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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恩赐

2025-03-22 07:31:33

陈尚宫殉主, 行宫的春又平添了一抹悲凉。

姜尚宫收拾了陈尚宫的遗物,永嘉着人买了一口上好棺材,烧纸上香, 请人在京郊择了一处风水好地,将淑太妃与陈尚宫葬在一处。

姜尚宫陪永嘉回长公主府, 太妃入土后, 永嘉大病了一场, 在夕佳楼内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时看见守在床榻畔的姜尚宫。

姜尚宫红着眼, 抓起永嘉的手, 直哭说:殿下, 您吓死奴婢了。

永嘉疲惫的扯出一抹笑来,她安慰的拍了拍姜尚宫的手,轻声开口:尚宫,我饿了。

姜尚宫闻言,慌忙擦了眼泪, 面上带着喜色:奴婢这就去备膳,这就去。

永嘉望着姜尚宫匆匆离去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 她庆幸身边有姜尚宫陪着, 母妃病故,陈尚宫自尽, 她也病倒了,只剩姜尚宫一个人坚守着,永嘉睁开眼睛,撑着床榻起身,母妃遗愿未成, 何家的仇未报,弟弟的命还捏在沈邵手里,她不能放纵自己病下去。

永嘉沐浴更衣,简单的用了膳,姜尚宫将她昏迷这几日所生的事择重汇报了一下,长公主府无客,赵九打理公主府上下,随她一道从淮州来的芸香,被安置在夕佳楼的一角偏殿里。

永嘉听过姜尚宫的汇报,她喝着入口软糯的米粥,便知这是姜尚宫早早准备下的,永嘉心底发暖:这几日商行可有消息,陆宅你有去过吗?姜尚宫闻言先是一顿,接着点了点头,面上带着难色:殿下,奴婢去过了。

如何?永嘉连忙问。

姜尚宫却垂下头,摇了摇:尚无消息。

其实淑太妃病逝,永嘉归京之前,姜尚宫便拿到了商行和陆翊送回来的消息,本想等着永嘉归京时告诉她,却不想遇上淑太妃病逝,姜尚宫更不忍开口,便先将消息瞒了下来。

商行的人去了那几名宫人籍贯地,都查无此人…姜尚宫说着,又急忙开口奴婢想是她们在宫里伺候多年,可能被主子赐了新名字,归乡后更名改姓也未必,也或许是搬家,嫁去了别处,姜尚宫扶着永嘉瘦弱的肩膀:殿下莫急…总会有消息的。

永嘉闻言仰头对姜尚宫笑了笑,她拉着姜尚宫在身旁坐下,她心底如何能不急,姜尚宫说的后话,不过是在安慰她,若是真的无法寻到文思皇后前宫人,查不出真相,母妃生前已经受了许多罪,死后仍要背负着这盆污水,孤独葬在京郊,不得安宁。

那陆将军呢?陆大人送回来的信与商行一样,都说找不到同名同姓的人…他问殿下,若能找到画像,应该会方便许多。

宫女哪里会有画像。

永嘉摇了摇头,心上似压了千斤重,她越迫切想要寻到真相,越毫无头绪,如今趁着沈邵不在京,她必须尽快寻人,永嘉吩咐姜尚宫:你再多联络几个商行,多派人去找,总没有凭空消失的道理,来回时记得避开芸香。

***真的埋在京郊了?何欢眼睛瞪圆,她拉着何铎的衣袖,不甚相信的问道。

何铎喝了口茶,点了点头:陛下的旨意,她也不敢不从。

何欢顿时觉得解气,她坐在何铎身边,拿起桌案的橘子,剥开一瓣一瓣的吃:还是便宜她们了,要我说就该将那个淑太妃挫骨扬灰。

何铎闻言,侧眸看了眼何欢:苦头还没吃够吗,莫要再生是非。

何欢听了,立即将手中的一瓣橘子递到何铎嘴边:我知道…我都听哥哥,这不是有哥哥替我收拾沈姝那贱人吗。

何铎张口将橘子吃了:我所有的事你都不许插手,你只管看着,自有她们倒霉的时候。

哥,你说沈姝不会怀疑那遗书的真假吗?陈尚宫那个老妇,竟然自尽了。

何铎闻言冷笑了笑:她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陛下知道,知道长公主还怀着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等她得罪了陛下,失了靠山,还不是由你拿捏,到时候咱们的仇,还是要报的。

何欢喜笑颜开,她抱住何铎的手臂:还是哥哥疼我。

何铎转头看了看何欢,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抬头瞧向远处,庭院的春慢慢染上枝头,透着嫩绿。

他忆起半月前,在京中聚宾楼撞上长公主贴身的嬷嬷,他偷听到她们竟联系商行,寻找姑母身边曾经伺候的旧宫人。

沈姝无端的寻找旧宫人,一定是想调查当年文思皇后病逝真相,她想翻案,她不想背这个黑锅,她非要将那些陈年旧事都翻出来,那便只能先要了她的命。

何铎收回目光,他看向何欢,再次开口警告:陛下就快归京,你务必给我老实些。

***沈邵从南郡抵京,是在永嘉搬进夕佳楼半月后,长万前来送信,说沈邵召她入宫。

永嘉称病,推脱了,长万离开不久后,御驾停在长公主府门前。

沈邵走进夕佳楼时,见永嘉一身素白衣衫,满头青丝无一点珠钗,她坐在窗下的小榻上,正执笔抄经。

沈邵阔步走上,他立在小榻前,垂眸打量永嘉的小脸,接着抬手欲去触碰她:不是病了,怎不好好歇着?永嘉察觉到沈邵的动作,侧头躲开。

沈邵神色一闪,他慢慢收回手,转身走到小榻对面坐下,他拿起一张永嘉抄好的经,沉默瞧了瞧,接着放下,他又看向永嘉:朕在问你话。

永嘉将最后一张经文写完,终于缓缓抬起头,看向沈邵,她望着他,望着他的眉目,他平静的好似何事都不曾发生,好似那个在南郡写手谕,让她将母妃孤独埋葬在京郊的人不是他。

沈邵对上永嘉的目光,不禁蹙眉:这么看着朕做什么?永嘉忽然落下手中的笔,她从小榻上站起身,走到沈邵面前,屈膝一礼:臣有事想请求陛下。

若是为了你母妃,便不必与朕开口。

沈邵先道。

永嘉闻言停滞片刻,她垂着头,继续开口:臣只求让桓儿归京,让他在母妃坟前上柱香。

不可能。

沈邵回绝,他抬眸盯着永嘉:月余未见,你见到朕,就只想说这些吗?桓儿连母妃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臣只求让他回京看一眼,连一眼陛下都不许吗?永嘉与沈邵对视,眼角有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陛下是觉得自己报复还不够多吗?是不是一定要赶尽杀绝,陛下才肯满意。

沈邵盯着永嘉,面色彻底沉冷下来,他微微眯眸:报复?他从小榻上站起身,他身前的永嘉下意识后退。

沈邵一步一步向前,逼得永嘉步步后退,他忽然一把掐住她的双肩:你说朕报复你?沈邵嗤笑一声:朕让你给她办丧仪,朕许她寿终正寝,好生安葬,你却说朕报复你们?你说沈桓没有见到那毒妇一面,那你有想过朕吗?朕也没能见到母后最后一面,朕在边关五年,日思夜想,朕回来后见到的是什么?你告诉朕,朕回来后见到的是什么?是你母妃为了掩盖丑事,下毒害死我母后。

沈桓去西疆才就多久?与朕比起来,他的可怜,不值一提。

永嘉拼命挣扎,她挣脱开沈邵,向后步步退去。

沈邵望着永嘉苍白的小脸,几番尝试平息怀中的怒,他上前,再次抱住她的双肩,他努力让自己冷静,沉声劝她:永嘉,朕不想与你吵,你听话,忘了她,朕这一世都不会为难你。

永嘉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忘了谁?忘了你母妃,朕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结局,她该庆幸有你这个女儿,沈邵抱紧永嘉,他去吻她的额头:别再为了她同朕怄气了,她既死了,朕只当恩怨勾销,只要你听话,朕不会为难你。

永嘉,乖乖听话。

他一遍一遍告诉她。

臣若忘不了呢?永嘉仰头盯着沈邵,她从未有一刻觉得这样冷,她望着他冷笑:陛下不如一并杀了臣,陛下何必委屈自己放下恩怨,陛下不如赶尽杀绝,臣死后就去京郊与母妃同葬。

你敢,沈邵猛地抬手掐住永嘉的后颈,他迫她仰头与自己对视,他压下脸:朕早说了,这辈子你生是朕的,便是死了,也别妄想能离开朕,你葬也要葬在朕的墓里。

永嘉,听话一点,朕的耐心有限,别再惹朕生气了,沈邵垂下脸,抵住永嘉的额头:朕肯让她入土下葬,自也能让人将她挖出来,他感受到怀中人剧烈颤抖的身子,低笑一声:这才叫报复,永嘉。

他捧住她的小脸,一寸一寸的吻,吻她的泪,吻她煞白无血的唇,他手臂锢住她纤细的腰,将她拦腰抱起,抱到床榻上。

沈邵沉眸打量永嘉的一身白衣:朕不喜,明日起不许再穿了。

她所有的挣扎,在他天生强硬的力道下,如滴水入江河,毫无波澜。

永嘉,你该明白,朕所给你的,不是报复,而是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