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步子大, 离她越来越近,锦绣甚至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媳妇,你跟我回家吧!那人三步并作两步接近锦绣。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 惹得行人纷纷侧目。
锦绣知道要糟,她不敢接话, 只走得想快一点, 再快一点。
事与愿违,锦绣被那人抓住胳膊, 老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你跟我回家吧。
锦绣对比一下战斗力,乖巧站定, 甜甜道:可去你的吧。
男人似乎没想到锦绣会束手就擒, 呆了两秒。
锦绣就利用这两秒, 曲起膝盖, 朝男人裆部撞去。
这是苏卫华教她的, 说只要是男人都扛不住这一下。
果然, 那人哀嚎一声, 松开抓住锦绣的手, 痛苦的蜷缩到地上, 眼神凶狠的盯着锦绣。
锦绣感觉小肚子坠坠的疼,但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双手做喇叭状, 大喊一声:救命!潘哲虚扶着龚慈的腰,美滋滋的从电影院走出来, 就看到不远处围满了人。
他踮起脚尖张望, 救命声传入耳中时, 他呆住了。
是苏锦绣。
他松开龚慈,迅速跑过去分开人群,挥舞着拳头,吼道:锦绣姐,哪个王八蛋敢欺负你,看我不打死他。
终于来了个熟人,锦绣松了口气,这才感到后怕。
夜风吹来,湿透的内衣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她忍着难受,飞快地躲到潘哲身后。
不算宽阔的肩膀给了她安全感,锦绣这才轻轻抚摸肚子,温声道:乖,宝宝乖,妈妈没事了。
即是安慰宝宝,更是安慰自己。
看客里有好事的,扶起蜷成一团的男人,质问,我说这位姑娘,你对自己男人下脚也太狠了,这踢坏了咋办。
什么自己男人?潘哲张开双臂,警惕道: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这位女同志明明是我表哥的老婆,她踢的肯定是坏人。
同志们,我不认识这个男人。
我怀疑他是人贩子,想抓我。
请哪位热心同志帮忙报警,我有重谢。
锦绣探出半张脸,惨白的脸色,泫然欲泣的表情,惹得不少男同志心生怜惜。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蹿了出去。
男人一看不妙,捂着裆部想溜。
潘哲眼尖,他想亲自抓人,又担心锦绣安危,各位大哥大姐叔叔阿姨,赶紧把人贩子控制住,不要让他跑了。
潘哲长得精神,说话又和气,很有群众眼缘。
围观群众嘻嘻哈哈,几下就把男人摁倒在地。
……陈彦青一溜小跑冲进派出所,苏卫华铁青着脸跟在他身后。
进入派出所他改跑为走,行走间带出一片冷空气。
彦青,哥,你们都来了呀,嘿嘿嘿锦绣捧着搪瓷杯站起来,讨好的露出八颗牙。
哼,陈彦青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浊气,这才扑到锦绣身后,扶着她的肩膀仔细打量。
还好,没有受伤。
检查完妻子,他拉长着脸,对坐在一边的潘哲道了声谢谢。
今天要不是遇到他,锦绣说不定……想到某些可能,他脸色更加难看。
潘哲缩了缩肩膀,觉得派出所里特别的冷,冷得他想哆嗦。
看到表哥道谢,他受宠若惊的站起来,不用谢不用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额,好吧,比见到爸爸单位的大领导还要紧张。
和潘哲打过招呼,陈彦青又马不停蹄去找办案民警了解情况。
锦绣第一次看到夫君发火,她撇撇嘴,突然就不害怕了。
淡定的坐下,淡定的喝水,淡定的对着哥哥笑笑。
你还笑?知不知道陈彦青刚才快急疯了?他当时那样,我真怕他挺不过去。
苏卫华揉乱妹妹的头发,脸色好歹缓和下来。
锦绣票捧着杯子,撅着嘴嘟囔,哥,我是受害者好不好?受害者应该被关心、呵护、疼爱,你呢?见面就是一通埋怨,过分了啊。
锦绣还知道还嘴,看来没被吓到,苏卫华挨着妹妹坐下,我给你安排个人,从明天开始,你出门必须带着她。
这是来的路上他和妹夫商量好的。
嘎,锦绣眨眨眼,没有反对。
她知道经此一难,夫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绝对不会随便放她出门。
不过带个人出门,锦绣接受良好。
在大庆朝,小姐出门,丫鬟婆子护卫加起来至少十几个,少了丢份。
好,只要不限制我自由出门就好。
到了异世,锦绣最爱的就是女子和男人一样,能随便出门。
你们不要紧张,更没必要搞得草木皆兵。
再说,只要让幕后之人腾不出手即可。
苏卫华挺直了脊梁,你猜到幕后黑手是谁了?锦绣撇撇嘴,垂下眼眸,盯着杯子里氤氲的热气,我一向与人为善,希望我倒霉的不过那几个。
哥,我不是软柿子,那个人我不会放过。
龚慈和潘哲肩并肩坐在一张长凳上,她歪着头注意着锦绣的一举一动。
在她看来,寻常女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得痛哭流涕才是正常。
锦绣看着是很害怕,但她反应迅速,甚至以弱胜强掀翻坏人,这才能最终脱离险境。
这不但需要胆量,更需要机智和勇气。
扪心自问,龚慈觉得自己做不到锦绣这么完美。
她或许不会像大部分女人那样大喊大叫,但也不会像锦绣这样有能力自救。
这个农村出来的女人,真的很……不一般呢。
龚慈也垂下眼眸,掩去心底的复杂。
是因为她勇敢果断,陈彦青才对她爱之入骨吗?不是说,男人都喜欢温顺乖巧的女人吗?龚慈陷入迷茫。
短暂的紧张过后,潘哲兴奋起来。
陈彦青感谢他了哎,彦青表哥可是爸爸都佩服的人欸。
要是爸爸知道,说不定马上把他接回家。
嘿嘿嘿,越想越美,潘哲傻乎乎的笑出了声。
……表弟莫不是吓傻了?走出所长办公室的陈彦青脸色依然不好看,但周围的冷空气淡薄许多,谢谢所长。
您就是帮忙报警的热心同志吧?陈彦青在所长的指点下,和那人握了下手,又掏出几张大团结,这是我妻子答应给您的感谢费,谢谢您。
不要推辞。
因为您的举动,我妻子才能顺利脱身。
可以这么说,您救了我全家。
所以,这感谢费您一定要收下。
那人讪讪的接过钞票,他其实是因为锦绣长得漂亮才愿意报警的。
当然,这话他准备埋在心底。
处理完事情,陈彦青再次来到锦绣身边,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好不好?刚才还凶巴巴的男人,此刻却流露出软弱,锦绣心虚的眨眨眼,好的好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彦青,我们俩想到一块去了呢。
又厚着脸皮拉起夫君的手,彦青~我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好饿。
娇撒得有些生硬,不过对付陈彦青已经足够。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扶起锦绣,饿了也不早说,你存心让我担心是不是?又觉得自己说话似乎太生硬,连忙放缓声音,锦绣,咱们吃热乎乎的馄饨好不好?锦绣点头,只要夫君不生气,怎么样都好。
陈彦青再次刷新了龚慈的三观,原来陈这样的男人也要低头哈腰,低声下气,低三下四......龚慈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没想到身边的潘哲并不放过她,他自认为暗戳戳的戳了下她的胳膊肘,看,我表哥表嫂真恩爱。
放心,小慈,以后我也会对你好的。
傻小子还不忘对对象表忠心。
龚慈面色复杂,她没潘哲想得远,或者说她从没想过她和潘哲的未来。
嗯,我信你。
她垂下眼眸,声音飘在风中。
龚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龚家的,她推开门,妈妈还坐在客厅,边上亮着一盏台灯。
暖色的灯光笼罩在妈妈身上,她整个人看上去在发光。
她叹了口气,无论何时何地,妈妈都是优雅温柔的。
和锦绣柔中带刚截然不同。
妈,我回来了。
龚慈疲惫地挂上棉拖,趿拉着坐下,把脑袋靠在妈妈的肩膀上。
怎么,和潘哲闹矛盾了?龚萤放下杂志,拿起个橘子剥皮。
龚慈闭着眼睛,妈,我好累。
还有,我真的不喜欢潘哲。
我知道,你喜欢陈彦青。
龚萤波澜不惊,似乎不知道自己放了大雷。
龚慈猛地坐直,尴尬的摸着耳垂,妈,你瞎说什么。
陈彦青是我同学,仅此而已。
那就好,龚萤也不说信还是不信,只是把一瓣橘子塞到女儿嘴里,小慈,你别把人当傻子。
我离了婚还能在龚家过得自由自在,是因为我识趣。
陈彦青不喜欢你,你不要耽误自己。
还有,别想着跟潘哲分手。
上次王玮,是因为他自己出了问题,我们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退婚。
潘哲刚离开潘家你就提分手,名声还要不要?退一万步讲,潘哲真被潘家赶出家门,他也是为了你,你更不能提分手。
可是......没有可是,龚萤爱怜地摸摸女儿的鬃发,小慈,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至少潘哲全心全意爱你。
就这一点,他就超过了绝大多数男人。
还有,你真的喜欢陈彦青吗?不,你只是恨陈彦青没跟别的男人一样追求你,爱慕你。
潘文娟恋爱了。
对方叫沈安淮,是个大学生。
噢,前大学生。
对,这个沈安淮就是她雇来的锦绣对象。
没想到锦绣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人堵了嘴扭送派出所,这颗棋子没发挥丁点作用就废了。
棋子不但废了,还找上门要她负责。
沈安淮也放得下身段,进门就跪到地上,可怜巴巴道:潘姐,我被学校开除了,求你收留我。
这个男人有一副好皮囊,此刻桃花眼含着泪热切地望着自己,潘文娟心突的一跳。
你能,做什么呢?她弯下腰,挑起沈安淮的下巴,还摩挲了一下。
啧,皮肤紧绷,手感很好。
沈安淮脸色暴红,但还是勇敢地抬起头,桃花眼多情得能让潘文娟溺毙其中。
鬼迷心窍,她低下头,在男人棱角分明的唇上辗转吮吸。
一吻结束,潘文娟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回味这个青涩又甜蜜的吻。
沈安淮仍旧跪在地上,不过桃花眼瞪得溜圆,嘴唇水润光泽,一副被欺负过的模样。
在他眼里,潘文娟看上去不过二十许,皮肤白皙,身段窈窕,眉眼间笼着轻愁,又比年轻未经人事的女孩子多了成熟风韵,相当有魅力。
总之,他不亏。
潘姐,你,你,你什么意思?他的眼睛真的跟林间小鹿似的,勾得潘文娟心痒难忍。
这些年她跟在郑辉身后,休身养性,如今离了婚,怎么玩都可以。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不愿意?她拉下脸。
男人,别想在她这里蹬鼻子上脸。
沈安淮颤了颤,俊脸雪白,眼里带上几分水雾,潘姐,我,我被学校开除都是因为......那是因为你自己贪婪,潘文娟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她漫不经心的把玩指甲,我从不强求人,你爱留留。
沈安淮似乎被吓到了,一屁股坐到自己腿上,身形萧瑟。
潘文娟没有逼他,而是拿起水果刀给苹果削皮。
沈安淮犹豫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拿过苹果,我来削皮。
潘姐,我只有你了。
潘文娟勾唇,拍拍身边的位置。
沈安淮秒懂,乖巧地站起来坐下,双腿并拢,认真的削皮。
他十指修长白晳,看他削皮是种享受。
潘文娟突然觉得,离开了郑辉,好像也挺好?从那天开始,潘文娟高调的带着沈安淮出双入对。
她花大价钱买下一座带院子的小楼,又给男人买了好多东西。
没几天,整个省城的上流社会都在流传潘文娟和男小三的二三事。
潘文韬气得在书房摔了几个花瓶,然后拿出族谱把潘文娟的名字划掉。
划完,他又让人通知潘文娟。
哼,这次无论潘文娟怎么求情,他都不会改变主意。
哪知道潘文娟根本没放在心上,还说离了潘家也好,省得受人约束。
在外人看来,潘文娟是被外面的野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事实上,也是如此。
沈安淮比郑辉年轻,比郑辉会讨好,比郑辉体贴,跟他在一起,潘文娟有种重回十八岁的感觉。
潘文娴得知此事已经很晚,她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最后流着眼泪找到妹妹的新家。
是沈安淮开的门。
年轻男人身形挺拨,面容俊美,看着很养眼。
可潘文娴无心欣赏,气冲冲地来到客厅,劈头盖脸就骂:潘文娟,你离开男人会死是吧。
我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女孩子一定要自尊自爱,自强自立,你呢?跟个不明不白的男人不清不楚,我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潘文娟微笑着含住沈安淮喂过来的板栗,还坏心眼的舔了下男人的指腹。
惹来男人的白眼,她不但不生气,反而吃吃笑得欢。
潘文娴简直没眼看,自顾自做的对面的沙发上,瞧瞧你坐没坐相,我是怎么教你的?我未婚,他未娶,单身男女谈对象都不可以啊。
潘文娴,你只是我姐姐,不是我妈。
再说,就算是我妈,她也没权利干涉我的感情问题。
潘文娟故意和沈安淮十指相扣。
姐,你管的未免太宽。
潘文娴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她禁闭双眼,颓然道:文娟,你是在报复我吗?嗤,潘文娴,你高看你自己了。
潘文娟干脆破罐子破摔,身体后仰倒在沈安淮怀里,我是在追求幸福,你管不着。
她感受到男人胸膛宽阔温暖,还颤了颤。
内心叹息,知道沈安淮被毁了前途,迫于无奈才跟她混在一起,而且他们之间看似亲密,实际上清清白白。
沈安淮不是攀龙附凤的人,他们之间也是她主动撩拨,他却无怨无悔的承担骂名,心下更加怜惜。
她轻抚着他年轻英俊的脸庞,安淮,我们在一起吧。
沈安淮半边身子僵住了,慢慢的,他眼眶红了,潘姐,大姐都骂我是男狐狸精,只有你关心我。
他垂下头,主动把潘文娟拥进怀抱,潘姐,我愿意。
潘文娟笑着回抱住他,还主动亲了亲他高挺的鼻梁。
姐,你都看到了?其实之前我跟安淮什么事没有,现在你满意了?潘文娟对她太好,好到她喘不过气来,姐,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
潘文娴脊背挺的笔直,这是她的一贯作风。
不论何种情况,她都是这样。
可今天,她像被人抽走脊梁骨,佝偻着背,脸上都是不可置信。
文娟,你居然这样跟我说话?受到的打击太大,她嗓子变了调。
潘文娟垂下眼眸,握住沈安淮的手。
男人的手干燥温暖,为她驱散心头阴霾,大姐,你有你的家庭,能不能给我一点空间?潘文娴突然捂住脸,趴在膝盖上双肩不停颤抖,还有压抑的呜咽声泄出。
半晌,她坐着,脊背依旧笔直,潘文娟,如你所愿。
她站起来,最后提醒你一句,这个男人靠不住。
你,好自为之吧。
直到大姐的身影看不见,潘文娟都没回过神来。
她慢慢坐直,凉意从后背蔓延,安淮,大姐她……为什么这么说你?沈安淮没有丝毫心虚,还笑了笑,这个笑容像冬日暖阳般温暖,潘姐,我现在是配不上你,但我会努力的。
明天我就去找工作,等我赚了大钱,大家就会觉得潘姐你慧眼识珠。
潘文娟被感动了,心头疑虑全消。
说实话,她并不是容易轻信别人的人。
但经历过郑辉的背叛,潘家的无情,再遇到这个处处为她着想的男人,她心软成一滩水。
找工作?哪有工作能让人一步登天?潘文娟轻敲膝盖,还是做生意赚大钱来的实际。
现在国家搞改革开放,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她,要钱有钱要关系有关系,准能做那一部分人。
等她成了大富豪,看谁还敢给她脸色看。
安淮,我们做生意吧?她试探道。
啊,我只会读书,没接触过生意上的事。
潘姐,我恐怕不行。
沈安淮的回答实事求是,潘文娟很满意。
她揉乱男人的头发,凑过去含住对方红唇,共赴沉沦。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潘文娟久久沉浸在欢愉中不能自拔。
她砸砸嘴,就是技术不及格。
也对。
她勾起嘴角,毕竟是雏,技术好就怪了。
她靠在男人怀里,声音慵懒沙哑,安淮,我出资开一家公司,你来当经理。
不用怕,你年纪轻又是大学生,一学就会的。
沈安淮也没有说不要,只是告知潘文娟,我知道没接触过,怕亏钱。
不过要是潘姐信任我,我愿意尝试。
男人跪在床上,态度诚恳,容不得潘文娟不信。
她眼泪汪汪的抱住男人精瘦的腰,安淮,我信你。
潘文娟的脸贴在男人身上,因此错过了男人邪气的笑。
锦绣看到沈安淮是吃惊的,她上下打量这个男人,对,就是潘文韬生日宴上想诬陷她的那个。
好像,还是化工学院的大学生。
居然还有脸来找她。
好气。
沈安淮一本正经的站定,他不敢撩拨面前这个漂亮的孕妇,怕她男人报复。
我找陈彦青。
他不在。
我在,陈彦青从卫生间走出来,头发上还在滴水,你怎么找过来?沈安淮斜了眼锦绣,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对,任何事我都不会瞒我妻子。
陈彦青给了锦绣一个安抚的眼神,拉着她走进书房。
潘文娟已经爱上了我,并且愿意出钱供我做生意。
沈安淮懒洋洋靠着门框,态度散漫。
其实没有进派出所那事,他在学校也待不长。
他是农村出来的金凤凰,到了城里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他脚上穿着打着补丁的旧球鞋,身上的衬衫磨毛了边,他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于是,凭着出色的外貌,他游走于几个有钱有女同学之间。
沈安淮这才发现,城里的女孩子很好骗,他随便说几句情话就会投怀送抱,并且主动掏钱养他。
他混得如鱼得水。
潘文娟找上他也是意外,但他没有拒绝。
没想到事情没办成还进了局子,他知道事情要糟。
果然,他被学校开除了。
他不怕被开除,只怕女同学们跟他疏远。
没想到,她们更怜惜他。
后来,陈彦青找到了他,要他勾引潘文娟,不然......把他做的事公之于众。
他没做过犯法的事,但游走在法律边缘,说出来绝对惹众怒。
而且,女同学们家世都很好,他恐怕承担不起来自她们家庭的怒火。
还不够,我要潘文娟倾家荡产。
陈彦青没有避讳锦绣,道。
锦绣眨眨眼,男子汉大丈夫,用这种手段对付女流之辈,不太好吧。
不过,她喜欢。
既然潘文娟蹦跶不了,锦绣就把注意力放在比赛上。
她的绣品,毫无意外的通过初选,进入决赛环节。
比赛那天,沈安淮传来消息,他第一笔生意失败了,亏了一大笔钱。
真是普大喜奔,锦绣美滋滋的多吃了半碗饭。
潘文娟做的很多事都只是在暗中挑拨,而且只是似是而非的那种,警察都不好定她的罪。
要想用法律来审判她,是做不到的。
夫君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出此下策。
决赛在晚上八点,锦绣一家早早吃好晚饭,坐到电视机前。
大彩电是陈老实从友谊商店买的,国外的大牌子,颜色漂亮,跟真的一样。
现在电视机还是稀罕物,大家连广告都看得津津有味。
苏卫华光明正大握着对象软软的小手,窃窃私语,丽丽,现在我手底下也有十几号人,就缺个管后勤的。
哦,那就招人啊。
反正我在日化厂干得好好的,没理由跳槽。
张丽丽眼睛专注地盯着彩电,突发其想,锦绣,我们日化厂的产品,也能放到电视机里吗?做广告?锦绣咽下口中的板栗,咱们日化厂都来不及生产,打了广告,怎么办?张丽丽点头,日化厂的产品根本不愁卖,到是用不着广告。
汤姆,能不能再问你进口生产线?张丽丽真是为厂子操碎了心。
苏卫华捏捏对象的小手,丽丽,你都不关心你对象。
张丽丽羞红了脸,身材魁梧的苏卫华坐在小马扎上,又呆又蠢,她惹不住摸了下他脸上那道疤。
汤姆嗷嗷叫,卫华哥,我也要摸。
那是男人的勋章,太有魅力了。
张丽丽真心觉得外国人的思维异于常人,不过她偷摸对象的事被嚷开,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锦绣捂着嘴笑得跌到夫君怀里,她干脆不起来,就这样靠着他看电视。
快看,比赛开始了。
陈老实激动得站起来。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大彩电上。
许芳抓着把南瓜子,紧张得忘了嗑。
张丽丽紧紧抠着苏卫华的胳膊,屏住呼吸。
电视机里,主持人正在介绍现场嘉宾,最后一位,就是潘文韬。
锦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掐了下夫君的腰间软肉,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我呀。
说不感动是假的。
锦绣扑闪着眼睛,把脑袋靠在陈彦青肩膀,谢谢你。
陈彦青勾起嘴角,把锦绣的小手放在掌心,我只是想给舅舅增加点工作量。
顺便让妻子扬名。
他不是那种会把妻子束缚在家的人,他的妻子光芒万丈,他也跟着沾光,不是吗?锦绣没有说话,夫妻之间说感谢就显得客套,她只是把陈彦青的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四个来月,肚子微凸,陈彦青每次看到都充满敬畏。
他已经把买的育儿书翻烂,学了一肚子理论知识,但让他摸一下妻子的肚子......那是不敢的。
外面寒风凛冽,屋里温暖如春,陈彦青僵硬地隔着毛衣触碰到妻子的肚子,宝宝,你好,我是爸爸。
简单的一句话,他说得无比虔诚。
锦绣想,她来到异世,就是为了爱上陈彦青吧。
真好。
比赛正式开始,各式各样的参赛作品被展示出来,有精美绝伦的竹编,有神形皆备的泥塑,也有美轮美奂的剪纸……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刺绣。
最后,舞台上只剩下两件作品。
一幅是锦绣的《一一风荷举》。
另一幅,是《锦鲤图》。
锦绣承认,她小看了这个时代的绣娘。
这绣品图上每条锦鲤都活灵活现,鱼摇头摆尾的姿势更是灵动活泼。
绣品一打开,仿佛锦鲤都活了过来。
这是她遇到的绣技最好的绣娘。
不过,比她还是有差距的。
两副绣品各有千秋,评委和观众展开热烈争论,把比赛推向高潮。
潘文韬坐在评委席上,掌心全是汗水。
他淡定的把汗在衣角擦干,嘴角的笑容无懈可击。
不管金奖花落谁家,他,都是最大的赢家。
凭着这个比赛,他已经在省委宣传部站稳脚跟。
陈彦青,这个便宜外甥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他甚至暗自窃喜王凤鸣不识货,不然这些荣耀都不落到自己身上。
虞熙和潘雪坐在评委席后一排,母女俩双手紧握,激动得满脸通红。
她们紧张的望着舞台上锦绣的绣品,期待夺冠。
评委老师还在争论,在场嘉宾也在争论,争论的焦点就是谁能夺冠。
这幅荷花图造型逼着,针法细腻,画面布局合理,意境悠远,应该得第一名。
锦鲤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该得第一。
潘文韬等双方吵的不可开交才站起来,大家听我说一句。
他摆摆手,笑容可掬,又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演播大厅安静下来。
两幅绣品同样精妙绝伦,从艺术性到观赏性都不相上下。
经专家鉴定,从专业角度来看,荷花图的针法更加复杂多变。
所以,我宣布,第一届省名俗大赛的冠军是……潘文韬脸庞绯红,难掩兴奋,冠军是,《一一风荷举》!大家鼓掌。
雷鸣般的掌声在演播大厅响起,潘文韬频频挥手。
他很享受此刻的掌声。
屏幕外,陈家已经沸腾了。
陈老实拉着许芳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许芳不停的抹着眼眶,表情似笑似哭。
汤姆抱着将军嗷嗷叫,苏,苏,苏,苏是冠军。
锦绣,你是冠军了。
张丽丽握着拳头,站起来原地蹦跳。
苏卫华裂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淡定如陈彦青,也是喜不自胜。
搂住锦绣的肩膀,在她脸颊上吧唧一口。
锦绣一手轻抚肚子,一手摸着脸颊,嗔了夫君一眼。
真是的,这么多人呢。
其实吧,我愁着呢,绣韵的广告已经打出去,但是,她双手一摊,肩膀微耸,店里人手不够,生意太好也发愁。
你就吹吧。
所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随着锦绣的绣品得到第一名的事传开,绣韵的生意进入爆发状态。
锦绣先前的担心成了真。
锦绣姐,这几位太太又来催了,你倒是安排发货啊。
潘雪捂住话筒,嘴角燎起水泡。
呵,锦绣淡定的翻看订单,本来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把她们的单子排在靠前位置。
她们呢?支支吾吾说不要了。
既然不要,催什么催,美的她们。
把这几位太太从订单里划掉,下面的补上。
潘雪:……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锦绣,邮局通知,电话机今天装不了。
方秋心擦一把汗,着急道。
有了电话机接生意就方便许多,问题是邮局今天没空明天有事,其实就是推三阻四。
不装?锦绣揉揉太阳穴,再去申请一次,告诉他们,不装的话我们要去省委上访。
好,方秋心领命而去。
叶淑抱着一大堆设计图纸过来,这是我的一些设想,锦绣你看看。
锦绣并没有因为自己怀疑她而忽视她的设计,设计的裙子很美,但是,其实,你可以去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服装店。
叶淑愣了一下,现在这样挺好。
她皱了皱眉头,还是你看不上我的设计?看不上她没事,看不上她的设计,她会生气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锦绣防着她。
不,你的设计很优秀,锦绣点点招牌,我的店叫绣韵,主打刺绣,而你设计的却是时装。
叶淑脸一红,紧接着又变白,她还是自大了,对不起,我只是……没关系,所以我实心实意建议你自己开店。
锦绣心平气和的把设计图纸还给叶淑,我可以提供启动资金。
叶淑是个有能力的女人,但出于某种顾虑,她不会寄以重任。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淑别过头,没有接茬。
你不想离开,就要按照我的思路设计衣服,明白吗?锦绣转过头面对目瞪口呆的潘哲。
你……她挠了挠鼻翼,叹了口气,你觉得你自己能做什么?潘哲救了她,又无家可归,锦绣出面给了他工作。
但是,她不想养闲人。
潘哲眨眨眼,他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然后就是跟狐朋狗友到处玩。
他能干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锦绣姐,你,你看我能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他光棍道。
……小雪负责安排调度,你给她打下手。
给妹妹打下手?!潘哲不情不愿,撇撇嘴,行吧。
不行怎么办?睡马路,喝西北风?以前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好朋友一个个没了踪影,带出来的钱用一分少一分,他又不能问小慈伸手。
所以,保住现在的工作至关重要。
想到小慈,他心中充满了喜悦。
小慈没有丢下他,真好。
锦绣接到了挑战书。
她没当回事,丢在垃圾桶里,彦青,我可是冠军,什么阿狗阿猫就想来挑战,嗤。
陈彦青挤按眉心,这位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阿狗阿猫,她是亚军。
略逊一筹,估计是不甘心。
问题来了。
每个参赛选手的信息都是保密的,那位是怎么准确把挑战书送到锦绣手里?陈彦青眼底酝酿起风暴。
不过……锦绣漾起兴奋,要是彩头有意思的话,我还是愿意接受挑战的。
她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光明正大赢一场,我的名声能再上一层楼。
事情都有两面性,陈彦青心中的戾气散开些,我们把挑战书还回去,还要极尽嘲讽,然后等着对方狗急跳墙。
锦绣给了夫君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我输的话,把冠军的奖杯送给她。
要是她输了……锦绣嘿嘿一笑,她要无偿帮我干三年活。
对了,锦绣突然扭捏了一下,扑进陈彦青怀里,彦青……能不能让组委会颁江南第一针的荣誉给我?陈彦青心头一动,这样一来,亚军得拼命。
他揽住锦绣的腰,还是锦绣想的周到,我明天就去找舅舅。
有关系不用过期作废,陈彦青才不会故作清高。
苏婉拿到被退回的挑战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了半天的气。
傍晚她走出房间,发现大家见到她眼神都在躲闪。
怎么了?她拉住一个学徒。
婉姐,没,没什么。
学徒自认倒霉,低着头支支吾吾。
快说!苏婉板着脸拽住学徒的手腕,怒道。
婉婉,你的风度呢?苏母走过来,小学徒趁机脱身。
……妈,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苏婉眼眶湿了,我从六岁开始学习刺绣,到现在二十多年。
您和师父都告诉我,天分加努力,我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省里没有对手。
可是……她苏锦绣凭什么得冠军!苏婉眼尾猩红。
女儿心性高傲,这次的失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不敢接我的挑战,是怕了吧?所以,她的冠军肯定是贿赂评委得来的。
苏婉面色狰狞,我一定要揭下她的假面具。
组委会授予苏锦绣江南第一针的称号。
苏母语气沉重,也觉得对方咄咄逼人。
女儿刺绣天分之高世所罕见,屈居第二已经很委屈。
偏偏组委会还要弄什么江南第一针,这不是拱火吗?……我不服!苏婉快要抓狂,她送上挑战书就是想挽回声誉,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接受,反而将了她一军。
她要是没有光明正大的赢苏锦绣,那她永远只能是第二针。
苏婉深呼吸几口,计上心头,妈,你会帮我的,对吧?苏母目光闪了闪,刚想说不,但看到女儿猩红的眼尾,她还是点了下头。
妈,咱们……苏母脸色变换,似乎不太认同,可面对女儿紧绷的脸,她无奈叹气妥协,婉婉,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自己承受。
还有,你是不是谈对象了?啊,苏婉楞了下,耳朵尖红了,没,没有,妈你胡说什么。
我不是在绣花,就是在教徒弟绣花,哪有时间谈恋爱。
只是没有时间恋爱,不是没有恋爱,苏婉只是不想过早把他暴露。
妈妈对她寄以厚望,还老是怕她被骗,她不想他被妈妈当贼诘问。
想到他,苏婉忍不住雀跃。
近二十多年的岁月里,她醉心绣花,忙着磨炼技艺,不想因为婚姻变成操持家务的家庭主妇,这才耽搁到现在。
可是,自从遇到他,她第一次有了嫁人的冲动。
再等等,她想。
等到她赢了那个同姓的绣娘,成为名副其实的江南第一针,她再把他的存在告诉妈妈。
没有就好。
我告诉你婉婉,男人都是为了绣技接近你,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苏母苦口婆心,哪怕看到女儿不以为然,还是把话说完。
都是些老生常谈,苏婉听得耳朵起茧。
她没有反驳,只是嗯嗯啊啊敷衍。
等苏母说的口干舌燥离开,苏婉撇撇嘴,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妈妈之所以一直反对她谈恋爱,就是为了掌控她,让她当摇钱树。
当摇钱树不至于,但想掌控她是真的。
妈妈从小对她的要求就特别高,要是自己没有完成妈妈布置的任务,妈妈又哭又闹,逼着她道歉才肯罢休。
她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