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就在落地的第二日, 宁嘉倒了一天的时差,沈亦承不听她的劝说,在酒店的电影院看老电影到十一二点才回来。
宁嘉睡在自己的卧室, 半夜感到床上下陷, 沈亦承从身后搂住她,手搭在她的腰上, 宁嘉半醒, 叫他早点休息, 沈亦承或许又玩了半天,不然她怎么早晨又晃不醒他。
快三十了, 居然还熬夜玩。
宁嘉觉得太离谱,晃他的肩膀,沈亦承睡得可香,宁嘉坐在他身边吃早饭,吃完再晃他, 人家翻了个身, 接着睡。
这时有人敲门, 宁嘉放不下抹好果酱奶油的面包,只得端着去开门, 来人是生面孔,二十多岁的样子, 浓眉大眼的, 好像杂志里的游泳运动员。
他见到宁嘉愣了一下, 然后看了看门牌, 不好意思, 这是沈总沈亦承的房间么?宁嘉点头, 并未放他进去, 您有什么事?对方伸手,宁嘉出于礼貌,将手递过去,互相握了握,他才说:我是向阳,目前在意大利发展,你是宁嘉?宁嘉点头,同时在大脑里搜索这个名字,当年和沈家交好的似乎没有向家,看来并不是北市人。
前几天听他提起过,你年龄蛮小的呢。
操着南方口音。
宁嘉先把人请进来,他还没起…他睡觉熟,有年地震都没把他震醒。
向阳说着,迈开长腿,径直到了主卧,两下就把沈亦承晃起来了。
宁嘉倚着门框,沈亦承皱着眉坐直,她看他穿好上衣,两人说着叙旧的话,恍然觉得自己有几分多余,转头想走,就听到沈亦承叫她:嘉嘉,过来。
他很少这样喊她。
宁嘉转身,乖乖站在他身边,沈亦承指了指向阳,大学同学,你叫什么好?宁嘉啊了半晌,低声说:那我叫什么好。
向阳大笑,弟妹嘛,叫我哥不就行了。
宁嘉心里偷笑,她叫沈亦承二叔,叫向阳哥,沈亦承捡了好大的便宜。
向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介绍介绍?沈亦承看了一眼宁嘉,轻轻握了下她的手,我们宁嘉。
没了?沈亦承给了他一脚,出去等我,穿衣服。
向阳站起来往外走,嘴上不饶人,好像谁没看过似的…宁嘉把向阳送到会客厅,两人坐在沙发上,宁嘉觉得有些许尴尬,起身道:我也去换衣服。
穿衣化妆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沈亦承比她要快,宁嘉不用贴着门就能听到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声。
行啊你,搞个这么小的,不会是未成年吧?我是禽兽?那不好说,多大了?十八。
好啊,畜牲啊!沈亦承没讲话,把畜牲应下了。
宁嘉觉得好笑,怎么是个人都觉得沈亦承占了便宜,宁嘉吃喝玩乐都要用他的钱,她想吃他就凑过去啃,怎么说也是庄亏本的买卖,他要是再不图她点什么,宁嘉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甚至有了一种啃老的错觉。
方才他的称呼是宁嘉没想到的,看两个人关系不错,至少在他心里,宁嘉不是他的晚辈,而且他的对象。
外面天气炎热,太阳也大,宁嘉穿了白色的绑带上衣,露着腰腹,下面穿着牛仔短裙,一出门,沈亦承就眉头紧皱,但也没说什么。
向阳弯腰逗她:想吃什么,和叔叔说。
宁嘉躲到沈亦承身后,被讲得脸烫。
早就该知道他的朋友也是一个德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蛇鼠一窝。
向阳自己开车,这边由李助理驾车,沈亦承一到车上就问:你肚子不痛了?宁嘉摸摸肚皮,不痛。
分明是装傻。
宁嘉小声说:就不能夸夸我吗?沈亦承看着她蝴蝶翅膀样的睫毛,下面是柔软的面颊,微微泛红,便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掰过来,压低声音:臭美。
宁嘉哼哼,沈亦承的手掌覆盖在她裸露的腰腹上,宁嘉抬头,搂着他的脖子说:你啊你啊的,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好不好。
他挑眉,宁嘉。
她瘪嘴,搂紧,在他耳朵旁说他的坏话。
*展会里的展品玲琅满目,来自世界各地的珠宝品牌都有参展,沈亦承左边是宁嘉和向阳,右边是翻译和助理,仿佛皇帝微服私访,盖不住他一身的贵气。
他碰见了几个客户,或者说是合作伙伴,宁嘉听不太懂,翻译也是传到他的耳机里,她同他讲了两句便去看钻石项链,这一排是非常现代化的设计,走商业路线,璀璨夺目又低调优雅,宁嘉看得目不转睛,直到李助理来叫她参会。
展会中也会开展一些讲座或者交流会,宁嘉过去听了一段,有些听不懂,沈亦承就把翻译分给了她,让向阳帮他交流。
宁嘉听了感兴趣的交流会,亲自和接待人员交流起来,沈亦承坐在一排珍珠饰品旁边,与向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眼睛时不时往宁嘉身上看。
你们宁嘉意大利语说得还行。
主要是勇气可嘉。
向阳感慨,我十八的时候,可就没这种用结巴的口语和外国人交流的勇气。
看来是你们圈子里的大小姐。
平民百姓难以接触这些东西,眼界是一方面,主要是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不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沈亦承沉默片刻,说道:不算是。
什么意思?沈亦承不打算与好友透露宁嘉的私事,只是淡淡说:她自己能力强。
向阳咋舌:你提携的?他抬眼瞥了下,不是我。
向阳知道他不愿意说,也不打算深问,接下来要去哪里玩?要不要一起来我家吃饭?向阳的妻子是意大利人,和他一样热情,沈亦承以她怕生回绝了,向阳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八面玲珑的宁嘉哪里怕生。
展厅开放时间结束,前来参观的客人陆续撤离,宁嘉转身去找沈亦承,走过去才瞧见他手里多了一个盒子。
宁嘉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直到她走到他面前,沈亦承打开盒子,将里面的钻石项链递给她看,宁嘉看看他,又看看周围人,然后才接过项链。
今天的穿着打扮不适合佩戴,刚才宁嘉已经尝试过了,看来他早就注意到她看上了这串项链。
宁嘉挽着他的手,等一行人走出去,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谢谢叔叔。
沈亦承侧头轻吻她的额头,宁嘉大为动容,搂着他的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这是一串以净度和切割工艺都无可指摘的椭圆形粉钻为核心的项链,周围用白色碎钻加以点缀,链身则错落着一些钻石挂坠,不管是从收藏角度、审美角度还是从收礼人的虚荣心角度,这串项链都是一巴掌拍在了宁嘉这匹粉色小马的屁股上,她抱着盒子,还抱着沈亦承,哼着歌回了酒店。
车上宁嘉打开一看再看,沈亦承笑着问:这么喜欢?最喜欢钻石了。
宁嘉替他补充,我俗气。
他轻笑,揽着她的肩膀,用手拨动她耳朵上的挂饰,上面一枚耳夹,然后是一个耳钉,垂下来的银线又穿了耳垂的孔洞,沈亦承还没仔细看过她的耳朵,把她掰过来看另一个,这边就只有一个耳洞,挂着一枚四瓣花,花瓣上都是璀璨的白色钻石。
还挺能挂,沈亦承的评价是,如果她有四个耳朵,也都要挂满的。
宁嘉看着向阳的车,问他:你们不出去叙旧什么的吗?我可以自己在酒店,当然你让翻译姐姐还有李助理陪我就更好了。
沈亦承问:把你丢下,你不生气?我不生气。
叔叔给我买这个,不就是怕我生气嘛。
小机灵鬼,什么都让她看透了。
沈亦承垂头逗她:那你要钻石还是要叔叔?要你。
宁嘉义正言辞道,钻石不能生钻石,但是叔叔可以给我买很多钻石。
财迷。
沈亦承说:在酒店好好的,想去哪里,我会带你去。
宁嘉乖巧点头,沈亦承总觉得十分亏欠她,看着宁嘉这乖乖的样子,说不出的难受。
真不记仇?宁嘉说:我不是小心眼,你又不去找高个子的大波浪。
还说不是小心眼。
车辆停下,沈亦承推开车门,回头留下一句我看你记仇得很便上了向阳的车。
宁嘉自己回到了酒店房间,把钻石项链拿出来,甚至掏出了放大镜,每一寸都看得仔细。
看完之后,宁嘉小心收藏,封锁在行李箱的最隐蔽的角落,然后将箱子上锁。
窗外偶尔会有鸟鸣,暮色将至,一片绛紫的云雾盘桓在海平线上,海鸥阵阵,宁嘉望着遥远的人声攒动处,笑容退却,一个人坐在阳台抱紧了膝盖,将头埋了进去。
*沈亦承这次与向阳叙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与意大利商人谈一桩生意,需要向阳做中间人。
这也是因为涉及到沈家本部的资产,不然沈亦承鲜少出面管不属于他的公司的杂事。
宁嘉想要翻译姐姐,就把翻译留下来陪她,沈亦承又找了一位。
来回车程需要两天,期间李助理说她吐了一次,沈亦承打去电话,宁嘉又说吃的海鲜,吃坏了肚子,没什么大事。
什么也不同他汇报,快乐或者不适,宁嘉不在他身边时,就像不会讲话的宠物,说她懂事,确实懂事,但总觉得心里难过。
谈完生意,沈亦承连夜赶回酒店,宁嘉还在睡觉,听到门响就醒了。
她刚想起身,沈亦承便扭门进来,坐在她身边。
宁嘉顺势倒在他身上,窝了一下便接着睡。
沈亦承失眠到两点,宁嘉忽然出声:还没睡着?我以为你睡了。
宁嘉说:我睡着啦。
但是感觉你还醒着。
他没有翻身,也没有移动任何部位,还是将她吵醒了。
肚子还不舒服?没有…吃不了凉的了。
别臭美,少贪凉。
宁嘉不满,你回来就训我。
他不语,宁嘉又哄他:快睡吧,明天又起不来床。
沈亦承将脸埋在她的发间,随后向下,枕着她的胸口,宁嘉迷迷糊糊地抱住他,第二天醒来,沈亦承躺在她胸上,宁嘉的肉都麻了,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结果靠近才知道个头这么大,好不容易把他推开,宁嘉赶紧揉揉自己被睡垮的位置,一想到她平时也是这么枕着他的,反倒不好发作,又躺回了他的怀里。
沈亦承错过了早餐,醒来时宁嘉正在叫午饭,沈亦承按下电话,准备开车带她出去吃。
这边沈亦承也有自己的座驾,因为宁国强喜欢车,宁嘉也认得一些,这是玛莎拉蒂新款Quattroporte,翻译过来叫总裁,灰色车身,宽敞舒适,宁嘉系好安全带,同沈亦承说:我想学车,我要拿本。
他道:回去学,考下来给你买一辆。
宁嘉欢呼,感谢沈总的慷慨解囊。
汽车驶入城镇,午间的氛围带着一丝慵懒,路上行人不多,宁嘉瞧见路边的一间书店,拜托沈亦承在附近停车,她提着红色的裙摆跑出去,回来时手里握着一本意大利语版的《神曲》。
沈亦承将手搭在她的肩膀,凑过去看,宁嘉翻开首页,还有前任主人留下的油画书签。
宁嘉随意翻动,显然早就读完了原著,沈亦承的手指摩挲她细嫩的脖颈,并未发问,而是让她读一下诗歌的第一首。
宁嘉的小手不安地搓动她精致的眉毛,略带磕巴地给他念了起来,灵动的舌似乎摆脱母语的束缚,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宁嘉都是一名语言天才。
在人生的中途,我迷失了道路,走进了幽暗的森林…沈亦承安静倾听,直到宁嘉局促地说:有太多词不会。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头发,鼓励:读得很好。
宁嘉抬头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沈亦承不对她如此稚弱的灵魂能够读懂中晚年的踟蹰抱有期待,只是这目光叫人爱怜。
宁嘉最近发现他总是流露出一种悲伤的神色,带着对她的怜悯,这让她有些刺痛,避开了他的注视。
我每去一个地方就会在书店买一本书。
宁嘉将书本装入自己的小挎包,当作旅行纪念。
叔叔会做记录吗?我听说你之前常年在国外。
沈亦承说:做一些无聊的事罢了。
他常年去世界各地参展、做一些生意。
自己静下来雕琢的时间反倒很少,比不得更年轻的时候。
其实除了那个小宅,他在西南有一间更大的工作室,从缅甸等地采买玉料也颇为方便,也是近几个月在北市常住。
宁嘉说:我爸他经常说你们沈家有品位,他也附庸风雅买一些珠宝玉器回来收藏,慢慢地我也喜欢上了。
沈亦承一笑:喜欢上了俗气的钻石。
哎呀。
宁嘉抱着胳膊看向窗外,不和你说了,钻石多漂亮啊。
奢华、昂贵、坚不可摧。
哪怕是资本家的营销工具,钻石也确实做到了一颗恒久远。
那是最坚硬、最无与伦比的爱和美的象征,唯有沈亦承这类的老派才觉得钻石俗不可耐。
沈亦承找到了一家餐馆,说要请她喝饮料,当做赔礼道歉。
宁嘉看着桌上黏糊糊的浓汤,又瞧着沈亦承杯子里的冰镇葡萄酒,一时感觉他在恩将仇报。
餐厅是传统的北意大利菜色,按照形状来说,干酪馄饨、烩饭、丸子、意大利面和杂烩汤之类的一应俱全,宁嘉要了一份意面作为主食,沈亦承点了牛肉杂烩汤,红红的一锅,应当放了一整罐番茄酱。
沈亦承分给她一碗,香叶与番茄牛肉的味道混杂,浓郁暖胃,他自己则吃了面包沾奶酪,一餐过后,还有新鲜的巧克力杏仁布丁。
宁嘉吃得很饱,沈亦承带走了年份颇高的葡萄酒,两人沿海驾车回到山顶酒店,宁嘉下车前问他:你还会走吗?沈亦承回:我在这里陪你。
你要守约啊。
宁嘉轻轻留下一句,便将车门关紧,背着手向前,阳光泼洒,宁嘉浅色的头发像金子一样发起亮光,沈亦承叫门童将车停好,两步追上她。
宁嘉头也不回,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在前面拉着他,等到了房间,又将挎包甩开,转身扑到他怀里,要他抱着午睡。
沈亦承进了她的房间,将人放入柔软的床铺,宁嘉看他去水池细细洗手,又用帕子擦净,嘴里又觉得空落落的,直到他将手指放入她的唇间。
宁嘉舔了舔,枕着他的手臂,望了一眼他。
怎么,还想吃什么?宁嘉咂咂唇,叔叔有内个过吗?他早该知道她这个神情,不会说什么正经的事。
好歹也比她多活十年,宁嘉是没见过他混蛋的样子。
沈亦承勾起唇,用手指轻弄她的舌心,宁嘉脸红,让他别那样。
沈亦承问她,别哪样。
宁嘉推出他的手,不吃了。
沈亦承贴着她的耳朵私语,宁嘉听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她结巴半天后才说:还能那样啊?他点头。
怎么能呢…宁嘉摸摸腮帮,会累死吧。
沈亦承又说了几句,宁嘉抗议:色鬼啊。
这下手也吃不成了,宁嘉背对着他,沈亦承还是将食指放在她的口中,宁嘉听了许多不能写也不让播的东西,震惊之余,没忘将他的手指啃咬一番,最后搂着这只白玉般的手沉入梦乡。
沈亦承说得自己毫无睡意,贴贴蹭蹭,还是起身去洗了个澡。
下午李助理过来送他们去另一座城市,是海边的度假别墅,依山而建,宁嘉下午趴在他腿上呼呼大睡,到了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换上泳装,沈亦承瞧见她的泳衣,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宁嘉控诉:你在干预我的自由。
沈亦承不语,等到了地方,夜里的海风吹得肚子凉,宁嘉便不再控诉了。
水没下成,只能在海边看风景,玩玩皮划艇,吃吃喝喝。
宁嘉买饮料的间隙,便看到几人来向沈亦承搭讪,他躺在沙滩椅上,两条腿叠着,头枕手臂,肌肉一览无余,且白得反光。
沈亦承听不懂意大利语,宁嘉听懂了,她们邀请他去酒吧喝酒。
宁嘉把东西摔在桌上,沈亦承坐直,稍显茫然地看向她。
打头的女士说:your daughter?沈亦承笑起来。
宁嘉用意大利语反驳,几人表达歉疚后转身离开,宁嘉迅速剥下外套,盖在沈亦承的身上,沈亦承笑着说:你干预了我的穿衣自由。
宁嘉把衣服盖在他脸上,让他闭嘴,不要讲话。
海风太凉,沈亦承拿下外套,两手拢着她,宁嘉负隅反抗,最后反抗不成,嘴里絮絮叨叨着个子高,大波浪之类的话。
沈亦承说:还有别的词吗?醋精。
宁嘉说:我是醋精!翻译过来,或许是我要叔叔只看我,由沈亦承自行体会。
打打闹闹的,沈亦承觉得自己也回到了十八岁,他十八的时候,忙着做什么来着?比宁嘉要蛮横多了,比宁嘉…他捂住宁嘉的小嘴,宁嘉只是浅浅闹一下,贴到他的手,又黏糊糊地亲他的手心。
太好哄。
宁嘉没过那个坎,她迫切地想知道沈亦承是不是有高个子的情人,他靠在躺椅上回忆,只是喜欢的类型。
宁嘉把一个奥字拉了长音。
沈亦承觉得她可爱,气呼呼的像个小河豚,垂头捏着她的两腮,宁嘉扑闪着眼睛,眼睛里水汽氤氲。
叔叔,我跟你说。
宁嘉神色认真,你知道大雁为什么被视为爱情的象征吗?因为大雁都是成双成对的,如果…沈亦承语调和缓,温柔地说:我只有你。
别不开心了。
宁嘉的科普被迫中断,她又奥了下,埋在他怀里不再言语。
沈亦承抚摸她的脊背,握住她的腿窝,宁嘉忽然颤抖了一下,覆盖他的手背,让他不要再向上。
宁嘉有些抗拒他触摸一些地方。
沈亦承不强求,抱着她回到观景别墅,宁嘉从身后搂着他,也不讲话,沈亦承猜不透她的心思,任由她的搂抱。
第二天被晃醒,宁嘉给他准备了一捧玫瑰,还借了两个脚踏车。
她想去镇里面骑车,听说那边有不错的景色。
就像电影那样?宁嘉点头。
她把玫瑰放在车筐里,沈亦承的自行车技术极差,最后成了宁嘉推车陪他,顺路还要帮他扶着车后座,让他速成自行车技法。
周边都是广袤的绿色草坪,还有大小的水洼。
骑了一路,宁嘉找到一处树林,她从包里拿出野餐垫,还有一些水果与三明治。
沈亦承看着微糊的面包片,问她:自己做的?宁嘉点头。
郑重其事,恰似求婚。
沈亦承咀嚼着三明治,在想她如果真要求婚,他该作何回答,第一念头竟然是我该如何说服母亲,第二个念头是她还没有到能领证的年龄,竟然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真是恐怖。
他实在是太幼稚了,与年轻如宁嘉的少女在一起,似乎就会变得幼稚,变得不可理喻,理性全线崩溃,在浪漫的意大利小镇,只想哄她开心。
三明治只有炭烤火腿的气味,称不上好吃。
水果还算香甜,并没有独特之处。
树林中有一座水池,上面似乎有几对天鹅栖息,一片寂静。
这一切对于沈亦承来说,称不上特殊,只有宁嘉…她算得上。
宁嘉哼着夜半小夜曲,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亦承抚摸她的发,宁嘉侧头看他,依赖地躺到他的肩头。
沈亦承用手指把玩她的发丝,宁嘉则在把玩手里的玫瑰。
她忽然说:叔叔为什么不喜欢亲亲呢。
用着她玫瑰酱一样的声音。
沈亦承低吟半晌,回她:觉得恶心。
哦…她还是那个问题,那以后都不亲亲了吗?沈亦承贴近她的脸颊,用唇轻碰,软嫩细滑,好似刚出炉的蛋清。
宁嘉的鼻子蹭着他的鼻尖,那种亲亲。
哪种?宁嘉瞧瞧他,贴上他的唇,这种。
空气里都是他的呼吸声,宁嘉屏住所有纳入氧气的途径,合眼压了一下他的唇瓣。
他张开唇,和她缝隙贴合,唇齿相碰,宁嘉呼吸错乱,未等他做别的动作便大口喘气起来。
沈亦承没有笑她,他前所未有地温柔,搂着她哄道:别紧张,嘉嘉。
宁嘉鼓起勇气,再度吻他,沈亦承教她调节呼吸,教她如何去亲密,宁嘉青涩却故作老练,沈亦承俯身下来,她不住地极速吸气,心跳飞快,他安抚她:放松。
宁嘉觉得有什么要从心肺破壳而出,她握紧玫瑰,声音细微地请求:我想你做我的人。
沈亦承哑然,抚摸她,宁嘉将玫瑰递过去,或者,我做你的人。
彼此归属,做对方的唯一。
她那时对爱情的幻想还如此纯粹,并不理解人与人之间无法相属于,在她的观念中,爱与占有密不可分,宁嘉想,她不懂爱,她可以对沈亦承减少索取,却不能失去他对她的渴望。
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似乎不如更加扭曲、灵魂相融的状态。
玫瑰、钻石,童话里求爱应该准备的一切,宁嘉都给了他。
宁嘉很紧张,她真的开始紧张时,会细微地颤抖,沈亦承捧着她的脸说:不然我们是在做什么?宁嘉回:我想要你告诉我。
不想要模棱两可的猜测,哪怕是口头的应允。
沈亦承叹气,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对向阳是这样讲的,回家后我再告诉张姨和助理。
宁嘉摆手,别说了,好尴尬。
张姨还以为他们是纯洁的叔侄关系呢。
他正派地强调:好好上学,别的事,以后再说。
宁嘉敷衍地答应,又追问他:还觉得亲亲恶心吗?他堵住她的嘴,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是不是觉得恶心。
*沈亦承的车技有些进步,他能自己骑自行车了。
宁嘉在后面看着他晃晃悠悠地往前,一时不知道谁才是长辈。
等到了他们的住所,宁嘉托住在楼下的李助理帮忙返还自行车,左右看看,没找到翻译,便问沈亦承:翻译姐姐回去了吗?翻译姐姐很贵的。
原来那么贵,他却答应让人家再多花两天陪她。
宁嘉又问:不谈生意了?沈亦承揽着她道:不谈,还想去哪玩?宁嘉想去威尼斯,沈亦承叫李助理安排,自己则搂着她回房间,关了房门,宁嘉看着还没怎么拆封的行李,说道:我们还有几天的假期?沈亦承轻笑:那得问李助。
他的行程安排基本交由助理和秘书,沈亦承想着以后他们两个出门要带上周秘书,或许宁嘉想要女性陪伴她,说话也方便。
宁嘉趴在栏杆上,看着浅蓝色的海洋,沈亦承坐在她身边,并没有欣赏美景的情趣,只托腮看她。
宁嘉打理一下头发,耳朵发红,垂头道:你看什么呢?看你的耳朵还有多少耳洞。
宁嘉摸摸耳朵,声音渐弱,没有几个…沈亦承让她过来,他看得仔细些,宁嘉爬到他怀里,坐好,耳朵就被他亲住,然后是侧脸和唇瓣,她两手搭着他的肩膀,慢慢攀向他的侧脸,这次远比上次熟稔,宁嘉调整好呼吸,开始细致地舔舐,沈亦承捏着她的下巴,松开一段距离,宁嘉目光迷离地看着他,前倾向他贴合,只为能够亲到他的唇。
好了…沈亦承打住她上瘾的状态,日子还长。
宁嘉觉得沈亦承的嘴唇比手好吃多了。
她只好重新抱紧他的手,刚想放在嘴里,他便收回双手,宁嘉迷茫极了,好似被抢了零食的小朋友,可怜巴巴的。
沈亦承叫了午餐,他让宁嘉先去吃饭,自己则去洗澡,宁嘉一次吃得少,但慢慢吃,也能塞进胃里不少东西,沈亦承出来便看到她将肉丸分成四份,小口小口地咀嚼,吃相仿佛幼童。
他分不清宁嘉到底有没有长大,可能这个年龄段的大概都有些半成不熟,仿佛刚刚腌渍的青梅。
宁嘉黏糊糊地爬到他的怀抱,沈亦承抱着她,看她握着奶酪面包咀嚼,低头尝了一口她的,确实好吃。
宁嘉看着只剩下一半的面包片,默默塞到嘴里,又去拿布丁,沈亦承接过她的勺子,吃了半杯,宁嘉心里嗷呜一声,委屈地把剩下的吃了,她又用叉子叉肉丸,沈亦承凑过来要分一杯羹,宁嘉抱怨:二叔,你非要跟我抢饭吃吗?沈亦承笑着一口吃掉她的肉丸,最后一个。
宁嘉委屈极了,一会儿新的肉丸端上来,她收起委屈,将一碟吃个干净。
他的掌心在身上游走,宁嘉感觉到他最近很喜欢抚摸她,这都不妨碍她吃零食,沈亦承打量着她的身材,收拢手心,宁嘉浑身发烫,没有躲闪,就听他说:怎么不长肉。
我胖了三斤呢。
沈亦承揉揉,三斤,胖哪了?脸上?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三斤胖在哪里,还有可能,这三斤匀称地分布,并没有单独胖在哪里。
总之就是胖了…再多吃些。
沈亦承说,以后一天吃五顿,少吃多餐。
你在养猪吗?猪吃饭比你痛快多了,还能迅速长肉。
宁嘉对对手指,沈亦承不经意道:怎么把身体养得这么差,去医院看过么?宁嘉停顿动作,靠着他的胸口说:胃炎,没什么大事儿。
吃些中药调理?宁嘉舌头一苦,吃中药…不想吃。
沈亦承的语气是哪轮到你想不想,就要将宁嘉交给医生处置了。
宁嘉用脚尖蹭蹭他的小腿,他油水不进,撒娇没用。
命运既定,宁嘉只有哀嚎的份。
打了个滚,宁嘉瞥见他薄薄的唇,还有他身上发着的干涩檀香,又将嘴凑过去,沈亦承问:非要亲嘴?我叫叔叔觉得恶心了么?沈亦承捧着她深吻,宁嘉感觉被什么碰了一下,耳朵滚烫,她明白他不是觉得恶心,而是认为这样太烦了。
宁嘉想起昨夜他在耳边的私语,和他耳鬓厮磨,内个也行。
这个内个的。
沈亦承说:不行。
宁嘉告诉他,这样不犯法。
他扣着她的后脑,吻如狂风暴雨,宁嘉被亲得颠簸无依,一手捧着他的脸,调整好呼吸后,用另一只手去安抚他。
沈亦承握住她的手,垂眸和她对视,宁嘉看着他,手心滚热,她贴着他的侧脸,合眼道:我以为你不想,觉得我没有魅力。
沈亦承道:你现在足够有魅力。
难得被沈亦承夸赞,宁嘉卖力起来,沈亦承握着她的手背,宁嘉呢喃:你的手好大。
怎么喜欢手?她想了想,说:不知道…二叔,我喜欢你的手,他们很好看。
他的呼吸扑在她的侧脸,只喜欢手?现在更喜欢二叔的嘴了。
他失笑,宁嘉黏人又不知羞耻,和他说以后每天都想吃他的唇,沈亦承搂着她,声音低哑:只能吃手。
宁嘉暂停动作,恳求他,刚到半截,沈亦承额头发紧,没成想能被她这样恩威并施地威胁。
最后他妥协:都给你。
宁嘉欢呼,等他垂到她身上,重得要命,宁嘉还要啃他的肩头,她沿着他的脖颈一路亲吻,沈亦承半晌没起身,宁嘉用小腿蹭了蹭他的腰,沈亦承略感崩溃,他握住她的腿窝,警告:别乱动。
宁嘉却在这时说:吃手,二叔。
沈亦承把手递给她,宁嘉却要另一个刚刚劳作过的,她的眼睛万分单纯,但做一些惊天动地罪孽深重的事情,甚至战胜了沈亦承的洁癖。
她的手还黏乎着,宁嘉握着他的手指放到嘴里,沈亦承躺在她身上,许久才道:我去洗洗。
宁嘉搂着他,不让他去,一来二去,他又握住了她的手,宁嘉晃动小腿,看他的难捱的样子,想起昨晚他手指在口中的动作,好学地贴着他的耳朵复述。
沈亦承皱眉,什么都不想听。
唯有欲望和玫瑰的香气占据大脑,他感觉到阵阵反胃,但无法停止,宁嘉的唇凑过来,他迫不及待地吻上,缓解了他所有的不适。
错位的回忆交织,最终凝聚成了一个点。
他躺在沙发上捂住额头,宁嘉的声音变得飘渺,沈亦承从剧烈的呼吸中平复下来,宁嘉抚摸他的黑发,直到他们互相都觉得疲惫了,沈亦承才抱着她,枕着她的胸口沉睡。
宁嘉还是头一次瞧见他午睡,以往她能听到沈亦承睡着或者没有睡着的呼吸声,分辨清明,宁嘉似乎没有真实的睡眠,她知晓他的每一次翻身、拥抱,以及他下意识地亲吻她的皮肤的动作。
宁嘉随便擦了擦手,然后搂着他,抱怨:你这个姿势,三斤肉也要压回去了。
他听不到,沈亦承睡眠质量极好,宁嘉羡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