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红衣

2025-03-22 07:31:25

杀楚秋水。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分, 万籁俱寂。

仙岛北岸,皎皎月光映照着金黄色的沙滩,海浪温柔地拍打礁石, 好一派月下海滨之景。

然某处居所里, 某白发青年恹恹跪着,他整个人垂头丧气,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名为我要死了的气息。

青衣的道君坐在他对面,正翻看刚才他扔飞的那本《三招教你如何对她以下犯上》。

灵识看书的速度很快。

翻页声哗啦哗啦的,不消数息工夫, 这本书的所有内容就全被过了遍。

拂珠放下书, 沉吟着皱了皱眉。

眼角余光瞄到拂珠表情, 白近流脑袋不自觉越垂越低。

然后就听又是哗啦哗啦的,拂珠开始翻他还没来得及看的那一摞书。

照旧是每本都过一遍, 拂珠眉皱得更深了。

白近流脑袋几乎要垂到地面。

尽管如此,白近流也还是不免有些小小的庆幸。

幸好将离已经睡了。

刚才他还眼疾手快地往将离身上施了道妖诀, 好让将离睡得更沉更久,省得他这么丢脸的时刻, 还要被姐姐以外的人知晓。

嗯……或许不该说丢脸, 丢命比较恰当。

白近流正自忖他恐怕难以活过今夜,翻页声停止,拂珠合上被压在那一摞书的最下面, 同时也是那一摞中可称之为精华的《合欢宗女修真实的一生》。

紧皱的眉松开,她望向白近流。

白近流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拂珠问:这些都是谁给你的?拂珠觉得肯定是洛夷川。

她眯着眼想现在太晚,等天亮了,她定要将洛夷川好好——……鹿鹿给的。

拂珠一顿。

你说谁给的?鹿鹿。

不是夷夷?你没说错?没有。

所以真是慕相鹿?是。

姐姐刚才看的时候可能没注意到, 里面有本印着半枚昆仑山印。

鹿鹿多半也没注意到这点, 否则不会将这本也拿给他。

白近流垂着脑袋想, 不知道姐姐能不能看在他这么坦诚,顺便把鹿鹿也给供出来的份上,对他下手轻一点。

哪怕是罚他扫几十上百年的越女峰,或者罚他抄千遍万遍的佛经,怎么样都行,就是别罚他从今往后不准再靠近她。

他受不住的。

白近流默默地祈祷。

然而拂珠许久没开口。

正当白近流以为,她是在考虑该怎么教训他,就听她说道:以后不许再找慕相鹿要这种书。

白近流点头。

拂珠说:真记住了?白近流说:真记住了。

然后他做好挨训的准备,却听拂珠继续道:这些书都是瞎写的,也就你信。

白近流茫然了。

他愣愣地抬起头:……啊?拂珠:就说这本,她拿起《合欢宗女修真实的一生》,信手翻开来,指着上头一句择一精壮男子,与其双修九九八十一日,可葆肌肤永久滑嫩似婴孩的内容说,假的。

我以前结识一位合欢宗出身的女修,她说最多只能保持两三天,效果还不如她自己做的面脂好。

白近流:……拂珠再换了本《千万女修都为之疯狂的礼物》,指着其中以千花万草装点洞府的描写道:这也是假的。

这么多灵花灵草放在一起,根本不会香气扑鼻,只会全是要人命的毒气,别说女修了,就是男修也不喜欢。

白近流:……拂珠继续换:假的。

假的。

假的。

全是假的,胡编乱造。

白近流:……白近流双眼无神地看拂珠。

不是。

姐姐你怎么懂这么多啊?一口气指出所有书里的浅显错处,拂珠对白近流道:记住了,以后再碰到类似的书,看都不要看,直接走。

白近流:……他僵硬地点了下头。

拂珠又道:如果你实在很想知道,可以问我。

我不保证我全都懂,但我可以保证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白近流:……他一张脸顿时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他想说些什么,然话到嘴边,一句都没能吐出来。

只能巴巴地望着拂珠,看她双指并成剑指,就要将这些误人子弟的书毁掉。

孰料剑指划过,这些书全都一动不动。

原先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崭新如初。

拂珠挑眉。

她再试了下。

比刚才更重几分的剑指点上书皮,拂珠甚至翻开书,尝试割破书页,然而没用,这些书还是老样子,一点点的变化都没有。

白近流看着,干咽了下。

这是刀枪不入啊。

拂珠也无语。

慕相鹿绝对是预料到白近流会被她抓包,才特意准备这些的吧?洛夷川说慕相鹿是损友,还真没说错。

我出去一趟。

拂珠说着,带上这些书就要走。

忽然白近流喊住她。

姐姐……拂珠回头。

他动了动唇,却道:……没什么。

拂珠以为他是舍不得这些书,摇摇头道:你想都别想。

然后她开门出去,打算找地方把这些书全毁了。

徒留白近流看着她的背影,一句姐姐不问我为什么会看这种书,算是默认我可以喜欢姐姐,还有追求姐姐吗的话,被吞回肚子里。

毁书过程不必细提,总之等拂珠处理完回来,推门就见雪白小兽正趴在她床头,乌溜溜的眼讨好地盯着她,小尾巴摇来摇去。

拂珠:……她努力忍了忍,没忍住,摇头笑道:每次都这样,做错事不知道自省,就知道撒娇。

嗷呜。

小饕餮轻轻叫了声。

没办法,谁让撒娇这招最好使。

小饕餮翻过身,冲拂珠露出柔软粉嫩的肚皮。

意思很明显,让拂珠赶紧过来撸一把。

如果还生他的气,那就再撸两把,直到她消气。

可能真的靠撸饕餮消了气,天亮后,中止的宗门战即将继续,拂珠在昨天崖边古树的位置站定,望见不远处慕氏队伍里的慕相鹿,也没生出要过去找人兴师问罪的念头。

不过,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慕相鹿主动朝她望过来。

只一眼,他猜到什么,眉心昆仑山印微动,他对她笑了下。

乍看笑容一如既往的矜持散漫,然细观才能品出,那笑容分明满满的都是促狭之意。

拂珠立刻就明白,他猜出白近流被她抓包了。

这个慕相鹿可真是……拂珠摇了摇头。

慕相鹿则又对她笑了下,大有下次还敢的意思。

拂珠干脆没再看他,转头对白近流道:我夜里说的话,你都记住了?记住了。

白近流说着,小心瞥了眼将离,又瞥了瞥旁边的独孤杀和北微。

见将离很随意,同时也没什么意义地回视了下自己,兄兄和父父更是连半个眼神都欠奉的样子,白近流稍感心安。

他便又重复了遍:真的全都记住了。

拂珠满意地转回头。

便在这时,今日的第一场斗法,开始了。

不知可是太上明心元三宗昨日结束后,临时商榷调整了策略,这第二日的首战,太上宗的一位尊者当先出马,邀战对象是……乌致尊者。

静立在嬴鱼身侧的乌致闻声应战。

嬴鱼道:去吧。

顿了顿,还是嘱咐了句要当心。

乌致颔首。

然后在路过拂珠身边时,他停了停,低声道:我去了。

拂珠没说话。

乌致也没在意她回不回话,他说完这句,便径自从空中落到山崖上,与邀战他的太上宗尊者见礼。

眼看马上就要开打,有修士出声道:不是说乌致不能弹琴了吗?听见这话,拂珠心道,是。

但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现在的乌致,只要不碰春生秋杀曲,别的曲子他都没问题。

果然,很快就有修士接道:没有吧?他能弹。

之前在天端云里他就弹了,我看他弹得挺不错。

他琴技比起以往确实退步不少,但在这宗门战,足够用了。

嗯,当年他自断一手,后果还是挺严重的。

是挺严重。

不过他琴技退步得再厉害,这七弦琴,他也仍旧是当世第一。

没错。

且看吧,这一战他必赢。

拂珠看了看乌致。

他在天端云里时受的伤已经好了,一身黑衣冷极肃极,他一手抱琴,一手拨弦,神情淡淡,端的是曾经拂珠觉得最好看的样子。

诚然,以拂珠现在的眼光,她也还是觉得这样的乌致最好看。

但他怎么样,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遂没再继续看,她闭目,默念清心诀。

没人打扰她。

直至听到有谁喊了她的名字,拂珠才睁开眼。

这个时候,首战早以乌致的获胜顺利告终,之后来来往往又打了七八十来轮,现在这最后一战,竟是拂珠被邀战了。

而邀战她的,赫然是在天端云里,被白近流真身踹下地的元宗胡长老。

元宗这个优良传统继承得不错。

拂珠想,胡岑跟她打两次,这胡长老也要跟她打第二次。

可能元宗人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

拂珠正要迈步下去,却见山崖中央,那比在天端云里时还要更显老态的胡长老抬了抬眼皮。

他语速也更慢吞吞了:老朽不才,开战前,有两句话想与拂珠道君说上一说。

拂珠暂且止步:胡长老请讲。

胡长老道:道君可敢不带饕餮,来与老朽打这一场?拂珠没开口。

但没否认,就算默认。

胡长老继续道:道君可敢……岂料这第二句话刚开头,就被打断。

怎么,不让带饕餮也就罢了,你莫非还想让拂珠不带我不成?将离轻笑着道:让她放着我这把剑不用,去借别人的剑?胡长老眼皮一抖。

沦为别人的洛夷川立即低头,爱怜地摸摸同样沦为别人的剑的无为。

然后悄声安慰,没关系,剑对自己的剑主都有独占欲嘛,殿下是神剑,同时拥有人形和剑体,独占欲可以说是常剑的两倍,甚至比两倍还要更多。

他们无为借拂珠师妹那么多次,还都至今没被殿下追究迁怒,这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他们要惜福。

无为微微震了下,似是在回应。

洛夷川便又安慰了番,随即重新看向那完全不知惜福二字怎么写的胡长老。

啧啧啧。

敢戳殿下底线,这位胡长老要倒大霉了。

果然就听殿下又道:胡长老,依我之见,你这第二句话,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

胡长老眼皮再抖了抖,却果然没将那第二句话说完。

将离道:胡长老可还有别的话要讲?胡长老摇头。

将离便对拂珠道:走吧。

说着化剑,被拂珠握在手里。

徒留白近流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将离和拂珠一起应战。

虽心里不爽居然被将离给抢了先,但拂珠都没说什么,白近流便也只小意地哼了声,没表现出什么来。

毕竟他清楚,拂珠不是那种专门御兽的修士。

所以甭管对方是胡长老还是别的什么人,不让她带他这个兽宠算无可厚非,但不让带将离,这就明显是故意的了。

剑修不用剑——这还算什么剑修?尽管拂珠已经是合体巅峰,对上大乘期的胡长老,不说轻轻松松,也确实麻烦不到哪去,但胡长老开口就是老一套的倚老卖老,不让她带他,还不想让她用剑,足见其心险恶。

干脆弄死这个胡长老得了。

白近流想着,看拂珠一步便到了胡长老不远处,先胡长老行了剑礼。

待胡长老回礼,拂珠没有耽搁,立即拔剑。

锵——便在将离出鞘的这一霎,在场所有剑器都震颤起来,自发嗡鸣。

剑修们忙不迭各自按住躁动的命剑,惊叹地望着那把即便在绚烂霞光的映照下,也有如月光星河般的神剑。

固然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已在天端云里看过一次出鞘,没去天端云里的,也通过留影石等看过,可今日所见,还是觉得十分震撼。

神剑只出鞘,就造成这般动静,且拂珠已非当日的炼虚之境,她对将离的驾驭更上一层楼,可想而知等正式开打了,又会造成多么大的动静。

真不知胡长老哪来的底气……嗡!忽而,清亮的剑吟声盖过此地所有动静,拂珠纵身,当先向胡长老攻去。

这一剑平平直来,毫不花哨,然胡长老不敢大意。

胡长老可谓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心,来接拂珠这第一剑。

当!两剑相击,似击玉敲金,剑修们只觉耳边一震,灵台都变得清明了。

下一瞬,两剑分开来,而后毫无停顿地再次相击,于是又是击玉敲金的一声响,剑修们灵台更清明了。

两人交手速度极快,一时当当当当,剑与剑不停碰撞,间或有火星爆开,战况十足激烈。

有人暗道不虚此行。

观战本就有助于增强对剑道的理解和感悟,观看此等无甚花招,只以最基础、最简单的剑术来对打的战斗,正应那句大道至简,别的修士感受如何不必提,总之剑修们受到的冲击很大。

他们总算明白,为何拂珠身怀天生琴心,却仍选择修剑。

她在剑之一道上的认知和进境,确实让人望尘莫及。

这时,有鸟自远处山林飞来,环绕着山崖盘旋,时不时还配合那两剑相击声似的,发出声声啼叫。

没人注意这只鸟。

所有人都盯着那越发激烈的战局。

很快,又有鸟飞过来。

一只,两只,三只……鸟越来越多了。

啼叫声也从最初的一道,变成两道,三道,越来越多。

叫声多归多,却多而不乱,同那两剑相击声配合得极好,听不出丝毫不该有的杂音。

聚集起来的群鸟同样多却不乱。

它们绕山崖而飞,渐渐形如遮天蔽日之势,从高空投下巨大阴影。

终于有人从观战中醒神,暗道天不应黑这么快,想抬头看是怎么回事。

恰在此时,两剑的相击声被鸟叫声取代。

燕语莺啼,鹤唳凤鸣。

阵阵清越嘹亮如同凤鸣般的乐音,在由无数只飞鸟组成的巨大黑云的簇拥下,呼啸着向胡长老的所在侵袭而去。

这一幕离奇又盛大,所有人全愣住了。

还是嬴鱼出言解释,众人这才明白,原是拂珠在和胡长老对战期间,以两剑的碰撞声、格挡声、冲击声等,奏了一曲《百鸟朝凤》!若有若无的凤影在拂珠身后隐现,拂珠垂下手,看胡长老毫无反抗般被乐音吞没。

至此,拂珠胜。

她返身往回走。

——无人知晓这《百鸟朝凤》,是很久以前曲从渡叫她学的。

谱子她还记得清楚,只不知何时能再见曲从渡一面。

正走着,忽然元宗那边传来一阵惊哗。

明日首战的人选定了,落霞真人出战!邀战人选也定了,是拂珠道君!嘶,这是要把落霞真人送到拂珠手里让她杀……落霞真人,楚秋水——昨日未见楚秋水踪影,本以为是元宗嫌楚秋水修为太低,抑或是嫌其丢脸,不想今日竟将人带来了。

还一来就定下和拂珠对战……众人全看向拂珠,就见拂珠已经站定。

她回首,像是看了楚秋水一眼,又像是没看。

然楚秋水的面色,还是变得愈发苍白了。

拂珠勾了勾唇。

她重新举步,霞光照耀下,那一身青衣红得格外刺眼。

然而再刺眼,也比不过隔日,即宗门战的第三日,拂珠着一袭红衣出现在山崖上,比之朝阳更明艳,比之鲜血更深重。

对面的楚秋水则脸容白得仿佛死人。

……拂珠道君。

楚秋水打从拂珠现身的那刻起,整个人就陷入了恍惚的状态。

她愣愣地看着拂珠,喃喃道: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

拂珠很平常地回剑礼。

许是早料到楚秋水会死在自己手里,所以真到了这么一天,拂珠心里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

然而她平静,却不代表楚秋水也平静。

更不代表围观者们也平静。

因为她说的是:听闻昔年,楚姑娘曾以凡人之躯,在北域妖池以凤凰火布下绝杀阵。

不知我今日可否有幸,亲眼见识一回绝杀阵的威力?楚秋水神情一滞。

周遭众人也神色大变。

绝杀阵?那可是当年……立即有人看向乌致,有人看北微,有人看独孤杀,还有人看嬴鱼和应无面,更有人朝凌云宗张望,想看景吾有没有来。

但只来得及看这一眼,就又纷纷转回去,继续看拂珠。

因为拂珠又说:楚姑娘,听我一句劝,你今日若布下绝杀阵,兴许还能对付我,反之只能死在我手里。

不知楚姑娘意下如何?楚秋水张了张嘴。

我……我什么,她没继续说,但那双手已经颤抖着,开始从须弥戒里取法器。

显然她明白,拂珠说得没错,唯有动用绝杀阵,她才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尽管只是一丝。

很小很小的一丝。

但它终究是个可能。

她不想死。

尤其,不想死在拂珠手里。

于是昔年北域,楚秋水提前演算不知多少遍,才敢以妖池为阵盘、凤凰木为节点、她自己为阵眼,佐以诸多上品法器,方成功布下绝杀阵。

而今东海,她没有演算,只匆忙以立足的这座山崖为阵盘、崖上的巨石古树等为节点、她自己为阵眼,佐以少数几件法器,再次布下绝杀阵。

按理说,如今的楚秋水是修士,她再次布下的绝杀阵,应当比初次更厉害才是。

然眼前所见,却教所有人都大失所望。

只因这绝杀阵看着声势不小,散发出来的波动也颇具危险之意,可在场多为道君和尊者,谁能感受不到他们似乎只需一根手指头,就能将这绝杀阵给戳破?难不成楚秋水在糊弄他们?我还记得当日溯源,绝杀阵出来的时候,我只是看着都觉威力深不可测,如今亲自直面,竟成了这样,这……只能这说绝杀阵好生奇特。

我倒认为,这绝杀阵或许本就为凡人量身打造。

有道理。

凡人能用的阵法那么多,不见得每个都伤得了道君。

楚秋水除了绝杀阵,还有别的什么厉害的招数吗?没有。

她剑术不行,修为也低,她就这个绝杀阵能拿得出手了。

众人讨论着,更失望了。

还以为楚秋水能像当年那样,以凡人之躯行逆天之举,不想她还是要落得和当年相差无几的下场。

嗯,不能说相差无几。

毕竟当年她可没死,而今日她却要死了。

众人表情各异,唯拂珠神色始终未改。

她看着占据整个山崖的绝杀阵,缓缓点头。

不错。

她说。

虽不及当年纵情驱使凤凰火的风范,但已经很像了。

毕竟她也没了乱琼,不好让楚秋水也和以前一样。

殿下。

拂珠唤了声。

将离应:怎么?拂珠说:我可能要暂时将殿下当作乱琼了。

将离自然知晓当初凝碧道君如何破阵。

他说:你随便用。

拂珠说:多谢殿下。

你这就不对了。

哪里不对?凝碧道君用乱琼时,会对乱琼道谢?不会。

凝碧从未对乱琼说过哪怕半个谢字。

我知道了。

拂珠垂了垂眼,再抬起时,她看着楚秋水,目光深邃似海。

楚秋水愣住。

拂珠没再说话了。

她一手执剑,一手屈指,轻轻叩下。

当年她一身鲜血染就的红衣,以指叩剑。

当年怎样,今日便全都还回去。

于是一音出,绝杀破,楚秋水遭绝杀阵反噬,浑身狼藉,心脉也将断。

此番对楚秋水而言,太过熟悉了。

楚秋水睁大眼,不可置信道:你、你是……你是凝碧!你回来了!然而她没能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