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五条凛音愣住,放下了脚,末了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女性。
女人二十五岁上下, 黑色的侧编长发, 戴着贝雷帽, 发边夹着一枚像是鲷鱼烧形状的发夹, 杏目樱唇,灰棕色的眸子如淡淡的月光般亮洁而温柔。
安室透回过头来,只见那个女人抬臂将他护在身前。
天空忽的飘起了雪花。
大雪纷纷扬扬散落而下, 雪花在空中舞动飞翔, 盘旋着坠落,穿过四人的空隙, 铺在地上, 久久不肯融化。
我姑且先问一句,他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女人问道。
是这样的。
冲矢昴赶忙跑过来,这位和凛音小姐的前男友的外貌十分相似, 我们因为有一些私人恩怨便追了过来。
凛音转头看了冲矢昴一眼。
相似?女人疑惑地皱了皱眉, 那就说明不是他?所以,你们就更没有理由对一个陌生人暴力相向了吧。
实在抱歉,凛音小姐她可能一时有些冲动。
冲矢昴推了推眼镜,话说回来, 小姐你那么紧张, 第一时间就冲出来了, 莫非二位是……五条凛音一把将冲矢昴拉开, 抬眼看向他, 眼神有些冰冷,周身的气压低了下来, 你今天话有点多啊?冲矢昴没再说话,手心冒出了微汗。
两人间的气氛降至了冰点。
初雪在眼前肆意飞舞。
等……哎?一旁女人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她的肩膀被身旁的鸭舌帽男人轻轻搂过。
女人抬眼看清了他的相貌,嘴角不禁有些抽搐,随后看向冲矢昴:对,你说的没错。
我们,咳……就是情侣。
所以,凛音小姐,不管是不是前男友,都有各自的新生活了,就各走阳关道和独木桥吧。
五条凛音淡淡笑了笑,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女人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哦!对!赤井秀一!五条凛音不禁冷笑:抱歉,我果然认错人了。
那个女人有些疑惑,但下一秒就被拉搂着她肩膀的男人拉着远离了此地。
五条凛音没再阻拦。
洁白的雪花落在发丝上,女人沉着脸看不见表情。
冲矢昴将手从口袋了拿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开口道:刚才我不应该说你冲动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啊。
暂时不要和我说话。
五条凛音疾步向前走,紧握着拳头,纷乱的思绪如同飞舞的雪花。
事到如今,赤井秀一死没死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到底是谁引导自己认为他已经死了的。
上次那个赤井秀一的灵魂,或许是用什么方法制造出来的幻象。
能做到这一切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冲矢昴。
而且,刚才他的态度又十分反常,很有可能是为了误导她,让她认为那个人不是赤井秀一。
但又或许……不是他。
自己的手腕从背后被一把拉住,一把透明的雨伞随即遮在了头顶。
她抬起头,看见了男人清冷的面容。
风扬起他的发梢,一朵洁白的雪花自发间掉落。
冲矢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地回答我吗?她的声音微颤却十分有力。
或许……他会告诉我实话呢。
男人指尖微颤。
你不认识赤井秀一吧?赤井秀一握着伞柄的手下意识紧了几分。
女人看着他的眼睛,眉心微蹙,双眸中颤动着光。
呼啸的寒风从耳旁穿过,盖住了心中肯定的回答。
他摇了摇头。
五条凛音垂眸轻笑,似乎这个答案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果然,我是得不到答案的啊。
不管问谁都一样。
纷散的雪愈发密集,蒲公英般居无定所地飘摇,迷惘了视线。
成片凝结的雪花钻进了衣领中,融化成冰水,吸走了温暖。
女人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冲矢昴跟在她的身侧,撑着伞,凛音并没有刻意想与他拉开距离,只是,也没有同他搭话的意思。
空气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种安静与往常在一起散步的那种安心不同,或许是,多了些许凄凉。
五条凛音在一家卖首饰的金店门口停了下来,看了身旁的冲矢昴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五条星川的生日礼物还没有准备。
虽说不想特意准备些什么,只不过要去五条家参加她的生日聚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礼物应当还是要有的。
至于那群人看不看得上,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看了柜台上的首饰一圈,找了条合眼缘的项链,铂金材质,挂着两颗星星形状的吊坠,星星的周围镶嵌着一圈细碎的钻石。
就这个了,帮我包起来吧,谢谢。
好的,女士,这边请付款。
柜员小姐领着她到了收银处。
一旁的冲矢昴略感疑惑,凛音一般不会给自己买这么贵的首饰。
是送给谁的吗?嗯。
凛音从包里掏出手机,没有多说别的。
冲矢昴也没有再多问。
柜员将包装好的项链递上,凛音伸手接过。
就在此时,收银台旁的展示柜中,一对小巧的耳环吸引了她的目光。
耳环的形状是一朵六瓣白兰花,花瓣自中间向外呈渐变粉色,花蕊的位置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
展示柜的右下角摆放着设计师的名牌Mr.AM。
这款耳饰是我们店里的新品,是一位喜欢用花作为主题灵感的珠宝设计师设计的,店长也是花了大价钱才签下的这款产品,小姐如果您喜欢的话……不用了,谢谢。
五条凛音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拿好手里的项链,走出了首饰店。
预算不够了,而且也没有必要买那么贵的东西。
冲矢昴回头,盯着那对耳环,久久出神。
——五条凛音回到了家中,将礼物随手放在桌子上,彼时才发现手指上多了两颗冻疮。
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装束,不禁轻叹了口气。
到底在做什么呢。
屋内的温度渐渐暖了身子,手指处的冻伤也痒了起来,形成了两处红疮。
从药箱里翻出冻伤膏,在伤口处慢慢抹开,伴随着灼烧和钻心的瘙痒感,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五条凛音咬紧嘴唇,趴在了桌子上。
如果,冲矢昴就如她所想的那样,是和赤井秀一有关,这段时间在她身边也是为了引导她去相信赤井秀一的死亡。
那么,自己会和他撇清关系,毕竟自己不会将赤井秀一假死的事情说出去,他同样也没有理由再去缠着她。
可,如果不是呢……如果不是的话,我果然……手臂处的衣服不自觉地被抓紧。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再没有了交流,偶尔出门的时候碰到面也只是礼貌性打个招呼。
阿笠博士和灰原哀也在奇怪两人怎么变得这么生分,可每当问起的时候,凛音也总是摇摇头,说没事。
冲矢昴自然也感觉到了凛音对他故意的疏远,只不过,本就该是这样的吧。
两人本不该再有什么交集。
自己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只是一切回到了最初的样子而已。
他看着窗外走过的女人,久久失神。
那天,你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呢。
如果你真的说出口了,也许我还真的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好的答复。
不,是真的不能。
我早就丧失了给人幸福的资格。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明天就是五条星川的生日,此时的五条凛音坐在桌前,看着手上的两张邀请函,悄悄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隔壁房子已经漆黑一片。
她慢慢将窗帘放下,把两张邀请函一同塞进了包里,关灯。
与此同时,横滨。
五条悟刚从那栋大楼里出来,就接到了一个人的来电。
五条先生,不好了!那个人跑到东京来了!什么!五条悟摘下了碍事的黑色鸭舌帽,眉心锁成了川字。
湛蓝的眸子在黑夜中,露出明亮而危险的光。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凛音便起床,洗漱好,拉开抽屉,拿出那个装着金色樱花和绿水晶的御守袋子,放进口袋里,出了门。
它也是一枚重要的护身符啊。
路过隔壁的工藤宅时,她突然顿了一下。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过来哦。
工藤家门口,一名戴着宽大黑色帽子的女性走了出来。
女人一头茶棕色的披肩长发,发梢卷翘,虽被宽大的帽子遮住了相貌,但看起来非常年轻。
请慢走。
冲矢昴笑着送行。
女人走到房子的外围铁门前,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走出门,与凛音擦肩而过。
虽然没有看清,但是一位很漂亮的女性。
她有工藤家的钥匙,而且门从内侧上的锁,说明昨天在这里留了宿。
五条凛音微微垂眸,拿出了包里的两张邀请函,走到垃圾桶旁,将其中一张扔了进去。
就当是这样吧,也挺好的。
夜色还未完全褪去,灰暗的薄雾中,女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口袋里绣着RINON的御守掉了出来。
——早饭后,冲矢昴拎着一篮草莓,准备去阿笠博士家。
并没有刻意为了什么目的,只是,每次都以这样的借口来到这里。
现在,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难以戒掉的习惯。
走到半路时,忽然发现了一个御守护身符。
就算没看到上面的名字,他也知道这是凛音的。
从前,只要每次遇上大事,她就会把这个带在身边。
他微微蹙眉,将御守放进口袋,敲响了阿笠博士家的门。
开门的是阿笠博士,此时还只是早晨六点半,穿着睡衣的博士有些睡眼惺忪。
冲矢昴瞥了一眼门边的鞋架,凛音一惯穿的鞋子不在,只有拖鞋摆在那里。
今天是周日。
凛音小姐……不在么?凛音啊……博士打了个哈欠,应该去参加妹妹星川小姐的生日聚会了吧,早上挺早的时候就听见她起来了。
冲矢昴眉心微收,想起了刚刚捡到的御守。
说起来,凛音没邀请你去吗?博士接过草莓放在了茶几上,那天我记得星川小姐似乎是给了两张邀请函,说是让凛音带上你。
冲矢昴视线微垂,低声轻笑了一下,说道:她妹妹过生日,我一个外人去也不合适。
阿笠博士本想问他和凛音的近况,但看着他的样子也什么都没说。
大家都明白,说到底——冲矢昴终有一天会消失。
不能也不该,让这层身份和他人牵扯太深的关系。
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这就是特工。
*冲矢昴回到了工藤宅,背靠着门,嘴角弯出一抹惨淡的笑,镜片反射着雪白的光。
他拨通了谁的电话:有希子小姐,已经坐上飞机了吗……哎?嗯……可以是可以,不过不要紧吗?电话挂断,握着手机的左手从耳侧落下,而抓在手心的是——冲矢昴的面具。
——已是早晨九点,五条凛音来到了宴会所在之地。
那是一栋熟悉而陌生的建筑。
前院里是一座大花园,依旧是那么繁华,喷泉、雕塑、绿植、红梅,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里是咒术师孩子们练习的地方,石块、围栏上还残留着损坏的痕迹,好像依稀还能听到嬉笑打闹的声音。
在前院隔着房子的对面,是五条家历代死去的咒术师的坟墓。
枯木、荒草、断垣、寒鸦,依旧是一片荒芜。
墓碑尽头的角落坐落着一间小木屋,破旧不堪,屋檐上结了许多蛛网,似乎随时都会倒塌。
推开门,门上那把笨重的大锁砸在了地上,扬起灰尘。
一股浓重的霉味传来,年月让屋顶上裂开了几条缝,光和雪花钻了进来,倒不像过去那样窒息的黑暗了。
锤子、剪刀、烟头,地面和墙面上残留着溅开的黑色痕迹,那把老虎钳躺在墙角,钳口夹着的那枚小小的指甲至今还在。
依稀还能听到谁的哭喊声。
天空灰蒙的一片,薄雾未散,却已飘起了雪花。
收回思绪,五条凛音回到了前院。
与刚才不同的是,此时院子里多了一个正在弯腰找着什么东西的男生,二十出头的样子。
男生低头向前走,一不小心撞到了五条凛音。
对不起……男生抬起了头,看到凛音有些诧异,不自觉的避开了眼神,老师好。
凛音不认识这个男孩子,一瞬间有些懵。
不过学校那么多学生,不认识也正常。
你好啊。
在找什么呢?男生的额头上有些汗珠,呼吸间带着掩盖不住的急促,看来不仅是前院,是已经找了很久。
男生低头,捏了捏左手腕:……没什么。
声音十分的小。
失陪了。
随后逃离似的准备跑。
小少爷,您是在找这个吗?一位七旬老者走到他跟前,从上衣左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手绳。
五条凛音瞥了一眼,那是一条手工编织的手绳,挂着一个小小的、磨得很亮的桃核。
是的,谢谢您。
男生接过手绳,重新戴在了左手腕上。
手腕处,那条白色的晒痕十分显眼。
男生微微鞠躬,跑进了房子里。
五条凛音挑了挑眉,拿出包里的邀请函,递给了面前的七旬老者。
老者接过邀请函,看着五条凛音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扶了扶眼镜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小……小姐?真的是小姐吗?凛音淡淡一笑,村上先生,身体还好吗?哎,硬朗着呢。
没想到还能在死前再见小姐一面,我这把老骨头活到现在也值了。
这位是五条家的管家,是这个家唯一关心她的人,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谢谢您还惦念着我,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凛音微微颔首,拉了拉宽大的帽檐,随后走进了会厅。
整个大厅布置成了秘境森林的模样,走进门,一眼便能看到簇拥着花草的舞台,圆形的餐台摆放在中间,靠在墙壁两侧的是冷餐、热菜、甜点、和饮料自助餐台。
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客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有一些曾经咒术界的名人、社会名流、名商、政客。
据说五条星川的父亲在咒术界消失之后从政了,看来名头还不小。
凛音在人群中寻找着,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正在吃着一大盘咖喱的雨宫桃香。
她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雨宫桃香惊讶地转过头,将嘴里还没嚼的咖喱饭吞了下去,随后迅速抹掉了嘴角的酱,放下盘子。
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对哦,凛音老师也姓五条,该不会是那个女孩的姐姐之类的吧?那我还跟你说了这件事,老师你岂不是很为难……凛音噗嗤一笑,抬手替她抹掉了嘴角残留的一点酱汁,没事儿,都不知道隔了多少辈的远房亲戚,哪有我自己学生亲啊。
目前,我还是站在桃香这边的哦。
老师……雨宫桃香感动得泪眼汪汪。
好啦。
凛音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四周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社团的其他同学呢?他们临时有事来不了。
我一个人其实有点害怕,本来想叫哥哥陪我一起来,可是他刚回来又飞走了。
就只递给我她的生日礼物,说什么绝对不能偷看,搞什么神秘啊。
雨宫桃香鼓嘴看着手上那个小小的礼物盒。
不过现在有老师在就安心好多啦,才不要那个废柴哥哥呢!凛音不禁笑了出来。
班里同学的家境她基本了解,雨宫家算是不错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哥哥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
说起这个……她朝四周又看了看,没发现那个白毛。
只有五条悟的父母,正在和星川的父母聊天。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个人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
雨宫同学,你来了啊,欢迎!一道清亮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五条星川从对面向二人走来,挽着身旁男生的胳膊,笑意盈盈。
男生正是刚才在前院碰到的那个孩子。
果然是他啊。
绫小路林檎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弧度,看了一眼雨宫桃香,随后又在对上眼神的前一刻收回了目光。
Happy Birthday,五条同学。
雨宫桃香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容,却不禁拉紧了凛音的衣角。
谢谢~五条星川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很羡慕雨宫同学你的,能同林檎在一个学校一个社团。
我们想见一面都要赶那么远的路,异地恋真的很痛苦啊……她说着抱紧了男友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
……心在一起,那就是最近的嘛。
雨宫桃香说着,努力控制住快要发颤的声音。
表面看起来依旧平静。
说的也是。
五条星川松了手,此时才向旁边的五条凛音搭话,凛音姐,你也来了啊。
抱歉,刚刚没看到你。
哎?就你一个人,那位粉发先生没来吗?生日快乐。
凛音无视了她的话,伸手递上礼物。
谢谢~五条星川开心地接过礼物,嘴里还在絮叨着,难道又失败了吗,凛音姐的感情之路还真是坎坷啊。
明明这么【优秀】呢,却总是单相思啊。
空气一瞬间有点凝滞。
故意在她的学生面前说这种话,居心叵测啊。
比不上你啊。
五条凛音挑眉,瞥到了绫小路林檎手腕上的桃核红绳。
你说什……五条星川正想发火,但看到身旁的男友,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继续挤出微笑。
那肯定是因为那些家伙都眼瞎啦!雨宫桃香站到了凛音的面前,我们凛音老师这么漂亮,追随者都能绕这个国家一圈了,才不会在乎那些小喽啰呢!比如说,那什么,我哥就是她的舔狗,还有,绫小路学长也喜欢凛音老师的对吧?旁边的五条凛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这么坑哥哥的吗。
哎?突然被点到的绫小路林檎愣了一下,有些忍俊不禁,看着桃香说道,老师善解人意、乐于助人、为人仗义,阳光也很可爱。
是我喜欢的类型。
五条凛音抱臂。
这绝对不是形容我的吧。
这孩子,难道说……林檎你真是的,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说喜欢别的女人啊。
我会生气的哦~五条星川扯着他的衣袖甜甜地撒着娇。
雨宫桃香捏了手心,将手里的那个礼物袋笑着递给了五条星川。
这是礼物,一点小小的心意。
哎?谢谢~五条星川的眼睛闪闪发光,是什么呀,我可以打开吗?当然了。
因为是哥哥准备的,桃香自己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五条星川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枚蓝色的首饰盒,装耳环的那种。
打开,盒子里的是——一对闪闪发光的婚戒。
雨宫桃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哥,为什么会……桃香……五条星川感动得一把扑过去抱住了雨宫桃香,谢谢、谢谢你,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开心了啊,这样的戒指价格不菲吧。
雨宫桃香愣在了原地,也在默然间同绫小路林檎对上了目光。
对方的神情似乎同她一样,惊讶、不知所措,但又好像还多了点什么。
他避开了眼神。
五条凛音忧心地看向雨宫桃香。
遇到这种事情,不死生不复相见就不错了,祝福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干嘛恶心自己。
五条星川放开了桃香,走到男友的面前,林檎,桃香一片心意,我们可不能辜负了。
将盒子里的两枚戒指递到了绫小路林檎的面前,你可以为我戴上吗?雨宫桃香的睫毛微颤,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
什……什么……凛音扶住了她,开口道:星川小姐,我们还有……雨宫桃香却扯了扯她的衣袖。
凛音将先一步离开的话咽了下去。
她是想知道些什么的啊。
绫小路林檎的目光落到了地上,一抹笑爬上了嘴角,当然。
我,也很感谢雨宫同学呢。
他拿起那枚女士戒指,牵起了五条星川的左手,将闪闪发光的指环由无名指的指尖慢慢向内推。
雨宫桃香捏紧了拳头,浑身发颤,只觉得耳边轰鸣,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牵扯着疼痛,想要逃离这里脚底却像生根一般,怎么也挪不开。
凛音发觉了她的不对劲,拉起了雨宫桃香的手,准备带着她离开。
忽然,绫小路林檎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几人,面露尴尬之色。
戒指卡在了第二关节处。
好像,小了。
五条星川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迅速抽回了手,拔下那枚戒指扔在了盒子里,看着雨宫桃香,挤出一丝笑容:雨宫同学你该不会是故意想让我出丑的吧?绫小路林檎拉过了她,别这样星川小姐,桃香只是不清楚你的尺寸,不会是故意的。
五条星川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腕,撸下袖口,看着那条桃核手绳,眼中带着怒意。
把它扔了,很土。
绫小路迟疑了许久。
雨宫桃香微微捏紧了衣角。
怎么?莫非是哪个女人送的舍不得扔掉?男生陷入了窘迫。
那、那应该是学长的奶奶给他做的吧。
雨宫桃香解释道,桃子可以驱邪保平安的嘛,带着很好的寓意。
那是当初她给绫小路刻的,不想让她因此找自己的麻烦。
男生看了桃香一眼,垂眸解开了那条手绳。
你不喜欢的话,我不戴就是了。
雨宫桃香撇开了眼神,咽下了喉咙的那股酸涩。
我就是个笨蛋。
随你便吧。
五条星川气愤地转身离开了,绫小路也跟着追了上去。
和凛音擦肩而过时,凛音看到了她垂下的眼神,竟不知为何,带着一丝伤感。
雨宫桃香松了一口气。
静下来时,才发觉心情后知后觉地已经变得很糟。
桃香……五条凛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没事,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嘛。
雨宫桃香笑了笑,我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一下。
老师要给我留一块马卡龙哦。
好~没人跟你抢。
凛音靠着台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桃香的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小姐~背后响起了一个男人轻佻的声音,一个人吗?说着便上手要勾凛音的肩膀,凛音往旁边一闪,抬眼瞪向那个人。
此时才发现,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几个穿着奇异的不良少年,几个人年纪都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
看到凛音的长相,男生吹起了口哨。
姐姐别生气嘛,这么好看的脸上要是长出皱纹就不好了。
你想喝什么,葡萄酒、果汁、还是……男生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一名被端着托盘的服务人员撞到,托盘里的白葡萄酒撒在了他的白衬衫上。
凛音定睛一看,正是管家村上次郎先生。
死老头,没长眼啊!男生一把揪住了村上次郎的领口,举起拳头就要打人。
五条凛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男生丝毫不能动弹。
客人,真的很抱歉。
不过您是不是去换一下衣服比较好呢?村上次郎说道。
男生低头看了一下被酒打湿的地方,正好是□□的位置,顿时间恼羞成怒。
这位客人,是饮料喝多了吗?我们有备用的员工服,要不要给你也来一套?此时,恰巧一个人向他们走了过来,凛音看去,正是五条悟。
你给我等着!男生和他的狐朋狗友们逃离了现场。
小姐,您没事吧?村上次郎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凛音笑着摇了摇头。
那几人是官二代,仗着父母的权势到处混。
别放在心上。
嗯。
谢谢您。
就不感谢我一下吗,凛音?一旁的五条悟搭话道。
凛音侧目看向旁边,应了一声哦,然后什么也没说。
五条悟:……悟少爷不是说今天不来吗?村上次郎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
没什么,刚好有时间,就过来了。
五条悟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永远带着一抹自信的笑。
倒是你凛音,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啊?凛音还是撇过来没看他,没什么,刚好有时间,就过来了。
……两人又陷入了持续的沉默。
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从来都说不上几句话。
五条悟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宁静。
如果想回……男人到了嘴边的话又顿住,只是淡淡笑了笑,算了。
没事就早点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五条凛音慢慢转头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和难过。
哦。
她又只是应了一声,迅速撇开了脸。
五条悟有些无措,摸了摸后脖颈,我不是……忽然,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吓了几人一跳。
凛音!真的是凛音吗?身穿红色礼服长裙,披着毛皮披肩的中年女性跨过地上被她摔碎的玻璃,上前一把抱住五条凛音。
十年了……十年了……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五条理水抱着她痛哭,那份悲恸和思念不会有假。
心脏忽然被重击了一下,喉咙变得很酸,凛音拧着眉头,努力不让情绪涌上来。
对于母亲,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她懦弱而无能,只是一个被同化的、麻木了的,对孩子的痛视而不见的,背地里流泪的,一个可怜的女人。
你还有脸回来?如雷般的声音震慑鼓膜。
迎面走来的男人身材高大,身着棕色大衣,戴着黑色皮手套,长围巾搭在胸前,皮鞋随着步伐发出坚实有力的声音。
他的皮肤有些黝黑,剑眉星目,眼神凌厉,鬓角虽有几丝雪白却盖不住整个人的威风气势。
此人便是五条家前任家主,也就是五条悟的父亲,五条健。
五条理水闻声迅速放开了五条凛音。
怎么?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想回来继续寄生了?五条健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五条凛音握住了手臂,看向五条健,今天我不是以五条凛音的身份来的,只是陪同宾客前来的朋友。
当然,和诸位都没有关系。
哼。
五条健嗤笑了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
十年前的那些蠢事是你一辈子的污点罪恶,就算死了也洗不掉,你的子孙后代都会成为别人唾骂的对象。
记住了吗,废物。
五条凛音紧握着拳头,压着怒气,同时也知道此时反抗没有丝毫的好处。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
那个男人继续笑道,像你这种女人只会是个克夫命,应该不会有哪个男人看上。
那次在美国的时候……五条先生。
五条凛音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再是我的父亲,我也就没有必要将你的悉心叮嘱一字一句听完。
我还有事,失陪了。
五条理水伸手想拉住她,动作却顿在了半空中,又默默收回了手。
留下在场的男人愣在原地。
小丫头翅膀硬了啊。
管家村上次郎看着凛音远去的背影,不禁说道:小姐这些年真的很努力了,学习也好事业也好,都有了不错的一番成就。
那次一定是那个男人的错,小姐只是运气不好碰到了他,以后一定会组建一个圆满的家庭的。
哼。
五条健冷笑了一声,长扬而去。
五条理水看了一眼凛音离去的方向,也随着丈夫离开了。
人群中,一道目光随着五条凛音的离去变得灼热且憎恨起来,那人紧握着双拳,咬牙切齿。
忽的,一道凛冽的目光从刚刚那里投来,那人立马隐去了身形。
刚刚那几人中,有谁发现自己了,是谁?——冰凉的水流淌过指尖。
卫生间里,五条凛音用力洗了把脸,凉水刺激着皮肤,让那些烦闷的心情全都沉淀下去。
她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水珠顺着刘海的发梢滴下,水绿色的眸子渐渐恢复了光彩。
透过排气窗可以看见,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给地面铺上了一层白纱。
她吹干手,风的温暖融进了指尖。
走出门时,却发现五条悟正站在门口,抱臂靠着墙。
凛音回头看了看门上的标识,确定没走错。
这里是女士卫生间。
我当然知道。
五条悟放下了手,再说,你家的卫生间分男女?……不分你贴什么women。
那你倒是进去?我又不是来上厕所的。
……凛音不再跟他多费唇舌,侧身离开。
五条悟轻笑了一声。
五条凛音回了大厅,向四周看了看,没发现雨宫桃香的身影。
刚刚在卫生间也没看到,会去哪里了呢。
她拿出手机准备联系桃香,忽然间,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聚光灯亮起,照在舞台的主持人身上。
主持人穿着小丑服,手持话筒。
各位亲朋好友们,感谢前来参加五条星川小姐的生日宴会!在此我们也为各位准备了精彩的演出,下面是魔术表演!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聚光灯熄灭,再次亮起时,一名身着长燕尾服、戴着高礼帽的的魔术师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换装、空中悬浮、水下逃生……魔术师的魔术虽然精彩,但也十分常见。
五条凛音盯着台上的表演,眼睛里亮起了星星。
她十分喜欢魔术这类东西,因为,就好像是奇迹一样。
那位魔术师站在高台上,将燃烧的玫瑰花含在嘴里,朝着天花板喷出了火焰。
凛音看着那条火,火焰烧到了消防喷淋头,却并没有喷出水来。
坏掉了吗?不过她也没有去多想,继续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表演。
魔术表演结束,吊灯又亮了起来,一部分跑到前面来观看表演的客人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身旁传来男人的轻咳声,五条凛音疑惑地转过头,发现正是五条悟。
五条悟侧目瞥到了她,不悦地蹙眉道:你怎么站到我旁边了?作者有话要说:悟子哥——好好说话会死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