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一点点穿透皮肤, 刺痛袭来。
被咬的人没有一点退缩,咬的人睫毛打着颤,薄薄的眼皮在发抖, 鼻翼煽动,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唔唔声,像正在承受着什么尖锐的疼痛。
时承景一反掌, 虎口的皮肉就从施乐雅的牙齿下滑脱了。
施乐雅能有多大的伤害力,她给予的任何伤害, 只要时承景愿意,自然可以轻松摆脱。
男人一把托起了埋在他手掌上用力的小脸,将自己的脸朝她压了下去, 用唇去压住女人颤动的睫毛,压住她锋利的牙齿。
唇齿在撕磨里较量,施乐雅被稳稳控制住脑袋, 再没有任何时承景时刻对她保持着的温和与小心翼翼。
想摸她的手, 只是捏了手指,心头发痒也只是用眼睛看着她在跟前晃。
嘴唇被撬开, 施乐雅的反抗已经占了下锋,带着泪的尖叫声从两个人交缠的口腔里断断续续地出来。
她用牙齿咬, 用额头抵抗,时承景闭着眼睛, 双手紧紧握着施乐雅的脸,咽了被她咬出的血腥味。
俩人背后就是茶几, 几上有果盘, 有一小瓶水养绿植, 还有个精致的工艺瓷瓶。
施乐雅用摸到的任何东西砸时承景, 绿植瓶里的水泼了他一身, 瓷瓶砸在他肩膀上,果盘里的水果滚了一地。
时承景一丝没有动摇,只是双手抱着人,认认真真地深吻。
沈远跟兆飞木在一旁,看时承景强吻施乐雅,看施乐雅伤时承景。
沈远眼睛湿润,兆飞眼眶发红。
最后退出房间,站在病房门口。
施乐雅再摸不到任何东西,时承景只是执着地抱着她的脸,直到施乐雅被亲得因缺氧而脱力。
牙齿不再锋利,舌头不再发硬,软张着嘴唇,瘫在他怀里,放任嘴巴里的侵犯。
时承景喘.息粗重地停下,施乐雅闭着眼睛,泪水也干了。
时承景将人压进怀里抱了,用下巴轻轻摩挲施乐雅的额头。
周姨我给不了你,但是,我可以给你更多。
天没有塌,地没有陷,你不是一无所有。
施乐雅呼吸微弱,身子轻轻地颤着。
两人能看到的落地窗外,阳光明艳得很,天空很蓝,一切都跟昨天一样。
昨天一切都还好好的。
她是过来还他的债的啊,她过来不是来还他的债的吗?只要还清了,就可以回去了,回去了周姨正等着她。
周姨还是不习惯京城的生活,总是鼻孔开,流鼻血。
陈海舍不得周姨,但是他们一家人也会好好地在京城生活。
以前没有她们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除了自己的工作生活,还要照顾病人,现在陈海跟晓芹已经觉得很轻松很幸福了。
他们夫妻俩唯一头疼的事也不过是童童写作业不老实。
不是玩橡皮就是玩削笔刀,有时候陈海急得在孩子背后团团转,晓芹看见了就赶紧去把陈海换出来,最后倒是自己也被气得够呛。
她跟周姨没有他们生为父母的焦虑,就忍不住想笑。
童童倒是泡在蜜里的肆无忌惮,爸爸我要上厕所。
不准,写完再去。
我要喝水。
不准!马上就吃饭了,几个字你动起来就是两三分钟的事啊。
童童嘟着小嘴,老大不高兴地回过头去,小脑袋垂着,脸低得快贴上桌子了。
陈海在他背后抓自己的头发,最后还是温和地抱起童童的脑袋,告诉他埋太低真的会近视,开飞机的人可不收近视。
明明都是好好的。
明明他们都是好好的。
一个远远的呼啸声滑过窗前,天蓝得晃眼,树影悠悠地晃。
施乐雅安静的身体突然挣扎起来,越挣越用力,挣得时承景根本抱不住。
他怕弄疼她,但一松手施乐雅就逃似的从地上爬起来,推开门就往外冲出去。
中午,楼道里安静明亮,铺着地毯的楼梯被踩出闷响。
施乐雅背上的头发散着,飞扬着。
两个人纠缠过后,施乐雅只是头发散了,随后追出来的高大男人嘴角破了一道,右手虎口留着血印,身上的衬衫湿了一背。
施乐雅披散着头发在前,时承景湿着衣服在后,沈远和兆飞远远跟着两个人。
最后施乐雅晕厥在花园里的一丛紫陽花上。
紫色的花瓣托着她丢了魂的脸。
时承景把人抱起来,抱回了自己的病房。
是此时此刻的境况好一些,还是当初事发的第一刻就让施乐雅去承受的好一些。
没人清楚。
此时此刻唯一好的恐怕只是时承景有条件亲手照料她了。
施乐雅的头发被一双大手一缕一缕整理好,缠在发丝上的紫色花瓣被他清理干净。
医生在病房门口跟沈远说了两句话走了,病房里安静下来。
是什么样的梦让她额头冒汗?时承景拧来毛巾,轻轻擦干净施乐雅的额头,指腹一点点抚平她皱起来的眉毛。
这一觉施乐雅睡得很长,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忘了晕厥前的天塌地陷。
落地窗外的蓝色天空早不见了,黑漆漆的一片。
病房里只有床头亮着灯。
光圈一圈一圈展开,带着五彩的颜色。
想喝点水吗?床边的人问,白色枕头上的人将视线下移,移到声音来处,视线一层一层清明,看清人后她将下唇抿了起来,一点点滑到白皙的牙齿下咬起来。
那牙齿小巧而白皙,但锋利,能很轻松地咬破一个大男人的虎口。
它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开始发力。
时承景用了同样的方式,同样的姿势把施乐雅的脸一把抱了起来。
施乐雅要干什么,时承景不知道,时承景捧了她,想干什么,施乐雅知道。
施乐雅开始推打,嘴唇也总算从牙齿下松了出来。
时承景仍然不管不顾地就亲了下去,施乐雅又咬破了他另一边嘴角,时承景没有放开,继续用最直接的触碰去抚摸。
两个人都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施乐雅再一次被亲得脱力。
脱力到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嘴巴里异于自己的味道,薄弱的皮肤上残留的所有触感,软滑的,强硬的,刺痒的。
施乐雅再没有力气反抗,更没有力气再伤害自己。
时承景放开人从床边离开,进了厨房,自己仰头喝了一大杯水。
擦了擦破了的嘴角,又取了个干净杯子,注上半杯水,从冰箱里拿了根吸管,插进杯子里回来。
施乐雅闭着眼睛,心口的起伏说明她的心不平静,时承景将吸管放到她嘴边。
喝点儿水。
施乐雅不动。
乖,张嘴。
吸管往施乐雅唇缝里伸,施乐雅突然抬起原来软在被子上的手一把掀来,杯子从时承景手上打翻。
下午换过的衣服又湿了,腿上的黑色长裤也湿了一片。
时承景从椅子上站起来,高高的身影落下一片阴影,压在床沿边,压到施乐雅的腿上。
高大的男人没有半分脾气,只是拿了床头的纸巾把椅子上、床沿边的水擦了,又回了厨房倒了半杯水回来。
还是有一根吸管插在杯子里,放到她唇边,让她喝水。
施乐雅心口的起伏大起来,整个人抖起来,还是一把掀来。
这次的半杯水一滴没浪费地全扑在了时承景身上,也省了他拿纸巾到底擦。
施乐雅睁了眼睛,唇缝紧抿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流着眼泪。
眼睛里,泪光里都是闪闪的光点。
时承景还是握着杯子进了厨房,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时承景扔下杯子就回来,施乐雅已经跑出病房去了。
病房门外,走廊上灯火通明,施乐雅光着脚,一路跑到尽头,跑到露台上,被时承景一臂从背后抱了。
施乐雅再动不了,唔唔咽咽地哭起来。
时承景只是抱着她,不松手,也没再阻止她伤心,直到施乐雅再哭不出声音来,累了,倦了。
露台的地面铺的是木板,木板上还有未散尽的阳光余温。
施乐雅跪坐在地面,时承景在她背后。
他衣服上的湿浸到了她的身上。
天气很好,满天都是星光。
时承景握了施乐雅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施乐雅明亮的眼睛里就映上了光点。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在天上。
如果人真有魂,他们会希望你做什么。
希望你也去,还是人各有命,各司其职。
答应我好好的,就带你回去。
时承景说了好好的,就带她回去。
不是一句随口的劝导,而是施乐雅不妥协,至少表现得不妥协,他们就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施乐雅不喝水了,不吃饭了,就不算好好的,施乐雅不能去院子里坐坐,就表示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回去承受。
时承景强行抱着人,头埋在施乐雅颈脖边,眼睛闭着。
抱人的手臂紧了又紧,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像拽着一根救命稻草。
不想我就这么霸着你,就好好的。
我经常做一个梦,他们乌鸦嘴说你出事了,说你没了,我到处找你,到处都找不到。
施乐雅,施乐雅。
好好的,好好的吧。
对时承景的哑声祈求,施乐雅却问他,我好好的,你能放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