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豪夺。
拂珠衣服是交领的。
乌致这么一探, 指尖只消轻轻拨弄,交叠着的领口便松散开来,露出片莹润的白。
本就是呈焦黑之色的地面, 少女青丝凌乱地躺在其中, 虽非清醒状态,但睫羽纤长,唇瓣鲜嫩,裸露出来的锁骨精致秀美,那片白被映衬得极为晃眼, 如雪似玉, 别样的活色生香。
黑衣的尊者垂眸。
他眼里原先没什么情绪, 这会儿看着拂珠,他眸光慢慢变沉, 隐有暗色浮动。
他一贯知道她是绝无仅有的美人。
却不知,衣裳之下的风景, 会是这般——你别动姐姐!望见这样亵渎的一幕,白近流吼声都变得尖锐了, 近乎于尖啸:我说了, 你不许动她!乌致不予理会。
他只垂眸,指尖再度拨弄,轻轻一勾, 又一挑,拂珠领口顿时更加松散,有一边堪堪沿着她侧躺的姿势向下滑落。
那片白更像是雪了。
柔软的、婉约的一捧,映入眼帘, 比玉还要再娇上三分。
尊者眼底暗色愈发浓郁, 是如同夜的深沉。
白近流望着, 险些要疯了。
混账!畜生!白近流一边骂,一边拼命撞击屏障,角被撞得裂开也丝毫未停。
它双瞳里一半是从头顶流下来的血,一半是急出来的泪,两者混合在一起,狼狈无比,也狰狞无比,它恨不能冲过去活活撕了乌致:你给我住手,听到没有!乌致还是不理。
他甚而俯了俯身,吐息渐渐变得滚烫。
此刻他离拂珠很近,近得只需稍稍一低,就能触碰到那片白。
眼底暗色更重了。
屏障后的白近流简直目眦欲裂。
畜生!禽兽不如!你在做什么?忽然,一道沙哑询问毫无征兆地响起。
乌致微顿。
他抬眸,就见拂珠已经醒来,目光正对着他。
他彻底顿住。
听到拂珠声音的白近流也停下了。
姐姐!不及歇口气,白近流张嘴就喊,姐姐当心,这王八蛋要害你!拂珠没接话。
她也没立即推开乌致,显见伪龙毒息仍在发作,她是强行清醒的。
这就导致她虽睁眼,但里头蒙着层混沌,晃晃荡荡,水一样。
她脸颊不知何时泛起淡淡的潮红色泽,娇妍秀美,惊艳绝伦,直令乌致胸口发热,吐息也更烫。
这烫意传给拂珠,她手指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尽管如此,现下的她也还是攒不足力气去做别的。
她只能半眯起眼,朦朦胧胧地望着乌致的轮廓,嗓音沙哑依旧。
你想趁我昏迷强迫我?她如是问。
乌致说:不是。
他嗓音竟同样有点哑。
心知他这是动情了,拂珠神情本来就有点冷,这下变得更冷。
那你在做什么?虽然因为伪龙毒息的缘故,拂珠并不能立即证实白近流对她的提醒,但凭着传递到胸口的微凉和湿热感,她大致能猜得出乌致在她醒来前做了什么,于是语气再冷了几分,你先我进的帝墓……那条伪龙是你故意引来的?乌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已及笄,他说得驴头不对马嘴,眉眼间却含着抹拂珠看不见的温柔,与我结为道侣可好?拂珠眉头一动。
陪伴百年,她太了解乌致了。
他从来都不屑于说谎,所以他不回答,其实可以等同于默认,那条伪龙确实是他引来的。
拂珠面上冰冷更甚。
他竟算计她。
语气瞬间由冷转寒,然则没再针对伪龙之事,而是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道侣?你不是和凝碧道君结了姻缘线?一如方才顾左右而言他,这次乌致依旧答非所问。
他浑然没听见她的话般,兀自道:曲从渡成亲那日,我观你似乎很喜欢凡间的婚嫁风俗,不若我也像曲从渡和赵翡那样,请师父去姬家提亲,择吉日明媒正娶迎你回楚歌峰,可好?说话间,他眉眼之中更加温融,仿佛已经联想到迎娶她过门的场景。
拂珠听懂了。
他没否认姻缘线。
不过他的态度也很明显,与曾经的凝碧缔结姻缘线是他私下为之,连和他最亲近的师父嬴鱼都不知情,更枉论其余人。
如此,普天之下皆以为乌致尊者独身,这样的他要娶现在的拂珠,旁人只会恭喜道贺,又哪里知晓他早先还有过一桩冥婚。
拂珠想都没想地道:你想坐享齐人之福?乌致道:何解?拂珠道:你既已有道侣,何来招惹我?乌致道:我没有道侣。
拂珠道:先前你亲口说的,凝碧道君是你亡妻。
她眼尾恰到好处地流泻出一丝嘲讽,难不成,你在诓我?乌致道:我没诓你。
拂珠没再说了,只嘲讽之意更深刻。
许是怕她真的以为他蓄意欺骗她,乌致低低道:姻缘线是我一人结的……不作数。
拂珠听罢,心下微动。
是了。
可不正是不作数的。
寻常修士结冥婚,除必须要用到的姻缘线外,还有个最重要的前提,即亡者元神尚滞留在人世间,并未魂飞魄散或轮回转世。
——乌致缔结姻缘线时,拂珠元神泯灭,因此姻缘线暂时只作用在乌致身上。
先有这点在前,才有后来他主动对拂珠提起姻缘线时,拂珠当日虽有在元神上感知到属于她的那半条姻缘线,但因为她的这一半和乌致的那一半不是同时作用的,乌致毋庸置疑无法察觉,否则他心念一动,早该发现她就是凝碧。
想到这里,拂珠定了定神,道:不作数又如何?我不会嫁你。
乌致道:你会的。
他竟是说得斩钉截铁。
他这态度明显不太对劲,拂珠不由提了口气,问他:你这话是何意,你想做什么?听出她的试探,乌致一哂。
他之于她,永远不得她喜爱,也永远不得她信任。
过了这么些时间,拂珠眼里水雾逐渐消散,乌致很清晰地在其中看出她对他的戒备,以及不耐和厌烦。
当下不禁又是一哂:……能有什么,不过强取豪夺罢了。
强取豪夺。
他果然还是以前那个他,一点都没变。
拂珠不合时宜地回想起许多。
她想起第一次和乌致结伴去秘境,因他们动作慢了些,秘境最为珍贵的一样重宝被旁人斩获。
按她说,重宝这等机缘,谁能得,谁能不得,冥冥中自有天意,注定不属于自己的,强求也没用,她便想去寻别的机缘,不料乌致的想法和她截然相反。
最终不仅那重宝到了他们手里,秘境里其余没重宝珍贵,但放在外面,照样能受颇多修士追捧的宝物也悉数收入他们囊中。
倒不是什么他二人兜兜转转才是真正的有缘人,而是乌致动了手。
他几乎将所有斩获机缘的修士夺了个遍。
经了这么遭,她不认同乌致观念,此后便常常独自一人去秘境,再不和乌致结伴,免得与他因观念相悖发生争吵。
而今两百年过去,她果然和他还是观念相悖,她还是不能理解,也无法认同他。
拂珠心绪百转千回,最终道:不都说你是君子?强取豪夺非君子所为。
乌致沉默了下。
然后淡淡道:我不是。
语毕,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
姐姐小心!白近流扬声喊了句。
没想到拂珠都醒了,居然也拦不住乌致,白近流差点气个仰倒。
当然它气的不是拂珠,而是气乌致意欲强迫,同时也是气自己实力低微,连乌致随手的屏障都破不开,更谈何把拂珠从乌致的魔爪下救出来。
当即暴躁地刨了刨地面,又甩甩脑袋上的血,白近流咬牙,重新去撞屏障。
这次撞得比之前更用力。
砰!砰!砰!连绵不断的撞击声传进拂珠耳里,拂珠虽无法转头去看,但光听动静都能想象得出白近流此刻惨状,忙出言让白近流停下。
岂料那巴掌大的小兽充耳不闻,一门心思地要破开屏障救她。
撞击声更响了。
嗅着熟悉的血腥味,拂珠心里又酸又涩,心疼得要命,烙着契约的手腕都在抖。
再看向乌致时,她眼眶发红,其内血丝隐隐,甚至多出点名为恼恨的情绪。
乌致自然看出她对他的愤恨。
可这还不算是真正的强取豪夺——乌致神情淡淡地想,他若真要强来,纵使北微和独孤杀在场,她也势必得听他的话。
下一瞬,他敛眸,不再看拂珠,专注欣赏手边景色。
常年的弹琴舞剑让他指腹覆着层薄薄的茧,这样的五指抚触在刚过完及笄礼的少女脸侧,太过娇嫩的肌肤难免感到些微的不平滑的粗糙,以及一点酥酥麻麻的痒。
拂珠下意识就要转头,不让他碰自己。
但她还未彻底摆脱伪龙毒息,能睁眼说话已是勉强,便只好蹙眉,强行忍耐。
待乌致手掌全贴过来,他细细密密地触摸、摩挲,这举动分明是极亲昵的,拂珠却不由自主打个寒噤,嫣红面颊亦随之慢慢恢复原先的白。
快了。
拂珠手指再动了动。
她凝神屏气,再给她一点时间,很快就好。
熟料乌致不再满足于只摸她的脸,他手开始往下,沿着她颈项滑向锁骨,拂珠眼角余光瞥见他喉结似是滚了滚。
显见她是快了,可与此同时,他也快按捺不住了。
拂珠眉蹙得更紧。
便在乌致手触上玲珑锁骨,欲要继续往下之时,忽然——可是拂珠师妹?这么一句遥遥传来,乌致动作一停。
他循声侧首,刚刚还充斥着情.欲的眼中此刻尽是凛然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