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安抹了抹脸。
不去想他。
坐在吧台上, 眼尾还泛着红。
要了一杯这家店最烈的酒。
她趁着酒吧老板回绝之前,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红色的百元大钞,拍在吧台上。
最烈的酒。
喝一口就会醉那种。
……季斌看了眼安醒, 安醒也看着季斌。
两个人目瞪口呆。
眉眼之间似乎在传达着震惊与天马行空。
季斌:牛啊!醒哥!不愧是醒哥!带来这妞看起来纯, 居然内核这么辣!安醒:我他妈谢谢你!我也不知道这丫头这么神奇!季斌:噗呲噗呲。
安醒手一横,抵在脖颈, 做自杀状。
BREAK之所以能在神明街酒吧圈子里享有一哥的地位, 不仅是老板季斌过去混道上的,也不只是因为合伙人安醒身份捉摸不透。
更是因为他们酒吧有着很尊重客人的规矩。
给了客人绝对的安全感。
女孩子来他们这儿喝酒,出了门不知道, 但只要在BREAK里面, 哪怕你一只脚脚尖踏入进来。
店内就不会允许客人发生一丁点儿的意外。
季斌看了一眼就知道晴安是怎么一会事, 小女生失恋了, 想学着大人,借酒消愁。
可那一身A一中标志着绝对好学生的蓝白相间校服。
实在是太让人不敢犯罪。
季斌调了杯度数最低的果酒。
推到晴安面前,把钱收了,卷成一卷,然后偷偷塞给了安醒, 拍拍安醒的胳膊。
安醒瞬间明白,拿着钱,待会儿等临走了想办法给小姑娘塞回去。
季斌撒谎道,你要的最烈的酒。
晴安眯着眼, 低头,盯着那透明的酒杯,杯子里还有一颗冰球, 在里面随着酒水轻微滚动。
谢谢。
季老板:……晴安酒量特别差, 之前就陆屿白的生日, 她喝过几口红葡萄酒。
她抬头,一口一口往嘴里抿着酒水。
前面是暗黄色灯光下,琳琅满目的酒柜。
很多看不清年份的烈酒原液,盛在瓶子里,一排排摆着。
不一会儿晴安就感觉到有点儿头晕。
眼睛越来越红了。
脖子今晚这是不来了?安醒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自己调了一杯螺丝起子,翻着昨天的账单。
季斌:快高考了,这个周我都没让他来。
安醒:也对,快高考了。
他抬头看着对面的晴安,眯了眯眼,发现晴安的状态不太对,似乎是开始醉了。
跳下凳子,手里杯子摇晃着,冰球震荡着杯壁咔啦咔啦响。
咱这店兆头可太好了,一天到晚净是吸引高三生。
还他妈是失恋那种!季斌笑了笑,觉得他说的挺有意思,很对,是的,你这么一说,脖子不也是因为被喜欢的女生甩了?安醒:听说是移情别恋。
脖子喜欢了那女生整整三年。
季斌:年轻真好。
安醒:好个屁!一个个不好好学习!他走到晴安旁边,酒杯按在桌面上,一只手抄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压着杯口,侧身微微低头。
哎,丫头。
丫头?晴安转了转头,腮夹都给喝红了,双眼通红。
迷离且飘忽不定。
安醒心中一万个草泥马呼啸而过。
晴安想哭。
她感觉自己太卑微了。
她喜欢陆屿白。
可是她的喜欢,却是错误的。
被否定了的感情。
看不到光的未来。
太阳与尘埃的差距。
很多时候,我们仰望天空,会看到无数闪耀的星星。
久而久之,就会认为,星星也会发光的。
然而当有那么一天,太阳离开了。
曾经的星星再明亮。
光源消失。
也就会变回到灰暗之中,尘埃里。
成为泯然众生。
因为见过光,就以为自己也会发光。
那是太阳与尘埃跨越无数沟壑之间的差距。
她就是一颗不会发光的星星。
真的以为曾经被陆屿白的光芒照耀过、被他的温柔包围过、和他相处了这么短短八个月。
她就可以,睥睨万生,站在他的世界里,与他能够肩并肩了。
不可能的。
晴安看着安醒,忽然笑了起来。
笑得很灿烂,又很绝望。
眼睛底部,有什么东西在这无光的日子里,一点一点碎裂。
她喝醉了。
她为什么会喝醉了?为什么。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啊?她笑着笑着,眼角就流出了眼泪。
安醒的草泥马又呼啸而回。
听人发酒疯,是他们开酒吧的,最头疼的事情。
特别是这种误入迷途的少女。
艹!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谁!安醒回头看了眼也跟着看热闹的季斌,指了指晴安,这丫头喝迷球了。
季斌:给她家里打个电话,找人来接吧。
安醒拍拍晴安的肩膀,动作轻盈,姑娘,姑娘?晴安回头,痴呆呆望着他。
安醒:你手机带了没?你喝多了,打电话让你家长来接你。
晴安低回去头,对着那喝了没几口的酒杯,苦涩地笑着,我不该喜欢他的。
安醒:……季斌走了过来,用抹布擦了擦手,跟安醒提醒地说道,高三生。
脖子之前不是说过,A一中对手机管的严。
你看她这样像是不听话的?安醒觉得也是。
短短的马尾,还是用粉红蝴蝶夹子别上去刘海,一看就是好好学习的乖乖女。
安醒转头,那咋办?季斌上前去,扶了把晴安摇摇欲坠的肩膀。
小姑娘?还清醒吗?晴安忽然就哭了起来。
眼泪吧嗒吧嗒的流。
越摇哭的越凶。
却什么都吐不出。
找监控看看哪里来的吧。
季老板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怜香惜玉,对于晴安这种过分清纯的小姑娘好学生更是有种大男子的保护欲在。
这得是被人伤成什么样,才能在高三这种至关重要的冲刺阶段逃晚自习过来买醉!安醒点了根烟,夹着就要出去找监控,估摸着也不太好找,A市治安很乱,神明街四处更是监控时长坏,得去A一中找。
但是A一中也有几个死角,很多混混小孩就通过那些监控死角,逃课出去玩不被学校通报。
哎——姑娘!姑娘!!!身后突然传来季斌的喊叫。
伴随着的,是铺天盖地杯子砸地的声音,以及椅子摔倒,人扑倒在地面上的狼狈。
铺天的胃酸腐蚀了食物混合着酒精的气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有客人闻到了不好的味道,纷纷转头,看向来源的这边方向。
季斌第一次见到几口就不行了的乖乖女,一时间这种江湖老油条居然没辙了。
晴安蹲在地上,彻底放开了,呜呜地哭。
晚饭全部都给吐出来,地上一滩,校服也被脏掉了,洗的发白的布料上全都是脏兮兮的东西。
季老板束手无策。
抬头,看了看安醒。
安醒心里的草泥马又呼啸而奔驰了回来,一阵烦躁草着心。
他用手抓了抓头发,低声喊了句妈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