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一切都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在这里做饭收拾房间,宁嘉确实不好意思在夜里把他赶走,家里的客房成了她的储物间, 她也不好意思让他睡沙发, 夜里他洗完澡就自然而然地躺在她身边,把她抱过来, 宁嘉贴着他的颈窝, 鼻尖都是他的味道。
感觉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怎么现在迷人得可怕,难道是他成了三好男人, 给他又增加了一点人格魅力?宁嘉握着他的肩头,窝了一下,问他:你现在没工作吗?我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儿?你就是我现在最大的工作。
沈亦承搂着她笑笑,答应我?嗯?宁嘉的手心盖在他的胸肌上,吞咽口水, 答应你什么?他侧过来, 正对着她的小嘴, 宁嘉不吃白不吃,贴在上面啃了两下, 沈亦承说:人都给你了,你说答应什么?宁嘉嘟囔:男女朋友?你这样又有什么好处, 我也就在这一阵…不是男女朋友。
宁嘉仰头看他, 嘴里还轻轻吮着, 那是什么?跟我结婚。
宁嘉赶紧把他推离两寸, 结婚!?怎么了?不乐意?她稍微清醒一点了, 摇头, 我们不能结婚。
你们家不同意, 我也不想结婚。
他的进度也太快了,宁嘉感觉自己才回来没几天,怎么觉着再跟他待下去,时间都能快进到他俩白头偕老了。
宁嘉,为什么不想?他搂着她贴近,好吃的也吃了,人也睡了,不想负责?宁嘉真觉得自己像个渣男。
她没考虑过和沈亦承结婚的事,就觉得这本来是个没可能的情况,沈家不会同意。
结婚也意味着责任,宁嘉觉得沈亦承拥有负责的能力,但是宁嘉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担负起另一个人的人生。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玩他的手指,沈亦承晃晃她,说话。
嗯…我,你…你想和我在一起?看不出来?已经这么殷勤了。
宁嘉瞧出他的执着了,她说:我好晕,我不懂,因为…你喜欢我?我爱你,这并不难理解。
为什么…宁嘉犹豫道,那你怎么跟家里交代?我的规划里并没有结婚,我也不想生孩子。
没关系。
你同意之后,我会解决。
所以你现在又在拯救我?就像神明一样。
宁嘉抽抽鼻子,我一直在享受你的爱,我并没有能给你的东西。
你给我了很多,宁嘉,我没对你说过谎话。
他说,她是他的避风港。
宁嘉回想自己多年前,对他的疼惜、妥协、爱护。
是因为她的那些甜言蜜语,让他感觉到她很爱他吗?因为他…也从来没有感受到别人的珍惜。
宁嘉很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褪去那些伪装,她无疑是心爱他的,但她自己都担心,她能否长期供应她的爱,让他获得满足。
我…我不太健康。
宁嘉说,我会伤害自己,我并不喜欢我自己。
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没有资格去谈爱别人。
有我在。
沈亦承轻哄,陪伴你,治好你,我们再尝试一次,好不好?这样你就觉得满足了吗?宁嘉问他,你需要我做什么?你做什么?他低头想了会儿,和她说,给我做一次番茄牛腩?宁嘉噗嗤笑起来,然后忍不住垂泪。
他抱着她轻轻摇晃,把她当做小朋友一样疼爱。
宁嘉忽然感觉到,这是独属于她的感情,他的爱没有分出去分毫,连他的家人都不曾拥有他的脆弱,这是她生来得到的唯一一份独属于她的、珍贵的感情。
之前,他从未说过他爱着她。
他也不喜欢和她说家里的事情,说他的过往。
现在两个人盖着被子聊天,他变得愿意向她倾诉了,宁嘉很喜欢这样,她很有获得感,她有了价值。
哪怕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是他喜欢。
他真的好喜欢她,宁嘉听到他说着他爱她,然后亲她的脸颊,她感觉自己都快被填满了。
好像梦境一样,如果真的是梦,她不愿意苏醒。
她想要的,只是这个完全属于她的宝石。
宁嘉感觉自己很卑鄙,她不会让他知道自己阴暗的想法,她对占有他的全部的渴望。
如果他不是这样易碎,她还有机会得到他吗?除了她,没有人能给他这样的感情,她趁虚而入,占据了他的最优解。
宁嘉忍不住抱紧他,轻轻道歉:对不起,我明明不是最好的。
沈亦承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她的自我厌弃,他现在都觉得,他的不坦白、太把她当小孩儿,以及她的自厌是几年前失败的感情的根源。
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的精力去照顾她敏感的情绪。
嘉嘉,每一个人都不是完美的,可能对于你来说不够好,但是对于我来说,你是最好的。
他总是鼓励她,夸奖她,给她甜甜的赞美。
宁嘉经常从他这里得到正面的反馈,他会夸她做得很好,在她拿到奖项的时候为她高兴,他经常会说她很棒,很优秀,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儿。
哪怕她清楚自己并不般配,但她觉得很满足,很幸福,因为他认为,她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他轻捏她被泪水沾湿的脸蛋,低头问她:交给我?给你汇报进程。
宁嘉结结巴巴地问他:什么进程?我会离开沈家。
你没必要担心沈家不接纳你。
宁嘉惊讶地看着他,他耐心地解释:我也从未被他们接纳,是我没有好好和你解释,让你压力太大。
但是你的生意…还有些余钱,你养我,不行?宁嘉听得脸红扑扑的,你说我养你?你愿意我养你?沈亦承笑笑:没见过吃软饭的?她可太乐意让他吃软饭了。
这是得了多少大奖、做了多少作品都获得不了的成就感。
沈亦承看到她眼睛亮亮的,就知道他迎合了她某种奇怪的思维,他现在已经完全没理解她的想法了,他有大把的时间去迎合她的癖好。
小变态。
非要这样才觉得自己有价值。
那你给我点时间准备准备。
宁嘉搂着他说,感觉在做梦一样,第二天你会不会反悔啊?跟你签字画押。
宁嘉刚想问问他怎么签,他就凑过来亲了亲她,然后挑开她的唇齿,勾了一下她的舌尖。
原来这就是签字画押。
她被亲得大脑缺氧,晕乎乎地睡着了。
*第二天宁嘉嗖得坐起来,沈亦承还躺在身边,他们像幼稚园的小孩子一样拉着手睡觉,宁嘉这才心安地躺回去。
最近她还在准备国内的一场展会,需要重新设计一套新品,她其实称不上清闲。
她为什么喜欢钻石?大概就是她父亲对这种浮夸闪耀的生活的向往,遗传给了她。
他向往名流的生活,哪怕他只不过是一个没什么依靠的普通人。
他对沈家抱有某种特殊的期待,不过就是想成为那样的上流名贵罢了。
所有人都是俗人一个,贪财贪权贪爱。
宁嘉每实现一项成就,就会想,她爸爸救下的命有没有物尽其用。
她走得并不轻松。
宁嘉用了很多年反思自己对爱的定义,是何绘教给她的扭曲占有与伤害,还是宁国强死前教给她的某种无私。
她对钻石的爱是否足够真实。
对沈亦承的是不是真正的爱。
宁嘉觉得她的生命在何绘决定杀掉她时就结束了,之后的每一天都不过是对父亲的献祭的一种赎罪。
如果他想要她的爱,他愿意抛下他的所得陪在她身边,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是她最渴望的,唯一的港湾。
宁嘉睁开眼看到他时,就忍不住设想,她在大海上孤独的漂泊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因为他在她身边。
他再也不会走了。
沈亦承睁开眼时,宁嘉已经做好了早餐,她通常会做一些西式的,面包煎蛋之类的,然后倒一杯牛奶。
沈亦承的是一杯豆浆,她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乳糖不耐受。
宁嘉在吃饭的时候,很郑重地告诉他:二叔,我昨晚想了很多。
嗯。
他用叉子夹起一块涂满黄油的面包,考虑得怎么样?你的条件太诱人了,我不想拒绝。
宁嘉说,如果你觉得划算的话,我答应你,我们先做男女朋友,你在我这里陪着我,或者你需要工作,我可以去你家住。
嗯。
他轻笑,可以。
你现在是什么经济状况?我要不要给你零花钱?宁嘉拍拍自己的银行卡,我也赚了不少呢,都可以给你。
她不知道沈亦承甩给她银行卡什么感觉,反正她现在爽死了。
他拿过来,收在口袋,和她说:谢谢嘉嘉。
宁嘉很高兴,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兴奋过,那等我有时间,给你的工作室收拾一下?你身体怎么样?多久复查一次?你都告诉我,你这些年,都告诉我,我也会和你讲。
好。
他放下杯子,不过我的手大概没之前的好用了。
怎么?宁嘉摸摸她曾经最喜欢的双手,生病?我带你出国看看?没什么。
他师父说他是心病。
现在宁嘉被他勾引到手里,他也觉得心里轻巧多了,只不过空闲几年,大概手艺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这样说,他久违得有些手痒,想刻点什么。
啊,买玉料。
宁嘉皱眉,可能还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挥金如土的买,但是我会尽力的。
沈亦承轻笑:嘉嘉,你是以为我身无分文了么?也是。
他哪有那么快破产。
宁嘉说,二叔,你真的想好了?你真的要一刀两断?早就想。
沈亦承安静吃着饭,和她说,你走了,反而没什么动力了。
他都这么说了,宁嘉只好坦诚道:那天之前,你妈妈找过我。
沈亦承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眉看向她,找你?做什么?她找过我几次,然后那天约我见面。
宁嘉也觉得没必要瞒他了,大概意思就是让我离开你。
云晚能跟她说什么好话呢?宁嘉那天情绪差成这样,或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受到了伤害,因为所有人都在伤害她,她都成了习惯,她向来能够忍受别人不加掩饰的恶意。
她现在还是一脸并不在意地望着他,我要了两千多万当分手费呢。
不过我都花得差不多了。
宁嘉有些歉疚,对不起啊。
他笑起来,又握住她的手,安慰:没关系。
还签了合同,说让我永远不见你。
宁嘉说,我倒是不怕,就是担心影响你。
她并不在乎那个狗屁合同,守约之类的也毫不在意。
那时她是真的觉得,她一生都不会见到他了。
你确实没来见我,都是我来找你。
你真惯着我,你从来都不责怪我。
宁嘉低头说,我把你卖了,你还要给我数钱。
嘉嘉,你做得很好,别人欺辱你,你就需要反击她。
你没有做错,我为什么要怪你?她那点陈年委屈涌上心头,声音越来越低,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也不需要别人一直强调。
不要把别人的话当真。
你没有配不上我。
他轻抚她的脸颊,吃饭吧,一切有我。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他好好擦拭了一番。
宁嘉点头,蹭了一下他的掌心,在他的掌中抬眼看他,轻轻问:那我现在是不是也算功成名就,锦绣还乡了?以她现在的程度,确实算。
当然,大设计师。
她埋在他的掌心说:那就好。
功成名就的下一步,可不就是迎娶心爱之人了?原来她的人生也有这样的大团圆结局,要不是沈亦承就在眼前,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曾经在学校里,她不敢牵他的手,想着自己某一天做出点什么,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可见虚名还是有用,要是云晚如今来找她,她现在有个国际知名设计师的头衔,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学生,宁嘉也会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底气。
要是云晚叫她还钱,她咬咬牙也能拿出来了。
大不了把她那两串项链卖了。
换回沈亦承,怎么想都是她血赚。
云晚最愚蠢的莫过于没有珍惜这么好的儿子,包括沈家,不好好对他,还要使唤他给他们赚钱,简直是令人发指。
他们不想要,宁嘉就捡走了。
她傻笑起来,沈亦承用手指轻点她的鼻尖,她如梦方醒,望着他,又笑了起来,好像她曾经无忧无虑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