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2025-03-28 15:02:15

太阳懒洋洋地从祁连山上爬出来,隔着厚重的帐幕,爱藤里呆坐在床上,令人窒息的热气从烤热的地底冒出,她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似的,流不出汗,也流不出泪,但她的心却是翻腾着无限的悲伤见她没出来吃午餐,苏尼夫人特地端着银制的餐盘走进来。

爱藤里,你从刚才到现在都没睡吗?苏尼夫人惊讶地放下餐盘。

爱藤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心好乱,一点睡意也没有。

你回来的时候人还好好苏尼夫人想了一下。

卜古说了什么?爱藤里把卜古所说一字不漏地说给苏尼夫人听,说完之后,她的喉咙恍如火烧过般疼痛。

不是她不信任他,是他先把信任的基础粉碎的。

我以为丁其斯是好人,没想到他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真是这样的话,等苏尼回来,叫他取消婚约。

太迟了!来不及了!爱藤里低垂眼睫,激动的声音中带着羞怯。

难道你跟他在那场暴风雨苏尼夫人岔了气似地吞了一口口水。

爱藤里点了点头,耳根热得像生病般发烫。

我该怎么办?你是不是爱上丁其斯了?苏尼夫人想更加确定地问。

这就是我的难处,我爱他爱得无法自拔。

爱藤里梦呓似的呢喃。

苏尼夫人轻拍着她的手。

那你就原谅他,他是被激怒的。

谁那么大胆敢激怒他?爱藤里一脸疑惑,心想只有想死的人才敢。

除了你,还会有谁能让他妒火中烧?苏尼夫人笑得从眼角挤出一滴泪。

被看穿的感觉真讨厌!她当时还不完全了解自己的心意,但丁其斯的眼神一直盯着她,她想逃避,所以才会暂把卓勒奇当挡箭牌。

爱藤里急声辩解。

我照顾卓勒奇,并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他受伤。

我看得很清楚,你从来就不是细心的人,你是故意对卓勒奇好。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爱藤里抵死不承认自己也有心机。

怕受伤。

每个女人最怕的就是被所爱的人伤害。

苏尼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泪光,但仍被爱藤里捕捉到。

夫人你好象有心事,是不是跟苏尼有关?你可以向我诉苦,我会是很好的听众。

唉!苏尼夫人犹豫了一下。

我总觉得苏尼心里埋藏了一份深爱。

苏尼曾经爱过别的女人?爱藤里感到不可思议,打从她有记忆以来,苏尼就跟夫人形影不离,虽然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不过两人看起来很美满,原来这只是表面,跟真相差了一大截。

我不知道,不过丁其斯绝对是爱你的。

爱藤里没有信心。

只有长生天才知道他会不会变心?他看你的眼神,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永恒深情。

苏尼夫人语气坚定。

真是如此吗?看着苏尼夫人一脸旁观者清的自信,爱藤里露出浅浅的一笑,并没多说什么。

她感到有些倦意,忍不住伸手遮住了一个呵欠,苏尼夫人见状,随即识趣地端着餐盘离开,不打扰她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爱藤里感觉到床轻轻地震了一下,仿佛有道炽热的眼神在注视着她,她觉得身心俱疲,她不想睁开眼,翻过身子继续睡。

但突然有只虫子在她发丝上爬行,她伸手想把虫子拍掉,不过却碰到奇怪的物体是什么呢?硬硬的、热热的、长长的,这到底是什么?她倏地睁开眼。

还没看清楚,一个布满短髭的下巴刺刺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很熟悉的感觉。

但她不喜欢在她心情还不定时被偷袭,如果是心情好时就另当别论。

总之,她正想开口叫他蛋,偏偏给了他的唇侵入的机会她真是一个没有克制力的女孩,现在应该说是女人才对。

当刚才抚摸她发丝却被她误认为是怪物的手指,一碰到她沉睡的蓓蕾,蓓蕾立刻如花绽放;睡意、愤怒和不安的情绪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激情扩散到全身狂烈的欲火使她本能地响应他的吻,让他更大胆地探索她的身体,他的手伸入亵裤里,在性感的三角地带游走;一阵难耐的搔痒,令她摇摆臀部形成迷人的波浪,她咬着皓齿,从喉间逸出渴望的呻吟她醉眼迷离地望着他,她想说不却说不出口,眼睁睁地看着他钻进盖住她身体的被子里,双腿被抬到他肩上,感觉到经由他舌尖爱抚所带来的甜美拱起身体,她想催促他带她到巫山上,但这时候卜古拿着银瓶,一声不吭地走进来,吓得爱藤里赶紧用双腿将丁其斯压住,让被子不要显得太突出,然后深吸一口气,佯装若无其事地问:你来干么?苏尼夫人要我拿羊奶给你喝。

卜古朝床走近。

放着就好,我待会儿再喝。

爱藤里连忙喊住他的脚步。

卜古四处张望,眼神如猎捕老鼠的猫般锐利。

丁其斯人呢?不知道。

爱藤里刻意坐起身子,做出弯膝状,把丁其斯夹在两腿间。

奇怪?我明明看到他往你的帐幕这儿走来。

他并没进来,你找他有什么事?一样,拿羊奶给他喝。

卜古嘟高嘴皮。

我很累,你到别的地方去找找看。

爱藤里下逐客令。

卜古走到帐门口,突然又转过身子。

阿姊,你能不能原谅我?我原不原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再犯错就好了。

爱藤里露出和善的微笑。

阿姊,说谎算不算是犯错?卜古偏着头,做出可爱小绵羊的模样。

当然算。

爱藤里完全没察觉到卜古已经发现了。

丁其斯的靴子在你的床下。

卜古如同脱掉羊皮的狼,脸色丕变。

爱藤里闻言目瞪口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看着卜古的背影在大而有力的冷哼声中傲慢地消失,她才回过神来。

卜古怎么会这样?变了个人似的,一点也不像她疼爱了十年的弟弟,他陌生得让她感到不寒而栗被子突然被掀开,丁其斯汗看到她眸里闪着泪花,心疼地想将她搂入怀中,却被她用力地推开。

但他并没有不高兴,仅淡淡地暗示。

卜古好象不对劲!不对的是你,卜古都告诉我了。

爱藤里恨恨地指责。

我只记得那晚说要整卓勒奇,可没说要他死。

丁其斯汗表情不卑不亢。

你别想用喝醉酒抵赖,这个毒计还是你想出来的。

爱藤里睨视。

如果是我想的,我自己动手就好了,我的箭法保证比卜古好。

你别以为我是笨蛋,这招叫借刀杀人之计。

丁其斯汗气得从床上跳下来跺脚。

你当我是卑鄙小人吗?没错,你趁我熟睡侵犯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爱藤里激动得连声音都在发抖。

你不但没拒绝,还任我为所欲为。

丁其斯汗反过来数落她不知羞。

爱藤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我当时意识不清还在半梦半醒之间。

说谎算不算是犯错?丁其斯汗学卜古说话。

杀人比说谎更不可饶恕。

爱藤里如同被连打两个巴掌般气急败坏。

我都说不是我了,你为何不相信!丁其斯汗想找个东西发泄心中的悲愤,一眼看到装着羊奶的银瓶,一手抓起,用力地掼在地上,一声铿锵,银瓶裂成两半,乳白色的羊奶像淌在他心中的血蔓延开来你干么发那么大的火!爱藤里被他恼怒的表情吓到。

总有一天,你会希望我杀了卓勒奇。

丁其斯汗不想解释地转身离去。

原本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他会回头道歉,他们不是说好了不再吵架。

可是直到太阳西沈,黑夜静悄悄地来到时,爱藤里才明白他们的感情将像洒了一地的羊乳──覆水难收。

帐幕外传来苏尼的呵呵笑声,她赶紧钻进被子里,不久便听到苏尼夫人轻唤她的名字好几次,她却假装熟睡,因为这个时候她不想见到任何人,尤其是丁其斯和卜古,两个她深爱的人,却在同一时间都恨她。

夜里,她瞪大了眼,回想着和丁其斯从认识到相爱,只不过短短几天,但感觉上却像有一辈子时间那么长,仿佛用尽所有的力量怨他、爱他、恨他,一切都是那么地用力。

她知道除了他,她不会再对别的男人有任何感觉。

该不该去向他乞怜?她踌躇了,以她女可汗的身分,向一个异族的驯马师低头,她不是做不到,而是她不能;在卜古还没长大,还没独当一面以前,她不能只顾自己的幸福,她应该要以卜古和全撒里畏兀人最大的福利,作为考虑基准。

一想到这,她忍不住咬着被子,哭得肝肠寸断突地,一道月光从帐门口射了进来,有个黑影迅速地闪进来,蹑手蹑脚地朝床的方向靠进,爱藤里满怀希望地问:谁?是我,卓勒奇。

卓勒奇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和不安。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爱藤里悲从中来,忍不住发出哽咽。

卓勒奇打亮火折子,点燃烛灯,眼神充满关切地走近。

你怎么哭了?是沙子跑进我眼睛里。

爱藤里以手遮住烛光,将泪眨回眼里。

你别骗我了,昨晚你是不是受了委屈?卓勒奇跪在床边问。

我不想提昨晚的事,我只想忘了,永远的忘了。

爱藤里哀声叹气。

我懂了,他对你伸出魔爪是不是?卓勒奇明知故问。

爱藤里泫然恳求道:我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想哭就哭吧,我的肩膀让你靠。

卓勒奇忽地坐在床沿,双手轻轻地将她推向自己的胸膛,柔声的安抚;但他脸上却挂着如获至宝的笑容,现在这个情形比他原先预料得更好,这都要感谢长生天和卜古,让他有机会得到美人心。

卜古来到他的帐幕,说要与他合作把爱藤里从丁其斯身边带走,他当然是欣然同意。

先由卜古在羊奶里下昏睡药,端给爱藤里和丁其斯喝,然后他再趁夜深人静时,把爱藤里抱到马上,三人扬长而去。

照卜古的说法,是去可汗汗牙帐,不过他要去的地方却是黑契丹。

虽然他不知道爱藤里为何没喝下羊奶,但是女人在被爱人伤透心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这时候只要出现一个能给她爱、给她安慰的男人,都能成为她下一个男人,只要能拥有她,他不在乎她被丁其斯占用过。

他不是好人,他是坏人爱藤里伤心欲绝地哭诉。

现在知道还不算太迟,我带你离开这里。

卓勒奇把握良机。

不行,我走了,卜古怎么办?爱藤里噙着眼泪,为自己找下台阶。

卓勒奇不快地板着脸孔。

晚饭时,丁其斯向苏尼大人要求让你们圆房。

阿舅怎么说?爱藤里紧张得一颗心都快跳出喉咙。

他说好。

卓勒奇咄咄逼人地问:你该不会委曲求全吧!爱藤里装腔作势地摇头大喊:不!我绝不嫁心术不正的坏蛋!对!这才是我的好阿姊!卜古在外面忍了好久,终于决定进来加入说服她的行列。

卜古,你怎么还没睡?爱藤里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睡不着,偷听你们讲话好一会儿。

卜古故作可爱状地吐舌。

我们赶快走,万一让丁其斯和扎赤合发现就走不了了。

卓勒奇故作一脸担忧,和卜古一唱一和。

其实他是个十分小心的男人,在来此以前,先到丁其斯汗的帐幕外转了一圈,但没发现丁其斯的身影,可见丁其斯喝了羊奶。

他会不会迁怒到苏尼和夫人爱藤里拚命地找借口。

卜古催促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阿姊,不要再犹豫了,事不宜迟。

可是我放心不下爱藤里咬了咬唇,眉宇间隐藏着难以察觉的痛苦。

难道你忍受得了那个混蛋再碰你吗?卜古语气近乎指责。

我爱藤里摇了摇头,喉咙如被鱼骨鲠住。

阿姊冰清玉洁,丁其斯连替你洗脚的资格都没有。

爱藤里被迫顺应他们的要求。

好吧,先离开这里再说。

茫茫的草原,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空旷和寂寥,卜古欢天喜地的和卓勒奇边骑马边闲聊,爱藤里心情则是低落到了极点。

她没留意他们在说些什么,也没留意前进的方向,更没留意到他们口口声声说怕丁其斯追过来,可是行走的速度却很慢等她留意到情况不对时,他们已经被不明的黑衣人包围。

你们想干什么?爱藤里表情出奇的冷静。

卓勒奇答道: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是来迎接我们的。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爱藤里此时才发现这不是回汗牙帐的路线。

黑契丹。

卓勒奇嘴角笑咧到发鬓,月光照着他牙齿闪闪发亮。

你说什么?爱藤里不是没听清楚,而是不敢相信她把自己送入虎口。

容我重新自我介绍一番。

卓勒奇抬头挺胸,一副英姿焕发的模样,充分流露出身价不凡的气质。

在下乃黑契丹二王子,卓勒奇,收集天下美女是我的嗜好,我这次来撒里畏兀的目的,就是为了你──金发爱藤里,大名鼎鼎的撒里畏兀第一美女。

爱藤里后悔莫及地摇晃着头,扎赤合从头到尾都是对的,他一眼就看出卓勒奇是诈伤,可是她却不相信,还怪他没侠义心肠,原来是她自己长了一颗猪脑袋,还有一双蝙蝠眼,才会识人不清。

你怎么不说话,爱藤里?或是该叫你女可汗?你从何处得知我的秘密?爱藤里吓得差一点摔下马。

长生天眷顾,让我拦截到可敦的信差,得知你的秘密。

卓勒奇志得意满地哈哈大笑。

拥有你,就等于拥有整个撒里畏兀,等我回到黑契丹,父王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到时候我就会成为黑契丹和撒里畏兀的可汗。

你别得意,丁其斯很快就会来救我。

爱藤里泼冷水地说。

他就算想来也没办法马上赶到,他喝下掺了昏睡药的羊奶,此刻正在呼呼大睡。

卓勒奇不吝地透露。

这一切都要感谢卜古,想出这种天衣无缝的好计谋,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你,美人儿。

卜古他怎么会做出设计自己姊姊的傻事?她不懂,前一刻他还恨不得卓勒奇死,下一刻却变成卓勒奇的朋友,是什么让他改变如此大?爱藤里想了一下,脸上的血色顿然尽失。

原来让卜古反覆无常的原因是她,只要她对谁好,卜古就视谁为仇人。

你别以为我会任你摆布,我宁可一死你别急着寻死,你别忘了卜古还在我手上。

卓勒奇警告。

卜古!你把他怎样了!爱藤里四处张望,这才看到卜古躺在马背上。

敲了他小脑袋一下,他话真多,让他嘴巴休息一会儿。

卓勒奇冷笑。

你无耻!居然拿小孩子当人质!爱藤里咬牙切齿道。

卓勒奇嘻皮笑脸地耸肩。

还有一个人比我更无耻。

在我认识的人中,就属你的牙齿最少。

看样子,你大概还不知道丁其斯是什么人。

爱藤里嘴角泛起一丝甜蜜。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未婚夫。

他就是恶名昭彰的蒙古黄金贵族。

卓勒奇的眼神比声音还冰冷。

不可能!你说谎!爱藤里手一挥,马鞭朝着卓勒奇冷酷的嘴脸飞过去。

他也可以算是杀你阿爹的仇人。

卓勒奇身子一斜,闪过攻击。

你别以为三两句话就能骗到我。

爱藤里的心隐隐刺痛。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你都将成为我的人了。

卓勒奇露出胜利的笑容。

连赶了三天的路,卓勒奇见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决定不再忍耐了。

一连三天,看着手脚遭到捆绑,坐在牛车上,始终面无表情,却依然美丽动人的爱藤里,他真想不顾一切地把她扑倒,立刻占有她婀娜的胴体。

虽然她不爱他,不过等到她的身体习惯他之后,她自然就会接受他的爱。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黑暗压着大地,大部分的侍卫都已沉沉入睡,只留下十余个侍卫馋着脸守在帐幕外,竖着耳朵偷听王子帐幕里的一举一动。

虽然他们没福气享有美人儿,但光是幻想也不错。

从帐幕里传出又喊又吼又骂的声音,远有巴掌声,侍卫们在心中暗笑美人儿是母老虎。

突地,大地像发生怒吼般震动,侍卫们莫不瞪大一双双恐慌的眼睛,竖耳细听才听出是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杂乱的声音,有经验的侍卫判断这一大队朝他们奔驰而来的,起码是两、三万名骑兵马蹄声像洪水一样势不可挡,十余个侍卫大多吓得浑身哆嗦,有的跌坐地上,有的逃命要紧,有的则是扯破嗓子,发疯似地大叫:蒙古人来了!卓勒奇一听,赶紧跳下床,口中不停地咒骂,到嘴的鸭子还没咬到一口,但有命才能玩美人儿,伸手拿起放在铺上的护甲,喊了半天,却没有半个侍卫进来帮他忙,偏偏他的手抖得好厉害,怎么也穿不上护甲!就在卓勒奇和护甲奋战时,眼角余光瞥见爱藤里打算偷溜,他立刻丢下护甲,凶狠地抓住她的手腕。

你给我过来!你别想从我身边逃跑!别碰我!放开我!爱藤里死命地挣扎,但仍然摆脱不了魔掌。

卓勒奇突地撕裂她的衣襟。

你是我的护身符,我怎么可能放了你!你想干什么?爱藤里一手紧张地抓住裂到胸口的衣襟。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卓勒奇拖着她走出帐幕,帐幕外乱成一团,交杂着脚步声、马蹄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但大部分的士兵都是离营越来越远。

卓勒奇伸手捉住一名正在拉马的士兵。

你要跑哪儿去?报告王子,属下是来保护王子的。

士兵见风转舵地说。

卓勒奇望着不远处漫天的烟雾。

敌人来了多少?黑鸦鸦的一片,数也数不清。

士兵心想,根本不用数,直接逃就对了。

我们的人还剩多少?卓勒奇这趟一共带了三千名士兵随扈。

不到一百人。

士兵诚实的语气中带着惭愧。

他妈的!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饭桶!逃也是白逃!王子,请恕属下多嘴,蒙古人要的是她,咱们就把她还给蒙古人吧!蒙古人对敌人向来鸡犬不留,投不投降都一样照杀不误。

士兵吓得脸色刷白。

王子,那我们该怎么办?跟着我,运气好,或许还有活命机会。

卓勒奇自信满满。

属下立刻把人手召集过来。

士兵眼中露出见到一线曙光的喜悦。

不一会儿,丁其斯汗的三万大军将卓勒奇百人团团围住,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但整个战场鸦雀无声,没有丁其斯汗的命令,三万大军就像小绵羊般不敢乱动,而让丁其斯汗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自然是爱藤里性命受到威胁。

卓勒奇没穿护甲,整个人躲在爱藤里身后,他一手揪住她金黄色的发辫,另一手则拿着短刃,刀尖抵在她的胸口,被撕裂的衣襟让她丰满的酥胸半露,他这么做表明了是想羞辱丁其斯汗。

但丁其斯汗并没如卓勒奇所愿地愤怒,他脸上毫无喜怒哀乐的表情,反而冷静得像一只凶悍的海东青,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的猎物,眼神中的杀气让人心惊胆战。

咽下极度的害怕,卓勒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英勇无比,但说出来的却是狗熊的话。

丁其斯汗,你若再靠近一步,我立刻杀了爱藤里。

卓勒奇,放了她,我就让你活着离开我的视线。

鬼才会相信蒙古人的话!那你以为我会让你带着她离开吗?你不得不,除非你想看我和她同归于尽。

一阵沉默笼罩着丁其斯汗,率领着三万大军的堂堂海洋之王被一个只带着百来名侍卫的小国王子以女人威胁,这话若是传回蒙古,他不只会被嘲笑,而且会被口水淹死。

但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爱藤里死在他面前,他该怎么办才好?看到大汗一脸左右为难,扎赤合忍不住说:大汗,爱藤里已经被玷辱了,她配不上大汗尊贵的身分,大汗应以大局为重,不必为她的生死费心住口!这儿没你说话的分!丁其斯汗破口大骂。

卓勒奇看好戏似地从爱藤里身后探出头。

你考虑得如何?让开!大家让开一条路让他们通过!丁其斯汗发出狮子般的怒吼。

大汗三思,放了他有如纵虎归山,而且还赔了夫人扎赤合越说越难听。

你找死!丁其斯汗手一伸,一枝袖箭正中卓勒奇的眉心。

丁其斯汗你耍诈!卓勒奇大呼上当已来不及。

扎赤合迅速夺回爱藤里。

是你愚蠢,大汗一向是说话算话。

这时,草原上响起惊天动地的厮杀声,不论是逃到多远的契丹士兵,都逃不了成为刀俎上鱼肉的命运。

爱藤里合上眼,身上盖着扎赤合的外衣,她的心在痛苦中呐喊,长生天怎么这么残酷,让她爱上杀死阿爹的凶手!浩浩荡荡的三万铁骑回返,苏尼和夫人都跪在帐门外迎接。

月华溶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三万大军在帐幕外大口大口地吃肉、大碗大碗地喝酒,每个人的表情都因为打胜仗而异常兴奋,欢笑声震耳欲聋。

但帐幕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形,气氛非常凝重。

苏尼打破岑寂地说:太好了,你们姊弟两个都平安无事。

一点也不好,苏尼,他们是蒙古人,是我们的仇人。

爱藤里提醒道。

我早就知道了,但他们不但是我,也是你们姊弟的救命恩人,你还不快向他们敬酒,谢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苏尼一边赔笑,一边瞪着爱藤里。

爱藤里噘着嘴。

我绝不会向杀了阿爹的仇人敬酒。

爱藤里!休得无礼!苏尼意外的严厉。

阿姊不敬,我来敬两位的救命之恩。

卜古抢过爱藤里的酒杯。

卜古!你不要喝!苏尼大叫,但来不及阻止卜古已一饮而尽。

我的喉咙好痛卜古手招着喉咙,脸色逐渐变黑。

卜古!卜古!你怎么了?爱藤里急忙扶住卜古。

这是什么酒?卜古双腿一蹬,头一斜,在爱藤里怀中断气。

毒酒。

我说对了吗,苏尼?扎赤合眼神冷冷地瞟向苏尼。

你怎么知道?苏尼脸色骇白,眼中泪花乱转。

你说要去找老臣,结果却跑去找可敦。

这就是扎赤合的有趣发现。

爱藤里百思不解地问:苏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毒死我们?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卜古,为了撒里畏兀的王位。

苏尼喃喃自语。

简单的说,这叫害人害己。

扎赤合在一旁说风凉话。

苏尼,王位迟早都是卜古的,你爱藤里还是不了解。

大罗便已经联合一些老臣,准备发动政变,王位永远轮不到卜古坐。

爱藤里咬着手指头,仿佛快被逼疯了。

为什么?因为卜古和你毫无血缘关系。

苏尼夫人一针见血地说。

爱藤里仍以疼惜的眼神看着卜古的脸。

那卜古是可敦跟谁的孩子?他是叶护的儿子,同时也是我的外孙。

苏尼泪流满面地公布。

不可能!可敦是你的外甥女不是吗?爱藤里大叫一声。

哈哈哈苏尼夫人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苏尼身旁,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从泛白的关节不难看出她有多么用力。

我终于懂了,你心中的女人原来是你自己的妹妹,而可敦正是你们生下的孽种,对吧!对,这个秘密后来让我妹夫发现,他杀了我妹妹之后自杀,而我就收养了可敦。

原本我不打算让她知道这个秘密,但没想到她居然以为我是她的眼中钉,派人来杀我,我只好去找她,我要帮助她达成心愿谁也没想到,苏尼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向前一倒,双手一摊把桌上的杯盘翻倒。

他的背上插了一把刀,鲜血从衣服渗出,只见苏尼夫人站在他背后,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血上。

可恶!你居然欺骗了我三十年的感情!一切都结束了,在老臣和三万蒙古铁骑的簇拥之下,爱藤里成为撒里畏兀第一位女可汗,可敦不知下落,苏尼夫人也行踪不明。

虽然爱藤里登上了王位,但她脸上丝毫没有笑容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可敦想杀她,苏尼背叛她,卜古破坏她,卓勒奇伤害她,丁其斯欺骗她,这些都是后果,前因正是为了她是女可汗。

这一天,天空晴朗,红日高照,在老臣的劝说下,爱藤里答应了丁其斯汗的要求,也是他来撒里畏兀的任务──当蒙古黄金贵族出兵攻打大宋时,撒里畏兀严守中立的立场。

谈妥之后,老臣们识趣地退下,留下他们两个眼对眼你要跟我走吗?丁其斯汗眼神充满期盼和渴望。

我能说不吗,大汗?爱藤里的绿眸很明显地透出拒绝的冷光。

如果你想嫁我,就跟我一起到蒙古完婚。

丁其斯汗仍不死心。

爱藤里一脸意志坚定的模样。

打死我都不会嫁蒙古人。

爱藤里,你老实告诉我,你爱不爱我?不爱。

爱藤里面无表情,仿佛她的心也无情。

我记得我们曾经约定过,你若无法爱上我,便取消婚约。

你做得到吗?听说蒙古人向来不守信爱藤里讽刺到一半便被打断。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丁其斯汗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汗牙帐。

当她听到汗牙帐外傅来出发的命令时,爱藤里整个人像崩溃似地从王位上摔下来。

她好累,她身心俱疲,悲伤的感觉汹涌而上,几乎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清楚地知道这次她将真的失去他,彻彻底底、永永远远地失去他她看了一眼帐门,又看了一眼帐门,当她第三次再看帐门时,她已经从帐门飞奔出去,她不能没有他,她不能没有爱,她要找回他和爱,即使是叫她下跪亲吻他的脚趾头,她都愿意啊停下!快停下来!爱藤里驾着高车赶上蒙古大军的最前头。

你是来送行的吗?丁其斯汗不存任何希望,他已经被浇过太多次冷水。

你没看见我用五匹马吗?爱藤里意有所指地暗示。

用五匹马一起拉车,你不怕翻车吗?丁其斯汗眼露担忧。

‘四’马难追,所以我用五匹马把你追回来。

爱藤里鼓起勇气明说,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追回她的爱情,这种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精神,怎么不让丁其斯汗听了笑逐颜开正文 尾声可怜的库库汗,病恹恹地躺在干鲁朵里,唉声叹气。

在听到其它三个大汗皆完成任务,并娶得美娇妻时,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那三个笨蛋大汗,自以为在他前面完成使命了不起,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任务跟他相比,如同小巫见大巫。

没错,他正是要去见一个大巫,被大金喻为草原上最厉害的女巫。

库库汗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喜欢高难度的挑战。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刚好可以用来形容他此次的任务,他心里明白他会大病三个月,全是那个女巫搞的把戏,要打败她,唯有破她的身子虽然那三个笨蛋大汗,分别娶了贵族女、公主、女可汗为妻,而他未来将娶的是女巫;感觉上,女巫的身分是差了点,不过她的本领高强,谁敢得罪他,谁都别想安安稳稳地睡觉。

只要她削一个木头小人,在木头人身上最重要的部位钉一个钉子,嘿嘿嘿保证被钉的人就算吃仙丹妙药,也不能大展雄风。

但是他想得太美了,他现在连下床都要人搀扶,他凭什么去收服法术高过他的女巫?他没有阿狮兰汗的武功,也没有伊鲁都思汗的英俊,更没有丁其斯汗的好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哎哟!连低个头都会脖子酸痛,真是惨惨惨──惨不忍睹!编注:(一)关于太阳之王──阿狮兰汗与崔尹贞的爱情故事,请看采045《阿狮兰汗》。

(二)关于星星之王──伊鲁都思汗与玭珈迷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054《伊鲁都思汗》。

(三)欲知天空之王──库库汗会发生什么爱情故事,敬请期待黄金贵族之四《库库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