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无聊的生活因为沈亦承顿时丰盈起来。
她白天会写设计稿, 参加一些活动,还有不少演说的邀约,璐璐死皮赖脸地跟着她, 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确实没什么过错,宁嘉也没什么开除人家的理由, 都怪自己做事武断, 经常缺少缜密的思考, 才会被人家套牢。
不到六点他就会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过来。
他们沉寂多年的对话框变成了:【饭熟了】【吃饭了】【几点下班】宁嘉只能回个点头的表情包。
沈亦承这算巧取豪夺么?宁嘉不清楚,她也不知道拒绝沈亦承的后果是什么, 宁嘉甚至都不怕他那些雷厉风行的手段,就怕他脸色一变,突然呕出一口血出来,宁嘉最受不了这个。
她现在正常吃药,做咨询, 感情也变得麻木, 医生起初有建议她找一位能够照顾她的人, 作为自己的情感寄托,不管是朋友、亲人还是类似恋人的存在。
也能防止她用药之后加重抑郁的一些自我伤害的副作用。
她吃饭睡觉都没什么规律, 平常身体大小毛病不断,她早就习以为常。
沈亦承每天的晚饭都是固定的, 而且吃完饭的活动也是固定的, 宁嘉的生物钟似乎被他调理过来了。
好像某种相互帮助的治疗。
今晚他做了一桌温补的汤饭, 还有一些甜辣的小菜, 主食是面条。
面是他自己用黄瓜汁做的, 所以宁嘉碗里是绿油油的面条, 吃起来很爽口。
她很少提前过来, 每次来都是他一个人,奥对了,还有一只白色的萨摩耶,有洁癖的沈亦承养了一只狗。
他的生活越来越像避世隐居的修士,外面的花园的花草野蛮生长,还有一从郁郁葱葱的竹,他亲手搭了一个小院,专门给小狗做的跑场。
宁嘉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陪着他,他们没什么交流,宁嘉当然好奇他怎么学会这些脏活累活的,但是她不想问。
家里最乱的就是那只狗,每天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奔跑,汪汪汪的,一开始还有点怕宁嘉,但是宁嘉经常过来,它就开始试着蹭她,给她叼玩具,宁嘉扔远了,它跳起来叼住,高兴地甩尾巴。
吃完饭他照常看电影。
宁嘉也不问他为什么不雕玉了,他那个工作室紧闭窗帘,宁嘉有次为了给狗捡玩具靠近了一次,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到了里面的一片混乱和死寂。
曾经他的避风港,成了垃圾场。
宁嘉好久说不出话。
沈亦承靠在沙发上看着影片,是一部谋杀悬疑电影,他什么都会涉猎一点,包括这种。
宁嘉坐在他身边,放下手机,狗狗会趴在她的腿上,黑色的眼睛看着她,然后用尾巴扫地。
宁嘉侧头看向沈亦承,他合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她当然看到了他手上的绷带,沈亦承做得饭比她好吃太多,可见只要他想学,没什么是学不会的,看他买的新手套,或许是端砂锅时不小心被烫到了吧?宁嘉还是不忍,上楼去给他拿毯子。
她的卧室开着门,宁嘉看过去,一切如常,而那幅她留下的画,他为她挂在了这里。
他的卧室也没什么变化,打开衣橱,东西还都是老位置,只不过换成了新的。
她找到一个薄毯,抽出来关上门,侧头瞧见床头放着照片,本以为是什么家庭合照,一凑过去才发现,那是她的照片。
一树鲜花,他搂着她,而她比了个很傻的手势。
而照片旁边,有一枚蝴蝶戒指,是她的毕业设计。
宁嘉手臂松弛,垂在身侧,毯子也掉在了地上。
*沈亦承感觉到身上落了什么,睁开眼睛,宁嘉正俯身给他盖着毯子,他下意识道:嘉嘉。
嗯。
宁嘉坐在他身边,二叔。
他握住了她的手。
宁嘉都快忘了以前他的样子,那时候他潇洒迷人,那双眼睛能够迷倒一群少女,现在他只剩下了淡漠与疲倦。
宁嘉理解是什么原因,病痛会改变一个人,她很清楚身体不适的折磨。
她没能抽走手指。
有个深藏的疑问横在喉咙,她轻笑着问他:你怎么没找个人陪你?沈亦承揉着太阳穴说:我不缺保姆。
不是保姆。
宁嘉说,女朋友…之类的。
沈亦承瞧她一眼,冷笑一声:你说呢?她半开玩笑道:别说是因为我,我哪有那么难忘啊?我也不算多漂亮,性格也不好,总是跟你耍脾气,总是让你生气。
他想,她说得不是事实。
宁嘉很漂亮,也没跟他耍过什么,但她确实让他生气,也叫他难过。
宁嘉,初恋都会很难忘。
她被他噎住。
初恋…她还以为他一直哄她玩儿呢。
但是初恋大多有始无终。
两只手握着,宁嘉欲言又止,沈亦承忽然道:你好些了么?宁嘉下意识遮住自己的伤口。
沈亦承的手指滑入她的袖口,宁嘉后退,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休息吧,我走了。
宁嘉走得很快,等她开车离开,才看到他靠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她。
她迅速别开眼,等到了家,她又开始忍不住吃她窝藏的巧克力,吃了好几块才缓和下来。
他的手好凉。
宁嘉抚过他触碰的位置,回忆起十八岁的夏天。
他躺在沙发上,而她偷偷吻住了他的指尖。
凉凉的,还有他的檀香,迷人沉醉。
*第二天宁嘉看到他发的消息,犹豫过后,还是道:【有应酬,今天不过去了】她发完就觉得自己像那种准备出轨的渣男,欺骗了自己在家努力做饭的贤妻。
他果然很久没回话。
大概半小时后,他说:【知道你没应酬,过来。
】宁嘉想着她才不怕他,结果还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爬到他家门口,按了门铃。
沈亦承打开门,她做贼似的低着头,挤出一丝笑容:二叔。
他问:吃了吗?宁嘉摇头。
厨房很干净,只有一些食材,他还没做饭。
宁嘉伸手想要帮他,被他扔到一边,她只好坐在沙发上,探出头看他做菜。
来得晚,就只能吃简单的饭菜,他做了一锅瘦肉粥,还有一碟酱牛肉。
等粥的时候,他洗干净双手,把围裙往旁边一扔,然后看向宁嘉,宁嘉讪讪道:不是故意骗你的。
骗人还分有意和无意?宁嘉叹气:对不起嘛。
我就是觉得…觉得什么?这样很怪。
她倒是能感觉到沈亦承气色变好了,她给他一个做事的理由,没准这个人还会为了买最新鲜的肉,早早就起床去菜市场,哪怕开着他千百万的豪车去,那也是一项运动。
但是这样的关系好怪异,叔侄不是叔侄,情人也不是情人。
她坐下,无奈地说:你想怎么样?我想听听你说说你的打算。
她的态度他已经听到了,而宁嘉完全摸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亦承站到她面前,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垂头问她:你不清楚我的打算?真不清楚?宁嘉挣脱不开,两手握着他的腰,叹气:我真的给不了…你想我陪你睡觉吗?我…我现在没那种心思,我也不想…要是这样能让你开心一点,我也可以过来,就是太怪异了。
沈亦承的手心划过她的脖颈,往下抚摸,宁嘉握着他的手腕,犹豫道:我在国内可能也就今年,然后就回英国了,可能之后也不打算回来了,二叔,我不清楚你放不下的原因,我……她叹息着抱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你能懂我的意思。
沈亦承俯身下来,和她平视,他伸手抚摸她的侧脸,宁嘉又劝他:找一个正常人不好吗?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绝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沈亦承温和地说:人不一定要有最好的选择,何况你本就是最好的。
宁嘉鼻子发酸,他靠近过来,想吻她,宁嘉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唇,他笑着问她:你那个男朋友做什么的?你们结婚了?宁嘉结巴道:你别管了…你的设计太好认。
沈亦承敲敲她的钻石,下次骗人,也要从别人家里买个新的过来招摇撞骗。
早就知道骗不了他。
宁嘉的手根本挡不住他。
他穿过她的指缝,吻到了她的脸颊,宁嘉倒在沙发上,吻绵密地落到她的侧脸和脖颈,她有些发软,手还在做无谓的抵抗。
沈亦承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他亲了亲她的耳垂,宁嘉紧张地握住他的衬衣,她受惊一般看向他,沈亦承说:不想来我这儿?觉得怪?宁嘉赶紧点头。
那我去你那里。
她惊讶地看着他,得到他在耳下的一吻。
我伺候你,还不满意?沈亦承说,当我追求你,不成?这样还怪吗?宁嘉都感觉自己要被他的檀香熏得昏过去,她大脑失去协调,尤其是他的嘴说着还亲着,宁嘉整个人都软了,她赶紧道:那不行,那…那怎么样?你想去哪里吃饭?我在楼下开个饭店?她都忍不住笑起来。
又是何苦呢沈亦承。
嘉嘉。
一声思念的缱绻。
宁嘉搂着他的腰,想说点强硬的拒绝的话,但张开口还是:我不想耽搁你。
哎…我们真的不成的。
沈亦承淡淡说着:知道了。
我真的不爱你,我们不行的。
她说。
他靠近吻她的唇,宁嘉用手推着他的下巴,他沉声道:我知道,别再说了。
专心点。
都说了不成,还亲得这么如胶似漆。
宁嘉紧闭着齿关,被他捏着下巴,稍一用力就打开了,她妥协地想,当年沈亦承接受她的入侵,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靠着那一点好感,还有对小可怜的同情与爱怜,她撬开了他的嘴,他也这样反过来撬她的,沈亦承确实睚眦必报,她想,要是他不把她当年施加在他身上的手段一次不差的还回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随便吧,宁嘉想,这样能让他开心点的话,不就是亲嘴吗?亲,最好亲掉他一层皮,让他这么不长记性,巴巴地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