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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2025-03-22 07:30:26

沈亦承这两天满满地在她家陪她, 宁嘉有美术史的理论作业要写,端着电脑,靠在他身边敲敲打打, 沈亦承揽着她看电影, 宁嘉偶尔也会摸鱼看一阵。

她为沈亦承买了投影机,甚至找学电影的朋友, 问问有没有门路, 她想买一面影院专用的幕布, 前几天才装修好。

沈亦承喜欢电影,他手上有不少碟片甚至胶卷, 宁嘉这里的设备比家里好一些,除了没办法雕玉,这个小家没有什么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他看得电影宁嘉很多都说不出名字,甚至还有默片,大多是有些年代的, 有些是爱情, 有些…说不上来, 可能太过意识流,宁嘉都看不太懂。

宁嘉写完作业, 靠在他肩头看,这个她知道, 是《魂断蓝桥》, 所以看得津津有味。

宁嘉问:我可以讲话吗?沈亦承笑:当然。

好大一口亲亲哎。

…沈亦承还是希望她暂时闭嘴。

电影看完, 宁嘉掉了两滴小珍珠, 爬到他怀里, 也想要一大口亲亲。

沈亦承按着她的脖子, 垂头深吻, 宁嘉舔舔他的唇肉,躺在他的臂弯里,两手紧握,似乎很有感慨,沈亦承想知道他怀里这个不解风情的小东西要有什么慨叹,宁嘉欲言又止,眼睛里都是泪花。

好像是没法避免的悲剧。

她这样说,然后抹抹眼泪,我不想做饭了,好难吃,我想跟你出去吃饭。

外面秋雨绵绵,冷得出奇,沈亦承给她揉着肚子,说:那多穿点…还是买回来?宁嘉想想,那就买回来吧!懒蛋。

沈亦承问她想吃什么,他叫人去餐厅订,宁嘉没有额外的要求,一切选择权交给他,沈亦承只好叫李琛去他常光顾的餐厅买一些。

李琛接到他的电话时十分惊喜,本来以为是他要回公司,哪知道只是让他买个饭,李琛将工作甩给小吴,小吴干得非常起劲,正准备带着热乎乎的外带离开,李琛又不放心,坐进了副驾驶。

小吴说:李哥,您别操心了,这饭肯定凉不了。

你别管。

小吴安静开车,到了地方,他拿着饭菜,李琛竟然跟在他身后,怪不自在的,等到沈亦承打开门,接过东西,李琛才发话:沈总,明天…明天来接我。

李琛心口的大石落下了。

宁嘉探头看看他们两个人,问:外面的雨还下得很大吗?不大,就是有些冷,您有什么要买的?宁嘉注意到他是新来的,笑着问:您贵姓。

我姓吴。

好的。

没什么要买的,麻烦李助理、吴助理了。

李琛摇头,帮他们关上了门。

宁嘉的笑容应该是治愈系榜首,也难怪沈总这么疼她,要是自己累了一天,瞧见这么甜的脸,这亮闪闪的眼睛,一整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等下了楼,小吴被讲得美滋滋的,小声说:李哥,沈总的女朋友谈了多久啊?是不是才上大学?李琛严肃地看了他一眼,小吴的笑容立刻收敛,低头道:是我多嘴了。

别在外面说,沈总他很厌恶嘴碎的人。

岂止是厌恶,沈亦承要是放在古代,绝对是谤讥于市朝者杀无赦的类型,沈亦承的一生都苦于谣言,甚至毁于谣言,他很反感旁人的议论纷纷。

不过谈了宁嘉这样的,他的耳根子也清静不了,说白了,谁也没把这段感情看得多真,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跟一个女学生,玩玩而已。

宁嘉看起来不傻,要是别的女人有她得到的一分偏爱,早该翘到天上去,宁嘉却一直文文静静的。

说来也可怜,好歹是宁远的大小姐,以前总听说宁国强多疼爱女儿,现在看来,或许是没及时铺路,或许是…根本没那么疼爱,李琛摇头,一阵感慨。

*宁嘉周一有早八的课,七点便起来洗漱,沈亦承居然也醒了,他捏捏宁嘉的兔子耳朵发箍,单手搂着她,宁嘉还在刷牙,对他的行为意外非常。

叔叔怎么了?他吻着她的脖颈,宁嘉痒得躲闪,将泡沫吐了,好好漱口,都收拾干净才回头,沈亦承在玩她的兔子耳朵,宁嘉小心问:没睡醒?要用厕所?你怎么不讲话?天呐,难道是梦游,我不该叫你的…沈亦承拥紧她,用嘴唇抿了下她软嫩的侧脸。

宁嘉不明白,眨眨眼睛,想往外走,他搂着跟随,宁嘉想要换衣服,沈亦承坐在旁边,没有避嫌的意思,宁嘉盖住他的脸,刚想脱掉睡衣,被他一把拉过来搓扁揉圆。

要迟到了…我还想吃早饭。

沈亦承这才松开。

没想到你醒这么早。

宁嘉盖好他的眼睛,穿好衬衣与牛仔裤,然后将盖在他脸上的外套取下,裹在自己身上。

是一件咖色的小西装外衣,和他的领带很配。

沈亦承看她拿起电脑,宁嘉往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搂着他的脖子用力印上一吻。

想你。

他轻笑,抚摸她的侧脸,宁嘉窝在里面轻蹭,他开口:晚上有没有课?没有。

宁嘉躺在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没办法来找我了,我好想你。

给你打电话,好不好?宁嘉委屈地揉揉眼睛。

她看时间,真的来不及,握着他的手,仿佛生离死别。

等她坐在教室,才明白雷打不动的沈二公子起床,是因为舍不得她。

*夜里他没有来,宁嘉周一在图书馆查文献,今天的素描课老师留了大作业,她还打算第二天去买画材。

许久没画画,家里的颜料多数都干了,至于铅笔纸张,她懒得去拿。

她和江潮、金茹一起回家,两个人八卦她:男朋友没在?他比较忙。

等金茹上去,江潮才拉着她在楼下抽烟,还以为你不会,长得像个乖乖女。

被骗了吧。

江潮哈哈笑起来。

过了会儿,她问:你男朋友,是不是沈亦承?宁嘉搓着烟管,压在指尖,点头:他是。

怎么,你认得?他在艺术圈还挺有名望,我听我妈说,他十几岁花一年时间雕了一块两米高,五米长的仙人飞升屏风,被哪个美术馆收藏了来着?我见过一次,气势磅礴,真是震撼。

奥…我以为他只喜欢雕玉。

宁嘉笑笑,他十几岁的时候,我还在玩泥巴呢。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江潮摆手,别嫌我八卦啊,我怕…你们之间不对等,你会受伤。

他那种人,不是我们凡人能见到的,哈哈哈哈。

宁嘉吐出一口烟,我父亲和沈家有些关系,我叫他一声二叔。

我父母死后,他照顾我,确实不对等,但是他没图我什么,待我很好,我也不要什么,这段时间,光靠我一个人很难适应。

听着不像是会为爱沉沦的样子。

江潮叹气:我父母在国外,我在这边和祖父母住,我理解你。

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

宁嘉笑着说:谢谢。

这样相处,宁嘉看起来明净无瑕,仿若也成了触不可及的仙子了,她很平静,几乎没有多少感情的涟漪,提到沈亦承,她也是这样淡淡的语气,江潮忍不住道:你这样好像尼姑。

怎么说?参透红尘。

宁嘉双手合十,做祈祷状,这就出家,作业拜拜。

两个人笑在一处。

此时宁嘉的手机振动,她拿出来看看,是沈亦承。

接下来贴在耳边,宁嘉眉眼温柔,轻咳一声,沈亦承的声音经过电流处理,更性感了。

到家了?宁嘉说:在家呢,在楼底下,和江潮。

天气冷,早点回去。

行。

你在哪呢?机场,这次要走半个月。

宁嘉啊了半天,不讲话了。

江潮拍拍她的肩膀,走了,我先上去。

宁嘉点头。

她跟着往上走,打开门,关上才说:你去国外?还是怎么…西南,没有出国,时间一样,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李琛也在北市,有事儿找他。

宁嘉坐在床上,抱着手机倒了下去,两个人沉默不语,宁嘉贴近他的呼吸,听到他低低的一声抱歉。

「他那种人,不是我们凡人能见到的」宁嘉心里暗笑,带着三分自嘲。

没事,你在那边注意安全。

生我的气么?宁嘉说:我不生你的气。

我看你也不怎么想工作。

他一笑。

我老了,跑来跑去,睡不好觉。

你才多大,那我也老了。

沈亦承的手里把玩一串翠绿的玉珠,电话贴近耳朵,不想挂,就这样等着她说话。

宁嘉的声音飘渺得不像俗世的人,后悔,不该讲那种话,叔叔,你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

沈亦承手上的动作一滞,怎么?想你想到发疯,我想见你。

是什么人会被这种情话打动呢?沈亦承以前认为自己不是,现在说不好了。

乖。

嘉嘉。

宁嘉似乎哭了,放在一个月前,他或许会觉得矫情唧唧的,真轮到他,又心疼。

挂了…洗澡。

去吧,好好吃饭,记得吃药。

知道了。

那边挂断,沈亦承将手机撂在桌子上,转石头,转了一会儿,将手串也放在台面,揉着眉心,小吴站在不远处,基本也听到了,他是彻底明白,沈总带着他不是提拔,是把最好用的人都留给了宁嘉。

来接车的人到了,吴助理提着行李箱,沈亦承就拿着玉珠手串和手机,神色不清地上了车。

*宁嘉不叫他打电话,偶尔还是会打,打了又想他,想他还见不到,不如不听他的声音,不听他的名字。

分隔两地实在是痛苦极了,宁嘉晚上彻夜无法入睡,没办法,只能吃起她吃过的药,勉强睡着,第二天像个水鬼在人间游荡,江潮担心她,宁嘉却坚持上课,不去医院。

晚上跟她们出去玩也好,一起吃饭也好,聊一些别的,她也就不想那些事,就怕自己一个人。

沈亦承成了她的药,这药没了,她只能吃真的药。

之前他提过去纽约看医生的事儿,宁嘉不曾和他说过,她在北市有一位主治医生,是初中去看的,药断断续续的吃,称不上有没有好转。

她最近总能梦到何绘,母亲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追着,叫她妈妈,一回头,红颜枯骨,宁嘉惊醒,后背全是汗水。

没办法,宁嘉给周于瑗打电话,问她周六日有没有时间,要不要过来玩,她的大学虽然在北市,但是没在城区的大学城,很偏僻,周于瑗抱怨:救命,周六日还有课,我真的想死。

宁嘉笑着说:好可怜,那我们有时间再一起玩。

她放下电话,没人可找。

也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的,宁嘉还没有离开他这么长时间,试遍了所有方法,长夜还是难捱,也吃不下去饭,强吃了一些,又想吐。

她开始养成上称的强迫症,怕自己体重掉下去,沈亦承也没给她压力,宁嘉却将这件事当做必须完成的任务。

十月初,江潮看她吃饭比小鸡啄米还少,怼怼她的胳膊,问她想不想出去爬山,一定是三点一线的生活让她食不下咽。

宁嘉同意了,时间定在国庆假期第一天,爬的是不远处公园的小山包,空气清新,确实有一定的舒缓作用,宁嘉爬累了,坐在石墩上喝水,北市的地图像一个翻开的书页,正南正北,中间一条漫长的对称轴。

她安静的注视着,江潮用冰咖啡贴了一下她的侧脸,看什么呢,感觉你要跳下去了。

宁嘉摇头,江潮碰碰她,走吗,烟友?宁嘉看了看还在八百米开外的同伴,点头,和她到厕所旁边的吸烟区抽烟。

她换了劲大一些的香烟,江潮闻到,直咳嗽,我的大小姐,你这是要吃兴奋剂吗?宁嘉捂着额头,我头晕。

你这几天状态很差,沈二公子忙什么呢?宁嘉皱眉,谁知道。

你这是相思成疾。

宁嘉说:我到宁愿是相思成疾。

真的,什么毛病?这么严重?她摇头,江潮捏捏她的脸,抑郁症?宁嘉的态度像是默认。

我原来也这样,后来上大学好了。

我也想好。

江潮耸肩,可能到好的时候就会好,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

宁嘉的神经放松了一些,江潮搂着她的肩膀,宽慰:走吧,接着爬山,把她们甩在屁股后面,今天的午餐就有着落了。

谢谢你。

宁嘉也没隐瞒谁的意思,这个年头,抑郁的人多了去,多一个她不多,少一个她不少。

她一直当自己害了感冒。

江潮劝她:未来某一天就会好的,没准他回来那天就好了。

宁嘉脸皮再厚,还是会被这些调侃弄得不好意思。

江潮第一个爬到山顶的小亭,张开手臂拥抱太阳,宁嘉也想真诚地去拥抱,但她还做不到,她说:江潮,你真厉害。

江潮摇头,这时手机振动,宁嘉拿出来,是沈亦承的消息。

【下午三点到首都机场。

】【是不是放假了?】宁嘉回:【我去接你,这次可别再把我迈过去了】沈亦承看着那个淋雨小狗的表情包,回头问吴助理:没有晚点的消息?这是他今日问的第五次。

小吴说:沈总,这趟准时。

沈亦承有些焦虑,看脸看不出来,但是他手里那串珠子都要被磨出火花来了,小吴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爬完山,金茹她们请客吃饭,宁嘉一个人吃了半条鱼,大家纷纷表示震惊:天呐,宁嘉,你别跟我说免费的饭就是香。

宁嘉吃得肚子滚圆,笑着摇晃小腿,大家看出来了:我知道了,宁嘉她对象要回北市!真是个小机灵鬼。

宁嘉不回答,嘿嘿傻笑。

五点到机场的飞机,宁嘉吃完饭就去了,又买了一大捧玫瑰,一个人坐在机场的vip接待室等他。

国庆游客真多啊,但是那和沈亦承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要从这个空荡荡的vip通道出来,她就能看到他。

宁嘉听到他的航班降落的消息,拿出化妆镜看了看,确认一切完美,才站在通道尽头等他。

和她站在一块的还有一队人马,总想站在宁嘉前面,她哪能忍,往前面多走了好几步。

结果沈亦承下来,他们比她还兴奋,想要走上去握手,沈亦承却张开手臂,大家还想,沈总这次怎么这般热情,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就跑出去一个穿着长裙的少女,举着她的一大捧玫瑰,奔到他的怀里。

沈亦承按着她的后脑深深一吻,宁嘉猝不及防,脑袋热得冒烟。

这下两队人马都不敢轻举妄动,沈亦承揽着她的肩膀去停车场提车,宁嘉举着花说:我开车接你来的。

出息了。

宁嘉蹦蹦跳跳,像个小兔子。

她特地回家提的他给买的宾利,让沈总的出行有排面,有气场。

宁嘉让他在副驾驶坐好,她一路开回市中心,当然,赶上离京回京大部队,他们不出意外的堵了两个小时车。

宁嘉问:晚上吃什么?沈亦承抱着玫瑰,合眼补眠,听你的。

那先回家,去学校周边对付一晚?行。

宁嘉把豪车拐到破败的家属院,江潮她们正好吃完饭回来,看见宁嘉开着银白的宾利,接新娘一样地把沈亦承请下来,真实表演了什么叫把软饭吃得高质量。

宁嘉眼里只有他,朋友都没看到,沈亦承单手拿着花,跟在她身后上楼,宁嘉有一堆话想跟他说,一进屋,沈亦承便把花扔在一边,将她举起来,压在门上拥吻。

宁嘉捧着他的脸,黏在他的唇上,呼吸急促,每一句都是好想你。

沈亦承抱她回到卧室,打开她的床头柜,宁嘉看他拆了包装,拿出一枚,心跳飞快,等他俯身过来,宁嘉下意识用手按住他的胸膛。

怕么?宁嘉摇头。

片刻过后,她的呼吸如同点燃的烟火的火舌飞速撞在一团火药上,炸出腾飞向上的烟花,一簇接着一簇,她将灵魂献祭给自己唯一的信仰,徒留一种阵痛与渴望。

沈亦承看到她在垂泪,他忍不住想,他是否应当结束这件事情。

沈亦承停下时,宁嘉侧头,埋在他的臂弯浑身发抖,他想起身,宁嘉却骤然看向他,他明白她的目光,他们没办法中途停止。

沈亦承抱了她很久,等宁嘉的大脑能辨认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沈亦承将床单铺好,枕头也换了,宁嘉趴在上面,身上盖着毛毯,她闷在枕头里,和他说:我好饿。

沈亦承只知道在这里摸她,却不知道喂喂她,宁嘉前几天一口饭都吃不下去,见到他就饿得昏天黑地,好想吃手,宁嘉和他要,嘴里立刻塞进来他的拇指,宁嘉有气无力地吮吸,沈亦承在她耳边问:想吃什么?你定…沈亦承说:门口的店铺还开着么?宁嘉颤抖着嗓子,要求他:不许走。

沈亦承只能给李琛发消息,让他找人送点吃的过来。

李琛也没找别人,自己亲自送过来了,沈亦承放在床头柜上,宁嘉只想趴着,大腿抽筋了几次,现在还疼,腰也疼,哪都疼。

她勉强坐起来,拿了一块三明治放在嘴里,沈亦承从背后拢着她,帮她拿着,宁嘉问他吃不吃,他倾身上前,咬去她的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