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就非你不可了, 你说怎么办吧。
他真是想你想得发疯了,现在就躺在医院里,我知道你不是个恨心的人, 就当可怜他, 去看看他,去了不说话也成, 你就露个脸……一年级是最早放学的,已经有举着班级牌的小孩子领着队伍出来了。
施乐雅的视线从被徐子彦扰得模糊里清明。
她想绕开徐子彦, 徐子彦是施乐雅左,他左,施乐雅往右他往右。
他这回算是栽你身上了, 你都不知道他为了你跟外婆闹成了什么样。
他是真的爱你,爱你爱得兴业也不想要了,别说兴业我看他连命都不想要了。
他以前是冷血了点, 但那不是因为他没应付过女人么。
他从小就没碰过女人, 随便问过个都知道,你是他的第一个, 也是他唯一的一个。
你看啊,你从小就喜欢他, 他压根就没喜欢过人,你们不就是天生一对么?这还有什么不好的呢?一个班级出来, 家长们像抢孩子似的,立刻就各有各的主了。
徐子彦总算被这些凶猛的父爱、母爱、隔辈爱从施乐雅跟前冲开。
童童的班级也随后出来, 看到男孩儿那张在小小人堆里张望的脸, 施乐雅被徐子彦一顿情、爱的狂轰滥炸砸得昏沉的脑袋一点点清明。
童童, 童童, 小姑在这儿。
施乐雅透过前排的家长跟孩子挥手, 孩子在队列里转头,一手拽着书包带子,一手拎着个小饭盒,看到她有点害羞的样子,小手从书包带子上松了,偷偷伸上来对她挥了一下。
徐子彦再挤上来的时候,施乐雅已经成功牵住了童童的手。
徐子彦就是再我行我素,也不好意思在一个孩子面前什么情啊爱啊的猛吐。
书包给我,我送你们吧,我的车就在那边。
不用。
施乐雅牵着孩子,多一眼也不再留给喋喋不休说先去开车,让他们等等的人,只一心照料孩子。
小姑,今天奶奶怎么没来?奶奶在家做好吃的。
书包重,给小姑吧。
孩子乖乖牵着施乐雅的手,摇摇头,表示帮他拎饭盒就好了。
两个人挤在人潮里,小孩儿小脸红扑扑的,仰头看人看了半晌:小姑刚刚那个人是谁啊?一个普通认识的人。
哦。
小姑,我的同桌说你是个大美女。
这话逗得施乐雅脸上总算爬上笑容。
学校附近划了许多临时停放点,但是车位还是供不应求。
徐子彦走了好长一段路才上了车,调转车头就去追施乐雅。
谁叫他欠着某个人的债呢。
童童是按户籍就近上学的,从学校到家里抄近道走,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
走出学校范围,从大路朝小路上折,人就少了。
童童喋喋不休地说着学校里发生的小事,一只趴在窗帘上的蜘蛛就够全班小孩儿乐一整个下午,那蜘蛛也有名字,叫:长腿先生。
孩子沉浸在天真的世界里,施乐雅心不在焉地应付,一辆破旧的白色面包车突然刹停在他们背后的巷口,车子挡住了斜铺来的夕阳光。
听到刹车声的第一瞬间施乐雅还以为又是徐子彦跟来了。
面包车空荡荡的后排空间里立刻蹿下两个带着口罩的男人,一把便扯住了她的胳膊。
施乐雅只知道童童的尖叫声立刻瓮在了车厢里,瓮在她的耳朵边,只是很短,童童的声音就没了。
脸上强硬地贴来一个凉凉的什么,被罩住的视线也全黑了下来,脑子的一片空白来得很快,她没了知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狼藉。
空旷的空间,乱得像垃圾回收站,但是这些垃圾也险然是很久没人过问了,都铺着厚厚的灰。
三哥,醒了,药效不够啊,要不要再给她来一下。
放你妈的屁,弄死了,还想不想要钱。
三个人,男人,在那头墙根下。
施乐雅发现自己被绑着,侧躺的身子下满是泥灰,嘴巴也张不开,挣了几下才知道嘴上贴了东西。
童童就躺在她身边的水泥地上,小嘴巴处也贴着大概是和她一样的胶布,脑袋下压了半一截破布,那截破布上的碎毛有节奏地在动,那是童童的呼吸。
施乐雅眼睛里浸湿,就听到那几个男人里有个听过的声音。
一个高瘦男人正握着手机在打电话,叫了陈海的名字,要他三个小时以内准备好东西赎人。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怎么还能发生这样的事。
四面漏风的烂尾楼,蟑螂老鼠横行的臭沼泽,连流浪汉也住不惯,丢下破烂搬走了。
施乐雅一双眼睛四处梭巡,她经历过很多事,很多苦,但也没有受过这样的。
她知道这是绑架勒索,为了钱,那个高瘦男人就是那天来家门口跟陈海闹的人。
心里一点点开始发虚,这样的事不知道会如何结束。
施乐雅脸上开始流眼泪,肩膀随着心底里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明白的恐惧发抖。
这场绑架其实从那天上门闹事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施乐雅是多出来的意外。
而这几个做着发财梦的人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计划得天衣无缝的速战速决,会被这个多出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搅黄。
施乐雅跟童童是在从大街转小巷的偏僻拐角被撸走的。
徐子彦开着车刚瞥到施乐雅的人影,被就一辆破得车牌都看不清的面包车挡住了视线,等面包车开走,他好不容易寻到的人,影子都没了,地上掉了只男孩子穿的小鞋子。
自以为什么没见过的徐子彦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开着车子追上去,追了一段才想起给时承景打电话。
越是往偏僻处追,徐子彦就越是清楚这件事大概不简单,他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远远跟着,等着时承景派人过来。
徐子彦以为自己会等到余北跟兆飞带来一群精兵强将,把那几个不知死活的鬼揍成肉酱,结果等来的是时承景顶着一张死人脸领着一个余北就来了。
人呢?时承景外套里甚至还穿着病号服。
就,就你们两个?我问你人呢!徐子彦不想被算上,一起去救人,时承景一把拎了徐子彦的衣领子。
人病成这副样子,倒还是有点力气。
时承景声音压得咬牙切齿,徐子彦指了土路对面,比人还高的一片荒草背后那幢烂尾楼。
你别急,咱们等警察来了再去。
那些人能干出这种事,肯定有准备,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闭嘴。
时承景,你疯了吗!几个人已经从隐蔽的树下走出来,钻进了荒草坪里。
要么一起,要么闭嘴。
时承景脸上毫无血色,眼下都五月份了,他还穿着外套,说话连气息都不稳。
时承景和余北到的猝不及防,歹徒是早摸清了陈海的脾气,陈海也果然既不敢拿儿子的命作赌注去报警,也不会有别的办法,正乖乖拿着银行卡,在城里奔走,分三个指定的金楼买足20公斤金条带过来。
突来的余北,一双手各拿着一根路上捡来的废钢条冲过去的时候,几个人正准备着绑人的工具。
这个四通八达,又便于隐藏的破地方,几个人寻了好久,自以为等他们做足了准备,就算警察追来,他们也能拿着金条逃出生天。
但是绝没想到的是他们这前脚才到,人质还没吊起来,后脚就打上来的这是什么情况。
抄家伙!高瘦男人一声吼。
余北打上去,几个毫无准备的人慌乱地扑上来。
陈海已经买金条去了,这颗软杮子十分好捏,背后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势力。
几个歹徒已经闻到了煮熟鸭子的香味,对这突来的插曲,恨得眼睛冲血。
刀出手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富贵险中求。
三个都是准备拿到金条换片天地生活的亡命徒,余北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住,放脱的一个几步就追到了要逃跑的几个人背后。
时承景已经解了施乐雅手上的绳子,半拖半抱,也把地上的孩子扛在肩膀上,拖拖拽拽好不容易离开建筑范围,踩过淤泥腐烂的水洼,往荒草地里逃。
追来的人飞踢出一脚,毫无防备抑或无法防备的人背后立刻受了一脚,一双膝盖猛地跪下。
施乐雅从时承景手臂下摔到,孩子也从他肩膀上滑下来,压塌了一丛荒草。
歹徒急得眼睛发红,又是去拽施乐雅,又是要去拖陈海的儿子。
施乐雅去护童童,时承景护施乐雅,把两个人护在身后,几个人在荒草地里纠缠,时承景腹上又中了一脚,一口鲜血从他嘴巴里喷出来。
一道尖锐的警笛声突然响起,与病恹恹的人相比明显占上锋的人才软下刚从靴子里抽出来的匕首,血红着一双眼睛转身往建筑里逃命去了。
警笛声连续不断地叫着,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在看不见的草地里奔忙。
不时有举起手、那边那边、堵上的声音从草地里传来。
有人受伤。
有伤者。
叫救护车。
徐子彦已经在荒草里找到时承景,先前安静又冷漠的施乐雅手里抱着那个孩子傻傻地发抖。
时承景身上有血,不知道是因为胃痉挛,还是被伤了哪。
徐子彦把瘫在草地上的人拖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打你哪了?他们砍你啦,伤哪了?这些贱人怎么你了,快说呀。
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有多少人会活不下去。
就为了个女人,你就TM为了一个女人,时承景,你疯了吗!值得吗!时承景嘴角上还挂着血迹,黑色外套里的浅色病服上也沾了血。
徐子彦抱着人,急得眼睛里掉出泪水来,全砸在了时承景脸上。
准你,左一个右一个,就不准我要一个,我就TM这一个!时承景脾气不好,长得就英气,凶起人来,可以把胆小的吓尿,但他很少说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