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炽挂了电话, 从京大出去后拦了辆出租车:去壹号院。
司机师傅一个激灵,朝少年看了好几眼,眼睛都快看直了, 卧槽,有钱公子哥啊!开玩笑,壹号院可是豪门扎堆的地方哦, 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司机师傅咽了口唾沫,默默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开始导航......他开出租这么多年,还就没拉过说要去壹号院的乘客呢,所以他去壹号院的路都不熟悉。
......壹号院的一栋四层带庭院别墅里。
老人坐在轮椅上焦急捏着手机, 尽管白发苍苍, 却仍旧一身贵气难掩。
在见到推门而入的少年后, 一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
来不及等佣人推,她一双手快速推着轮椅过去, 拉住他的手喊:阿炽,我的阿炽啊。
少年眸光微动,在她身边缓缓蹲下来。
自从杜琬去世和裴家闹僵后, 杜家就搬回京城,老人便鲜少见到这个外孙了。
再见面时, 她泣不成声。
她人在香港, 不久前听人说裴振宁和裴炽断绝父子关系, 老人急忙从香港赶回来, 本想今天就出发去江城, 却接到航空公司消息说裴炽来了京城。
她立即打了个电话过去。
老人攥紧裴炽的手,眼睛都哭红了:阿炽一个人过得还好吗?她心疼得不行, 后悔当初把孩子交给他那个没人性的父亲了。
听说她的阿炽被赶出裴家, 一个人在外面过了一年呢......想想都舍不得啊。
从杜琬自杀到裴炽读初一的这几年里, 裴振宁一直不许裴炽见外公外婆,直到外公生病去世那年,他才独自一人来了一趟京城。
彼时躺在病床的外公拉着他默默垂泪,尽管敌视裴家,却依旧把名下一部分遗产留给了他。
外公去世后,外婆摔坏了腿,便移居香港治病。
十几年里,裴炽见他们的次数其实寥寥无几,但他知道要不是因为杜家和裴家恩怨,他们会相处的很好。
裴炽拍拍老人手背,告诉她:很好,别担心。
老人根本不信,她的阿炽肯定只是怕她难过,她眼睛更红了。
目光触及少年右手虎口处的疤痕,老人立马气不打一处来,对佣人道:打电话给阿霖,让他在国外找个合适的学校,我过段时间就带着阿炽去他那。
少年目光动了动。
老人说:你那个畜生爹不要你,姥要,跟姥上国外读书去啊。
裴炽没接话。
老人抹掉泪,语气严肃:不可以读职高了,那没前途知道吗?去国外让你舅舅给你找一所好学校,学些本事。
她不是没听过,这个外孙打架斗殴混成什么样了,心疼归心疼,她生气也是真生气。
裴炽忽然就想到那个京大男生的眼神,他不优秀,害他的姑娘也跟着被人瞧不起。
他的夏夏以后肯定是要上京大那种学校的,而他却不能,在职高无论多努力,凭他的学习底子,顶多只能考上京城的一所专科学校。
他那么那么喜欢的姑娘,如果给不了她未来怎么办呢?裴炽看向外婆,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兜里的手机震动,他接起来。
少女清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裴炽,我考完了。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呀。
刚才还艳阳高照呢,现在就下雨了,她声音混进雨雾里,湿湿软软的,语气在惊讶。
裴炽看了眼窗外,果然在下大雨,他轻声哄:乖啊,找个地方躲雨,别淋湿了,我马上过来。
好的。
小姑娘听话得不行。
裴炽握住手机,掌心收紧。
操,一听她的声音,他能舍得走就有鬼了。
他看向外婆:姥,我不能去国外。
外婆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她马上就明白自己的外孙在犹豫什么了。
老人并非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她叹口气说:阿炽要好好考虑,想好了再告诉姥姥。
......这场雨来得又凶又急。
出租车里的车载广播提示这是春季第一场大雨。
裴炽进去京大后直奔NEPCS考场。
考场外的警戒线已经撤掉,人都走光了,少女安安静静站在建筑楼下。
四月暖洋洋的天气因为一场大雨又下降了好几个度,而她却依旧穿着那件单薄的小开衫毛衣,冷风扬起少女头发,她打了个喷嚏。
裴炽心疼死了,几乎是跑过去的。
看见他,池夏眼睛弯起来:裴炽。
裴炽握住她的手,冰凉凉的:冷不冷啊你,不知道在里面等?里面关了不让进......她又打了个喷嚏。
裴炽骂了声操,他真不是个东西,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冻成这样,她讲话都有鼻音了。
他握住她的手放进口袋里捂了会,觉得不行,索性把外套一把脱了直接披她身上,裹得紧紧的。
池夏看着身上的外套,抬眸问他:你不冷吗?裴炽捏她小脸蛋:你男人不怕冷。
池夏简直快被他肉麻死了:你好烦呀,别乱说。
小姑娘害羞的样子他怎么都看不够,裴炽没忍住弯唇笑了:怎么这么可爱啊你。
其实没骗她,有她在身边,他心里跟烧了把火似的,还冷个屁。
......京大附近有一个咖啡厅,里面很暖和,音乐舒缓,他们在那待了一下午。
池夏在准备明天的口语比赛,裴炽却一直盯着她看。
她故意板着脸拿出一张英语卷子,让他做上面的阅读理解题,然后他果然只顾看卷子了。
没一会,池夏拿书挡着脸,偷偷去看他,少年眉头皱得紧巴巴的,拿出手机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搜索,再把含义写在上面。
她眼睛都笑弯了。
然而最终他将一篇阅读理解拿给她看,四道题居然对了两道。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中文释义。
池夏眼睛有些湿润,他确实很认真对待她说的每一件事呢。
而且这个卷子是去年NEPCS的决赛真题,就算知道怎么翻译也不一定能做全对的。
裴炽盯着少女泪湿的眼睫,心揪了一下,妈的他得错成什么样,都给她气哭了?别哭,我......他语气里都是慌乱,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女心里软软的,趁着没人注意,然后飞快凑过去亲了亲他下巴。
裴炽话还没说完,现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目光凝在她脸上,一动不动的,以为自己做梦呢。
四目相对时更害羞了,池夏赶紧拿过书挡在脸上,心怦怦跳个不停。
她怎么......好丢人啊!裴炽却笑了。
操!她主动亲了他!!他喉结剧烈滑了两下。
然后直接扯开她的书,挡在两人侧面,狠狠吻了上去。
呼吸粗重又紊乱,霸道得像是要掠夺一切。
他感觉自己完全沦陷了,身心全部沉溺在无边无际的快感里,无法自拔。
池夏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这里可是咖啡厅啊这个混蛋!少女使出全身的力推他,却被他抓住手按在沙发上,他根本停不下来,含糊道:就一会。
因为下雨,咖啡店几乎没什么人,少年少女坐的位置很隐蔽,没人知道角落里,两颗年轻滚烫的心在激烈碰撞。
......由于未满十八岁,京大附近的正规酒店都不能住,住的话必须得监护人陪同。
裴炽和池夏只能去找那种小旅馆。
小旅馆位置有些偏僻,在一个胡同里。
这场雨格外大,刮风下雨,电闪雷鸣。
旅馆的电路老化,屋顶的灯光都忽明忽暗。
池夏最怕打雷了,她根本睡不着,可又不好意思让裴炽进来房间,她还记得咖啡馆他压着她吻呢,现在想起来脸都烫得不行。
可是打雷真的很可怕啊。
小姑娘用被子捂住脑袋,给裴炽打电话。
雷声这么大,这破地方隔音效果又不好,裴炽一猜就知道她肯定害怕,他靠在她门外对着手机哄:别怕,陪你聊天。
少女闷声:好,聊什么?他开始瞎几把东拉西扯。
过了很久,手机那端的少女忽然问:裴炽,你会唱歌吗?裴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唱歌。
她声音压在嗓子里朦胧着,似乎快睡着了。
唱歌???这尼玛......他会个屁。
少女甜糯嗓音里带着些酸涩感:很小的时候,我睡不着的时候,我爸会坐在床边给我唱歌,他唱的很好......裴炽舌尖抵着腮,僵硬道:想听什么?小兔子乖乖。
她说这首儿歌名字的时候,鼻音更重,语调极轻,完全沉浸在儿时回忆里了。
操他妈,这首歌他还真知道。
裴炽咬着腮帮子,顿了顿,看了圈周围,然后对着听筒开始语调生硬地唱。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就开就开,我就开,妈妈回来了,这就把门开。
有个男人从外面回来,从旁边经过,瞧见个子高高的少年斜倚着门,在唱儿歌......男人眼睛瞪得老大。
手机那端的少女似乎睡着了,有清浅均匀的呼吸声,裴炽挂了电话,淡瞥男人一眼:看你妈啊看,滚。
然后插着兜走了。
男人懵在原地,这他妈反差感好强啊操,这些年轻人都什么癖好呢?-第二天,口语演讲比赛结束后,裴炽和池夏一起回了江城。
池夏到家的时候,客厅里坐了四个穿着警服的人。
姑姑池雁兰没有去上班,妈妈把外婆送回乌里镇后,今天又来了一趟江城。
一群人在客厅里说话,神色严肃。
回忆拉到不久前。
那天池夏跟着警察离开班主任办公室,去了一趟警局。
警局里,警察给她看了一段监控视频。
监控画面显示,去年初冬时节,某日她从学校回家的路上,一个男人一直跟在她后面。
男人四十多岁年纪,裹着厚厚的外套,腿部似乎有隐疾,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男人跟着她想进小区,最终被保安拦下,他在小区口徘徊一会,最终消失在巷口的监控里。
警察指着监控里的男人问她:小姑娘认识他吗?那个男人池夏有些印象,曾在网吧见过,可是她并不认识他。
她摇摇头。
警察却说:据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他极有可能是你父亲。
池夏瞬间惊得说不出话。
印象里的爸爸穿着一身警服,头发很短,五官端正眉眼温和却坚定,和监控里的男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警察却和宋梅说:监控里的这个人是当下特大贩毒案毒枭嫌疑人,我们查出不久前发现的那份疑似池昌盛的指纹就是他的。
可是画面里的男人与池昌盛在警方留底的照片不一样,所以警察找来宋梅和池夏辨认,希望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小姑娘站在玄关处,紧张地睫毛轻颤,呼吸都放轻了。
她听见警察说:我们查了当年缉毒案件资料,发现那场缉毒案里发生过大火,而池昌盛的尸体实际并未找到,我们合理怀疑,他在那场大火里毁容,现在已经重新整容。
所以池昌盛还活着,我们希望你们配合警方,实行抓捕工作。
宋梅承受不住,瞬间掩面哭泣,池雁兰眼眶红红的,去拍她的背。
池夏眼眶也热起来。
她很想见爸爸,可却不想以这种方式…作者有话说:小修~今天听了一版男生唱的小兔子乖乖,声线低沉又温柔,感觉直击心脏,超级无敌苏啊啊啊,我循环播放好久呢,能想象出炽哥唱这首儿歌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