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懊恼,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锦绣捏着鼻子认了,春燕姐, 你织的话,一件毛衣要多久?我?柳春燕放下毛线, 估一下自己的手速, 给出个保守的数字,大概, 七天吧。
七天?那过年还能穿上新毛衣。
锦绣抓住柳春燕的手,摇了摇, 春燕姐,你帮我找几个织毛衣的巧手, 我出两块钱, 请他们织毛衣, 怎么样?要求只有一个, 年前织好。
行啊, 怎么不行。
锦绣我跟你说, 这活计不要太抢手噢。
柳春燕临危受命, 很快就找来几个平日里交好的小媳妇。
其中, 还有陈廷的妻子——胡静。
她也是东方红公社的, 嫁给陈廷就跟着他去了县城,跟村里人不熟。
这次,也是她主动凑上来的。
柳春燕面皮薄, 没好意思拒绝。
她讪讪的绕着线团,目光闪烁, 觉得自己辜负了锦绣的嘱托。
锦绣倒是无所谓, 她笑容如常, 热情的招呼嫂子们,我买了点毛线,想赶在过年前织成毛衣。
不过因为时间太紧,只好请大家帮忙。
春燕姐都告诉你们了吧,织一件毛衣我给两块钱。
钱不多,只是我一点心意,大家不介意的话,今天就开始。
春燕姐,这粉色的毛线就拜托你啦,一定要给我织美美的,新年穿。
我嘛,锦绣随手拿起浅灰色的毛线,嘴角噙笑,我嘛,就用这灰色的毛线练练手吧。
嗐,我是新手,估计这毛衣会织好要过了年才行。
哈哈哈,嫂子们发出善意的哄笑。
锦绣是新媳妇,她们还不熟,不过今天看来,是个懂事的。
陈彦青把指甲掐进肉里,他明白锦绣的意思——她织的毛衣是织给他的。
他竭力抑制嘴角上扬,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锦绣亲手织的毛衣,横也是丝竖也是思……陈彦青一时心情激荡,恨不得把锦绣搂进怀里好好爱个够。
彦青兄弟,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胡静拿起扎酱红色的毛线,似调笑又似关心。
胡静的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陈彦青身上。
他不动声色站起来,嫂子,慎言。
我先出去,锦绣,有事叫我。
吆,彦青兄弟脸皮真薄,哈哈哈。
胡静捂着嘴,笑得枝花乱颤。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所有人自顾自的干着活,没人搭理她。
织一件毛衣两块钱,听上去是不多,但对于全家收入不过百元的农村人来说,还是很可观的。
对于给她们提供这个机会的锦绣,她们更是心怀感激。
这个时候开不合时宜的玩笑,真的不好。
胡静撇撇嘴,脸不红心不跳,用膝盖撑开毛线,熟练的绕起线团。
她两天前还住在棉纺厂的职工宿舍,围着炉火织毛衣。
她手指捻了捻,就知道这毛线是纯羊毛的,没关系连影子都摸不到。
锦绣不过是农村里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打哪买到的羊毛线?胡静手下动作不停,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公爹被抓,消息传到厂子里,丈夫就被随便找了个借口开除,她也只好灰溜溜的回到农村。
这次,是她毛遂自荐,才进到陈家的。
至于以后要怎么做,她还没想好。
不过,她倒是有了个意外发现——陈彦青真帅!比那些个电影明星还要好看。
锦绣,你小叔子有对象了吗?我娘家有个姑娘,今年十八岁,在公社小学当老师,长得标致脾气又好。
怎么样,配的上彦海兄弟吧?胡静眼珠子一转,开始当起媒婆。
只要寻到进陈家门的办法,何愁撩不到人?这个,要问婆婆。
锦绣含糊其辞,总觉得胡静不怀好意,便找了个不出错的理由拒绝,我一个新嫁娘,哪好插手小叔子的婚事。
我看这样,等有空我把姑娘带过来,先认认门。
胡静像听不懂锦绣话里的拒绝,自说自话做出决定。
锦绣绕毛线的手一停,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不必了。
陈彦青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煤球炉子。
他一步一步走进房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彦海自己还是个孩子,婚事过两年再说,谢谢嫂子费心。
我生了个炉子,嫂子们别冻着。
陈彦青给了锦绣一个眼神,让她小心点,就把炉子放到房间中央,然后单手撑着桌子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
做完这一切,他掉头离开。
走到门口,他没有回头,冷声说道,这位嫂子,我家的事不劳你费心。
另外请你记住,你是来织毛衣,不是来搞事情的,对吧?对,对,我就是来织毛衣的。
胡静脸色不见尴尬,连声应道。
呼,这个陈彦青可不是个好脾气,她少招惹为好。
第二天早上,锦绣捏着棒针,盘腿坐在床上织的正欢,毛线团滚到地上都没察觉。
房间中央,煤球炉子上架着一个铁丝网,上面烤着几个山芋。
山芋烤的火候正好,微微的焦香夹杂着山芋本身的香甜,充盈着整个房间。
锦绣吸吸鼻子,没了织毛衣的心思。
她揉揉后颈,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呀,陈彦青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陈彦青弯腰捡起地上的毛线团,拍干净灰后放到床上,然后侧身坐到床沿,眼神幽深,锦绣……这几日锦绣专心学织毛衣,连学习都放到一边,这令他颇有些失望。
陈彦青喊一声锦绣,千言万语就堵在喉咙口。
对面,盘膝而坐的女孩带着懵懂,眼神干净清澈,于是话到嘴边就成了,你小心点,胡静她……不安好心。
噢,我知道啦。
锦绣低垂眼眸。
他们刚把陈会计扳倒,又令陈廷丢了饭碗,胡静怎么可能真心交好?不过,陈彦青眼神极具压迫性,她有些心慌意乱。
气氛太过暧昧,锦绣捂着脸指向炉子,糯糯道:彦青,我饿啦。
陈彦青招架不住,蹲到炉子边,认真挑一个烤得最香的,小心剥去外皮。
太把冒着热气的山芋递到锦绣嘴边,慢点吃,小心烫。
锦绣脸颊微红,耙着刘海不敢看他,他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很容易让她沉迷其中。
可陈彦青态度坚决,锦绣拗不过,只得凑过去,小心的咬了一口。
软糯香甜,甜到心坎里。
唔?锦绣瞪圆眼睛,看着陈彦青把她咬过一口的山芋放到自己嘴边,慢腾腾的咬下一口。
锦绣的脸瞬间红成猴子屁股,陈彦青这是在反撩她?夭寿哦,她可是看过避火图的女子,居然输给一个纯情村汉?真丢长安侯府的脸。
不行,她要反攻!还没等锦绣开展行动,院子里就传来了小媳妇的说笑声——织毛衣的人,来了。
锦绣遗憾的舔了下嘴角,按捺下蠢蠢欲动的手,拿起毛衣,端坐着,一本正经的织了起来。
锦绣,我们来啦。
胡静打关掀开门帘,见到陈彦青小吃一惊。
她打量着正在换煤球的男人,只见他弯着腰,薄薄的衣衫遮不住劲瘦的细腰,粗笨的棉裤更显得他双腿修长,真是......极品啊。
她遗憾的收回目光,笑着坐到床沿,自顾自捡起个烤山芋剥皮,边吃还边埋怨:锦绣,下次挑大个的烤,这些太小,我两口就吃完了。
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
陈彦青懒得理会,用火钳夹着燃尽的煤球渣出去。
要吃大的还不简单?锦绣可会不惯着胡静,她把毛线绕在小手指上,笑语盈盈,你自己家带来,不就行了。
嗐,到时候别说山芋,就是鸡鸭鱼肉也随你烤。
再说,别当她没看见胡静看陈彦青那眼神。
哼,陈彦青身材再好长得再帅,也是她的。
噗嗤,柳春燕捂着嘴笑了。
从胡静凑上来开始,她就看不顺眼,今天总算出了口恶气,痛快!要说怼人,还得靠锦绣。
胡静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不过她脸皮厚心态好,马上调整过来,笑嘻嘻的跟没事人一样,拿起毛衣织了起来。
织了不到一行,胡静又忍不住了,毛线的来历憋在她心里,不吐不快啊。
她偷偷抬头,见大家不说话只顾着埋头苦干,她咬咬唇,出声问道:锦绣,这毛线是纯羊毛的吧?嗯,对啊,我在第一百货买的。
锦绣不解,纯羊毛很奇怪吗?她忍这个胡静很久了,没事就爱瞎比比,要不是看在她毛衣织得又快又好的份上,早开了她。
啊?第一百货买的,有货吗?要票的吧。
几个小媳妇技术过硬,可以边织边看锦绣。
这是处理品,锦绣从线团上拉出一长段线,仔细的绕在小手指上,陈廷嫂在县城里住惯的,最了解行情,这毛线并不好买,我也是托关系才买到的。
不是你别人送的呀?胡静脸不红心不跳,反而凑到锦绣跟前,眼神探究,你们不知道,这纯羊毛的毛线寻常人连摸都摸不到,柜台里一到货就卖完了。
我住县城这么久,只抢过到一回,还不是纯羊毛的。
锦绣,这么多毛线,得花不少钱吧?胡静脑子转得多快,很快又发现了漏洞。
这毛线就算是买的,那锦绣,或者说陈老实家,哪来这么多钱?这个问题,锦绣和陈家人早就商量过,大包小包扒拎回家,村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瞒是瞒不住的。
既然瞒不住,那就选择性的公开。
锦绣把毛衣放在膝头,脸上露出点小得意:嫂子们,我只告诉你们哈,这钱,是我绣花赚的。
绣花?现在可以绣花卖吗?锦绣你别骗我们,绣花真能赚钱?你能教教我们吗?锦绣,你有门路可要拉我们一把呀。
胡静冷着脸,见小媳妇们活跃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心里却想:这可是锦绣吃饭的本事,教你们?想都别想。
锦绣觉得,在合理范围内拉一把同村的嫂子们,她是乐意的。
这样想着,她展颜一笑,腼腆又秀气,只要嫂子们愿意学,我就愿意教。
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我只管教不包会。
那是当然。
嫂子们激动得互相对视,对锦绣更敬畏了。
胡静死死捏着棒针,不敢相信锦绣真的答应了。
但听到锦绣最后说不包会,她心里一个劲冷笑——陈家人真是好打算,光明正大让锦绣教,这样一来,既堵住了全村人的嘴,让大家感恩戴德,又让大家找不出一点错处。
嫂子们都会绣些小花小草吧,明天带着绣绷过来,我先给你们上小课。
实话实说,锦绣很喜欢一群人围在一起绣花的感觉。
至于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类情况,她相信,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刺绣市场那么大,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掌握的。
再说,她吃肉,给村里人喝点汤,也是应该的。
更重要的,她对自己的绣技有信心。
柳春燕面色凝重,用手肘撞了下锦绣,心里埋怨:锦绣这姑娘,也太实诚了吧。
锦绣明白柳春燕的担心,她笑着拍拍柳春燕的手,不以为意,春燕姐,我心里有数。
说着,她掏出块手帕递过去。
柳春燕木着脸接过,打开一看,顿时明白锦绣这么托大的原因:锦绣的绣技特别出众。
就锦绣这水平,一般人拍马不及。
她放松下来,把绣帕传给紧挨着的小媳妇。
很快,绣帕转了一圈,回到锦绣手里。
锦绣笑眯眯的把绣帕折叠成豆腐块放进衣兜,这样一块绣帕,能卖十块钱。
当然,营业员会根据你的手艺定价。
第一百货五楼,新开了绣品专柜。
嫂子们有好的绣品,都可以送过去。
小媳妇们激动得握紧拳手,仿佛看见好多钞票向她们飞去。
傍晚,柳春燕走进自己家,翻箱倒柜的找出当姑娘时用的绣绷,踌躇满志的靠在胸前。
这织毛衣,还把人都织傻了?陈守明抱着壮壮进来,没好气的说到。
当然,主要还是嫉妒的,一个小娘们比大老爷们都会挣钱,让他心里酸溜溜的。
滚一边去!柳春燕不耐烦看自己男人这张脸,她把绣绷放在床上,又找起绣线来。
好吧,把箱子底都翻过来,楞没找到一根丝线。
柳春燕揉了把脸,难道她的绣花大业还未开始就要结束?她不甘心。
别看陈守明说话酸溜溜的,但这几天家务活他全包了,没让她动一根手指头。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她织毛衣能挣钱。
这让柳春燕明白一个道理,女人只有自强自立,才能有真正的好日子。
媳妇,唉声叹气的,到底怎么了?陈守明把壮壮放在地上,让他自个儿玩,自己搂住柳春燕的肩膀,好声好气的安慰。
这娘们现在脾气大得很,一个不顺心就拿他出气。
嗐,自己媳妇还能怎么办?哄呗。
我要咋样你都依我?柳春燕计上心头,歪着头反问。
依!什么都依!咱们家你说了算。
陈守明哪见过媳妇这样娇俏,魂都没了,只会一个劲的附和。
柳春燕脸上一红,说实话,自己男人除了老实,没其他毛病。
她想了想,凑到陈守明耳边,把锦绣的话细细说给他听。
真的?!陈守明听说绣花能挣钱,激动得声调都变了。
柳春燕一把捂住他的嘴,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当然是真的,不然锦绣家大包小包哪来的?告诉你陈守明,当年我绣花也是一把好手,等我赚了钱......哼。
哼是几个意思?小娘们想翻天。
心里埋怨,脸上却露出我最听话我最老实的表情,惹得柳春燕哈哈大笑。
壮壮看了,扒着床沿,也跟着哈哈大笑。
顿时,房间里充满了欢笑声。
其他几户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只有陈廷听了,脸色格外凝重。
他这几天四处走动,扔下去不少钱,总算扭转了村民对他的印象。
陈会计出事后,他就被棉纺厂找个借口辞退,他只能拖家带口回到绿水村。
住惯亮堂堂的公房,再回到农村,他有些难以适应。
特别是孩子,整天的哭闹,更令他心烦气躁。
好在胡静是个好的,愿意跟他同甘共苦。
她还主动请缨去帮陈老实家织毛衣,一件毛衣两块钱。
唉,他陈廷怎么就混到了这个地步?他不甘心。
陈廷从小的梦想就是出人头地,所以他努力读书,高中毕业后又挤进棉纺厂当工人。
本来凭着他的资历,今年完全可以升班长,结果......坏人前程如杀人父母,这笔账,他迟早要算。
回到村子里,陈廷敏锐的发现了机会——老书记已经引咎辞职,接任的肯定是陈家大伯,村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当然,明年就要包产到户,这个所谓的村长已经不那么值钱,但他却很稀罕。
这些鼠寸光的家伙,他要当的不是村长,而是进入仕途的跳板。
是锦绣亲口说的,她绣花挣了钱?陈廷看了眼哭闹的儿子,摆摆手,陈母就听话的抱着孩子离开。
是的,她还让我们看了她绣的手帕,确实不错。
胡静冷眼看着儿子被婆婆抱走,眉头也没皱一下。
两三岁的娃正是闹腾的时候,家里的猫狗都嫌,带一天她浑身都疼。
现在好了,有婆婆帮忙,她可以省心了。
锦绣还说,她的绣帕是卖到第一百货的绣品专柜。
还说,只要我们愿意学,她就手把手的教我们。
胡静掏出几粒南瓜子来,咔嚓咔嚓嗑了起来。
寂静的堂屋里只有咔嚓咔嚓的声音,活像老鼠偷食,听得陈廷心情更加烦躁。
啪!他猛的拍了下桌子,怒气冲冲的喝道:家里都这个样子了,还只知道吃,烦不烦。
胡静被吓了一跳,掌心的几粒瓜子跟着掉到地上。
她肉痛极了,盯着地面瞧了好一会,思考捡起来再嗑的可能性。
再想到自己连日来受的风言风语,她捂着眼睛,开始哭诉:陈廷,你敢凶我,你还是个男人吗?凭良心讲,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我跟着你回到村里吃糠咽菜,可曾有过一句怨言?没有。
陈廷喉咙干涩。
你也知道没有啊?我不但没有怨言,还主动帮你笼络人心,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陈廷你就知足吧。
胡静越说起来气,侧着身子抹起眼泪。
生气是真的,发火却是趁势而为。
呵,她得让男人知道,她可不是好惹的。
陈廷早心虚了,媳妇能不离不弃他当然感动,这发脾气也是没忍住。
他站起来,搂住胡静的肩膀,低声下气的说好话:静静,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陈廷二十五六的年纪,头发一丝不苟的朝后梳起,露出俊朗的外表,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被哄了两句,胡静见好就收,软软的依偎到他怀里,娇滴滴的说道:阿廷哥,我们夫妻同心,一定能闯过难关的。
我相信凭阿廷你的本事,定会青云直上。
这话说到陈廷的心坎里,他志得意满的笑了。
他当年一眼看中胡静,不但是因为她长得标致,更因为她最了解他的雄心壮志。
小小的争吵过后,陈廷心情豁然开朗,不由低下头,在胡静的脸蛋上狠狠啃了一口。
回到村里一直焦头烂额,这会有了兴致,他抱起媳妇,大步朝房间走去。
与此同时,锦绣打了个呵欠,眼泪都快出来了。
织毛衣她是新手,速度比嫂子们慢了一大截。
为了赶上进度,她只好开夜工。
看嫂子们可以边谈笑风声边织毛衣,她刚开始觉得很简单,等真正上手才知道,居然这么难?!比这更精细的绣花她都不在话下,小小的棒针毛线却难倒了她,锦绣好气哦。
笃笃笃。
锦绣迷迷瞪瞪的抬眼,就看到陈彦青站在窗外。
半夜三更,夜黑风高,陈彦青要干啥?锦绣心里像装了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
陈彦青很喜欢锦绣看他,那一刻,仿佛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隔着玻璃窗,他意外发现锦绣竟然在开夜工,心里既甜又苦。
他非常想穿到锦绣亲手织的毛衣,但不是以牺牲锦绣的睡眠为前提。
他靠近窗户,重重哈了口气,玻璃上模糊一片,然后伸出手指一笔一画写下锦绣两字。
这两个字,他早已在心里描摹了千万遍,笔笔皆是情。
锦绣头皮发麻,双手捧着脸颊,脸上跟着了火似的滚烫。
嗳,又是被陈彦青撩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