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月垂头丧气走在乡间小路上, 口鼻用围巾捂着死死的对了,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积肥时间。
用铁耙翻开的大块泥土裸露在空气中,上面扬扬洒洒淋了一层厚厚的农家肥, 刺鼻的气味挥之不去。
和苏锦月的嫌弃不同,徐锐对这个味道居然是怀念的。
他挤到卫华哥和老陆的中间, 左拥右抱, 想当年,村里的大粪都是我挑的。
你还嘚瑟上了, 苏卫华推开徐锐的大头,哼, 腿居然没断?大韩不行哇。
徐锐双手用力往下按,嘚瑟得眉飞色舞, 卫华哥你小看我了, 我在韩家不要太受欢迎。
伯父伯母那个热情劲, 我都懒得跟你说。
咳咳, 三堂会审什么的, 但是他不会说。
呵, 苏卫华再次推开大头。
想到自己在张家的遭遇, 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哪里比徐锐差了?老陆, 锦绣跟着大家一样叫, 你在西餐厅还遇到谁了?昨天这个话题被她岔开,此刻才想起来。
你猜?陆严春先是呆了一下,紧接着又皮了一下。
昨天整齐往脑后梳的老板头今天有些调皮, 七零八落的。
不过,更显年轻。
锦绣回头, 严肃的连笑都像用尺子量过的陆严春居然开玩笑?她着实惊吓到了。
陈彦青扳正妻子的脑袋, 在她耳边酸叽叽地低语, 他们仨加起来也没我好看!额......锦绣承认,她被甜到了。
心里暗戳戳比较,哥哥英武,徐锐俊朗,陆严春沉稳,确实不及夫君盛世美颜。
品评一番后,她抱住夫君的胳膊,娇笑着踮起脚尖,确实,我最爱陈彦青啦。
瞎说什么大实话,陈彦青嘴角高高咧起,快到耳朵根啦。
调戏完夫君,锦绣歪着脑袋思考老陆的问题,突然她灵光乍现,不会遇到了你前对象吧?这也太巧了。
苏锦月叹气,她姐猜对了。
她心情很糟糕,她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前生今世轮番上演,到现在她脑袋还是晕的。
她自认为的模范夫妻,其实是她臆想出来的,上辈子的徐锐对她冷淡无比。
有没有出轨她不确定,但红颜知己不少。
至于陆严春,上辈子他是徐锐的死对头,她并不了解。
不过听说是个杀伐果断,六亲不认的主。
害得现在每次见到他,她心里都是毛毛的,就怕一言不合他就拨刀乱砍。
还有陈彦青,上辈子英年早逝,这辈子大放异彩,偏生又对姐姐痴心不悔,叫她如何甘心。
她苏锦月要找的,是比陈彦青更有才华更加专情的男人。
有点难,心底深处有个声音说。
苏锦月忽略过去。
家就在眼前,她一点不期待。
低矮的土砖房,烟熏火燎的土灶,还有一院子鸡鸭的粪便,半夜回想起来都是噩梦。
她一定要出人头地。
你怎么知道?陆严春甚至怀疑,是不是苏锦月露了风声,但看那个女人气鼓鼓谁都不搭理的样子,好像又不是,弟妹你怎么猜到的?陈彦青也用惊奇的眼神看着自己,这很好的满足了锦绣的虚荣心。
她挺了挺胸脯,很好猜啊,以前的老陆眉眼都是沉郁,现在你们看他......神采飞扬啊。
可见,心愿已了。
至于老陆的心愿么,你们懂的。
这样一说,苏卫华和徐锐都是频频点头。
陆严春竖起大姆指,观察入微,锦绣我服了。
他笑着叹气,我确实遇到了前对象,看到她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她过得好才怪,锦绣再次武断的下结论,你们想,她能抛弃老陆,别人就不会抛弃她吗?嘿嘿,锦绣你又猜对了,陆严春开始笑,笑得前仰后翻,猜得太对了。
她跟着野男人跑到南方,我津贴花完了,怎么办?她居然主动去卖!然后拿着卖身钱供养野男人上学。
你们说好不好笑?苏卫华和徐锐有些担心兄弟,全心全意爱着的女人把他踩到泥里,想想都替兄弟心疼。
陆严春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正在迎接新生活。
本来是过不去的,或许他要用一辈子来遗忘,可是......他有了好兄弟,好朋友,就没有什么坎过不去。
遇到她,当时我什么都没做。
只是事后找到那个野男人,告诉他,他花的钱是怎么来的。
呵,野男人当时就吐了。
说来好笑,他真的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吗?不见得吧。
只不过是他没有主动掀开遮羞布而已。
然后,陆严春耸耸肩,野男人就甩了她,理由很强大,他觉得她脏。
我是不是很坏?他垂下头,蔫蔫的。
好兄弟赶紧安慰他,花样百出。
锦绣暗叹,论心眼子,十个哥哥加徐锐,可能都比不一个陆严春。
老陆,你已经很仁慈了好不好?如果是我,我会找校领导反映情况,然后酌情拿回属于自己的津贴。
陈彦青在兄弟们瞠目结舌中,说出自己的想法。
还能这么操作?陆严春眼中精光闪现,嘿嘿,过完年回南方他就干。
咱们这不是为了报复,只是为了不让其他姑娘受骗。
陈彦青义正辞严,能把报复说得这么高大上,也是没谁了。
陆严春响应,那当然了,咱们都是守法好公民。
说,老陆你还干了什么?锦绣可不信这个闷骚的男人没干什么,他肯定是干了什么,才能彻底解开心结。
陆严春哀怨地瞪着锦绣,老陈,有这样的老婆,你不能有丁点隐私。
什么!陈彦青你敢有隐私?苏卫华眉毛竖起,咔咔咔扳起手指。
好吧好吧,算苏卫华拳手厉害,陈彦青举手投降,我发誓,我绝无不隐私。
哼哼,勉强过关,苏卫华收敛凶悍的表情。
别岔开话题。
锦绣提醒。
陆严春抚额,我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把她招进我的厂子里。
啧,以德报怨,老陆你快成圣人了。
锦绣越想越不对味,顺势踢飞脚边的土坷垃。
然后,老陆估计让人把他是老板的消息透露给那个女人。
但凡她要点脸,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愧是状元,脑子转得就是快。
陆严春觉得自己在这对夫妻面前就是□□的,没有任何隐私,他叹着气竖起大姆指,不错,她跑了,后面的日子不会好过。
最关键的他还没说,就是她染上了脏病,这辈子都好不了。
有仇报仇,他痛快了。
说话的工夫,苏家就是眼前。
候在门口的唐爱珍见到心爱的女儿,捂着嘴开始抽泣,我可怜的锦月,都瘦成排骨了。
苏卫华,你这个哥哥干什么吃的,妹妹都照顾不好。
习惯性,所有的错都是儿子。
其实唐爱珍是想连锦绣一起骂进去,但看到状元女婿,她就把骂二女儿的话给憋回去,呵呵呵,彦青也来了啊。
她有点怵这个女婿。
妈~看到疼爱自己的亲妈,苏锦月悲从中来,冲上去抱着她一顿哭。
哭得唐爱珍心软成水,又硬成钢,好你个苏卫华,你还有脸回来。
不过她也知道在外头闹起来难看,拥着小女儿转身进屋。
徐锐和陆严春陆续上前,给了苏卫华同情的眼神。
锦绣拉拉夫君,走进这个她又爱又恨的家。
说,你们把我的锦月怎么样了?唐爱珍抹着眼眶,侧着身坐在朝南的位置上。
苏有良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着烟。
什么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把苏锦月交到我们手里?还有,她这么大个人,自己有腿会跑的好不好?对苏家父母无感,锦绣也不想再忍着。
她尤其看不惯唐爱珍骂哥那劲,不知道还以为是仇人。
苏卫华蔫头搭脑的站在锦绣身后,他身上是热的,心却是冷的。
昨天把丽丽送回张家,老丈人丈母娘大舅子虽然对他横眉冷对,但同时也是嘘寒问暖,吃晚饭时给他夹的菜快堆成小山。
亲妈呢?对他的现状不闻不问,兜头就是责备。
他突然理解陈彦青,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想通这些,苏卫华无所畏惧。
妈,苏锦月安全送到你手里,我们走了。
他上前拉住锦绣的手,从此以后,他的妹妹只有苏锦绣一个。
这不是儿子第一次反驳她,但却是最坚定的一次。
唐爱珍惊讶地忘了哭泣,转过身,她从儿子脸上看不到开玩笑的意思,怒气直冲大脑,滚,赶紧滚,当老娘白养你们了!苏卫华拉着妹妹,转身。
咳咳,一家之主苏有良突然咳嗽几声,拍拍烟枪站起来,卫华,锦绣,你妈跟你们开玩笑呢,可别当真。
爱珍你也是的,孩子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少说两句吧。
作为大家长,他敏感的发觉到靠小女儿养老大概是不成的,所以......儿子跟二女儿,就要抓牢。
爸爸这么一说,苏卫华但停下脚步,却倔强的没有坐下。
妈,我真是你亲生的吗?你不问原因对我就是一通骂,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生气?既然苏锦月才是你的心头宝,那以后我就不回这个家,好吧。
不行,听儿子要以后不回家,唐爱珍又开始慌了,你当然是我亲生的,十个手指头都有长短,我偏疼锦月一点怎么了?她眼珠子骨碌碌转着,苏卫华你是长子,按咱农村的习俗,老人都跟着长子生活。
你要是敢丢下我们,就是不孝!说到最后,唐爱珍底气越足。
行吧,要我养老是吧?苏卫华被这样的父母伤透了心,我春节结婚,你们把彩礼钱还有酒席钱给我呢。
那是给你妹妹攒的,一不小心说秃噜嘴,唐爱珍连忙捂嘴,你一个大男人,在外面连结婚钱都没挣出来?丢人。
苏卫华笑容越发苦涩,哦,你们攒的钱没我的份,养老却想到我。
亲爸亲妈,你们不觉得过份?他们是想吸着你的血养苏锦月,徐锐站到苏卫华身边,给予无声的支持。
不是这样的,唐爱珍想大声说出这句话,可话到嘴边她又迟疑了。
真不是这样吗?苏有良在鞋底磕着烟杆,就是不看儿子。
虽然叫儿子养老理直气壮,但结婚不出一分钱是不好。
但钱都在老婆子手里,他...他身无分文啊。
家里又不是没钱,苏有良埋怨上了老婆子。
我是讲道理的,我结婚你们不拿一分钱出来,可以。
但是......苏卫华目光扫过父母,曾经的他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可和赞美。
现在,不需要了。
但是,养老钱我只出和苏锦月一样多。
这话像一阵无情的北风,刮走唐爱珍脸上所有的笑容。
她拉长了脸,儿子不给父母养老,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苏卫华,你就是个逆子!唐爱珍心里不是个滋味,但儿子想忤逆绝对不行。
还有一件事她瞒得死死的,锦月出去,把家里的存款全带走了。
所以,就是想给儿子办场风光的婚礼也不成,她没钱。
这样撕扯下去没完没了,锦绣只想速战速决,她指着哥哥眉梢的那道疤,妈,你不会忘了,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吧?唐爱珍愣了好一会,才躲闪着别过头。
锦绣不说,她真的快忘了。
这道疤,是她砸的。
唐爱珍闭上眼睛,陷入回忆。
那时候婆婆刚过世,儿子苏卫华大概十来岁吧。
知道疼爱自己的奶奶死掉了,他一个劲的哭,怎么劝都不听。
唐爱珍被儿子的哭声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她也想把儿子笼络过来,便拉着儿子好声好气安慰。
哪知道儿子被死老太婆教的一根筋,对她更是冷淡的厉害。
她想抱着儿子,儿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闪。
她想跟儿子说几句贴心话,儿子抱着二女儿对她怒目而视,就好像她是后娘似的。
唐爱珍不能忍,她随手抓起东西就往儿子身上打去。
她想,这下子臭小子总会服软了吧?哪知道这儿子就是个犟种,越打跟她越疏远。
唐爱珍恨死了婆婆,觉得是她离间了母子间的感情。
她站在婆婆的遗像前,把攒了半辈子的怒气都骂出来。
男人喏喏不敢还嘴,她才觉得解气。
可是,犟种儿子不干了。
他是婆婆带大的,感情深厚,她这个亲妈都要退避三舍。
她骂第一句的时候,儿子就攥紧小拳头。
儿子先是用仇恨的眼神看了看男人,见男人不为所动,儿子就瞪她。
哼,她会怕臭小子?!骂到中途,唐爱珍喝口水,咽下半口,剩下的半口吐向老太婆的照片。
犟种儿子忍无可忍,像头小牛般朝她撞来。
她吓了一跳,捡起烛台就砸。
幸好,二女儿推了下儿子,不然......眼珠肯定保不住。
她当时吓坏了,可对上儿子满是仇恨的目光,突然就对这个儿子没了期待。
要不是此刻锦绣提起,她早忘了这些陈年往事。
再说,哪家父母不打孩子?她就没饿着冻着他们,至于记到现在吗?听妹妹说起这道疤,苏卫华抬手抚上疤痕,快要忘却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当年不敢说的话如今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爸,妈那样骂奶奶,你怎么能坐得住?你还是个男人吗?想起慈祥的奶奶,苏卫华眼眶通红。
嘿嘿,苏有良划着火柴点燃烟杆猛吸一口,咳咳,他被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正好,躲开了儿子的诘问。
苏卫华也没指望窝囊了一辈子的爸爸能有反应,只是愤怒地甩甩拳头,妈,你当时是想砸死我是吧?要不是锦绣......我或许已经被你砸死了。
怎么会,唐爱珍尬笑。
死了到痛快,就怕被砸成傻子。
锦绣还在说风凉话。
她希望哥哥和苏家能做分割,或者不要纠缠得那么深。
说她不孝也好,忤逆也好,反正这样的父母她不想孝顺。
苏卫华痛苦得闭上眼睛,我前面说的话,你们最好记在心上。
以后到了法定年龄,苏锦月给你们多少,我也会给多少。
唐爱珍刚想反对,被陈彦青一个眼神劝退。
状元女婿的眼神她看懂了:再闹下去,一毛钱没的。
唐爱珍缩着脖子退后,到时候她虚报个数字就成,没必要现在跟他们闹翻。
她到现在还认为,没有儿女闹翻。
看着这些的背影,苏锦月急出一身汗。
她想出去打工,但知道凭着她的美貌没人庇护是不行的。
陆大哥,我过年还去你厂里打工好不好?她没敢出门,双手做喇叭状拢在嘴边。
陆严春头也不回,摇摇手,那是不可能的,我要你这么个废物干嘛?这话的打击性可谓巨大,连唐爱珍一时间就产生的动摇,她的小女儿真不行?不会的。
锦月刚出生时,村里来了游方的道士,在家门口掐指算了老半天,对她说,大姐,你有个好女儿,日后的荣华富贵寄于她一身,你要好好对她。
老道士留着长胡子,仙风道骨的,算命也不要钱,肯定不是骗子。
从此,唐爱珍就没命地宠爱小女儿。
离开苏家,锦绣努力活跃气氛,哥,明早要去丽丽姐家下彩礼吧?你准备好了吗?苏卫华搓了把脸,自己这么个大男人,还要妹妹操心,太不应该了。
他振作精神,都准备好了,不过到时候需要兄弟们顶力支持。
没问题。
兄弟们都很捧场。
见大哥一切如常,锦绣也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大早,大队人马热热闹闹去到张家,做足了面子。
张家也知道苏家情况,表现得很客气,根本没有为难苏卫华。
定亲仪式结束,锦绣总算松了口气。
在县里面,未婚男女只要定亲,关系就就算稳妥了,轻易不会有变动。
大哥笑成傻子,锦绣提出要去找熟人玩,陈彦青自然陪同。
漫步在陌生又熟悉的街道,锦绣感慨,彦青,我还记得第一次到县城来卖绣品时的情景,真是恍若隔世啊。
嘻嘻,那个时候,你还逼着我签了个协议。
想起自己做过的蠢事,陈彦青脸都黑了,协议具体写什么我都记不清了,锦绣,你把协议拿出来让我看看。
他眼神幽深,黑历史什么的,销毁比较好。
哎呀,锦绣点点脑门,眼珠子乱转,放哪了?我大好好想一想。
别以为她看不出夫君的企图,哼,就是要他抓心挠肺。
嘻嘻,协议好好的放在绣韵,除了她谁都拿不到。
陈彦青看出锦绣故意耍他,但他乐意配合,这个么……锦绣你拿出来给我看一眼就好,行不行?看你表现,锦绣得意洋洋的背着手,被男人逗得哈哈大笑。
冬日的梧桐树叶子都掉光了,下半截刷了白色的石灰,每棵树姿态各异。
锦绣在树下撒下铃铛样清脆悦耳的笑声,也把快乐传播每一个路人。
很快,第一百货就到了。
锦绣站在马路对面看了又看,问,为什么一年前我觉得第一百货特别的神气,今天再看却觉得稀松平常?傻锦绣,陈彦青扶着妻子的后腰,那是因为你的眼界开阔了,以前高不可攀的第一百货就不稀奇了。
夫君懂得好多,锦绣仰着头,崇拜的看着陈彦青,直到把他看到俊脸通红。
你脸红了,为什么?偏她还有一本正经的逗他。
回去再告诉你,陈彦青一本正经的说着暧昧的话。
果然,无论闷骚还是明骚,她都比不过夫君。
锦绣甘拜下风。
咦眼锋扫到,马路对面那个推着二八大杠等红灯的,是周越屏吗?她剪了老气的□□头,身上穿着藏青色的毫无特色的罩衫,手上带着宽大的劳动布手套,和以前光彩照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最意外的是,脸上有两坨冻疮。
看来,过得不咋样。
隔着车水马龙的马路,她和周跃屏隔路相望。
很快,周跃屏就败下阵来。
绿灯亮起,她低下头,有些慌乱地蹬着自行车踏脚飞快汇入车流。
就仿佛,从未相遇。
当不认识就当不认识,难道还想她心平气和的上前打招呼?这个小插曲锦绣没放在心上,在绿灯时拉着自家男人走上人行横道。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