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沈亦承睡着, 宁嘉下楼找到李助理,他端坐在电脑前拧眉看着什么,宁嘉以为他在忙工作, 站了好一会儿, 李琛才瞧见她,匆忙合上电脑, 问:小姐, 有什么事?他让我查一下这几天的行程, 我们准备去威尼斯,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事情。
宁嘉背着手站在李琛身后, 他打开电脑,宁嘉瞧见他刚才看的是球赛,轻扬嘴角,假装没看到。
原来大家都是普通人,平时沉默寡言的李助理也会摸鱼休息。
李琛查了这个月要做的事情, 大概是五天后有一场会议, 需要回国, 宁嘉便说:那就明天去威尼斯,后天回国。
她拿定主意, 李琛也只是答应下来,还要等皇帝陛下发话。
宁嘉没急着走, 李琛以为她要瞧着他订票, 只得说:稍后我会请示沈总。
宁嘉问:叔叔他有自己的公司么?李琛道:沈总名下有不少公司, 多数在国外。
原来是外派王爷关注海外市场, 怪不得沈亦承前几年一直在外奔波。
宁嘉记得他和本家关系不咸不淡, 没想到干起活来这么尽心尽力。
沈家全员都是神秘低调的, 沈家的老宅偏僻, 但目前沈亦承的哥哥就住在皇宫旁边的偌大中式庭院里,听说沈家的别墅中还有个百平米的图书馆加收藏室,那都是富贵尊荣的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宁嘉还真不清楚沈家的产业,也闹不明白沈亦承主要在做什么。
本来以为他是闲散纨绔,跟他两个月,才发觉他也是忙碌的。
宁嘉在这想了半天,看到李琛正襟危坐的,赶紧起身,说道:那我不打扰李助了,麻烦你了。
应该的。
宁嘉走前,忍不住问:他平时喜欢吃什么?这附近买得到吗?沈总…李琛道,没有特别的喜好,只讨厌吃辣椒。
这样…那李助在他手底下干了多久?有五年。
五年。
也不算短了。
宁嘉挥手告别,提着裙子上楼,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出一杯,又偷拿一根他的烟,去阳台读书,手机放在一边,查单词读音用。
读了六首诗,沈亦承转醒,宁嘉过去给他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垂头道:是不是累了?除了陪她玩就是谈生意,自己也不早睡,宁嘉摸摸他的侧脸,沈亦承翻身,鼻音略重:不累,发困。
无聊了么?宁嘉摇头,用手指勾他的头发,我又学了几首,读得没那么磕巴了。
沈亦承眯起眼睛,看见她手里端着神曲,笑笑:你给我念,我又要睡了。
嘴里这样说,还是让宁嘉念给他听。
这次流畅很多,沈亦承听完,给她鼓掌,由衷赞美。
宁嘉看见他坐起来系好腰带,便伸手去为他整理衬衣。
我跟李助理说了,明天去,后天回国。
赶吗?闲逛,都不赶。
宁嘉抱着他的腰说:回去之后,我们还能这样么?沈亦承摸出一支烟,拿前还多看了眼自己的烟盒,应该不能。
宁嘉垂头丧气,可是…沈亦承掰着手指头给她数:回去要学车,月底要开学,一周五天都要上课,啧,你那个专业,我打听了,周六日可能还要在学校搞电焊。
宁嘉搂着他的脖子,嘴里含着茄子似的:那也可以…晚上可以来接我。
接你去哪?宁嘉声音越来越小,接我回家…和你在一起。
沈亦承勾起唇,不住宿?宁嘉犹豫,踌躇,不住宿的话,校外租房又是一笔开销,住宿的话,学校离他家很远,市中心就没有不堵车的时候,开车没准要一个小时。
那周六日接我回家…黏人。
沈亦承说,半年见一次。
宁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才知道,他又在逗她。
宁嘉说:原来半年不见我,你都不会想。
想我们宁嘉巴巴地吃我的手么?宁嘉把他推开,不想搂着他了。
沈亦承将她抱在腿上,宁嘉按着他的手臂想走,被他箍得死死的。
我不回来,就不好好吃饭,还要吐两场,宁嘉,你是有分离综合症的小狗么?宁嘉窘然,你才是小狗。
沈亦承说:你长大了,没有人能日日相见。
她静默许久,搂着他的手臂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我去住宿,你有时间就来陪我?宁嘉,这是你选的路,我不会长久在北市。
她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流转,情绪复杂。
沈亦承没那么爱她,也没有多沉迷于她。
宁嘉想了很久,怎么让他离不开她,沈亦承什么都有,她好像给不了什么。
看她情绪有些低落,沈亦承放缓语气,我在国内就去找你。
宁嘉颓丧地说:可是我会死的。
…你因为什么?想叔叔活活想死。
……沈亦承捏着她的二两肉,问她:肉不肉麻?每天都要打电话…一三五要来见我…周六日要接我回家,不然我就死了。
沈亦承皱着眉头,扒拉她的发丝,未等她开口,宁嘉就开始控诉:我们两个小时之前还内个来着,你翻脸不认人,再也不跟你内个了。
我们哪内个?宁嘉说:我的手…我也不想…沈亦承头大,我没有很想。
原来你性、功能障碍,我都说了不能喝酒。
他把她掰过来,宁嘉回头,正碰到他的脸,她的睫毛扫在他的脸颊,贴近他的呼吸,沈亦承便觉得唇齿温热,吻了一阵,宁嘉吸吸鼻子,语调带着甜丝丝的哽咽,你怎么不想?沈亦承本来是讨厌的。
他握着宁嘉的手,贯彻了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箴言。
宁嘉喜欢亲吻,他并不喜欢,这样的亲昵,他亦反感,唯有对象是宁嘉,才冲淡了那种厌恶,到头来只成了他想。
宁嘉的手很酸,他力气太大,手腕已经被攥红,过会儿沈亦承从浴室回来,一脸出狱的悔悟之情,宁嘉靠在沙发上,抹了两层护手霜,仰头看他过来,张开手臂想要拥抱。
沈亦承以前喜欢独立的、更为坚强的类型。
宁嘉是他第一位女友,与他的取向大相径庭,如此黏人…也让人爱不释手。
他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宁嘉落到他怀里后便扶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嘉嘉,我该感恩,你并没有爱吃上别的东西。
沈亦承贴着她的唇吐息,你要的太低廉,我并没有什么好要的。
宁嘉轻吻他,你就是最好的,只想要你。
沈亦承不该轻信她的谎言,两个人抵达威尼斯第二天,沈亦承让李琛找找美院附近的房子,李琛询问几居室,谁住,他犹豫片刻,还是道:我和她。
那边都是老家属院,并没有什么好房子,难坏了李琛,他需要考虑到宽敞、方便,还要符合沈亦承的身份,可以说方圆一公里一栋都没有,他只能挑了几间户型不错的,承诺开学之前装修好。
至于沈亦承雕玉的工作室,在寸土寸金的二环以内,想都不要想。
除非他回他师父的四合院。
沈亦承看着那几件房子直皱眉,三四十平,她的衣服都撂不下。
李琛哪敢说话,看了半天,位置合适大小合适的只有一个,沈亦承付了四年的租金,也没和宁嘉说。
小小的宁嘉坐在威尼斯水湾的游船上,心事一筐,她抱着膝盖,摇摇晃晃,沈亦承问她:玩得不开心?宁嘉摇头,玩得开心,叔叔让我不开心。
他问:我怎么叫你不开心了?你说你不想我。
手风琴的还拉着探戈的曲调,沈亦承听着她委屈的味道,觉得这件事会代替高个子大波浪,成为她新的口头禅。
果然,宁嘉威胁道:以后我走了,我就会说反正你也不想我。
她的威胁柔软无力,连她自己都知道,她走了不过是丢了个小猫小狗,还能指望沈二少爷撕心裂肺不成。
沈亦承用手撑着下巴,一手去摸她的脸颊,只当她在发牢骚,如同大波浪的牢骚,明天还会重复,可宁嘉日后再也没说。
宁嘉能屈能伸,躺在他的臂弯里,仰头看着远处的叹息桥,她轻轻道:死囚走过这里都会叹气。
说着自己也叹了口气。
沈亦承说她敏感又心思重,哪有那么多感慨,宁嘉说:工科男不懂的。
我是商科。
商科男不懂的。
沈亦承倚靠她的额头,被她逗笑,只有艺术生懂?只有喜欢钻石的人才会懂。
沈亦承说:过眼浮华,钻石或者翡翠,也只是石头而已。
终于说了句人话,宁嘉赞同的点头。
好好玩,以后没这事儿了。
沈亦承从李助理那要来了行程本,叔叔忙得要命,还有不少作品要雕。
宁嘉说:以后你出国可以带我,你都会去哪里,我好好学语言。
沈亦承觉得她怎么这么爱他,为了他要学十七八门语言,跟她说了,宁嘉脸色越来越差,最终道:那就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德语……俄语。
东亚的不会?宁嘉说:还没去过韩国和日本。
过一阵子要去,看看学得如何。
你要累死我。
沈亦承只是逗逗她,他带的翻译也都是接触过这个圈子的,需要准确地翻译出相应的名词,与日常用语并不搭边。
他主要涉猎的只有玉石领域,连带一点珍珠,宁嘉跟着他,学不到多少她喜欢的,但也能了解一些。
机会就在眼前,修行看个人。
宁嘉在这事儿上没给他耍过小性儿,她不傻,知道他在帮她,宁嘉底子不错,在外面也不生怯,宝石设计还算有些天赋,沈亦承给她铺一点路,她自己能走出康庄大道来。
宁嘉看起来并没有多不开心,就是看他的目光带着不满,本着出来玩就要尽兴的原则,沈亦承在她耳边说: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我在北市,夜里没应酬,我们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