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6章

2025-03-22 07:31:31

这房子院子小, 门小,车也开不进家门,巷子里停了车, 就连辆自行车也骑不过了。

时承景对这儿的环境横挑鼻子竖挑眼, 余北跟兆飞还暗暗抱怨每天车子停得老远。

但是没办法,目标似乎还遥遥无期, 也不知道还要在这儿住到哪一天。

一个男人想要讨一个女人的喜欢或许只需要条件优越,拿出城心就差不多成功了。

但要讨好一个不喜欢你的人, 就有点难了。

而要讨一个原本喜欢过你,但最后从喜欢变成了憎恨,去讨这么一个人的喜欢就难上加难了。

余北跟兆飞知道自己的老板是在想方设法地讨好前妻, 但他们都长了一双眼睛,所以都看得出来施乐雅见了他就跟见了恶鬼一样。

兆飞已经找人把房子背后根本无人涉足的墙根下那些杂乱都清理干净了,半夜还是有虫子叫, 不仅有虫叫, 还有猫叫,狗叫。

他们是无所谓的, 但听到时承景半夜从卧室里出来喝了三次水,凌晨的时候好像消停了, 但是没消停一会儿,又听见他的脚步声。

也不知道是他自身的原因, 还是因为巷子里路过的太婆跟不明方向的闹钟声。

余北推开门,清白的晨光里, 看着时承景上了楼, 余北跟上去。

身高腿长的男人身上只有单薄的衣服, 站在空空的露台上显得消瘦。

修长的手指握上了露台边沿, 挂着露水的不锈钢栏杆。

栏杆虽然质量伪劣, 但已经被钟点工擦得亮堂堂的,露珠也亮晶晶的。

他身体微微向前倾去。

栏杆下可就什么也没有了,余北吓得赶紧跑上去。

如果是以往,要谁说时承景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想不通去跳楼,余北是打死也不信,搞不好还会为了维护老板的伟岸形象甩他个嘴巴子。

但是这半年以来,一次次的折腾,到了今天,这个高高在上,铁面无私的人早像变了个人。

他对别人倒还是一言九鼎,什么硬骨头都害怕他,但在对那个看着最软弱无害的人,有时候做得他们都不敢看。

余北几个箭步就冲到了时承景背后,却被突然的一声大吼惊得险些滑到。

时承景握着栏杆的手指指节泛白,手背青筋崩起,喉咙里发出一阵怒吼,吼完一个呼吸,又接着更是发怒似的直吼到胸腔里空气耗尽。

露台上眺望出去是一片一片的房子,一家挨着一家,下饺子似的挤得没有一处空地。

其间能看到的绿色不过就是某家人在院子里、门口种的歪脖子树,巷子口的梧桐。

时承景吼完,人软在了拦杆上,晨风撩着他身上单薄的衣摆。

余北揭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背上。

沈远说时承景病了,相思病。

其实二楼比底下要清净些的,但是时承景就挑了楼下那间。

他们的这栋小楼跟隔壁大概是双拼户型,老旧的统建小楼,两家人拼一处,一样的户型,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时承景卧室的隔壁就正好是施乐雅的房间。

*施乐雅在云末家一住就是几天,这几天下午收工早了,她就还是去给文祺上课。

至于城中村,施乐雅连想也不愿意想。

贴身换洗的衣物都买了新的,外衣外裤反正也缺着,就连带着买了两身。

云末的个性像个孩子,得了个新朋友,对施乐雅新鲜得不得了。

施乐雅性子也好,又什么都不计较,整个人是从头到脚都长得好看。

不是只有男人才喜欢美女的,女人也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姐姐,云末巴不得一天24小时黏着施乐雅。

团建要耽搁的几天,施乐雅和文祺商量了练琴计划,也就一身轻松的跟着大家伙去了。

只是施乐雅担心着这一趟去了回来,周姨能不能回得来,如果周姨一直没回来,她也不可能总住云末家。

说是团建,其实就是单位公费让大家玩几天,犒劳大伙最近日以继夜的辛苦。

没有什么硬性要做的事,也没有什么非要做的活动。

目的地是郊区的一个度假小镇,吃住在一处私人山庄里,除了一日三餐,白天各玩各的,一行二十几个人,愿意跟谁一拨玩就跟谁一拨。

第一天一行人分了两拨去徒步爬山,第二天直接瘫了一半人,就懒在山庄里不想动。

山庄里有专供客人烤肉露营的草坪,下午的时候施乐雅跟平常最亲近的几个人在草坪上烤肉。

进入4月份,有土地就有花草,天气很好,空气里满满都青草的味道,花的味道。

施乐雅长到脚踝的长裙上就坠着素雅的野风铃,染上夕阳的光泽,人像被染上了一道重彩。

腿还痛吗?不痛。

我们不是掉队了吗。

何简站在烤炉的对面,想当然地笑了一下。

昨天爬到一半,何简就拉着施乐雅掉队了,否则今天站不起来的人里就会多一个她。

明天最后一天了打算怎么玩儿?何简问,施乐雅垂着眼睛说都可以,她手上的盘子里放着何简从烤炉上拿下来的烤串。

何简是一边递,一边从一把里挑出一根、两根,放在手边的一个白色盘子里。

对施乐雅永远的都可以,何简无奈,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地方,要她挑去哪儿,结果施乐雅还是希望集思广益。

施乐雅给大家送烤串过去,温顺的人,连头发上似乎都写着三个字都可以。

何简收回目光,一个男同事晃悠了过来,随手就要拿何简挑起来的烤串,何简唰地端起来,让他桌子上拿去。

怎么,不一样?有宝啊。

你一个大老粗吃什么不一样,一边儿去。

何简把盘子护起来,杨超啧啧地走了。

然后就反正也没事干的当起了侦探,就要看看何简那小子的盘子到底要留着干什么,结果那白色盘子就端在了施乐雅手上。

瘫着走不动路的几个人都在桌子上坐享其成,施乐雅端着何简给的盘子也坐下来休息。

哎,小雅,哥问你个事呗。

杨超端了张凳子坐到了施乐雅临坐。

什么事?云末,谈男朋友了没?施乐雅笑了下,侧脸看了眼跟谁都自称哥的杨超。

……好像没有。

何简的烤串施乐雅吃了一点,就放在一边了。

伸手把桌子上竹篮子里洗干净的生菜用干净的筷子夹了摆到盘子里,一会儿好给大家盛烤串用。

施乐雅垂着眼睛,以为杨超是不是对云末有意思,结果对方扯来扯去,却扯到了她的身上。

那你呢,有没有男朋友?哥是过来人,帮你们年轻人参谋参谋。

施乐雅摆生菜的手顿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

杨超的心思再简单不过,施乐雅却被这个怀着玩笑心思的人吓到。

但她的吓倒,大概跟任何一个被男人问,有没有男朋友的女孩子心思都不一样。

她只是惊惧,害怕自己的秘密会被人揭开。

没有。

施乐雅的脑子里因为杨超的男朋友三个字,晃出了一张脸。

虽然那个人和她结过婚,但他似乎从来就没做过她的什么男朋友。

结婚后,做丈夫也做得从没有人把他当作过她的丈夫,连她自己似乎也没敢。

无疑,施乐雅是太敏感了,敏感过度,但她脑子里那根被折磨得过度警惕的神经她没有能力控制。

施乐雅垂着眼睛,最后一抹夕阳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很漂亮,很可爱。

杨超根本看不出施乐雅脸上的血色在消退,反而以为她的垂眼只是在害羞。

杨超已经琢磨起了一会儿要怎么调侃想吃窝边草的何简。

没再继续聊天的人各怀心思,不知道跑哪去的云末晃荡了回来。

云末的胳膊已经消肿,手腕也好得差不多了,噔噔地跑过来,亲爱的,你这是被家里人查岗了吗?施乐雅从深深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但眼神呆滞。

云末见施乐雅呆呆的样子好笑,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然后掰着她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

山庄面积不是特别大,在草坪上就能看到从大门口进来的内部道路,一辆黑色奔驰车缓缓驶入。

云末让施乐雅看那辆车,那车车窗漆黑,看不到里面的人,但是施乐雅看出了这辆车的眼熟。

车子在露天停车位上停稳,驾驶室上下来个人,穿一身整齐的蓝黑色西装,浅蓝的衬衫衬得脖颈的皮肤泛冷。

施乐雅想起几个月前停在巷子口的黑色奔马,停在周姨小店对面的黑色奔马,想起她从车耳朵上捧下的那团白雪。

时承景已经转过了身来。

云末问施乐雅她表哥是给什么人在开车,他今天穿的是工作服吗,这西装也太合身了。

他帮人开的不是车,是飞机吧,这待遇肯定是特别好的,从这身帅气的西装就能看出来。

时承景的相貌是明晃晃的出众,人瘦了,病刚好,气色欠佳,倒平添了一层忧郁气质。

但是在施乐雅的眼睛里他什么也不是,他只是她正努力从脑子里赶走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