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1 章

2025-03-22 07:30:55

......潘文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噎了一下,转头向丈夫求助,凤鸣,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姐的意思是这事太巧了, 哪怕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就不用这么被动。

陈彦青, 你......心里有恨也是正常的,但不能毁了王家和潘家的百年清誉啊。

潘文娟声音柔和, 一开口就给陈彦青定了罪。

对,就是这样。

潘文娴连忙附和。

陈彦青垂眸, 潘文娴看似刚强,没想到被潘文娟几句就牵着鼻子走, 我恨什么?我是陈家的长子, 爸妈对我珍之爱之, 我需要恨什么。

潘夫人, 话可不能乱说。

他一口否定是王家的孩子, 出乎所有人意料。

那个集合她和丈夫优点的孩子不但否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还极力赞美养父母, 潘文娴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极不舒服, 偷孩子的人不得好死!啪, 陈彦青抓起个烟灰缸砸到地上,碎片飞溅,谁偷孩子了?事实没有查清之前这样污蔑人, 这就是潘家的教养?谁敢再说我爸妈不是,咱们法庭上见!我说到做到。

他声音不太, 态度异常坚决。

王凤鸣嘴张开又合上, 心头大震。

这个孩子如此维护父母, 想来关系极好。

再看低着头无动于衷的王玮,高下立现。

他摆摆手,孩子,她没有坏心。

呵,和稀泥。

陈彦青拍拍銥嬅锦绣的背,我是不是王家的孩子你们说了不算,去省院做亲子鉴定吧。

结果出来之前,请不要来打扰我。

去省院采过血样,陈彦青带着锦绣头也不回离开。

陈彦青,你还有我。

嗯,我还有你。

陈彦青用力抱紧锦绣,像是要把她融进骨血里。

难怪他和爸妈和弟弟一点不像,原来他根本就不是陈家的孩子。

可不是亲生的又如何,他打小身体弱,要不是爸妈坚持给他治病,他早不在人世了。

生恩不及养恩大,陈家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他会用一生来报答。

至于陈家偷孩子这个说法,他一个字都不信。

许芳生的是儿子,并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偷一个病秧子养着是脑子坏掉了吗?他更倾向于,是爸妈捡到了被丢弃的他,出于善心收养了他。

为了养活他,爸妈付出了常人难以想像的辛苦,点点滴滴他都记得。

看着深情相拥的青年男女,潘文娟挽着姐姐的胳膊,感慨道:咱们彦青就是重情。

既重糟糠之妻的情,更重养父母的情,就是不重亲生父母的情......话外音潘文娴听懂了,对陈彦青多了几分不喜,如果他真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他就该敬着我。

怀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孕吐特别严重,从第五周开始一直到第二十五周,几个月的时间她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吃什么吐什么,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这是她是拿自己的命拼下的孩子,凭什么不孝顺她?姐,陈彦青不会忘记生恩的。

潘文娟神色难辨,不过你也别忽略玮玮。

这件事里他也是无辜的,而且你养了他二十三年,跟亲生的没有区别。

他是人,不是物件,随手丢开太残忍。

这话说到潘文娴心坎上,她欣慰地笑笑。

别人都怪她对小妹过份好,但这世上只有小妹最懂她的心啊。

放心,我不会放弃玮玮的。

再说他和小慈已经订婚,哪怕为了小慈,也不能把玮玮赶出王家。

凤鸣,你说对吗?潘文娴回头,对着缓缓走来的丈夫说道。

王凤鸣难得迟疑了,虽然只见过陈彦青一次,但看得出来,这是个极有主见的人。

把王玮留在王家,他会同意吗?相对于王玮,他肯定更在意亲生儿子的想法。

虽然亲子鉴定的结果还没出来,所有人已经默认陈彦青是王家亲子。

实在是基因太过强大。

小慈是龚老的心头宝,凤鸣。

潘文娴加强语气,再想想小慈的妈妈,她也不容易。

王凤鸣语塞,支吾着别过头,再看吧。

我不许!潘文韬气冲冲的走出医院,留下王玮 ,对彦青不公平。

王玮占了彦青的位置,享受了二十三年王家的宠爱,不追究他责任已经是我们大度。

还想继续留在王家,没门。

王凤鸣,彦青才是你亲生儿子。

王凤鸣摸摸鼻翼,这不鉴定结果还没出来吗,等出了结果再说。

再说,玮玮也是有为青年,留在王家对彦青也是个助力。

我们可以对外宣布,彦青和玮玮是双胞胎,彦青从小遗失,现在才找到,怎么样?文韬,龚老不是好相与的。

王凤鸣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两眼灼灼盯着潘文韬。

你这叫自欺欺人。

订婚宴上来了那么多嘉宾,你能把他们的嘴都堵上?潘文韬对这样的大姐姐夫失望之极。

我言尽于此,你们看着办吧。

有你们这样的父母,陈彦青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潘文娟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哥哥离开,她也没抬头。

这场争吵锦绣无从得知,她只觉得疲惫不堪,就想回家睡一觉。

余嫂,你的脸?这已经是第几次了?锦绣只觉得心累,余嫂,已经有不少人问我,问余嫂你的伤是不是被陈家打的?如果你再处理不好家务事,我是不敢用你了。

再下去,关于陈家殴打保姆的传言就要甚嚣尘上。

好名声来之不易,她可不想ldyl一个保姆毁掉。

听到锦绣这么一说,余嫂的眼泪刷的掉下来,我不是故意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你赚钱养家,男人还要打你,你……他伤了腿丢了工作又只能躺在床上,难免心情不好,其实他后面都有跟我道歉。

余嫂拉住锦绣的手,夫妻之间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我们女人要学会忍让。

锦绣只想说一句,余嫂你的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她闭上眼睛平息愤怒,过了一会才说,我要求不高,只要你跟邻居解释你的伤是自己男人打的,与陈家无关。

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

余嫂的表情一言难尽,这样的话他就抬不头起来了。

锦绣,你是个善良的人,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妥妥的道德绑架。

锦绣憋屈的不行,拉着陈彦青到余嫂家去。

她要亲自去看看,余嫂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余嫂被逼无奈,带着锦绣来到自己家。

这个家穷是真的穷,十多平的单间里住了五口人,锦绣到了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最里面是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见到锦绣他们,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

男人浓眉大眼,看着憨厚老实。

床边站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男孩十七八岁,女孩十四五岁,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

还有一个老太太穿着老式的斜襟袄子坐在床沿,手里拿着几张黄纸。

想来,是粘火柴盒补贴家用吧。

怎么回事?男人问道。

房间里气味不好闻,锦绣站在门口,眉尖微蹙,你是余嫂男人?她脸上的伤怎么回事?男人一愣,似乎没想到锦绣会问这个,他瞄了余嫂一眼,她这个人马虎,走路撞的。

是吧,我就说是不小心撞的。

余嫂斯斯文文道。

好,撞的就撞的,那麻烦余嫂跟邻居们解释清楚。

不然陈家要背黑锅了。

锦绣笑容不变。

她看到男人脸上露出憋屈的表情,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

两个孩子也是,小女孩愤怒的眼神更明显。

如果余嫂不解释,恐怕陈家不能继续雇你了。

我不想做了好事,还要被大家误解。

不行,男人想也不想就说,你也看到了,我家的情况不太好,她这份工钱对家里很重要。

既然很重要,为什么你还要打她?锦绣搞不懂男人的逻辑,而且我自认为我的要求一点不过分,让余嫂把脸上的伤解释清楚,很简单的事。

我甚至没要求余嫂说伤是你打的,你连糊邻居都不愿意吗?还是觉得陈家好欺负,硬要我们背黑锅?不是的,锦绣你不能这样说我们。

余嫂激动得走到锦绣面前,双手挥舞着。

锦绣警惕的后退几步,躲到陈彦青身后。

陈同学,我听说过你,你是今年的高考状元。

男孩突然说道,语气笃定,我很佩服你,也知道你和你妻子都是善良的好人。

就当帮帮我们一家吧。

说着,男孩拉着妹妹扑通跪下。

陈彦青唬了一大跳,随即恼羞成怒,余嫂,这就是你说的听话懂事的孩子?他们在逼我,逼我留下你,逼我担下你挨打的黑锅。

不是的,我们这是没办法了。

余嫂捂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孩子他爸伤了腿,每天光药费就要好几块钱。

家里的积蓄花完了,还欠了一屁股外债,你辞了我,我们一家都要饿死了。

余嫂扑到床上,嚎啕大哭。

我们没有说辞退你,只要你把你脸上的伤解释清楚,不要赖给陈家就行。

如果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辞退你是一定的。

我们是善良,不是傻,没有义务帮你们。

锦绣发现,余嫂一家人都有自说自话的毛病,她说伤口,他们说家里困难。

她说跟邻居解释,他们还说家里欠债,就是不说以后不打了。

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聊天聊得人火起。

抱歉,锦绣掏出十块钱递给余嫂,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余嫂你在我家做了半个月,工钱照一个月给你,两清。

说罢拉着陈彦青掉头就走。

不可以,余嫂捧着钱,哭着追出来,锦绣,你那么善良,怎么忍心我全家挨饿?求求你,我会好好干活的。

绝口不提伤口的事。

锦绣失望透顶,摇摇手指,再纠缠不清的话,我去找警察来评理。

余嫂噎住了,呆在原地。

锦绣趁机溜走。

女人呐,就算有文化能赚钱又如何,自己立不住还是没用。

晚饭时气氛很沉闷,很陈彦青有心事,胡乱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碗。

许芳用手背试了试儿子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还好,没发热。

她看了眼饭菜,是不是今晚的菜不合口味?没事,余嫂这种拎不清的早辞退早好,不然我跟你爸都不敢出门了。

我已经托人再去找了,咱们家开的工钱高,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陈老实用筷子敲敲碟子,示意老婆子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彦青啊,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没有。

爸妈嘘寒问暖的关心令陈彦青如鲠在喉,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今天参加了一场订婚宴,场面很热闹,感觉有些对不起锦绣。

他低头垂眸,偷偷握住锦绣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彦青你不要自责,我想锦绣不会怪你的。

许芳朝儿媳妇挤眉弄眼。

锦绣叹气,正因为陈老实和许芳对夫君实在太好,她才没有怀疑夫君的身世。

如此关怀备至,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

爸,今天订婚宴的南方家长叫王凤鸣和潘文娴。

她故意把名字说得很慢,就是想从陈老实他们脸上看出端倪来。

可惜,老两口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听到陌生人的名字。

不对,许芳突然想起来,潘文娴,这个名字好熟悉。

哦,县长夫人叫潘文娟,名字差不多,她们是一家人吗?锦绣和夫君对视一眼,是的,潘文娴是潘文娟的大姐。

妈,你再想想,有没有在哪听说过潘文娴这个名字?许芳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们东方红公社就没有姓潘的。

看不出任何异常。

陈彦青捏捏锦绣的掌心,示意接下来他亲自来问。

锦绣松了口气,关系到夫君身世,刚刚她已经越俎代庖。

如果夫君大度到没事,万一哪天不开心把这事揪出来就是一顿吵。

她乖乖闭嘴,慢条斯理继续吃晚饭。

妈,陈彦青紧张到掌心出汗,你再跟我说说我刚出生时的事呗。

有啥好说的,许芳摆摆手,夹一块红烧鱼挑干净刺,送到儿子碗里,你刚生下来时瘦得跟剥了皮的老鼠似的,大家都说养不活,我偏不信。

许芳眼神悠远,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锦绣注意到,陈老实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恢复过来后,就一直盯着夫君看。

陈老实掏出香烟叼在嘴里,哆嗦着摸出火柴。

他没有急着点烟,而是盯着红色的火柴头发呆。

够了,他突然拍了下桌子,又把香烟塞回到壳子里。

手抖得不成样子,老半天塞不进去。

陈彦青站起来,坐到陈老实身边,点着香烟送到爸爸嘴里,爸,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嘎,许芳傻眼,你不是我亲生的是谁……然后呆住了。

陈老实叼住儿子递过来的香烟,用力吸一口,呛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

他擦擦眼眶,叹息道:彦青,你是我捡回来的。

那是深秋的早上,下了霜,天气特别冷。

你妈前一天住了院,还没发动,我晚上回家准备第二天早上带点换洗衣服过去。

走到半路,就听到路边的草丛里有小孩的哭声。

我不是特别容易心软的人,但小孩的哭声跟个猫叫似的,我还是回了头。

当时你裹住蜡烛包里,小脸冻得青紫,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不把你抱走,必死无疑。

我抱着你回到医院,听护士说你妈生了,我就骗你妈她生了个双胞胎。

你妈不傻,她死活不同意养你。

可是你就那样看着她,不哭不闹。

最后你妈还是心软了,同意留下你当她大儿子。

许芳回过神来,老头子你不说我都忘了,彦青其实是捡来的。

欸,我当时根本不想养你,你应该在外面冻了一晚上,身体很不好,眼见着就要养不活,我怎么敢留下你。

陈彦青喊了一声妈,跪倒在许芳脚下。

许芳摸着儿子的脑袋,继续回忆,也许就是缘分吧,你看着我,眼睛那么亮,我突然就舍不得你了。

想着,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养。

她轻轻的拍了下陈彦青的肩膀,彦青啊,你生来就是讨债鬼,脾气又娇又爱哭,喂奶晚了点,换尿布慢了点,你都都要哼唧哼唧哭半晌。

可不是,彦海就是米汤照样喝得有滋有味,长得白白胖胖。

你不行,一喝米汤就吐,一吐就生病,一生病就要花钱。

那段时间,我真的是把亲戚都借了个遍。

陈老实露出苦笑。

后来他们看到我过去,直接拉上门闩不让我进门。

好在,磕磕绊绊总算把你给养大了。

陈老实不否认,其实我也有私心,你的蜡烛包是用绸缎做的,看着就很值钱。

我当时想,哪家父母把孩子丢了不得满世界找?等他们找到你,对我这个恩人是不是要表示表示?他脸上既有苦涩也有幸福,没想到养了二十多年,我都要忘了你是捡来的,亲爸妈才找到你。

刚才陈彦青支支吾吾,他就有了怀疑。

与其被儿子查出来闹得不开心,不如直接把真相告诉儿子。

陈老实的确是个聪明人。

爸妈,你们永远都是我爸妈。

陈彦青趴在许芳的膝头,痛哭流涕。

明明知道不是自己亲生的,还能费尽心思养大,这份情欠大发了。

陈老实把事情坦白,并且剖析捡陈彦青的真实理由,反而更显得王家夫妻凉薄。

孩子丢了,他们找了吗?所以,奶奶才会这么不喜欢我们家吗?陈彦青直起腰,擦干眼泪问道。

然后陈老太知道自己是捡来的,那么不喜欢也是情有可原。

你奶她确实知道,并且一直劝我把你扔掉。

我不肯,她就骂我是傻子。

次数多了,你奶就再不肯和咱们家亲近。

为了养活他,爸爸远离了奶奶,陈彦青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爸妈,对不起。

他一直以为是婆媳关系不好,才导致他们家被奶奶嫌弃。

原来却是他的缘故,这更令他感动。

彦青,你赶快起来,地上凉。

许芳托着儿子的胳膊,把他拉起来,你身子弱,别着凉。

陈彦青顺势站起来,又朝着陈老实夫妻深鞠一躬,爸妈,我永远是你们的儿子。

对了,你亲爸妈都是干啥的?许芳好奇的问道。

陈老实夹着烟,侧耳倾听。

就是王凤鸣和潘文娴,我们去省院做了亲子鉴定还没出结果。

就是出了结果,我也不一定回王家。

陈彦青青脸色平静,对于回王家他并不期待。

强势且耳根子软的妈妈,身居高位专职和稀泥的爸爸,眼高手低的王玮,回去有什么意思?许芳当然是不想一手养大的儿子回王家,但又不好说不让回,脸色就有些扭曲,不回也好,这里就是你的家。

爸,妈,这凉茶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咱别做了。

陈彦青看气氛正好,适时提出,锦绣缠着钱医生,从他手里拿了张卤肉方子,你们......许芳已经明白方子的难得,如今更是被儿媳妇感动得眼泪汪汪,锦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闺女。

又想白嫖?亲闺女之类听听也就算了,当不得真。

锦绣拉起许芳的手,比她更感动,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妈。

绝口不提主动把方子交出来的事。

还是陈老实拎得清,锦绣,这方子我们不白拿。

你看,钱医生那给多少合适?这样就对了,锦绣为难地看着陈彦青,都是一家人,谈钱伤感情,可这方子又是师父的......反正她不会主动提钱。

这样吧,要么一次性给八百块钱,买断方子,要么每次问锦绣买卤料包。

爸,你看怎么样?陈彦青也不想爸妈为难。

一个卤肉摊,经营得好几个月就能把方子钱赚出来。

陈老实一口答应。

拿到钱,锦绣便说明天就去问师父拿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