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症结所在, 锦绣庆幸早有预案,她抱住张丽丽的胳膊,我看这样, 丽丽姐可以到省城的葆春堂上班,县城的工作嘛可以你们出个人顶替。
这是天上掉馅饼吗?张家大嫂脸上露出梦幻般的笑容, 用力掐住张家大哥的腰, 要他赶紧表态。
张家大哥纠结的看看妹妹,又看看妻子, 最后还是妻子这边占了上风,妈, 卫华和妹妹多好的一对,你就别耽误他俩了。
张母听到儿子的话, 说不失望是假的, 但也有种本应该如此的感觉。
葆春堂的营业员, 工资高福利佳, 全县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想去。
女儿能进去他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 要是因为结婚丢了真的可惜。
现在好了, 女儿去了省城照样去葆春堂上班, 县城的工作则让儿媳妇去, 真是……两全其美。
张母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只能拉着女儿掉眼泪。
妈,你是太高兴了吧。
张家大嫂笑得合不拢嘴,轻轻推了张母一把。
欸, 是的,我就是太高兴了。
张母瞪了儿媳妇一眼, 卫华, 我们家丽丽就交给你了, 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成了。
从张家出来,苏卫华的笑就没止住过,惹的陈彦青心情不爽,别笑了,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锦绣,你听到没,陈彦青他骂我。
得,苏卫华都学会告状了。
偏偏一告一个准,锦绣给了夫君一记眼刀,哥哥刚订婚正开心呢,你就少说两句行不行。
气得陈彦青想揍大舅哥两拳,不过对比下身胚,他立马偃旗息鼓。
对,他是文化人,动手动脚丢份。
见陈彦青果然被妹妹制住,苏卫华开始得理不饶人,再说,某人哪只眼睛看到张家想去国营饭店吃饭?他们只想把工作交接好,吃不吃的根本无所谓。
陈彦青难得词穷,因为讨厌的大舅哥说的都是对的。
赢了妹夫一局,苏卫华心情大好,锦绣,哥请你到福兴楼吃一顿。
至于某人,爱来不来。
成吧,他就是添头。
能占到大舅哥的便宜,他就乐呵,刚刚在张家怎么不请客?某人,太小气是讨不上老婆的。
陈彦青终于体会到师父见到杜怀南时的心情,有些人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
对,就是气场不合。
比如,夏永书和杜怀南。
再比如,他和苏卫华。
那这顿必须你陈彦青请客,苏卫华也是看妹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总之哪都不顺眼,你还没请过我这个大舅哥。
他现在只恨,妹妹怎么就随随便便嫁给了这个小兔崽子?作为大舅哥都没来得及考验,好气。
陈彦青:……好像是的。
陈彦青拉起锦绣的手,表忠心,我赚的钱都给锦绣保管,身无分文的人不配请客。
锦绣:……也对。
我请,总成了吧。
哥哥和夫君争吵不休,锦绣刚开始觉得好玩,次数一多,她就有些左右为难。
好了,花钱买安稳,她非常愿意。
福兴楼的经理似乎更胖了,具体表现在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双下巴变成了三下巴,哎呦,稀客稀客。
你们三位的话就在大堂吃怎么样?我给你们安排靠窗的位置,边吃边看风景才舒服。
在大堂吃?锦绣有些不开心。
但听经理这么一介绍,她又觉得大堂其实也挺好,谢谢经理。
锦绣随着经理的脚步来到座位,正要让夫君去点菜,经理就说话了:我们大厨的红烧划水是一绝,再来个白灼虾,红烧肉,炒两个素菜,你们三个人也就够了。
经理如此热情,锦绣也不好拂他的意,点头表示同意。
服务员端着白灼虾走过来,隔壁桌有个顾客突然起身,服务员躲闪不及,一盘子虾泼了对方一身。
哎呦喂,服务员双手还端着空盘子,满脸愤怒,同志你想站就站当饭店是自己家吗?你撞翻了隔壁桌一盘白虾,赔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满身汤汁的男人正从身上捡白虾,听到要他赔钱,脸色更加难看,说话也强硬起来,我一身新衣服全给毁了,赔钱。
你端着菜走路更应该当心,毛手毛脚怎么能当好服务员。
再说我站起来是去点菜,明明是你撞到我。
总之,让他陪菜钱是不可能的。
呸,要不是你突然站起来我会把菜泼了?我告诉你,这里是福兴楼,你别想走这里耍横。
服务员态度也很嚣张。
男人继续胡搅蛮缠,我好好的站起来,你端着菜往我身上泼,故意害我是不是?我不找你陪衣服钱已经网开一面,你居然要我赔菜钱?大家都来评评理,难道福兴楼是黑店不成?好么,这位也不是好惹的。
锦绣回头,哟,熟人——杜军。
够熟的,在周跃屏还有吕安的供词里,这个杜军出现频率很高,锦绣想不记得都难。
杜军,算了吧。
咦,这个女人的也是熟人——就是上次同学聚会上跟周跃屏叽叽喳喳的那一个女同学。
她跟杜军这是……约会?锦绣差点笑出声,只想说陈彦青的这些同学都好会玩。
她挠挠下巴,踢了陈彦青一脚。
陈彦青被锦绣踢了一脚,秒懂。
他举手,服务员,我们桌点的白灼虾呢?服务员快要哭出来,遇到不讲理的顾客已经很头疼,更头疼的是洒了菜顾客还在催,虾泼了一地,你眼瞎啊。
她也是有脾气的。
能到福兴楼做服务员,都是有些背景的,这位服务员也不例外。
我管你泼不泼,我只问你我的菜在哪。
陈彦青冷了脸,站起来打了个响指,经理,经理在吗?经理擦着汗小跑过来,哎呦,小何你怎么搞的?现场一片狼藉,还有杜军看着是很狼狈,这位同志,今天你一桌破例打五折,行不行?……行吧,我是看在经理你的面子上啊。
杜军见好就收。
又看到经理匆匆忙忙往他身后走,他跟着回头。
好气!他干嘛要回头?只见陈彦青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杜军的脸有些发烫,为了赔偿跟服务员胡搅蛮缠已经很丢脸,更丢脸的是还被跟自己不对付的人看了全过程。
是彦青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想若无其事的打招呼,可身上黏滋滋的,令他表情怪异。
经理乖巧的站在一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闭上嘴巴不说话。
明明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问候,他怎么听出火药味?不,一定是他的错觉。
昨天刚到,还没来得及去拜访你。
陈彦青完美诠释什么叫做皮笑肉不笑,转瞬又变成意味深长,虽然没有拜访你,但我却听了几耳朵。
哦,陈彦青你听别人怎么说杜军?女同学兴奋地追问。
她顶着家里的压力和杜军交往,要是有人能说杜军几句好话,她可以松口气。
杜军板着脸后退好几步,扎在衣领上的虾跟着抖动。
他突然心跳加快,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也没什么,锦绣站起来,巧笑嫣然,就是说杜军和周跃屏不清不楚,被吕安抓了现行。
抓了现行是她编的,可那又如何?他们又不可能去找当事人对质。
周跃屏和吕安,是最近几天县城的八卦中心,跟他们搭界准没好事。
女同学身体晃了晃,眼神躲闪,嘴上却说,杜军和周跃本来就是高中同学,他们来往很正常,我都知道的。
声音越说越低。
啧,这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如此,锦绣懒得再劝,哦,你相信就好。
经理,赶紧上菜,我饿死了。
说罢回转身体,不再理会。
女同学脸色不大好看,抱着双臂脱口而出,狂什么狂,杀人犯的妹妹有什么好狂的。
啪,杜军挨了一巴掌。
陈彦青甩甩手,笑容清浅,我不打女人。
杜军,所以你对象不会说话我就打你,打到你对象会说人话为止。
女同学扑近杜军,又被他一身的味道逼得后退几步,陈彦青你凭什么打人?凭你侮辱我妻子。
陈彦青想了想,端起桌上装着大麦茶的茶壶,先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又打开盖子,然后猛的地朝着女同志泼去。
打人是不好,我想了想,决定给你浇点水让你清醒清醒。
杜军和你处对象的同时还和周跃屏交往,这下你懂了吗?恭喜你,遇到了一个三心两意脚踩两条船的渣男。
本来想让你给我妻子道歉,但你这种人的道歉也不值钱,所以我决定见一次打一次为好。
锦绣双手合十,眼睛里冒着星星。
自己男人为自己出头,那感觉太棒了。
彦青你就不知道了,她就喜欢渣男。
你以为她真的不知道杜军和周跃屏不清不楚吗?不,她知道。
既然知道还愿意跟杜军交往,那必定是真爱,我们怎么能拆散真爱呢。
锦绣夺过夫君手里的大茶壶,递给服务员。
麻烦再上一壶茶水,快点。
也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杜军什么货色,你也差不多。
替锦绣出完气,陈彦青气定神闲地坐下。
杜军气得脸都变了形,更害怕的还是周围人厌恶躲闪嫌弃的眼神。
要是让单位领导知道这些,他图书馆的工作还能保住吗?杜军心里没底。
这时候,女同学的重要性更加凸显。
杜军顾不得女同学一身大麦茶,挨挤着坐到她身边,不知说了什么。
没一会,两人又有说有笑了。
明明知道前方是个大坑,女同学仍然心甘情愿往里面跳,锦绣也是服气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锦绣丢开不再理会,专心致志品尝美食。
离开县城之前,锦绣还想再见一个人。
和陈彦青对视一眼,便知道夫妻俩英雄所见略同——郑辉。
潘文娟丈夫,江南县原县长。
为了这事,锦绣特意求到李敏门上。
开门的是个斯文俊逸的男青年,是陈彦青和苏锦绣吧?快进来,敏敏等了好久了。
锦绣~回到县城也不来找我,哼。
李敏抱着肚子半躺在沙发上,声音娇滴滴的,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孩子几个月了?再看不出李敏怀孕,锦绣就是傻。
她记得,李敏跟前夫离婚也没多久吧?还有,怎么好像前夫哥也是斯文败类型?看来,李敏就好这一口。
快三个月了。
李敏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盼,我心里有数,男人嘛,不喜欢就丢开。
啧,变得游戏人间了?锦绣无权干涉别人的私生活,而且看李敏也是乐在其中。
她只是放下礼物,说出今天的来意,最后强调,我和陈彦青想见郑辉,和他的案件无关,就是聊一点私事。
这事找我哥应该不难,李敏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橘子,咀嚼着凑近锦绣,锦绣,那个保养皮肤的丸子你还有吗?这是要好处了。
也好,反正锦绣也不想欠别人人情,她脸上的笑容疏离了几分,可惜李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发现,锦绣你不知道,怀孕好麻烦的,身材走样,皮肤也变得很差。
她摸上自己的脸,眼角出现了一片妊娠斑。
虽然颜色很淡,但还是破坏了整张脸美观。
锦绣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耐着性子和李敏周旋。
好在李捷来的很快,锦绣暗自松了口气,李敏说话就说话,不停偷瞄陈彦青算什么?李捷来了,李敏也收敛下来,乖乖坐好,像个听话又乖巧的好妹妹,哥,辛苦你跑一趟。
你们想见郑辉?李捷站着,居高临下审视锦绣和陈彦青,半晌之后才说,我可以跟看守所那边协调一下,当然,还要看郑辉愿不愿意见你们。
跟苏锦绣有纠纷的是潘文娟,她要求见郑辉也说得过去。
但李捷总觉得里面有他不知道的内幕,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真糟糕。
不过你们和郑辉见面时,需要有警察全程陪同。
他一本正经道:毕竟他是罪犯。
锦绣倒是没怀疑李捷的动机,和夫君对视一眼后便答应下来。
李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一离开,锦绣便笑着道别,药丸我会托英姐带给你,你安心养胎吧。
李敏这个时候才发觉锦绣的疏离,赶忙拉住锦绣,温声细语想要挽回。
锦绣不着痕迹的拂开李敏,笑容越发甜美,寒暄几句掉头就走。
这大小姐脾气,她可不惯着。
再说李敏的眼珠子都快黏到夫君身上了,她还能给她好脸色?祸水!气得锦绣拧了陈彦青一把。
仔细手疼,虽然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被拧,但不妨碍陈彦青小心翼翼张口就是甜言蜜语,一定是我做到不到位,锦绣你尽管骂我。
只是别生气,伤到孩子怎么办?这样的夫君,锦绣心气更加不顺,抓着话里的漏洞不依不饶,哼,原来你只是心疼孩子?陈彦青笑容如春风般醉人,我最心疼的,还是孩子他妈。
好吧,锦绣成功得被哄好了。
看守所。
郑辉得知苏锦绣和陈彦青要来探望自己时,表情是懵逼的,想了好一会他还是答应了。
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潘文娟,能令潘文娟不痛快的人,就是他朋友。
见一面无妨。
又是熟悉的接待室,又是熟悉的陪同人员,锦绣后知后觉,李警官对这次会面是不是不太放心?不过,锦绣的注意力很快被坐在长条桌子另一头的男人吸引,郑辉,你好。
郑辉翘着二郎腿,半眯着眼睛,似乎在评估锦绣的价值。
最后目光定格在陈彦青身上,才满意的勾起嘴角。
陈彦青,今天的高考省状元。
说吧,跟我见面是为了什么?他摇摇手指,表情困惑,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交集。
听说你被判了三年,很快就要移送到劳改农场去了。
陈彦青捏着锦绣软乎乎白嫩嫩的手指,态度比郑辉还要随意。
是啊,白茅领农场。
郑辉波澜不惊,完全没有从县长到劳改犯的落差。
这就很有意思了。
陈彦青捉着锦绣的手放到膝头,目光似剑刺向郑辉,恭喜你,得偿所愿?这是他的试探。
潘文娟和郑辉的往事埋得很深,他完全打听不到。
可是潘文娟此人心机颇深,手段毒辣,正常男人都不会愿意有这样一个枕边人。
他又从李捷那里得知,郑辉除了生活作风问题,工作上没有任何错处,堪称清正廉明。
这样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有能力有魅力有手腕的男人,怎么可能屈于潘文娟的淫威?谢谢。
郑辉居然承认了?!别说陈彦青,连站在角落当门神的李捷也抬起头。
这是审问过程中从未触及的层面,他全身紧绷,屏息凝神。
跟大队长申请这次陪同,果然值得。
终于能摆脱潘文娟这个女人,我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郑辉的表情称得上愉快,看来说的是真话。
李捷重新审视这个前县长,年纪轻轻爬上高位,许多人都说他是靠了潘文娟的关系。
可有谁想过,这个男人是否愿意?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被潘文娟看上的倒霉蛋。
也许是已经和潘文娟离婚,也许是他的罪名已经尘埃落定,郑辉谈兴很浓。
我和阿玉青梅竹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谁知道我只是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一切都给毁了。
他撑着额头,嘴角都是嘲讽。
潘文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开始对我展开热情的追求。
她眼里的追求,在我眼里就是纠缠,我以有女朋友为理由拒绝了。
没想到几天后阿玉就被调到落后山区支教,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
我去找潘文娟评理,她却告诉我,阿玉是自愿的。
然后潘文娟给我倒了杯茶,喝了这杯茶......锦绣听得瞠目结舌,潘文娟的所作所为,跟大庆朝那些强抢民女的浪荡公子没有任命区别。
佩服,佩服。
对面的男人容貌儒雅,虽然已过而立之年,但少了青年的锐气,多了成年人的沉稳,似浓茶醇香,确实出色。
难怪潘文娟为了得到他不择手段。
郑辉眼角带着猩红,等第二天醒来,就发现我和潘文娟光溜溜地躺在一张床上。
她给我两条路,一是娶她,二是以流氓罪吃官司。
我没得选。
我像条狗一样匍匐在潘文娟脚底下,私下里找到阿玉,费尽心机把她弄回来。
我一面和潘文娟虚与委蛇,一边和阿玉恩恩爱爱,我有时都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幸好,我很快和阿玉有了孩子,然后我偷跑到医院给自己做了结扎。
这样,我就永远不会让潘文娟怀上我的孩子。
我和潘文娟之间就是个错误,不能延续到孩子身上。
说起那个阿玉的女人,郑辉整个人在发光。
看得出,他真的很爱那个女人。
可惜,如果不是潘文娟,这会是对恩爱鸳侣。
阿玉就是......陈彦青对小姨的做法只能说呵呵,活该。
对。
去年潘文娟告诉我,她帮我谋到了江南县县长的职位,那时起,我就准备摆脱她。
郑辉带着自信的光彩,因为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
难怪。
郑辉在任职期间克己奉公,严于律己,又几乎是光明正大和阿玉来往,就是为了等被举报的一天。
宁愿自毁前程也要摆脱潘文娟,这个男人对潘文娟狠,对自己更狠。
陈彦青对郑辉不由刮目相看,但想到自己还间接帮了他,内心就有一丝丝不爽。
他捏了捏锦绣柔软的指肚,神情似同情又似嘲讽,恭喜你。
郑辉,我想打听个事,潘文娟有没有关注过县里的谁?你们不是来听我和潘文娟纠葛的吗?郑辉坐直身体,逼视陈彦青。
如此看来,潘文娟身上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只要能让潘文娟不好过的事,他都愿意做。
郑辉食指点着眉梢,陷入回忆。
陈彦青耐心十足,只和锦绣低语,并不催促。
本来也不抱希望的事,而且还听了场故事,已经够本。
锦绣和陈彦青意见一致,这就是故事。
郑辉把自己洗得比白莲花还白,怎么那么不可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