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呢?傅州借着酒劲又靠近了一分, 两人间的距离再度缩短,男人氤氲的眸子里缀着一张精致好看的脸,细长的眉, 清澈的眸,挺/立的鼻梁, 泛着红润的脸颊, 还有娇艳欲滴的唇。
傅州视线从她眼眸上滑落到她唇上,目光灼灼,眼前浮现出昔日两人热吻时的情景。
落地窗前他把人抵在玻璃窗上, 用唇舌细细描绘着她的唇形,引来她娇喘连连,情不自禁发生细碎的声音。
她会回搂住他, 整个人挂他身上,仰高头, 让他亲的更肆意些。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 娇羞都顾不上。
但就是这样一个满眼满心都是他的人,偏偏被他弄丢了,赵愠说他咎由自取,高闯说他活该。
他确实咎由自取,确实活该。
傅州微微倾身凑近,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上她的脸, 不敢碰触的太用力怕吓跑她。
他小心翼翼游走着,指尖来到周媚侧颈,耳后根是她的敏感点, 不经意间的碰触惹得她身体一颤。
轻触的地方好像着了火, 游离的思绪瞬间回笼, 啪她一把拍掉傅州的手,眸光清冽,别碰我。
傅州胳膊垂下,手背上传来痛感,那里有片小小的红晕,是方才周媚打的,曾经他不允许她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印记,眼下他倒是希望她能多留下些。
哪怕是痛的也没关系。
这样至少说明,两人不是全然陌生的关系,恨也是一种牵连。
傅州眸光游走到她右脸颊上,指尖颤着再度伸出手,还没碰触上时,接触到周媚清冷的视线生生顿住。
周媚蹙眉问:还敢来?傅州抿抿唇,指指她脸,那粘着发丝。
周媚摸了下,确实摸到了发丝,她撩到耳后,声音很淡道:让开。
傅州怕真把她惹烦了以后不能见,乖乖退后站直,透过窗户瞟了眼黑沉的夜色,变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
周媚理了理身上的晚礼服,面无表情道,小芳会送我。
话音方落,小芳电话打进来,媚姐不好了,车子突然抛锚,我要晚点才能去酒会。
怎么会抛锚?周媚拿着手机走到远一点的地方,这处背光,她整个人像是浸润在暗色中,多了几分薄凉的感觉,声音放低,手掩着听筒问:什么时候才能修好,你什么时候能来?还不知道。
小芳说:快的话也要一个小时。
周媚:……小芳在那边不停道歉:媚姐我也不知道车子为什么出问题,4S店马上派人来拖车,要不你等等,我找找其他车辆。
这是在B市不是连城,也没什么熟悉的人,哪能那么快找到车,再说,剧组的车都是有主的,也不方便借用。
周媚抿抿唇,蹙眉说:你别管了,我自己回酒店,你忙完后也早点回去。
变天了,你能行吗?小芳很担忧。
没事,周媚宽慰说,有熟人。
小芳没来得及问熟人是谁,通话便断了。
挂了电话,周媚把手机放包里,一转身险些和后方的傅州撞上,你什么时候站这的?在你讲电话的时候。
傅州淡挑眉,眼底缀着的灯光又亮了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几分,唇缓缓勾起,脸上的笑透着真诚。
我送你,嗯?周媚手机外放的声音很大,傅州离得近,听到了小芳的话,从来没觉得哪次车子抛锚让人这样开心,要是不是时机不合适,他会鼓掌叫好的。
不需要。
周媚提着裙摆朝楼梯下面走,越过傅州时,不经意间碰触到了他的手臂。
酥酥麻麻的。
傅州心猛地一颤,下意识做出了反应,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媚媚。
周媚挣扎,松手。
傅州撩起眼皮,一动不动锁着她的眸,你穿成这样不方便打车,还有,今晚天气预报说有雷阵雨,让我送你,嗯?周媚那句不用还没说出口,轰一声雷声响起,接着是闪电。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伸手捂耳朵。
周媚怕雷声,源于幼时那个被抛弃的傍晚,爸爸妈妈把她放在奶奶家什么交代都没有便走了。
她去追,半路下起雨,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只剩在雨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雷声越来越响,伴随着流浪狗的叫声,她跑到一根柱子下,蜷缩着身子躲在那里。
那个地方一点都不避雨,雨水流淌在她身上,又冷又冰,整整一夜,她都没敢动。
第二天奶奶找到了高烧昏迷的她,把她送去了医院,自从那以后,她便害怕雷声。
傅州见状心疼的皱起眉,脸上淌着自责的神情,是他没照顾好她,都是他的错,温柔劝说:让我把你安全送到酒店,好不好?……周媚不想让傅州看出什么,她强压下恐惧放下手,挺直背脊,努力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可惜,没一分钟破功。
今晚的雷声比往常的时候都大,雷声再次传来,击败了她的理智,即便不断心理暗示都没用,四肢还是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起初是小幅度的抖动,后来整个身体都在颤,唇也跟着抖起来,拒绝的话一点也不生硬。
不、不需……轰——雷声第三次响起,周媚再次捂住耳朵。
傅州疾步走上前,伸出胳膊把她圈在怀里,像安抚小朋友一样安抚她,别怕,有我在。
乖,闭眼。
来,深呼吸,好,做的很好。
再来一次,深呼吸。
男人的声音像是带着蛊一样,渐渐抚平了周媚因害怕而狂跳的心。
慢慢的,慢慢的,她睁开眼。
再然后,放下手。
意识到自己在傅州怀里,她推了他一把,后退,抿抿唇,轻声说:谢了,我自己可以。
周媚就是这样,爱憎分明,之前是他害她伤心,所以她气他,不理会他。
刚确实是他帮了她,应该道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落在傅州耳畔惹得他一喜,这算是今晚最大的收获吧。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淡,可,她谢他了,是不是意味着讨厌少了那么一丢丢。
紧随雷声而至的是闪电,接着是瓢泼大雨,雨滴砸的玻璃窗啪啪作响,傅州看看雨又看看周媚,下雨了,我送你。
接着他又道:雨天不好打车。
……周媚有些犹豫。
傅州也不急,静静等着她下决定,手先是抄进口袋里,没多久又伸出来,无人注意时指尖缩起又张开。
别看他面上淡定从容,其实心里还是很紧张的,怕周媚不同意他送。
僵持时,安全门后传来谈话声:站得老子累死了,有烟吗?有。
给我一个根。
这里不让吸烟。
声音顿了几秒,那人又说:去安全门后,那可以。
旁边有人回应:好。
话音刚落,脚步声传来,两人朝安全门口走来,步子很大。
周媚透过门缝隙朝外看了一眼,似乎是酒店的安保人员,他们正缓步而至。
周媚眉梢蹙起,要是给他们看到她和傅州在一起,今晚的热搜还指不定会怎么写。
不行,不行给他们看到。
撩起眼皮上下看了一眼,往下跑容易被人发现,要往上跑,迎上傅州淡定的眸光,伸手扯住他的衣摆,在那两人到来前拉着他朝上跑去。
安全门打开的同时,周媚和傅州到了上一层,两人背脊贴着墙,把身体淹没在暗影里。
你刚有没有听到声音?没有。
我好像听到了。
可能是风声,行了,别看了,快吸,吸完咱还要去守着。
操,他们吃喝,咱守着,这日子真他妈憋屈。
……没听完他们讲什么,周媚给傅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起离开,黑夜里男人骤然凑近,脸几乎要贴上她的脸,清冽的薄荷香气扑面而来,她眼睫情不自禁轻颤了几下,周媚听到他说:让我送你,嗯?男人身体倾着,脸被透过来的亮光切成两部分,一部分缀在光里,一部分陷在暗色中,眸子的颜色也一亮一暗。
周媚向一侧移了移,拉开距离的同时转头看向他,光影浮动中,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他的情景。
也是这样的夜,也是这样的光,她冷不丁把门推开,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场景,少年笔挺地站在门前,颀长的身子淹没在暗夜中,清隽的脸以鼻梁为分界线,一半亮一半暗。
四目相对。
她就这样直直撞进他泛着光的眸子里。
连同撞上的,还有那颗狂跳的心。
表哥出来打圆场,把他介绍给大家,他自我介绍:傅州。
人长得帅,声音也好听,她脸颊莫名发烫,心跳的比之前更快。
她对他,算是一见钟情,一眼万年……外面雨很大了,你这样出去会生病的,傅州凑到她唇边说,放心,我只送你,别的什么都不会做。
周媚扯了下裙摆,下意识要拒绝,楼下传来声音:谁,谁在那?接着有人探头朝上望了望,你听到声音了吗?行了,那是风声。
另一人说,快吸。
周媚抿唇不敢开口怕惊动他们,想走时才注意到傅州挡在了门前,那副样子好像她不同意,他便不会让开。
她眼睛微眯,打量着他,许久后,轻点了下头。
傅州长吁一口气,侧身打开门,让周媚先出去,接着他也走出去,前方几步远就是电梯间,周媚按下电梯,傅州站在她身侧,等电梯的时候,垂眸看了眼,掌心里都是汗。
这些汗是等着周媚答案时溢出的,生怕她不同意,他紧张得都不敢呼吸。
好在。
好在她同意了。
傅州原本很讨厌今晚的酒会,可现在不了,他很感激,毕竟是这场酒会给了他追人的契机。
电梯门打开,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去。
下行时,傅州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是张海发来的。
[州哥你在哪?]傅州:[我有事开车先走,你一会儿打车回去。
]张海:[是有什么急事吗?]傅州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女人,轻勾了下唇,[嗯,很重要的事。
]说完,收起手机,倚着电梯壁时不时看一眼周媚。
周媚没看他,小芳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最后一条是:[媚姐,车子被4S店拖走了,我现在打车去接你。
]周媚指尖落在手机屏幕上,蜷缩张开,张开蜷缩,半晌后敲下一行字。
[不用了,你先回酒店。
]小芳:[那你怎么回?]周媚:[搭顺风车。
]小芳想问搭谁的顺风车,还没问,手机响了,是赵丞来的电话,她接听,向赵丞汇报起事情。
须臾,电梯门打开,风一下子吹进来,十月的B城的气温已经有些低了,加上今晚下着雨,温度更低。
周媚发丝被风卷起,忍不住缩了下脖子,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她边抚摸着边走出电梯。
还没走多远,肩上一暖,有人把衣服搭在了她身上,衣服上带着她熟悉的清爽薄荷香气,周媚缓缓转头,迎上傅州含笑的眸子,穿上,冷。
接受他送她,已经是她的极限,穿他的衣服?不可能。
周媚耸肩推开,不用。
傅州又给她披上,别犟,你穿太少,会感冒。
我不冷。
话音方落,周媚打了两声喷嚏。
傅州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然后按住她肩上的衣服,语气放柔:就穿一会儿,上了车就给我,好不好?他又在用哄小朋友的语气哄她。
曾几时,周媚最希望的就是他能哄哄她,哪怕什么不说,只是单纯的抱抱她也好。
可他没有。
他很吝啬,连个笑脸都不愿意给她。
不好。
周媚用力挣了下,肩上的男士西装顺势滑落,伴随着皮鞋声传来的是她说话的声音。
很淡。
很冷。
很迫人。
咱们没任何关系,没必要对我这样。
傅州凝视着前方女人决绝的背影,手指慢慢攥紧,西装外套映出许多的褶皱,像是他心尖上的一道道沟壑。
最深的地方此时在淌着血。
她,还是讨厌他。
这个认知把他短暂的愉悦浇灭的一干二净,头顶的白炽灯照下来,映得他脸苍白如纸,那双漆黑的眸比夜色还暗,里面纷涌着一抹名为伤心的神情。
周媚刚行至迈巴赫前,车灯亮起,傅州大步走近,打开副驾驶室的门,手抵着车门让她上去。
周媚看了眼,没上,转身走到后车门,拉门自己坐了进去。
傅州搭在门上的手轻点了下,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转身坐进了驾驶座。
行吧,她把他当司机,那他就是她的司机。
今夜的雨似乎格外大,雨声很扰人,周媚头转向一侧,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霓虹灯闪烁,映得她脸也忽明忽暗,缀在上面的光影也飘忽不定。
车里正在循环播放着一首歌《淘汰》:我说过所有的谎,你全都相信,简单的,我爱你,你却老不信我试过完美放弃…,醒来了,梦散了,你我都走散了……只能说我输了…,我们的回忆没有褶皱,你却用离开烫下句点只能说我认了,你的不安赢得你信任我却得到你,安慰的淘汰……歌曲循环播放,带着男人沧桑的质感声,每个字符落下,都像是在心上拂过,裹挟着难言的破碎感。
让人听了无端心悸。
傅州不记得自己何时喜欢上这种深沉伤感的歌,情歌是毒,他甘之若饴。
周媚视线慢慢调转回来,心情也伴随着歌声起伏,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风雨中打着摇摇欲坠的伞,站在路边默默等人,只盼他能回眸看她一眼。
后来,他回眸了,但眼睛看到的不是她。
那些簇拥在他瞳仁深处的也不是她,纷扰的笑声里更加没有她的。
可以了。
周媚回过神,轻抬下巴,关掉。
她指的是音乐。
傅州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随后关上。
一时间,车内寂静无声,像极了他们新婚夜晚宴结束后回盛嘉公馆的情景。
不同的是,那晚开车的是司机,和她并排坐的是傅州。
相同的是,有雨声有风声有树枝不停摇曳发出的声音,车内沉寂如初。
傅州没开太快,倒不是车技不行,是他想时间长些再长些。
周媚同他想法不一样,她希望快些再快些。
要不我来开?她道。
不用,我可以。
傅州说完看了眼裹着纱布的手,举高,拍戏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不用担心。
他以为周媚担心他手腕有伤不方便开车,心好像瞬间活了,不疼。
周媚再次看向窗外,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唇角轻勾了下,没人管你疼不疼,只是你开的太慢了。
傅州:……傅州尴尬轻咳一声,解释:雨太大,看不清路,只能慢些开。
从前的他最不屑的便是解释,不管周媚怎么误会,都不会解释一句,现在他的,做的最多的就是解释。
他想让周媚看到他的努力,他知道错了,一直在努力改正。
周媚没注意到这个细节,随口接话:再慢也不能二十迈,你这可是迈巴赫。
细听下,说话的语气里含着嘲讽。
傅州眼尾上挑,笑了笑:好,我加快。
用力一踩油门,车子瞬间提速,开车十几米远,他道:商量个事吧?周媚:说。
傅州:听会音乐。
周媚:随便。
音乐打开,还是之前陈奕迅的那首《淘汰》,……只能说我输了,我们的回忆没有褶皱……周媚忍着没发声,闭眼,佯装睡觉。
傅州似乎时刻都在关注她的举动,见她闭上了眼,下一秒把音量调到最小,没多久,他关掉了音响。
大少爷几时这样小心翼翼过,哪次不是他怎么高兴怎么来,眼下不同了,他有了在意的人,那个人的意愿更重要。
怕周媚会冷,他调高了暖风温度。
这是傅州开过的最稳妥的最舒心的一次,恨不得没有尽头。
但闪烁的霓虹灯告诉他,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傅州转身,看到的是一张恬静好看的睡颜,女人皮肤白皙光洁细腻,睫毛又翘又卷,俊秀的鼻梁高高挺起,连鼻翼两侧映出的影子都那么迷人。
唇很红,像是果冻一样。
傅州看着看着,身体倾斜的幅度大了很多,手缓缓探出来,想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脸。
领离婚证至今,他已经有一年没好好摸过了。
以前的她,会把脸凑过来给他捏的。
喝醉酒的时候,还会眨巴着眼睛求他捏。
当然,她喝醉酒的次数不多,认识这么久也只有一次。
但就是那次,让他记忆深刻。
她坐在他腿上,搂着他脖子要他捏,他捏完,她撒娇:还要亲。
说着,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
傅州没见过她撩人的样子,心猿意马,什么都不顾了,她让亲哪他便亲哪,她让咬哪,他便咬哪。
她醉意朦胧的勾下她睡衣肩带,颤着眼睫问他,要不要?他说:要。
那晚,他们两个折腾得很疯。
那是他们婚后分开两个月,再次见面时发生的事。
她像是盘丝洞里的蜘蛛精,让他退无可退。
傅州想到这,眉梢轻蹙,现在他想当唐僧了,不知道她还愿意当那个蜘蛛精吗?车内空间很大,即便伸直胳膊都不可能够到,他指尖退回时,手机响了,是周媚的。
周媚睁开眼,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
嗯,下雨了。
没事,我穿的很多。
知道了,雨天不会出去。
吃了,吃了很多。
腰?挺好,没难受。
药带够了,不用担心。
现在?周媚慢慢掀起眼皮看了傅州一眼,随后收回,低头垂眸,指尖扯着礼服衣摆上的褶子玩,和小芳在一起。
晚饭吃的粥。
吃得挺多。
知道了,别担心我,等我杀青后回连城请你吃饭。
好,拜拜。
通话结束,周媚抬起头,冷不丁和傅州对视上,男人眼神有些许的冷,声音也是,陈硕给你打的电话?周媚面无表情:和你没关系?傅州坚持问:是陈硕打的吗?周媚被他问烦,是。
傅州眼底的神色更暗了,她都多久不曾用这样温软的语气同他讲话了,她有多久不曾关心过他了。
傅州心莫名疼起来,除了疼外,还有些酸涩感,整个人像是浸泡在醋缸里,又酸又胀,胸口重的好像压着千斤石头。
周媚不想再同他说什么,看着外面熟悉的景色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
小芳正抱着衣服左右瞧着,见她下来,急忙迎了上去,媚姐。
跑得太快,手里的雨伞差点飘飞。
周媚走到伞下,回头看了眼刚要从车里下来的傅州,好了,你就送到这吧。
谢谢没有。
请他上去喝茶的意思也没有。
那副神情,就好像他是网约车司机般,就差给他支付车费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周媚给了小芳一个眼神,小芳会意,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百元钞票,把伞交给周媚,冒雨跑到傅州面前,颤着音说:傅影帝,这这是车费,辛苦你了。
钞票被小芳透过半降的车窗玻璃扔进了车里,看着傅州暗沉的脸她打了寒颤。
哆哆嗦嗦跑过去,又哆哆嗦嗦跑回来,媚姐,给了。
周媚轻点头,小芳接过伞,两人一起进了旋转玻璃门。
有风吹来,雨水伴着风斜打进车里,傅州靠窗的这侧,肩头被打湿了些,白色衬衣上浸着一大片水渍。
这侧的发丝上挂着水珠,落下时,隐没进了他衣领里,男人喉结微微滚动,凝视人的眼神有些冷。
等彻底看不见人影后,他轻叹一声,嘴角轻扯,自嘲笑笑。
怪谁。
都是他的错。
回程途中,那首《淘汰》伴了他一路,心情如同今晚的夜色般,凝重压抑。
-《离炀》分上下两部,十月中旬播到大结局,口碑是同时段网播剧最好的,热度播放量也是最高的。
原本不看好这部剧的金主爸爸们,捶胸顿足,为自己错过挣钱的机会而懊悔。
但那些抓住机会的金主爸爸们,脸上笑开了花。
有人曝出之前《离炀》女主扮演者找的并不是周媚,而是圈里一个新晋小花。
不过,新晋小花一直想演上星剧,看不上小网剧,剧本都没看直接给拒了,错失了一个爆红的机会。
后来采访新晋小花,明显脸上带着惆怅,说下次有机会希望能和郭导合作。
其实郭赞在圈子里的口碑不错,他导的戏收视率都挺好,只是有人太贪心,想一口吃个胖子,反而白白错失了机会。
这条视频郭赞也看了,笑得别有深意,你想演?那也得看我用不用你,郭赞这人还击人不显山不露水,不动声色间就能给人一击。
他在微博艾特了周媚,并写到:希望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
新晋小花公开希望拍他的戏,他没理会,反而专门艾特了周媚,这相当于一次变相的挺周媚。
星星粉们比正主还厉害,纷纷在郭赞微博下留评:谢谢郭导。
周媚也在第一时间回应了郭赞:谢谢郭导,我会继续努力的。
上进的人都会先在自己身上找缺点,不上进的人总会在对方身上找缺点以此满足自己不上进的心。
周媚属于前者。
很上进认真的那种。
《蜜恋》导演对此深有体会,其他演员拍完一幕戏,都会赶着拍下一幕,只有周媚总会反复查看,看拍的怎么样?情绪是否到位?着装有没有不妥?台词念的怎么样?反正她注意的点是最多的,但凡有一处不满意,便会重新拍摄,马导见了她都得揉揉太阳穴。
小姑娘太认真了。
好不好呢?当然好。
马导向认识的几个圈里导演都安利了周媚,还说谁有合适的剧本记得找她,小姑娘贼努力。
口口相传的结果时,周媚有了极好的名声,不只导演们喜欢,粉丝们也喜欢。
星星粉突破一千万那天,周媚在拍戏,《蜜恋》其中一幕是她为了比赛和男主吵架分手。
为了让故事更有看点,编剧加了些狗血的内容,下雨,追赶,车祸。
两人分手那晚,男主发生了车祸倒在血泊中。
女主奶奶就是这么去世的,女主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主像是傻了一样,起初一动不动,就那么抱着他,后来反应过来,开始声嘶力竭的哭。
哭戏最难,周媚这幕戏结束后,眼睛又红又肿,嗓子也给哭哑了,当晚饭都没吃。
她这动不动不吃饭的习惯,小芳真是没辙了,只好给赵丞打去电话,随后赵丞给周媚打过来,叮嘱了她好久。
最后,周媚喝了半杯牛奶后,睡得觉。
睡得不踏实,一直在做梦,梦到了奶奶,那个偶尔慈祥多数冷漠的老太太,她在梦里指着她说:要想好好生存下去,你就得能吃苦,去,把院子里的树叶都给我扫了。
秋季到了,庭院里落下厚厚一层叶子,前脚扫好,后脚风一吹,叶子又飘得到处都是。
不管你怎么扫都扫不干净。
那晚,周媚因为扫的太慢都没有饭吃,躲在墙角哭了许久,最后是哭着睡着的。
周媚已经许久不曾梦到奶奶了,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小时候,后来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布置,才晃过神,她长大了,在酒店。
每次梦到奶奶总会发生些让人不太愉快的事,今天亦是如此。
也不知道刘兰哪来的那么多的手机号,拉黑一个又来一个,拉黑一个又来一个,连周媚都不记得倒地拉黑过她几个手机号。
不过想想,搞到新的手机号对于刘兰来说并不是很难,她那些小姐妹们,家里经营什么的都有。
一个手机号而已,很简单。
刘兰电话打来的时候,周媚洗漱完毕,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眉毛画了好几次都不太满意,最后一次,手机响了,她手一抖,画歪了。
小芳走过来给她擦拭,手机响起,周媚接通。
她现在不能不接电话,即使是陌生的号也要接,万一是某个导演呢,没接到的话很不礼貌。
喂。
周媚柔声道。
是我,刘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周媚蹙眉:有事?你以为我每天闲的给你打电话么,刘兰说,当然有事了。
周韵的事面谈。
周媚丑话说前面。
为什么?刘兰眼下除了周韵的事根本想不起找周媚,现在是十月中旬了,马上要到冬天,你姐都在国外呆那么久了,就是惩罚也应该够了吧,快把你姐弄回来。
我说了,周韵的事不要找我,我管不着。
你怎么管不着,她可是你姐,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
是,被狗吃了,所以,以后别给我打电话。
你这死丫头,每次都说这句,你把阿韵还给我,我再也不会给你打电话。
周媚静默片刻后,问:你眼里除了周韵还有别人吗?阿韵是我女儿,我当然惦记着她。
那我呢?我不是吗?你——不是,后面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你们没可比性。
又是这句,周媚自嘲笑笑,原来在他们眼里,她和周韵从来没有可比性。
好笑吗?太好笑了。
周媚笑着笑着,眼睛变红,既然这样,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一次也不要,至于周韵,谁送的你找谁。
周韵就是冷死哭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这么冷血,一直都是。
刘兰:你这个死——你说的话我已经录音了,再骂一句,我会把录音交给警察,不就是撕破脸么,我不介意。
……周媚不介意,刘兰介意,她还想在上流圈里混呢,要是被公布出来,大家都知道她有个不听话的女儿,她们肯定都会笑话她,不行,她不允许。
-早上的通话,严重影响了接下来的拍摄,周媚一直不在状态NG了好几次,马导让她休息休息找找感觉。
正好他有人要接待,说着还勾了下手指,让她休息好了,去办公室找他。
周媚喝了一杯温水,沉淀好情绪后去了马导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她轻轻一推,门开了,缝隙渐渐扩大,她抬起头,视线里,有道颀长的身影背对她而站。
那人穿着一身米黄色风衣,下身穿着牛仔裤,站姿挺拔,双腿又细又长,日光拂在他身上,映得他氤氲蒙蒙的。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他悠然转身,转身的动作像是被刻意拉长了,放缓再放缓,好似电视剧里某个高光时刻特意拉近尽头来的特写。
发丝随着转身的动作飘扬起来,那张无懈可击的容颜就这么呈现在眼前。
不知是光晃眼还是人晃眼,周媚下意识眯了下眼,随后睁开,映入眼帘的是让粉丝失声尖叫的脸。
是傅州。
周媚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遇上,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稍纵即逝,恢复正常。
你真的很烦,知不知道?傅州扬起的笑顿在那,眼睛很轻地眨了下,也可能没眨,迎着光,周媚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听清了他说的话。
他说:你以为我是为了追你才来的?周媚可能是被光到眼了,不然怎么看到他牵强的笑后,心情会有那么点异样。
难道不是吗?傅州放下手里的书,迈步走上前,站定在她几步远的位置,当然不是。
周媚轻嗤,一副鬼才信的表情,眯眼打量着他。
傅州不卑不亢更不躲闪,就这么任她看着,光游走拂到她脸上,女人精致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隐隐有些夺目。
媚媚我——傅州情不自禁走上前。
周媚手抄在戏服兜里,抬脚踢了他一下,下颌轻抬,皮笑肉不笑道:不好意思,膝跳反应。
作者有话说:歌词字数大概一百多字,我特意多写了些,这样不算在收费里。
谢谢江肆的小朋友宋栀子,歌很好听。
歌词省略号代表后面还有,就不一一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