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 村里拜年。
年初三,女儿回娘家。
年前,陈彦青去苏家送过一次节礼, 锦绣没去,已经惹得唐爱珍很不高兴。
这初三回娘家, 锦绣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趟。
习惯了陈家宽厚和睦的氛围, 她对苏家更加无感。
两瓶白酒,一斤毛线, 三斤猪肉,还有几包点心, 这份礼可不轻。
锦绣再次确认,陈家有别的她不知道的赚钱路子。
不过既然陈彦青不提, 她就当不知道好了。
见到厚礼, 唐爱珍难得给了个笑脸, 笑着把女儿女婿让进门。
先把年礼锁进衣柜, 钥匙系在裤腰带上, 然后瞬间变脸, 拉长着脸坐在堂屋抹眼眶, 就是不说话。
苏锦月急得团团转, 看看只顾抽香烟的爸爸, 再看看容色逼人的陈彦青,耐着性子坐到锦绣身边,姐, 年前你没回来,妈可担心了。
大哥当兵离家后, 妈整天整夜的哭。
你看, 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可念着你和大哥呢。
哼,我念着他们有啥用?唐爱珍翻了个白眼,声音高了八度,一个个的都是讨债鬼,赚了钱也不知道孝敬爸妈。
还不如养条狗,好吃好喝养着,见到主人还知道摇尾巴。
锦绣看着这对母女一唱一和的做戏,知道是唐爱珍听到她赚钱的消息了。
能熬到年初三再发作,已经出乎她的意料。
她拽拽新棉袄的衣角,顺着往下说,那妈说说,怎么样才算孝顺?当然是......唐爱珍急急抢道,同时瞄了眼小女儿,放软声音,锦绣啊,人要知恩图报。
你现在过得好,拉扯亲妹妹才是正理,和村里那些不着边的混在一起算什么。
唐爱珍站起来,把小女儿推向锦绣,锦月可是你亲妹妹,你不帮衬她帮衬谁?许是想起伤心事,她又掉下眼泪,那徐锐就是个空壳子,彩礼钱都凑不出,我可怜的锦月啊。
苏锦月后悔了?锦绣不着痕迹的瞄了眼靠在唐爱珍肩膀上的苏锦月,不知道这是唐爱珍的意思,还是苏锦月自己的意思。
不过,谁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并不想拉扯苏锦月。
妈,你不要让姐姐为难,我,我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苏锦月泪眼朦胧。
她没想到锦绣出嫁后她会过得那么辛苦,家里活像是永远都干不完,短短时日她老了十岁不止。
想想自己干枯的头发,起了老茧的双手,还有粗糙的皮肤,眼泪就簌簌往下掉。
再看陈彦青,个把月不见,少了病弱多了气势,怎么看都不像短命鬼。
苏锦月心痛难忍,觉得都是她重生的缘故。
早知道一切都会不一样,她推掉这门亲事到底为什么......苏家厨房冷锅冷灶,屋檐的灰尘没有掸净,堂屋的八仙桌上积攒了一层油污,锦绣突然失去了和苏家人周旋的心,拍拍衣袖站起来,爸妈,锦月,我还要跟着婆婆去她娘家走亲戚,那我......唐爱珍当下板起脸,苏锦月也没想到一向老实听话的姐姐敢忤逆妈妈,错愕的张大嘴,有些茫然。
苏有良放下烟枪,捂着胸一阵咳嗽。
他多少有些看出来,锦绣这是跟家里生分了?那还得了。
他把烟枪拍到桌子上,发生呯的声响,放出狠话,你要敢走,以后就别进苏家的门!在苏有良心里,女人如果没有娘家撑腰,在婆家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唐爱珍抬起下巴看向屋顶,冷哼一声,眼角的余光却注意着锦绣每个细小的表情。
陈彦青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脸上带着营业性的微笑,爸,妈,你们先冷静一下,我跟锦绣先回陈家了。
听到锦绣真的要走,唐爱珍突然醒悟过来:真走了,她今天的鸿门宴就算失败了。
哼,人走可以,把绣花技术教给锦月就成。
她不傻,知道技术才是根本。
锦绣更加不以为然,绣花可不是轻松活,苏锦月坐得住才怪,脸上却露出犹豫跟纠结,仿佛满心不舍。
直到唐爱珍快要发火,她才免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唐爱珍达成目标,脸上带出几分笑,对二女儿的离开越发不在意,大方摆摆手,那你赶紧走,别耽误时间。
哼,她也要回娘家的。
锦绣如蒙大赦,和陈彦青大步离开。
她故意按着原身的性格与苏家相处,一是不想担上不孝的骂名,二来原身愚孝,父母待她再不好她并不记恨。
她得了人家的身体,一上来就和人家父母划清界限,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她不期待苏家父母的疼爱,但锦绣觉得,原身会有期待。
因此,锦绣想给苏家一个机会。
以前苏家苛待原身,是因为原身软弱可欺没有用处。
要是她变得越来越好,也不知苏家会不会转变态度?要是苏家都改了,那当亲戚走动也无妨。
要是苏家依然如故,那她有的是手段让苏家悔不当初。
陈家。
陈老实换上新毛衣,外头罩上压箱底的中山装,再把头发捯饬一下,就像给老黄瓜刷了层绿漆,年轻了十岁不止。
许芳笑得合不拢嘴,特别是想到身体越来越好的大儿子,她就笑得更欢,心想锦绣这个儿媳真是福星。
年礼是许芳早早准备好的,一条咸鱼(自家腌的,不花钱),一块腊肉(自家腌的,不花钱),八颗鸡蛋(自家攒的,不花钱),一包鸡蛋糕(供销社买的),她看来看去总觉得少了点。
不过,这一时半会的,她也没地买呀。
锦绣掏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放在篮子里,这是我用剩下的毛线,给外公外婆一人织了双袜子。
许芳拿起袜子捏了捏,嗯,藏青色稳重大方,针脚细密,织得又厚实,很是拿得出手。
好吧,凑齐了五样,可以出发了。
许芳娘家离绿水村大概十来里路,走路得一个小时。
路上,陈彦青有意无意凑到锦绣身边,跟她介绍许家那边的情况,许家一个舅舅两个姨妈,舅舅比咱爸话还少,如果舅妈说话难听你就当没听见,反正一年就见这一回。
小姨......小姨惯会拈酸掐尖,能忍就忍,不能忍就怼回去。
表姐们都是锯嘴葫芦,表弟么,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小霸王,最怕彦海。
锦绣亲亲热热的挽着许芳的胳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对于陈彦青的示好,她心如止水。
再看看吧,她的心脏很脆弱,承受不再打击。
不过,对于他的解说她还是听进去了。
看来,许芳不怎么回娘家也是有原因的。
不过,似乎还有一个姨妈没有介绍。
马路上,跟他们一样走路回娘家的人很多,认识的还会互相打招呼。
队伍不断扩大,并且自动分流,男人一堆,女人一堆。
陈彦海人头熟,他兴奋的钻到小年轻堆里,没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到是陈彦青,始终坚持跟在锦绣身边。
当然,这样一来,他也收获了多到数不清的眼光。
大姑娘小媳妇,甚至中老年妇女,都爱盯着他瞧。
甚至还有个别大胆热情的,主动凑上来搭讪。
陈彦青不胜其烦,却又舍不得离开锦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在女人堆里。
走着走着,他也就习惯了,反正只要不搭理,那些姑娘就会自动撤退。
很好,这是一个很好的展示自己的时刻。
陈彦青隐晦的看了眼锦绣,好像在说——锦绣,我只喜欢你,看我多坚贞。
锦绣没有回头,后脑勺要给某人盯出个洞来了。
对于陈彦青的举动自然明白,甜到心坎里。
这样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锦绣还没觉到累,许家就到了。
许家在个很小的村子,一条大河绕村而过,门前还有一个小池塘,几只鸭子悠闲的划着水。
许外婆家就在池塘后的第三家,一个中年妇女坐在门前,手里抓着把瓜子,见到他们先翻了个大白眼,调子拖得老长,哟,还知道回娘家呀?掐着点出门,就为了赶上中午饭吧?嗐,一年就吃这顿肉,也是罪过人呢。
旁边的男人不停的用手肘怼她,又冲着他们不好意思的频频点头。
小姨,姨父。
锦绣跟着喊了人。
小姨这张嘴,果然跟陈彦青介绍的一模一样。
一般大人物都是最后出场,那叫压轴。
锦绣抱着许芳的胳膊,乖巧又腼腆。
嘎?许燕没想到,她居然被人顶撞了?顶撞她的还是姐姐家那个新娶的儿媳妇,这还了得!她拍拍身上瓜子壳,翘起二郎腿,高昂着头颅,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彦青媳妇。
新来乍到的,少说话多做事。
见妹妹拿儿媳妇开涮,许芳变了脸色。
锦绣嫁到陈家,先说动彦青参加高考,又帮忙调理彦青身体,她感激都来不及,哪容别人说三道四。
锦绣还在打量许家小姨,只见她三角眼,头发稀疏,脸色腊黄,长得比许芳差远了。
嗯,锦绣似乎明白了,小姨针对婆婆的原因。
有一个样样比自己强的姐姐,不发疯就发颠。
是,小姨教训的是,做人应该少说多做。
锦绣言语恭敬,实则反讽回去。
许燕:......咬牙切齿,骂人她居然输了?许芳看妹妹被噎着,心里暗爽,多年的郁气一扫而空。
许燕挤兑她再凶又如何,她儿子媳妇争气。
许燕气极,瞪一眼两个大外甥,只得揪住自家男人的耳朵,破口大骂,你个没用的男人,连个小丫头片子都能欺负到老娘身上,老娘不活了。
小姨父捂着耳边,敢怒不敢言,只得可怜巴巴的向连襟求助。
陈老实看得神清气爽,清了清嗓子,背着手,抬脚走进老丈人家。
这妹妹妹夫一直看不起他,当他不知道?活该挨揍,痛快。
堂屋里,外公朝南高坐,吧嗒吧嗒抽着烟枪。
见到女儿一家,他老人家掀开眼皮,哼一声就算打过招呼。
见到外公,锦绣就明白了小姨的三角眼来自何处。
卧槽,三角眼,酒糟鼻,大黄牙……真是一言难尽。
锦绣赶紧侧身,多看陈彦青几眼,洗洗眼睛。
同时庆幸,许芳长得不像外公,不然……紧接着,后屋冲出来个高大壮实的女人,应该是舅妈。
她烫着羊毛卷,使得那张脸又大一圈。
见到八仙桌上的年礼,顿时眉开眼笑,他二姐回来了呀,坐着先聊会天。
说完,她抱起年礼回到后屋。
外公绝对是重男轻女的典范,见到陈彦青跟陈彦海兄弟俩还有个笑脸,锦绣?就当没看见。
锦绣知道这是常态,自然不会和他计较,便拉着许芳去找外婆。
走进后屋,便看到在灶膛里烧火的老人家。
妈~外婆~陈彦青兄弟也跟了进来,恭恭敬敬喊人。
这态度,比刚才对外公可亲热多了。
老太太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认请来人。
她笑着拍拍灰,撑着膝盖半天没站起来。
锦绣见状,连忙伸手搀扶。
老太太笑着拍拍锦绣的手,又看向陈彦青,说道:彦青身体好点了吗?小芳,你得多照顾点他,知道吗?说完,老太太看了许芳一眼。
许芳一个劲的点头,平常风风火火泼辣爽快的她,在老母亲面前就是个小乖乖。
陈彦青上前扶住外婆的另一个胳膊,搀着她往房间里走,外婆,我现在吃了药,身体好多了。
妈妈别提多疼我,你就放心吧。
好,我放心。
老太太笑容可掬,跟着外孙走进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间逼仄的小屋,窗户很小,房间里黑漆漆的。
陈彦海熟门熟路的打开电灯,房间亮了起来。
锦绣仔细打量,靠北边是一张简易木床,罩着发黄的蚊帐,床单下铺着稻草,散发着一股子霉味。
床边是一张衣柜,衣柜上面有凿过的痕迹,挂着一把铜锁。
陈彦青摸了摸床上的稻草,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老太太只字不提稻草,笑着打开衣柜......的下层,从里面找出个油纸包,招呼道:来,这是外婆给你们攒的鸡蛋糕,可香了。
鸡蛋糕?一只胖乎乎的手伸过来,抢过油纸包。
锦绣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小胖子。
在这个年代物资贫乏,胖子是稀缺物种,反正锦绣还是第一次见。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表弟吧?果然够熊够霸道。
小胖子手脚利索的解开油纸包,鸡蛋糕放久了发出一股油齁味,他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就跟小姨的表情一模一样。
都有油齁味,没法吃。
瞎说,锦绣一把夺过油纸包,掰下一小块鸡蛋糕送到嘴里,哪有,外婆的鸡蛋糕很好吃。
锦绣都这样说了,陈家两兄弟赶紧开动。
不一会就把两块鸡蛋糕吃了个一干二净,碎屑都没给小胖子留。
小胖子急得转圈圈,他只以为自己搞错,这才错失美食,懊恼之余,他立即往地上一滚,开始干嚎耍赖。
嗷嗷嗷,我要吃鸡蛋糕,我要吃鸡蛋糕。
这招,对付小姨估计有用。
毕竟,她连生了四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真是当眼珠子一样疼。
可对付锦绣一点用都没有。
许外婆也是,她只当没看见,只若无其事的拉着锦绣坐到床沿,慈爱摸着锦绣的耳边的碎发,感慨万千:当时彦青生下来只有小猫大,哭声也是细声细气的,别提多可怜了。
没想到一眨眼,都娶媳妇了,真好。
锦绣靠在外婆怀里,偷偷的打量。
老太太头发全白,满脸皱纹,但五官依旧精致,再加上嘴角那抹温柔的浅笑,以及眼中的睿智,看着特别舒服。
锦绣心里冒出一行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外婆这样标致的女人,为什么要嫁给外公?光从外貌上看,两人就是两个世界的。
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
锦绣心里在胡思乱想,但并不妨碍她拿出小礼物——枣红色的绒线帽。
外婆,这是个颜色特别衬您。
呵呵呵,老太太第一次大笑起来,这个,绝对是锦绣织的。
因为啊,小芳她见到针线就头疼。
许芳老脸一红,讪讪的搓着双手。
这么大把年纪被亲妈揭老底,有些……丢脸啊。
小胖子正躺在地上自娱自乐,接受到白眼,他无辜的眨了眨眼,有些懵逼。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走进来两个奇怪的姑娘。
年纪应该不大,但是,那满是冻疮的双手和死气沉沉的眼神……锦绣又有些不确定。
两姑娘一进来,小胖子明显得意起来。
他翘起二郎腿,快活的摇着脚。
两姑娘见状,对视一眼,然后赶紧上前把小胖子给扶起来。
这下,锦绣可以确定,这两位,肯定就是小姨家未出嫁的两个表妹。
这反差,也太夸张了吧。
小胖子叫蔡金宝,他穿着新棉袄,脸上的肥肉随着脚步抖动。
两个表妹呢?衣服单薄不说,而且明显短了一截,几根线头下,露出苋菜杆一样细的手腕。
两人脸颊凹陷,面色蜡黄,眼中暮色沉沉,看着不像十八九岁的妙龄姑娘。
哦,对了,小姨家四个女儿的名字非常好记:蔡招娣,蔡来娣,蔡盼娣,蔡有娣。
言简意赅,简单明了。
年龄稍大的是蔡盼娣,她熟练的帮小胖子拍怕屁股,就把他拉到床边,让他坐下。
小胖子还想闹腾,锦绣掏出一粒大白兔,在他眼前晃了晃,金宝,乖乖听话,糖就是你的。
蔡金宝有些不太满意,但偷瞄眼彦青表哥的脸色,他立即点头。
他抢过糖块,迫不及待的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小胖子安顿好,锦绣转身,把毛线帽戴到外婆头上,她身体后仰,又伸手调整一下角度,外婆,这帽子你戴着真好看。
是真的好看,雪白的头发,枣红色的帽子,称得外婆精神焕发。
外婆亲昵的搂着锦绣,眉眼弯弯。
许芳笑得眼泪都出来,她摸着眼角,觉得这个儿媳妇娶得真值。
热热闹闹没说几句话,舅妈就叫吃中饭。
蔡金宝虽然胖但身手灵活,抢先坐到饭桌上。
外公看了不但不制止,反而哈哈大笑,觉得这个外孙拨尖。
桌子是八仙桌,最多坐下八个人,今天人又多,男人们刚好一桌。
女人们只能打碗饭,夹点菜坐到小板凳上。
锦绣不太习惯这样的吃法,而且菜也不合胃口,随便扒拉几口饭就吃不下。
她坐在角落,偷偷看舅舅。
舅舅生的浓眉大眼,眉眼跟许芳很像,笑容特别憨厚。
他穿着旧衣服,手指关节特别粗大,显然是干惯农活的。
锦绣找了一圈没看到舅舅家的表哥表姐,心里好奇,不过并没有出口询问。
她收回目光,正好看到盼娣跟有娣第三次添饭。
两姑娘很有分寸,专打锅巴。
硬邦邦的锅巴吃起来很费劲,她俩咬得咔咔响。
表妹,要不要打点汤泡泡?锦绣看着牙疼,于是提醒她们。
哎呦,你们两个真是的,走亲戚怎么能吃光饭?舅妈嘴上说的很热闹,不过屁股没动一下。
小姨更是翻了个白眼,夹了块肥肉塞到嘴里,含含糊糊说道:嫂嫂你自己吃,别管她们。
丫头片子,有饱饭吃就不错了,哪那么多讲究。
说着,还瞪了锦绣一眼。
小姨,赶紧把碗放下,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丫头片子。
锦绣端过外婆的碗,挤到饭桌上给她夹菜。
外公似乎想开骂,但看了看陈彦青,又闭上了嘴巴。
不一会,外婆的饭碗上堆满了菜,冒着尖,跟小山似的。
外婆接过碗,笑着把菜分给表妹们:盼娣,有娣,多吃点。
小姨咬着筷子,眼巴巴看着外婆的饭碗。
等外婆分完菜,特别是连许芳也分到一块肉,她心里的不平衡到达顶点,大声抱怨:妈,我也是你女儿,不带这样偏心。
吃你的吧,外婆夹起一块萝卜吃起来,小女儿的抱怨就当耳旁风。
许燕:……好讨厌,妈为什么不疼疼她?一定是许芳在妈妈那里告黑状了。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计上心头:许芳啊,再过两月你就有喜酒吃了。
我跟你说,丫头片子就要早早嫁出去,不然……留来留去就会跟白菜一样烂在家里。
哦哟,小姨这是要嫁女啊。
说是嫁女,怕是拿女儿换钱吧。
就是原身,不也是为了十几块钱的彩礼钱就被唐爱珍嫁给个老鳏夫吗?从古至今,做女人都一样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