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导老师很快就下来了。
是个很年轻的博士, 虽然年轻,但是也辅导过不少学生,最后高考成绩都很好。
老师姓许, 许老师先看到了站在黑夜里倚靠着机车的安醒。
安醒手里捏着一根烟, 没抽。
用安醒的话,等会儿陆屿白过来, 钥匙抽烟, 晴安身上绝对会有烟味儿。
晴安喊了一声老师好。
拿钱办虚心事儿,许老师还是有点儿不自在,但是晴安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她拒绝不了诱惑。
安醒抬了一下眼, 许老师脸微微泛红, 低下头去, 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让晴安跟着她先去办公室。
那我走了。
晴安看出老师的为难,走到安醒面前,说道。
安醒胳膊一举,示意她走吧。
晴安跟着老师离开。
一路上,许老师不断打量着晴安。
事先她并不知道晴安出去约会的男人是安醒, 但今天突然见到安老板,她还是微微一愣。
安老板很有名,他的柠檬纹身店更出圈,很多学生都去柠檬特地预约纹身。
但是以前只听说过, 安老板身边的女朋友,向来都是妖艳大美人类型的。
不玩乖的纯的。
晴安看起来绝对是乖乖女那一类,而且陆屿白亲自送过来的。
陆屿白在大学城这一圈高校里又是另一个极端的存在, 属于高岭之花系列, 也是远近闻名。
跟安醒就是一个冰一个火。
都很有名。
只是都快高考了……到了办公室, 许老师让晴安坐,时间刚好九点半,陆屿白九点四十过来接她。
晴安放下书包,从里面取出三轮材料,摊开。
许老师也跟着像模像样给她辅导功课,看了看她的书本。
到了九点四十,办公室的门准时敲响。
陆屿白来了,一席白衬衣黑色西装裤,打着领带,推门而入。
晴安抬起头来,望向陆屿白,眼底里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笑意。
怎么样?陆屿白摸了摸晴安的脑袋,问老师。
他的手,还是那么的温暖。
晴安身体僵硬,听到老师对陆屿白说。
挺……挺好的。
做了一套理综,还有一套物理电学专练,我给她批了一下,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说罢,将提前准备好的理综卷子和专练,摆到了陆屿白面前。
陆屿白低头看了一下。
晴安发现自己居然一点儿都不紧张。
她在想安醒。
想今晚他给她买的那些衣服。
陆屿白拍拍晴安的头发,将试卷叠好。
走吧?晴安站起身,在陆屿白要给她拿书包之前,先行一步抱过去自己的包。
把卷子放慢速度塞了进去。
每一个动作,都没有一丝破绽。
书包里,全都是安醒给她买的新衣服。
上了车。
陆屿白在前面开车,晴安坐在后面。
这一晚上可以用刺激来表示,但晴安却心如止水。
她贴着车玻璃,看着外面一点点往后奔跑的路灯,很奇怪,居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
明明见不到这个人的时候,一想起他就会觉得心痛,痛到无法呼吸。
可当他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冠冕堂皇照顾着她的时候,她又什么情绪都没有了,连爱他的勇气都消失的一吹而散。
原本回家后,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是陆屿白辅导晴安的功课。
只是今夜回到家,站在玄关处。
晴安低着头,手指抓着书包肩带。
脚下的小白鞋在橡胶垫上磨来磨去。
陆屿白进了屋,听到身后的响音。
回过头,扯着脖子上的领带,问她怎么了。
晴安组织了一下语言,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陆屿白,今晚可不可以……不辅导功课了?陆屿白解着领带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将领带拉下,折叠了两层,握在手指间。
挺温和的,很累?晴安再次垂下眼皮,点点头。
有点儿困,晚上的卷子计算量很大,现在感觉脑袋还是懵懵的……陆屿白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行,那就先回去洗洗睡吧。
……夜晚,晴安躺在床上,书包放在房间里的沙发中,拉开拉链,安醒买的衣服随意搭在旁边,她试穿了一下,又脱了。
胳膊遮住双眼。
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却是说不出来的心累。
*跟了安醒后,晴安很少想到宋暖。
她也再也没见到过宋暖,其实就是不关注了。
其实晴安并没有那么介意宋暖,宋暖究竟对于陆屿白而言是怎样的存在,晴安不想再去深入思考。
因为不管有没有宋暖这个存在,陆屿白都是不可能喜欢她。
他都不可能喜欢她了,还在乎什么宋暖李暖王暖暖暖。
安醒教会了晴安抽烟和喝酒,还会手把手教她弹吉他。
BREAK里吉他弹得最好的是杨博,晴安渐渐知道了当初杨博为什么突然不理她。
杨博的父母对他要求很严格,近乎窒息。
班上喜欢杨博的那些小团体蓄意陷害晴安,称杨博是被晴安勾引的。
你看看,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理由。
就让她疼了两年之久的时光。
晴安没有任何的大惊小怪,她仿佛都麻木了。
很神奇的是她和杨博的关系却渐渐冰释前嫌,虽然不会再心动,但是两个人居然能站在一道栏杆前,抽着烟,心平气和聊一些过去的事情。
你喜欢安醒吗?杨博扶着栏杆,望着楼下不断飘过的车辆,问晴安。
晴安眨了眨眼,没什么表情,喜欢吧。
杨博:那陆屿白呢?晴安没回答。
杨博:我是无所谓了,当初我先对不起你,我已经不奢望你还能心里有我了。
我很嫉妒陆屿白,但是现在却想弄死他。
他既然不能给你什么,为何还要来招惹你?这都快要高考了,你的成绩才冲进全市前五十,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不能这样啊……风吹着晴安的脸。
她把头发放下来了,画着鲜艳的红唇,描着深黑的眼线。
安醒给她买了很多昂贵的化妆品,教她如何画烟熏妆,每一次出来玩,晴安都会将刘海和后面的马尾解散,然后坐在安醒纹身店上面的出租屋里,对着镜子,将自己画成一个完全认不出来的妖精女。
然后解开校服拉链,里面是安醒喜欢的露脐吊带衫,以及低腰嘻哈裤。
胳膊上贴了纹身贴,锁骨处也用特殊材质的笔,写下一串看不懂的英文字符。
这些陆屿白都是看不见的,晴安晚上跟安醒疯完了,回家前,一定会重新扎起头发别上刘海,洗去妆容,然后乖乖穿上蓝白相间的校服,将拉链拉到最顶部,把身上的一切都给遮的严严实实。
就如同安醒所言,一三五七跟着他混,不当好孩子;二四六回到陆屿白身边,做他的好妹妹。
……陆屿白没有招惹我。
晴安回答着杨博的问题,心里一阵酸疼漫延。
无论怎样颠沛流离,怎样堕落不堪。
她依旧没办法把陆屿白从心底里彻底挖出。
她以为她跟了安醒后,找到下一个对她好的人,她就会慢慢不爱陆屿白了,从那个泥泞的坑里一点一点爬出来。
就像当初杨博,就像更早以前,她的父母。
可为什么,陆屿白却不一样?晴安眨了眨眼睛,将眼底那一点儿的涩意掩下,是我先喜欢的他。
……我没有梦想了。
我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待在他的身边…………五月。
一个周五的早晨,晴安换上紧身吊带小裙子,后背都是露肩和露蝴蝶骨那种,她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好,看着镜子里妖艳的女孩,拉上校服套在衣服外面。
下楼的时候,意外发现陆屿白居然在家。
整个四月和五月初,陆屿白就没有一天不忙的,几乎顿顿早饭都见不到他的身影,有时候晴安彻夜难眠,跟安醒发一晚上的短信,凌晨五点钟就听到了陆屿白下楼的声音,不到五点半就把早饭给炒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关门声,门外院子里,车缓缓开出院子大门,驶向远方。
那段时间,晴安的小测验一直起伏不定,堪堪维持在正常水平上。
三模还没开始,这种几乎已经让学生麻木了的考试,几模几模已经没有多么大的惊吓力了。
陆屿白让晴安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上楼研究学生的毕业论文。
晴安站在楼梯口,怔怔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陆屿白。
陆教授系了围裙,将炖好的肉粥端上餐桌。
他注意到了晴安。
旁边还放着一大把新鲜的樱桃,以及还没劈开的火龙果。
上面沾着露水,一看就是刚送过来的,才采摘。
先吃饭。
陆屿白拉开椅子,将碗筷摆在了她的位置上。
一顿饭,吃的两个人沉默无言。
晴安飞速解决完自己的瘦肉粥,青菜都没吃几口,草草喝了点儿水,咕噜咕噜嘴巴,抓起书包就要走。
我走了。
她坐在门口换鞋,手指系着鞋带。
陆屿白放下筷子,起身去了厨房,菜刀切着案板,发出咔咔的响音。
水果的香甜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等一下。
男人说道。
晴安系着鞋带的手一顿。
抬起头,就看到陆屿白把切成块的哈密瓜火龙果放到了干净的密封盒里,点缀上一大把樱桃。
叩着盖子。
晚上去找老师上课,我给你切了些水果。
男人用密封条贴着盖子,将水渍一点一点擦干净,最近天热,多吃水果败火。
晴安摸了摸自己嘴唇上长起的一大个泡。
……她忽然心虚了,晚上她不是去补习,而是去跟安醒到处玩。
不、不要了吧。
晴安突然摆手,将鞋带急促系好,站起身,背上包。
陆屿白已经拿着水果密封盒出来了,用帆布袋装好,还放上了小刀叉。
晴安一个箭步拉开门,兔子般逃了出去,她不想要那盒水果,看着就瞬间心脏像是被抓了般。
疼,生疼,那种不愿意去回忆的苦涩,又一次在胸腔里炸开。
陆屿白站在门口玄关处,望着关上了的大门。
被震下来的衣服外套。
手里还提着那盒水果密封盒。
空旷的玄关。
他愣了好久。
晴安一口气跑出了碧海花园,确定陆屿白没追了上来,才缓缓减速。
踉踉跄跄走到公交站点。
公交车还没来。
初夏的风吹啊吹,吹散了清晨的落叶。
她蹲下身,抱着膝盖。
忽然就感觉心里一阵的发疼。
……五月的天,已经有了六月的架势,不要脸到极致,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突然打了雷,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
原本说好的去无人公路飙车,眼下也泡了汤。
外面哗哗地下雨,晴安坐在柠檬三楼的沙发上,手里捏着一盒牛奶。
安醒坐在旁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另一只手飞快敲打着肩膀,笔电搁置在他的膝盖前。
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淡蓝的光在屋内幽暗地亮着。
晴安脱了校服外套,只穿着吊带紧身裙,修长笔直的长腿折叠,脚掌踩着沙发边缘,画了指甲油的暗红脚尖随着窗外的雨声有一搭没一搭曲折、伸展开。
安醒的大手很不老实,但也没有过度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条裙子是他给她买的,价格五位数。
晴安穿上后把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安醒特别喜欢,她就回回都穿这条裙子。
手指一勾,系着的肩带散开了。
前面的衣襟往下滑,晴安喝着牛奶的嘴唇一顿,牛奶顺着吸管返回到奶盒中。
她转过望着大雨的眼睛,回过头来,静静地凝视着身边的安醒。
你知道在一个男人家里喝牛奶,代表着什么吗?安醒漫不经心地道。
晴安捂着胸口,什么?安醒让她把手拿开了,两个人拉近了距离,性/暗示。
男人的那个,是豆浆奶白色的。
晴安:那我是不是应该喝豆浆?说罢,她将奶盒放到桌面上。
然后翻了个身,跨坐在安醒的大腿前。
你是不是性/无能?安醒一愣,大笑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看我性无能?晴安:咱俩在一起这么久了,你都不睡我。
安醒哑笑道,咱俩才在一起几天?晴安:二十天零一个小时。
安醒:你就这么想我睡你?晴安:我已经过了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
也很想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爱。
安醒盯着晴安的脸,像是在看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半晌,他用拇指压着晴安的眼尾,抹出一道淡淡的红。
陆屿白又怎么你了。
晴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嘴唇,你是不是性/无能!安醒抱起晴安,将她扔到了床上。
床褥间,散发着尼古丁呛人的味道。
安醒点燃一支烟,捏着,走到床边,然后在夜色下,脱去上半身的T恤。
一条腿跨上床,另一条腿抵在床边缘,晴安微微屈膝,用手捂住吊带的细绳。
安醒将烟放在了她的唇边。
火焰燃烧。
晴安看着他,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这一下,彻底将安醒给弄愣了。
你有本事,睡我啊。
晴安沙哑道。
安醒勾起的嘴角渐渐拉了下来。
玩世不恭的笑意也随之收敛。
眼底的深邃加深,像是深渊,在一圈一圈凝聚着风暴。
这些话她不是对着他说的。
烟烧到了指尖,扑簌簌落下烟灰,掉在了晴安散开了的长发上。
有焦灼的味道。
终于,安醒站起了身,将烟蒂掐灭,扔进垃圾桶里。
□□着肩膀,离开床。
走到阳台。
外面的雨已经没那么大了。
远方星火阑珊,湿漉漉的空气吹啊吹。
晴安闭着眼睛,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放肆。
她疼的太久了,没人爱太多年,她实在是想要有人爱她,实在是……也想就这么堕落下去。
可她不是陆知言。
那个男人,再过一个月后,高考结束。
一切也都就结束了。
晴安。
安醒望着窗外,留给晴安一个宽厚的背影,双手叉着腰,微微吐出一口气。
这个初夏,真是让人兵荒马乱。
以后想着陆屿白,就不要来找我了。
晴安睁开眼睛,攥着胸前衣襟,坐起身,一条腿放下床沿,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安醒:你在床上想的人是谁,你自己最清楚。
晴安低下头去,黑暗中,那个忘也忘不掉的身影一点一点勾勒着。
过了好一会儿,安醒平复了起伏的胸口。
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擦了擦晴安眼角的湿润,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去洗个澡吧。
一身烟味儿,等会儿又没办法回家了。
……安醒下了三楼。
季斌坐在一层的店铺,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听到楼梯口有动静儿,抬头望了过去。
安醒边下楼,边翻着T恤,从头上往下套。
哟,季斌调侃他,睡了?安醒长腿一伸,勾过来椅子,坐下,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前。
捞起一罐开剩下的啤酒,咕咚咕咚喝进肚子里,没动她。
季斌:那你让她洗澡?安醒:烟味那么大,她回去不好交代。
季斌:你还真打算帮她打掩护打到底?玩玩真没必要,高考一过,小丫头上大学天高皇帝远,连陆屿白都抛到脑后里去了,谁还能想着你?安醒沉默地喝着酒。
季斌停顿了片刻,斜眼看他,低声问,你不会动真格的了吧?安醒:她不喜欢我。
季斌:我操!她到底哪点儿好?一个你一个脖子……我操!安醒:不知道,但就是……很不一样。
眼睛很勾人。
季斌想了一下,觉得跟别的妞也没什么两样。
那你……要不然等到她高考后,跟陆屿白去摊牌?虽然当年陆知言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但陆知言毕竟是陆屿白的亲妹妹,这个女孩……说不好听的就是寄人篱下,寄养在陆屿白家里,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陆屿白也不一定把她当回事儿。
安醒一只手扣下易拉罐,很用力,发出咚的一声。
这句话你别当着她的面说。
季斌:……安醒:况且我觉得,陆屿白快知道了。
用不了,到高考。
作者有话说:作者心态有点儿崩,不是因为这本,是隔壁耽美,一直被人举报。
所以现在把后面的存稿都放出来。
一口气到高中结束,日记本曝光,陆屿白离开。
上半段文案结束。
下半段文案以及破镜重圆,暂时可能写不了了,实在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