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自庸听到恼羞成怒的味道, 潘文娟则觉得锦绣待价而沽。
她深呼吸几口,把恼怒压下去,道:我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怀上, 你是不知道......我什么方子都试了,拿苦药汁当水喝, 花钱如流水, 可还是不见效。
说着还掏出手帕碰了碰眼角,一副心痛难当的姿态。
锦绣, 药方这事做好了,那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哦, 锦绣无辜的瞪着眼睛,说的话却毫不留情, 所以我把药方半卖半送的给了你啊。
这么重要的药方才卖了两百块, 说到哪都没人信。
当然, 更主要的还是为了让县长夫人亲自求她。
潘文娟不是高高在上吗, 不是看不起她吗, 不是想占她便宜吗, 锦绣就喜欢看潘文娟低三下四求人的样子。
噗嗤, 钱自庸没忍住, 笑得胡子翘起来。
神医说话痛快, 他喜欢,就是,还想以势压人?这下轮到锦绣笑了, 看来钱医生对潘文娟意见很大。
钱自庸也不管潘文娟心情如何,只拉着锦绣的手问她问题, 什么熬药时火候如何控制, 补气益中用哪味中药更好之类。
趁着问话的工夫, 他把锦绣拉到远离潘文娟的角落,手舞足蹈的活像个老顽童,小姑娘,我们合作?这老医生可太有意思了。
锦绣故作不解,反问:合作如何?不合作又如何?把钱自庸乐得胡子都要翘上天,他先给锦绣使了个眼色,又怪模怪样的朝着潘文娟呶呶嘴,那个女人烦的很,但是吧,她有钱,懂了吗?他老人家觉得,小神医一脸聪明相,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看得出来,神医在方子上是留了一手的,他不求财,只求神医能把那一手的教给他。
朝闻道,夕可......呸呸呸!他还要长命百岁呢。
和有趣的钱医生合作,比跟势利的潘文娟合作要愉快一百倍,锦绣有了计较,脸上便带出几分笑来,用口形回答:合作。
说完,就朝着潘文娟走去,潘夫人,我们进屋谈。
潘文娟看锦绣跟钱医生只讲了几句话,肯定来不及串通,于是放下心来,专心应付锦绣,好孩子,心灵手巧说是就是你这样的姑娘吧。
好话谁都爱听,锦绣矜持的抿着唇,内心不以为意。
她记心好的很,还记得上次去县长家,潘文娟可不是这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
锦绣啊,这药丸做出来,那是能造福万千女子的。
潘文娟层层加码。
在她看来,锦绣是有几分本事,但毕竟年轻,经的事少,她多奉承几句准能拿下。
锦绣低头做害羞状,就是不答应什么。
车轱辘话讲再多都没用,不讲清利益分割没用。
潘文娟没想到锦绣如此难搞,有些恼火有些憋屈,只得用指甲掐着掌心才勉强调整好表情,然后继续忽悠,噢不劝说:锦绣,有钱大家赚,这事我亏待不了你。
又玩虚的。
锦绣只把玩着自己的手,还是不作答。
经过这些时间的保养,她的手洁白如玉,指甲圆润,带着健康的粉红色,摸上去软软的滑滑的,她一个女人都喜欢。
潘文娟快忍到极限,知道锦绣不好糊弄,她眼神冷了下来,声音带出少许不耐,心里憋的那团火快要把她烧干,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条件提归提,能不能做到就是后面的事了。
潘文娟的算盘,锦绣一眼就能看穿,内心更是不屑。
不拿出真金白银就想套出秘诀,当她傻子吗?咳咳,钱自庸背着走,踱着步,出其不意的打断谈话。
他直觉,该到他出场的时间了,给锦绣两成红利,这事就结了。
很好,很耿直。
潘文娟气得想吐血,虽然来之前她的心里价位就是两成红利,但钱医生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她没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生气,但还不能摆在脸上。
这就更气了。
一时间,潘文娟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锦绣暗暗好笑,脸上还要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也是很不容易,这,这不太好吧。
两成,便宜潘文娟了。
有什么好不好的,钱自庸大手一挥,这药丸除了你,谁都搞不出来,两成都嫌少了。
潘夫人,你说是吧?可是,我已经卖过药方,再拿红利......锦绣还是要推辞一下的。
嘿,药丸做不出来,讲什么都是空的。
钱自庸看着潘文娟难看的脸色,总算舒坦了。
哼,拿身份逼他,得报应了吧。
对面两个人一唱一和,把潘文娟挤兑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急促的喘息几口,暴戾的感觉才压到胸腔。
她还没拿到秘诀,等她拿到了......锦绣,等着瞧。
钱医生说得对,潘文娟抓起锦绣的手,拍了拍,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别推辞。
对对对,赶紧推辞。
啊这...锦绣作为难状,最后败下阵来,那好吧。
却之不恭了。
潘夫人,其实这个法子是我自己摸索的,不是专业人士还掌握不了,你看......鄙人算是专业人士,放心,潘夫人,我已经这把年纪,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求医术精进。
钱自庸捋着胡须,一派不惹尘埃的高人范。
潘文娟喜出望外,钱医生的话她听懂了,说白了就是不要钱。
不要钱那最好了,她连忙点头,同时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协议,忍着心痛把20%写上去。
白纸黑字,作不得假,锦绣没有犹豫,落下自己的大名,潘夫人,合作愉快。
潘文娟只觉得心都缺了一块,再看锦绣的笑脸,是怎么看怎么丑陋。
她懒得应付,干笑着收起协议。
潘夫人,一人一份。
经过锦绣提醒,潘文娟才发现自己把两份协议都塞到包里,她尴尬的摸摸耳垂,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一份递给锦绣。
得了,没糊弄成。
锦绣扫一眼协议,没有发现弄虚作假的痕迹才满意。
嘻嘻,她总算把药丸弄成了下金蛋的母鸡,不用自己劳心劳力每个月都有钱财进账,真棒。
真希望潘文娟给力点,把药丸销到全省乃至全国去。
谈好合作事宜,潘文娟匆匆离开。
虽然达成目标,怎么心里那么不舒服呢?钱自庸虽然想跟神医多多交流,但一来潘文娟行色匆匆,二来已经和神医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于是他乐呵呵的跟着离开了。
潘文娟前脚离开,陈彦青后脚就回家,只看到小轿车冒出的尾气。
这个牌照他认得,是县长夫人的。
她来干什么?药丸还是绣品?凭潘夫人高高在上的劲,想买绣品只需漏个口风。
这样说来,那就是为了药丸来的。
记得锦绣已经把药方贱卖给潘夫人,嗯,两百块呢。
既然有了药方,还怕做不出药丸?不对,也许......真做不出。
陈彦青回想了下卖药方时的情景,当时锦绣给的特别痛快,痛快到令他吃惊。
现在想来,必定是锦绣留了一手,还是最关键的一手。
该!陈彦青本就看不惯潘文娟,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而不能有所作为。
如今媳妇能坑潘文娟一把,他只觉神清气爽,连遇到的周跃屏的?气都消散了。
而且,说明锦绣不是任人欺负的白包子,万一自己以后有个三长两短,在地下也能......呸呸呸,童言无忌!陈彦青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夫君回房时锦绣正在劈绣线,不免想到昨晚拿到的存折。
虽然上面钱不多,但总归是小金库不是?锦绣自然要投桃报李,于是把新鲜出炉的协议递上去,眼睛里带着不明显的小雀跃及小骄傲,潘夫人刚走,你帮我再合计合计。
你办事,我放心。
嘴上这么说,陈彦青还是接过协议,逐字逐句从头至尾认真看了一遍,才20%?是不是少了点?还行吧,锦绣熟练的把一根丝线分成十六份,得到的就是比头发丝还要细的绣线。
陈彦青看得叹完观止,同时深感绣品卖得便宜了。
见锦绣劈完线,他自然而然的搂住媳妇的肩膀,把今天报名的情况一一道来。
又想起收货的事,他便把拉徐锐下水的事一并说了,徐家是大地主,肯定留着后手,于其等到徐锐挖出金银换成本钱,还不如先投资一把,还能换他心悦诚服。
说完,他像做错事般,不住的偷瞄锦绣的脸色。
一百块呢,不是小数目。
锦绣却觉得夫君坏透了,拿一百块钱就算计了话本子里的男主,还让男主对他感恩戴德。
看样子,只要夫君身体健康,哪有男主什么事。
万一苏锦月知道被她甩了的陈彦青远胜徐锐,会不会寻死?噗嗤,想想那场景,锦绣就想笑。
笑够了,她轻轻依偎到夫君怀里,身娇体软,彦青你真好。
这是......夸他吧。
陈彦青极力隐忍,嘴角还是高高扬起。
*再说陈彦海这边。
对于他带了个人出车,单位里并没有意见,特别是跟他一辆车的司机,还想着要不要也出一部分钱。
装好车,坐进驾驶室发动卡车,那同事就开始骂骂咧咧,哦对,他的伤也没好透,脸上青紫一片,看着怪惨的。
那帮家伙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踏马的,还抢老子的货。
陆兄弟,等下不要手软,弄死他们。
陆严春笑笑,知道了。
是谁雇的他,他就听谁的,还有他可是守法公民。
陈彦海捂着腮帮子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也不搭话,只是把水杯递给后排的陆严春,示意他多喝水少说话,别无关紧要的人瞎咧咧。
别看同事嘴上说的凶,其实他们俩被打得鼻青脸肿都怪他。
看到拦路的骂骂咧咧比谁都凶,打起架就往后躲比谁都怂,典型的吃软怕硬没用场。
想到被那伙人搬走的货,陈彦现在还是心疼得直抽抽:陆哥,咱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再考虑教训那伙人。
陆严春听了心里熨帖,脸上带出几分笑,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腿伤没好完全,悠着点。
卡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便停到路边,三人下来小个便,放松放松。
再次上车,陈彦海便主动坐到驾驶座。
深吸口气,然后按照操作规程发动汽车。
一顿手忙脚乱的操作后,卡车缓缓起动。
陈彦海僵硬的抓紧方向盘,目不斜视的盯着正前方。
好在现在路上汽车少,开车安全系数高。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马上就要到达上次挨打的地点,陈彦海放慢车速,谨慎驾驶。
果不其然,前方影影绰绰围了至少十几个人,怕是上次尝到甜头了吧。
陈彦海减慢车速,停在离那伙人百来米远,拉下手刹,他抓起一截钢筋开门下车。
哟,这小子还敢下车,胆子不小啊。
有个家伙出言讥讽,那伙人嘎嘎嘎笑起来。
陆严春走到陈彦海身侧,两手平举在胸前,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各位兄弟,要我说这车来车往的,大家没必要打打杀杀,是吧。
你算老几?一个理着平头的男人跨前一步。
男人三十来岁,中等个子。
看来,这个就是这伙人的头头了。
陆严春看了眼发抖的陈彦海,又回头看了一眼躲在驾驶室死活不肯下车的同事,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他淳朴善良是真的,打人不眨眼也是真的,他是凭着好身手在部队待了这么多年的。
陆,陆哥,他们人多,看情况行事。
陈彦海紧了紧手里的钢筋。
冰凉中带着一点铁锈味,给他增添了安全感。
放心。
陆严春拍了拍陈彦海的肩膀,目光直视小平头,大哥,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这里有几包大前门,给兄弟们发发。
几包大前门?换作以前,这伙人说不定就这样算了。
但上次赚了票大的,这么点就看不上。
平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卡车,车厢后头的货裹在油布下面,看不真切。
不过从江南县出来的,左右不过是布料之类。
单位的大批货物他们是不敢动的,那个金额巨大,真出了事公安要花死力气查,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不过,司机夹带的私货么……拿了也不怕。
反正司机不敢报警,就是报警也达不到判刑标准。
拿定主意,平头哥一把推开劝说的人,眼睛冒着凶光,恶狠狠的盯着拦在卡车前的两个手下败将,让开!赶紧让开,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他没认出陆严春,只以为也是个平平无奇的司机。
单位的货老子不碰,私货你们乖乖交出来,不然,哼!平头哥举起右手,狼一般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陆严春。
只要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那帮兄弟就会一拥而上。
这次,他要见血。
只有见了血,这些司机才不敢反抗,才会听话。
想起上次的利润,平头哥心里火热。
陆严春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被人看轻了。
他叹着气把陈彦海拉到身后,又夺过钢筋,脸色平静的掂了掂分量。
说实话,有点轻了。
不过,对付这群乌合之众,绰绰有余。
知道不能善了,陆严春人狠话不多,抄起钢筋就冲上去。
只见钢筋翻飞,劫道的喽啰瞬间倒了一地,哀嚎陆续响起。
此刻,站着的,有三个人。
陈彦海。
陆严春。
还有,平头哥。
陈彦海缩着肩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脸上的幸灾乐祸快要藏不住。
特勤大队出来的,果然不同凡响。
陆严春把钢筋还给陈彦海,然后空着手一步一步走向平头哥,平静的就像吃完饭散个步。
平头哥嘴里叼着的香烟已经烫到嘴唇,但他毫无察觉,就这样傻傻的干站着。
等到陆严春逼近,他像是才反应过来,吓得大叫一声。
平头哥叫声极响,甚至盖过了那十几个男子汉的哀嚎。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只余陆严春漫不经心的脚步声。
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平头哥虚脱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大哥,受小弟一拜。
大哥,我们也是穷的没办法,我们再也不敢了,饶过我们吧。
跟面子相比,命显然更重要。
陆严春悲天悯人的叹息一声,快走几步扶起平头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下跪。
又拍拍平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好男儿,就是卖力气也不至于出来打劫,这是犯法的。
想了想又说,声音不急不缓不高不低,很和气的样子,这次就算了,你们走吧。
下次记住,这位是我弟弟,亲的。
谁敢打他,我打谁全家。
平头哥打了个寒战,想跑又不太敢,只能哆嗦着站着原地。
陈彦海挥舞了下拳头,别提多解气。
看陆哥多威风,陆哥多仁义,这是要学诸葛亮七擒七放吗?他用眼神询问陆严春,陆严春笑而不语。
平头哥能把这帮人拉起来就是水平,这样的人他用的上。
当然不是现在。
现在的他身无分文,用上这帮人至少等他找到赚钱的门路再说。
陆严春掩去眼里的复杂,朝平头哥挥挥手,先找份正经工作,有机会……他没有把话说透,就看这帮人能不能领会到。
平头哥如蒙大赦,扶起一个倒地的兄弟,转身逃开。
呼,见十几个大汉真的离开,陈彦海才敢大口呼吸,肩膀也随之塌了下来,憋了半天的汗同时迸出来,瞬间染湿了头发。
陈彦海爬上驾驶室才发现,同事比他抖的更厉害。
他心里鄙视,又怕脸上露出形迹,干脆趴着操作台上假寐。
刚才的情况在他脑子里一遍遍回放,他一会儿感慨陆哥英姿飒爽,一会儿觉得自己表现差劲,一会儿又嘲笑平头哥被打得落花流水。
等等,不对。
陆哥打了又放做法是不错,但好像、似乎也有收买人心的嫌疑。
不会吧,陆哥看着是个好人啊。
不过,那些人又不是他手下,收买就收买咯。
陈彦海身上的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真是愁肠百结。
想了半天只觉得自己傻。
还能开车吗?不,不能,可能觉得拒绝得太干脆,陈彦海又加了句,腿软。
欸,怎么越解释越奇怪?陈彦海偷偷瞄了眼陆哥,只见他满脸笑容,不像生气的样子,于是长长舒了口气。
陆严春揉揉陈彦海的头发,内心感慨这孩子真的纯良。
他故意当着陈彦海的面做这一切的,为的就是先透点底出去。
诚然,陈家人对他很好,他心怀感恩。
但他不想一辈子窝在农村修地球,他有抱负有追求想出人头地,更有想报复的人。
比如,那个在他最低谷时抛弃他的对象。
陈彦海被陈家或者说陈彦青养的太天真了,但愿这些事能让他尽快成长起来。
他也会护陈彦海一辈子的,陆严春暗暗发誓。
我,我也腿软。
同事的话令陈彦海翻了个白眼,没义气的家伙,他记下了。
陆严春打开车门,冷风灌进驾驶室,那,我来开?陈彦猛的坐直身体,嘴巴微微张开,一脸蠢萌,陆哥,你居然会开车。
没有怀疑只有惊叹。
陆严春又好气又感动,笑着拉开驾驶员那边的车门,双手用力跳上车头,你陆哥坦克都会开。
引得两个孩子大声尖叫,陆严春意气风发,仿佛回到部队。
到了省城,先到服装厂卸下布料,又就近找个招待所住下。
同事第一个晃晃悠悠出门,陈彦海抓抓脑袋,最后还是决定叫上陆严春。
他记得哥哥交代,要把陆严春当亲哥哥看待。
既然是亲哥哥,那当然一起出门咯。
陆严春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笑了起来,搭着陈彦海的肩膀出了招待所。
黑市嘛,他自己也能找到,但有个人带最好。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陈彦海带来的私货卖了个好价钱。
他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刚想离开,却被陆严春叫住了。
彦海,要不我们带点回头货吧。
陆严春考虑措辞,用尽量委婉的语气提醒对方。
陈彦海这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蠢,讪笑着挤到陆严春身边,虚心求教,陆哥,你看咱们带什么回去合适?咱们这两个字取悦了陆严春,连着说话也多了几分真诚,还认真分析起来,咱江南县物产是丰富,但气候湿润多雨,并不适宜种苹果。
要不,带点苹果回去?对呀,陈彦海顺着陆哥的话往下说,对呀,逢年过节每家每户都想买点苹果,味道好寓意好,平平安安嘛。
带苹果回去,我看行。
陆哥,幸亏有你在。
陈彦海感激不尽的样子不像作假,陆严春冰冻的内心逐渐解封,你叫我一声哥,我不帮你帮谁。
走,咱们找货源去。
心下更是认准了陈彦海这个蠢弟弟。
都说有钱好办事,陈彦海拿着钱,只漏出点口风要收苹果,卖家就自动找上门。
有陆严春把关,再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钱就全部换成了苹果。
陆严春也把自己所有的积蓄投了进去。
趁着天黑他们把货物装到车斗,看着堆成小山的苹果,陈彦海心里别提多满足。
他只等回程,然后把货出手变现。
唉,谁叫他还欠着巨额外债呢。
*锦绣舒舒服服睡了个美容觉,准备第二天去一趟县城。
陈彦海不准备去,他已经报名参加高考,四月份又有一次模拟考,他不是应届生,要加倍努力才行。
想起来都辛酸,七七年刚恢复高考他就报了名。
可惜,身体不争气,考了一场回家后就发起高烧,烧到人事不知,别说考试,命都差点给丢了。
七八年他不死心,又报了名。
这次他到是没发烧,只是直接晕倒在考场。
好么,最后在卫生院挂了三天水才醒过来。
七九年他心灰意冷,直接放弃。
今年娶了锦绣,陈彦青内心的野望又冒了出来。
封妻荫子,男人的终极梦想,他也不例外。
他想参加高考,他想考出好成绩,他想让爸妈骄傲,他更想让锦绣对他另眼相看。
况且,他还在公社书记跟前夸下了海口。
江南人杰地灵,要是翻车......那场面他不敢想。
陈彦青并不放心锦绣一个人出门,但也知道她看着柔弱其实主意很正,脑子也灵活,不放心也只能放心。
虽然如此,吃早饭时他还是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好一会。
许芳到没多说什么,只小声嘀咕了一句:柳春燕给了她婆婆十块钱。
声音很小,锦绣还是听到了。
她只作不知,面不改色的夹了根榨菜,就着米粥嚼了起来。
她知道婆婆是说给她听的,更知道婆婆对她有看法了。
也是,自古婆媳是冤家。
刚嫁进来婆婆知道陈家理亏,所以对她贴心贴肺。
后来她又是绣花又是帮陈彦青调理身体,婆婆感激她所以让着她。
现在对比孝顺听话还能生儿子的柳春燕,她这个一毛不拨的儿媳妇就不那么顺眼了。
锦绣低下头,想着也许要改变对陈家人的态度。
其实,她要求不高,只求能维持表面和气就成。
妈,眼看着天气暖和起来,这次去县城我想找英姐买件衬衫。
转头笑看夫君,彦青参加高考,得穿得体面点。
一说到儿子,浪费钱三个字就消失在许芳喉咙,嗯,彦青穿白衬衫最好看。
你别紧着你男人,自己也买。
反正不要她出钱,许芳态度良好。
她知道儿媳妇有钱又有路子,能买到不要票的残次品。
说实话,儿媳妇长得好又能赚钱,她当然得意,惟一不舒服就是钱到不了她口袋,这才借着柳春燕酸几句。
谢谢妈。
锦绣笑眯眯,心情放松下来。
看,只要把夫君照顾妥帖,婆婆还是很好哄的。
媳妇愿意哄妈,陈彦青当然开心。
他刚想说他来付钱,摸摸口袋才想到存折已经上交,如今的他又成了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他有些苦恼,到底要不要存私房钱?还没等陈彦青想出个一二三来,锦绣已经喝完稀饭,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他只好压下思绪,端起碗几口把粥喝完,帮着妈收拾碗筷。
许芳嘴上说放着她来,脸上却是乐开了花。
锦绣到县城的第一站是谷秀英家,她对县城不熟,问了好几个人才摸到徐家。
徐家在自行车巷,三间朝南的砖房气派极了。
院子东南角搭了间厨房,另一边种着蔬菜,冒着新绿,透出蓬勃生机。
锦绣到的时候,徐母正坐在拨鸡毛,院子里充斥着一股鸡屎味。
谷秀英双手扶腰,腆着肚子在院子里散步。
见到锦绣,她连忙迎上前。
我一大早等到现在,可算来了。
谷秀英肚子才三个多月,并不显怀,但锦绣还是稳稳的扶住她,这位可是活招牌,英姐,怪我不认得路。
又跟徐母打招呼,伯母,您今天气色真好。
锦绣又能绣花又能治病,徐母也是久闻大名,今天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姑娘年纪应该不大,皮肤雪白,穿着合身的灯芯绒外套,两条大辫子在后脑勺绾成髻,显得端庄婉约。
锦绣来了呀。
今天正好买了老母鸡,中午咱们喝鸡汤。
锦绣没有推辞,她知道徐家对她感激涕零,恨不得立牌位供起来的那种。
再说她跟谷秀英关系这么好,推辞显得生分了。
英姐,我沾你光了哎。
英姐一直说伯母手艺好,今天正好见识见识。
嗯,特意点明徐母对谷秀英上心。
这话说得婆媳俩皆大欢喜。
锦绣扶着谷秀英在院子里继续走,并把她知道的一些育儿知识说出来,声音不大,却特别让人信服,英姐,你胃口好不好?这怀了孩子吃东西可不能挑嘴,特别是水果蔬菜要多吃,这样孩子才能养得白嫩。
还有,营养也不能过量,孩子养得太大,生产的时候就要遭罪。
徐母吓得手一抖,眼巴巴的看着锦绣,那这鸡汤......现在月份浅,正是孩子发育的关键时候,需要进补。
等过了六个月,就要适应控制,并且多运动。
你们想,是六斤的娃好生,还是八斤的娃好生?当然六斤的。
谷秀英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锦绣说得对,我都记下了。
徐母也跟着点头,关系到她的孙孙,容不得半点马虎。
讲了几句育儿经,锦绣就扶着谷秀英回屋。
徐家四口都是工人,家里条件很不错,从屋里的摆设就能看出来。
正中间是一套沙发,靠背上还搭着白色提花的盖布。
锦绣坐到单人沙发上,顺手把布包摘下来放在茶几上。
布包是她自己做的,正面还绣了一丛兰花,别致又实用。
谷秀英把茶杯放到锦绣手边,看到布包就笑了,锦绣你绣花的手艺又长进了,这兰花绣得栩栩如生。
你就夸我吧,锦绣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一大早到现在,她渴坏了。
喝了几口水,她便把一个青瓷瓶从布包里拿出来,英姐,上次答应大家的事要食言了。
她摇头打断谷秀英询问,愁眉苦脸道:当时我昏了头,忘了我已经跟唐文娟有约定,药丸我是不能再卖的。
谷秀英失望的塌下腰,不过这事她也在现场,知道锦绣说的是真话,但想到压在枕头底下的那些钱,她又愁上了。
气氛酝酿的差不多,锦绣口气变得欢快,不过,我也不好让姐姐们失望,所以......她把青瓷瓶递给谷秀英。
瓷瓶手掌大小,雨过天青色,宽口,圆腹,触感细腻。
谷秀英不明所以,接过青瓷瓶看了会,才在锦绣的示意下拨开瓶盖,里面是棕黑色的膏体,带着浓郁的中药味。
谷秀英翕动鼻翼,这味道......很熟悉啊。
这是?我把药丸改成了药膏,药效不变。
锦绣不好意思的抓抓裤子,我绞尽脑汁,又浪费了许多药材,总算不负所托。
当然,这是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抱歉。
说话的时候锦绣脸不红心不跳,甚至露出些许心力交瘁的模样。
虽然她一次就成功,但总要说得仿佛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药膏才珍贵,对吧。
谷秀英果然被感动,拉着锦绣的夸个不停,想着最后一批也好,省得她在中间难做人。
又回房把枕头底下的钞票都拿过来,说话的时候还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样子:锦绣,我,我没征求你意见,就先把钱收上了。
主要是那些人太过热情,还大有来头,她实在是拒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