伊鲁?枇珈迷羞赧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特别温柔。
枇珈迷,你叫我有事吗?伊鲁都思汗坐在乌德利新买的椅子上。
你睡着了吗?乌德利最后一句话在枇珈迷心中萦回不散。
如果我睡着就不会应你的话了。
伊鲁都思汗感到枇珈迷今晚有些奇怪。
你睡不着足不是因为不习惯在椅子上睡?枇珈迷小心翼翼地问。
我怕眼一闭,张开之后就看不到你了。
伊鲁都思汗蹑足来到床前。
你可以过来跟我一起睡。
枇珈迷鼓起天大的勇气说。
你邀我上床吗?伊鲁都思汗差点就跳上床。
如果你不嫌挤,就上来睡。
枇珈迷将身子往里移了移。
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伊鲁都思汗看傻了眼,她是来真的。
知道,除非你不想,我不会勉强你。
枇珈迷咬了咬唇,深怕他不上床来。
为了控制双手不乱来,他将双手压在头下,直盯着上面,沙哑着嗓子说:我当然想,我已经想了四十天,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
骗人!你那时不知道我是枇珈迷,根本不可能对我有意思。
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的蓝眼睛,不信去问乌德利。
万一我的蓝眼睛永远无法睁开,怎么办?枇珈迷语气透着担忧。
别担心,神医说你明天就能见到太阳了。
伊鲁都思汗侧过身子,一手拄着床,一手无法抗拒地安抚她噘翘的红唇,五根手指轮流画过红唇,真是柔软,他的心一阵阵发热,好想品尝她唇齿罩的味道……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缩回手,偷偷地放在鼻前吸闻,虽然没有味道,那是当然的,她不可能吃完东西不抹嘴,不过他幻想着有茉莉花的香味,香彻心扉。
这时她忽然一声咳嗽,他像在饭前偷抓了一块肉的小孩赶紧把手藏起来,一想到她根本看不见,他无声地嘲笑自己。
枇珈迷屏住呼吸,她还以为他会吻她,她的手藏在被子下发抖,等了好久,希望还是落空,她不知道他为什麽不采取行动?她不够迷人吗?也许吧,他最喜欢的蓝眼睛缠着布条,要到明天才能见到他,但她等不及了。
她要勾引他,用她的身体。
她想开了,如果因为担忧以后只是他众妻之一,而封闭自己的身心,还不如趁着他深爱她的时候,像只贪婪的蜜蜂不断吸足他的爱,直到他厌倦她为止,至少她曾经拥有过他,这样就可以了。
慢慢来,别着急,她告诉自己,今晚她一定会成为――他的女人。
先从无关紧要的话开始说起,缓和紧绷的神经,枇珈迷轻问:伊鲁,你为什麽不对我说,你为我做了那麽多的事?我要把乌德利的舌头剪掉!伊鲁都思汗如被刺伤般恨声说。
乌德利是你老师,你要尊师重道。
枇珈迷不知自己说错了什麽话。
现在是出兵,乌德利是属下,我是大汗,他违抗军令。
你若敢对乌德利不好,我就不跟你好。
不要乌德利说,是因为伊鲁都思汗不要她是以报恩的心情对他好,他要她发自内心深处爱他,一如他全心全意地爱她,不是为了王位,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爱就是爱,一旦有了附带因素,爱就变得很俗气,就像鄂密尔爱枇珈迷,结果却娶了牟羽迷,他觉得很不屑。
我不要你因为感恩图报而对我好。
我早就想对你好,可是我当时有婚约,我不能不守贞。
听到鄂密尔结婚的消息之后,你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我好。
那时我没自信,一来怕自己眼睛不好,二来怕蒙古人一夫多妻。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你大可放心,你的眼睛会好,而我只会有一妻。
松了一口气,楷珈迷身子蠕到伊鲁都思汗身旁,倚偎地撒娇。
乌德利虽然违背你的命令,但他的话让找恍然大悟,我觉得自己不识好歹,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刁难你,惹你生气,其实我是想掩饰心中的不安。
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他这一次。
伊鲁都思汗宽恕地说。
伊鲁……还是我应该叫你大汗?枇珈迷甜腻地问。
只要你喜欢,叫我相公也行。
伊鲁都思汗浑身像被火球滚过般。
讨厌!我们还没有婚约!枇珈迷像只害羞的地鼠想钻到他的身下躲藏。
你靠我靠得那么紧,以你的道德标准,想不嫁我都不行。
伊鲁都思汗大口喘气,他凝望着身旁的女人,一个很大的疑问掠过他热得滚泡的脑海,她是他认识的枇珈迷吗?那个拘谨矜持的枇珈迷吗?她的容貌和声音显然是枇珈迷,但她的动作则完全不是。
这么热情大胆,虽然让他有些惊愕,不过他喜欢,他想他今晚会大丰收。
枇珈迷失笑地说:没错,你若是敢不娶我,我就跟你拼命。
你今天晚上吃了什麽?我想吃你。
老天!你是不是体内还有余毒?好棒……枇珈迷发出愉悦的浅叫声。
你在勾引我!一声巨大的乔咽口水声从伊鲁部思汗喉结传出。
你不喜欢吗?喜欢,不过我怕会喜欢过头。
伊鲁都思汗哑着声说。
神医,你怎么还没睡!乌德利像被吵醒似地压低声音问道。
你怎么也还没睡!神医反问,两个老人的声音有着同病相怜的意味。
我想起我年轻时的风流史。
乌德利自我陶醉地说。
我也是,我想起我老伴。
神医回味地说。
我年轻时是个万人迷。
乌德利大言不惭地吹嘘。
我不一样,我只专情我老伴一个。
神医发出含蓄深情的笑声。
我锐不可当,常常让女人在床上求饶。
乌德利比卖瓜的老王还会自捧。
我不一样,我是向我老伴求饶。
神医甘拜下风地说。
这么说,神医的老婆比枇珈迷还骚!乌德利怪笑一声。
她每次一叫,左邻右舍都会抗议。
神医嘴角泛起甜蜜的苦笑。
要不要到外面看月亮?乌德利听到室内好像要开始第二回妖精打架。
好啊,咱们去陪那可怜没人要的嫦娥。
神医自我安慰地说。
听到枇珈迷吵人的淫叫,杨影捂着耳朵冲出去。
在那张属于她的床上,应该是她在呻吟,应该是她在陶醉,应该是她的男人,却被那个臭瞎子霸占,她不甘心,她不服气,她想要回她的床,她的呻吟,她的陶醉,她的男人,换臭瞎子尝尝半夜一个人在阿尔金山上游荡的滋味。
寒冷的夜风包围着她的身体,她的心比寒风更冷,她虽然没亲眼看到伊鲁公子英勇神武的模样,但光是臭瞎子的叫声就让她心神荡漾,她感到自己的两腿之间有暖暖的湿意,强烈的渴望使她浑身奇痒难受……谁来?谁来安抚她寂寞的身体?她想要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突然一只粗壮的手抱住她的身体,另一只粗壮的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按到地上,双腿跨坐在她身上,如巨人股的阴影笼罩着月光;那是一个全身檬黑,只露出两个眼洞和一个嘴洞的壮硕男人。
杨影不想知道他的企图,他的长相,她只想知道他的身体是不是像伊鲁公子那麽强壮?这么一压,让杨影的欲火一发不可收拾地燃烧得更旺盛……你一定是神医的孙女!黑衣人的声音很雄壮。
你是什麽人?杨影露出笑容,听声音可知黑衣人不老。
不许大叫!不然我杀了你!黑衣人看见她的笑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快动手,杀俐落一点,我反正不想活了。
杨影不在乎地说。
你干麽想寻死?黑衣人的长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我高兴,你管得着麽!杨影不怕死地顶撞。
只要说出你家在哪里,我就饶你一命。
你有病?杨影的语气有些失望。
没病,我是要来杀躺在你家的那个女病人。
太好了,她可以使用借刀杀人之计,除去她的肉中刺,而且这个黑衣人体格结实,正好可以用他来消除她体内的热火,一举两得。
一抹邪笑使杨影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特别晶亮,她有条件地问:我可以告诉你,我家在哪里,不过你要怎么报答我?我不杀你和你爷爷。
黑衣人口是心非地说。
你不杀我是应该的,至于我爷爷那个老头,行动不便,只会带给我麻烦,你杀了他等于是帮我解决麻烦,我求之不得。
杨影没心没肝地说。
你要金银珠宝?黑衣人不寒而栗地在心里打了个哆嗦。
我枕头里有。
杨影摇头,眼珠骨碌碌地溜转。
那你要什麽?黑衣人皱起眉。
你的身体。
杨影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什么?黑衣人倒抽一口气,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怎么跟他特别有缘。
让我告诉你,你现在去我家,杀不了那个瞎子,因为她正跟伊鲁公子行鱼水之欢,伊鲁公子的武功很高,你杀得了他吗?既然伊鲁公子心中没有她,她不信在世上找不到比他好的男人。
她不要像娘那么傻,为了一个男人身败名裂,她要反过来,让不爱她的男人身败名裂,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他。
我还有三个帮手随后就到。
通过石头雨不容易,黑衣人的武功比较高,所以他先到。
我等他筋疲力尽再去你家。
我们达成协议了吗?杨影舔了舔饥渴的唇问。
当然,没有人会拒绝白吃的午餐。
你很像一个人!黑衣人手突然停止,眼底掠过一道寒光。
我不像人,难道像狗麽!杨影不高兴地噘嘴。
不,你们两个都不像人,像魔鬼。
黑衣人冷声说。
老子我就喜欢你们这种为了报仇,什麽都可以不要的女魔鬼。
’不过你只能从后面,我的清白之身要留到新婚之夜。
我先从前面开始,而且保证不会破坏你的清白。
黑衣人像是个中老手似地说。
又是一个牟羽迷!黑衣人其实就是侍卫长,上次和那群乌孤兹人约好,由他们取下枇珈迷的蓝眼珠,他则在胡杨林里乘凉等待。
他人坐在树上,看到击兔比赛的冠军,好像是叫伊鲁的家伙,背着箭袋,骑着马从树下奔驰而过,当时他心中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果然不出所料,那群乌孤兹人一个也没回来。
回到宫中,牟羽迷没见到蓝眼珠,大发雷霆,原本答应让他当驸马爷的协定取消。
三天后来了一队从龟兹来进贡的商旅,那天刚好他在皇门口,截下他们,问明来由,一听到枇珈迷没死,大为惊讶,把他们带到牟羽迷面前。
牟羽迷逼迫他们拿着金蝴蝶在亦都护面前,谎报枇珈迷死亡的消息,否则杀之。
王位因此而落在牟羽迷头上,原本他以为自己立了大功,牟羽迷会回心转意,立他做驸马爷,毕竟他在床上取悦过她无数次。
没想到她不但跟鄂密尔结婚,还捉了他爹娘一家人,要胁他要杀人灭口,除掉所有知道枇珈迷还活在世上的人。
但他也知道,当他完成这个任务时,他自己也难逃一死。
不过,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爹娘一家人死于非命,所以他这次来不是杀枇珈迷,而是以枇珈迷为人质,反过来要胁牟羽迷放过他爹娘一家人,然后他会乘机杀了牟羽迷,再带枇珈迷到亦都护面前,把所有的罪状,包括夷烈的事都推到牟羽迷头上,到时候死无对证,亦都护搞不好还会当他英雄般的嘉奖,赏赐进爵。
身下的女人简直是牟羽迷的翻版,连养育她的爷爷也不放过,还恬不知耻地跟男人要求鱼水之欢。
哼,等他捉到枇珈迷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她,居然敢把他当成玩物,他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玩物!满足了杨影的需要之后,另外三个黑衣人也赶到,随着杨影的带领,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山壁来到山腰的凹洞,另外三个人分头行事,黑衣人跟着杨影走到门外,正好乌德利去小解,留下神医一个人最后一次看月亮……神医劈头就间:影儿,你跑到哪里去了?杨影以身挡住背后的黑衣人。
我心情不好,到山上去散步。
看你红光满面,你是不是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神医目光犀利。
山上空无一人,我能做什麽坏事?杨影不自然地说。
你后面跟着什么人?神医感觉到孙女的背后有混浊的呼吸声。
我朋友。
杨影让开身,走到轮椅旁。
全身夜行装,想必不是好人。
神医提高警觉。
一个剌痛,神医背脊向前挺了起来,他回过头看着杨影,他心爱的孙女却用怨恨的眼神瞪着他说:你去死吧!臭老头!都是你耽误了我的青春!影儿――神医想呼叫,但他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你明知道我喜欢伊鲁公子,你还救那女的,是你自己找死。
两行清泪从神医脸颊滑落,他破了誓,他宁愿五雷轰顶,也不愿死在自己孙女的手上,神医悲伤地看着毫无悔意的孙女,身子挣扎了一下,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的眼皮合不起来,黑衣人走向前,盖住他眼睛……数枝点了火的弩箭,有的射在门上,有的射在墙上,有的射进窗里,火焰轰地腾烧了起来,屋里屋外部是一片火舌。
能从屋里逃出来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窗户,一个是门,其他地方都是山壁,唯有冲破火舌才有生存的机会。
不过,两个黑衣人拉了一张铁网遮住门和窗,另外两个黑衣人则手持长剑,站在门和窗外准备一剑剌死逃出来的人……杨影假惺惺地在屋外大叫:不好了!失火了!公子!窗和门部被铁网网住了!乌德利小解回来站在门外大喊。
拿网的人站在何处?屋里传出伊鲁都思汗不慌不忙的声音。
屋外的东北和西北两边角落。
乌德利手上没武器,只能报信协助。
去!只见同时两枝利箭射穿山壁,也剌穿两个黑衣人的颈子。
好强的内功!侍卫长肩膀颤之下,不过守窗的另一名黑衣人却吓跑了。
公子!快从窗户冲出来!乌德利急声大吼。
接住枇珈迷。
一个里子被子的东西从窗户抛了出来。
接到了。
乌德利纵身一跃,在空中抱住枇珈迷。
伊鲁公子!救命啊!杨影见情形不妙假装被侍卫长擒住。
别怕!我来救你!伊鲁都思汗硬是耍帅地从门口冲出来。
你别靠近,否则我一剑杀了她。
好汉不吃眼前亏,侍卫长节节后退。
放开她,咱们一较高下。
伊鲁都思汗以静制动。
我们谈个条件,我放她,你把枇珈迷给我。
你作梦!我不是来杀枇珈迷,我是需要枇珈迷救我全家人。
你是谁?又是谁抓了你全家人?侍卫长剑抵在杨影脖子上,拉着杨影往狭窄的山壁小路后退,显见他已经在做逃跑的打算。
我不能告诉你,但我保证会保护枇珈迷安全。
不用你保护,我的女人我自己会保护。
伊鲁都思汗逐步跟上。
我手中的人质可是你恩人的孙女。
侍卫长急得脸上的黑巾一片湿漉漉。
放了她,我就给你一条生路。
伊鲁都思汗态度有些软化。
不行,我还要救我一家人。
侍卫长也是不得已,只怪他贪图荣华富贵。
我可以帮你救你家人。
伊鲁都思汗既往不咎地说。
你不能,主谋者要看到枇珈迷才肯放我家人。
再走三公尺,就到了宽广的山顶,到了那里想逃就没机会了,侍卫长见大势已去,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地朝杨影的背后一推。
要救你快去救!救我!杨影大叫,伊鲁都思汗伸手一拉,拉庄飘起的衣角。
好机会!侍卫长见机不可失,举剑想来个偷袭。
可恶!伊鲁都思汗以弯月刀抵挡,一个用力,只听见嘶的一声,手上只剩一块小布,他赶紧往下一跃,刀尖抵着山壁,以免自己坠落太快。
但山谷刮起一阵大风,沙子吹进眼里,眼睛一闭,等他再睁开眼睛时,杨影和侍卫长都已无影无踪。
伊鲁都思汗大怒,飞身回到窄路,发狂地朝着山顶直奔而去。
但只抓到原先逃跑的那名黑衣人,连反击都不敢地跪在地上求饶。
是谁派你来的?伊鲁都思汗质问道。
跟我们接头的人蒙着脸,我不知道他的身分。
既然留你没用,我就让你去见阎罗主,向阎罗王查明他的身分。
等等,我听我老大说,他是军官,就只有这么多。
黑衣人想起来地说。
你滚吧!伊鲁都思汗放走黑衣人,转身回到一片焦黑的神医家门外?,这时看见枇珈迷和乌德利跪在神医的轮椅前痛哭失声,愤恨地用弯月刀在山壁上一阵挥砍,怒声道.我一定要替神医和他孙女报仇!知道凶手是谁了吗?枇珈迷关切地问。
还会有谁,那个黑衣人是侍卫长,牟羽迷派来的。
绝对不会是阿妹,也许是神医的仇家找上门。
你不必再替牟羽迷求情,只有她知道你在阿尔金山。
无凭无据,我只是不希望你冤枉阿妹,’你还叫牟羽迷阿妹,这种善良不叫善良,叫愚蠢。
伊鲁……枇珈迷如受委屈的小媳妇般发出可怜的哀求声。
闭嘴!伊鲁都思汗一声厉斥,然后转向乌德利说:乌德利,去把三万大军带来。
五天后在泰甯寺会合,亦都护若是不交出牟羽迷,我就血洗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