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州和周媚并不是偶然遇上的, 傅州是专程来找周媚的,听说她没吃晚饭,他特意开车出去绕了大半个B城买到了周媚喜欢吃的小笼包和粥, 人是被冻傻了,但心是暖的。
拎着餐盒上来时, 高闯给他发来微信, 要他这两天回连城,有个综艺选秀节目找他当导师,之前有过几次合作, 不能推,得去。
还告诉他,周媚热搜的事情已经办妥, 爆料人他也找到了,是周媚对家, 为了抢资源。
高闯酷爱发微信,说起来没完没了, 和傅州谈完工作,又谈起了他的感情,用他那陈芝麻烂谷子的破经历给傅州上了堂课,叮嘱他,凡事不要急,要懂得物极必反的道理。
身为经纪人他巴不得他一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 但作为朋友亲人,他又希望他的感情快点有着落。
总之,凡事要慢慢来。
聊到最后, 他问:[你对周媚这样掏心掏肺, 不单是喜欢吧?]以前也聊过这样的话题, 那个时候的傅州要么不理会,要么嗤鼻,这次高闯也没指望他回答,纯粹是发来抒发心情的。
谁知傅州回了,还是秒回。
傅州:[嗯,是爱。
]傅州手机掉了,他不知道的是高闯手机也掉了,高闯捡起来,先是发来一串问号,然后又发来一串感叹号。
接着是:[不是,你懂爱吗,你就爱来爱去的。
]傅州没回复,他视线定格在周媚身上,想着她刚才的话,柔声解释:媚媚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我受不受伤害,关你什么事。
周媚没看到傅州和高闯的聊天内容,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抬脚向前走一步,脚落下的时候不经意间把他的手机踢远,我们现在没关系了。
她每次见他都会重复这句话,没关系了,没关系了。
白天的时候还好,周围有光有人有喧嚣,傅州听后会自动屏蔽,告诉自己,她是在赌气,她只是没原谅他,等哪天她原谅他,他们会和好如初的。
现下四周没人,长廊里静悄悄的,影子很缥缈,风声也小了很多,没了喧嚣只剩孤寂,那句‘我们没关系了’像是陡然间慢放,一字一顿落在他心间,胸口那里像是有什么在磨,一下一下,撕裂般的疼。
他捂住胸口想缓解这种疼,可是没用,依旧很疼。
周媚白天被他亲了,本来气就不顺,刚又听到他给她撤热搜的事,气更不顺了,说的话也犀利。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为我好也罢,看笑话也罢,好玩也罢,我都不需要,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傅州用力深呼吸,牵强笑起,附和说:好,你不让我做,那我就不做。
周媚抿了抿唇,又说:你指导戏是你的自由,但请你以后注意分寸,今天这事就算了,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
好。
傅州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知道了。
今晚的他太配合,周媚狐疑打量着他,这么好说话,你是不是又想做什么?傅州能想做什么呢?他只是想让她好,仅此而已。
忽然手上的重量提醒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抬起胳膊,把袋子递到周媚面前,你喜欢吃的小笼包和粥。
周媚眼睑垂下看了眼,随即慢悠悠抬起,语气很淡的说:一年能改变很多事,包括人,包括喜欢的东西,我现在不喜欢了。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是不想拍戏的时候我打扰你吗,你告诉我,我保证以后不打扰你。
傅州说着,把胳膊放下,餐盒里的粥有些烫,不小心烫到了他的手指,小拇指那里传来刺痛感。
火辣辣的疼。
其实他只要移开,这种刺痛感便不会加剧,可他好像和谁赌气似的,硬是没动,姿势也保持着不变,小拇指紧紧贴着餐盒,冷白的肌肤越发的红。
我要是不告诉你呢?明天下午你好像还有吻戏,我可以……好,这是你要我说的。
周媚眉梢挑起,眼底闪过促狭的光,听说距离B市一百里外的祁县有家小吃店做的粥特别好吃,我想吃那家的。
说着她顿了下,你能买到吗?可以。
傅州直视着她道,你等我。
我要你亲自去买。
周媚故意难为他,张海买的我不会吃。
好,我亲自去。
只要能让周媚高兴,傅州做什么都乐意,你等我。
周媚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现在八点了,我十点要睡觉,过了十点你就不用拿过来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买,我也不是非要吃的。
我去。
傅州明知她在故意为难,但为了她,他还是要去。
周媚算为难,也不算,毕竟曾经的她为了傅州也做过同样的事,驱车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只为买到他喜欢吃的东西,不是一次,是好几次。
有次回来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雨,车子又坏了,她在暴雨中等了好几个小时才等待人来救援。
赶回连城时已经很晚了,傅州看着食物,淡淡说了句:这么晚回来,早过了我用餐的时间,不吃了。
你看,他对她一向都是这么为难。
那她学着他的样子对他,算为难吗?一点都不算。
风吹来时,周媚轻飘飘说了句:好,我等你。
傅州离开前,弯腰捡起手机,除了那些问号叹号外,高闯又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
高闯:[行吧,就算你爱,也别爱的没有自我。
]高闯:[女人是得哄着,但也要有个度。
]高闯:[别一味的纵容,到头来吃苦的是你自己。
]没有自我?他好像已经没了。
有度?意识到爱上她的那个瞬间,他所有的度,所有的底线都没了。
苦自己?倘若苦自己能挽回她,那苦吧,他愿意。
-周媚窝在沙发上看剧本,小芳边削苹果边看向窗外,说:媚姐,好像变天了。
话刚落,茶几上的纸张被风吹得散落一地,小芳放下苹果和刀子,弯腰去捡,刚捡起,又被风吹落,她干脆不捡了,先去关窗。
天气预报也没说变天,这风来的太突然了。
周媚握着剧本的手指微微缩了下,扭头看了眼玻璃窗,变天了?嗯。
小芳边捡纸边说,风力还不小,估计一会儿会下雨。
似乎为了验证小芳说的话,没多久还真下起了雨,起初是小雨后来是中雨、大雨。
站在落地窗前一看,外面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
小芳抖抖肩,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看来明天要降温了。
一抬眸,墙上的钟表到了九点半,小芳回到客厅,轻抬下巴提醒:媚姐,你该去洗漱了。
周媚慢慢撩起眼皮,视线定格在钟表上,顿了几秒说:我再等等。
等什么?倘若没夜戏的话,周媚都是这个时间洗漱,小芳不知道她在等什么,随口问:等人么?周媚刚要说什么,手机响了下,有人发来短息,是个陌生的手机号,周媚点开。
[等我,马上到,傅州。
]-今晚的雨实在太大,张海透过车窗玻璃看向外面,蹙眉说:州哥,雨太大了,要不咱们等等,一会儿再回酒店。
不行。
傅州定定道,现在回。
张海抿抿唇,想说什么,最后在他的注视下也没说出口,好,现在回。
雨是真的大,用雨刷也不管用,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缓慢慢朝前开。
忽地,前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车辆碰撞在一起发出的撞击声。
砰声音很响。
……时间从九点半游走到了九点五十,小芳再次提醒:媚姐,马上到十点了,你还不去洗漱吗?周媚放下剧本,从沙发上站起去了阳台,雨依旧很大,灯光被风雨打散,氤氲蒙蒙的,只能看到摇曳的树木,再远看不清。
周媚凝视着窗外,眉梢渐渐拢起,指尖抵上玻璃窗,很轻地敲了下,不知是雨太大的原因还是其他,心底莫名生出一抹烦躁感。
敲第二下时,门铃响起,有人来敲门。
小芳走过去,狐疑打开,看着眼前浑身湿透,发丝上淌着雨水的男人,先是征愣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问:傅老师,您…有事?不怪小芳吃惊,因为傅州的样子实在太惨,怕是从来没有过的惨,身上的西装都湿了,发丝上的水滴答滴答落下来,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左侧脸上还有一道划痕,隐隐溢着血。
西装扣子掉了两颗,另一颗歪歪扣着,白色西装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衣领上有很多泥点。
除了泥点外,还有落叶,不是那种完整的落叶,像是被风吹断的叶子,几片随意搭在他肩上。
风大,长廊里的灯光有些飘,打在他身上多了几分破碎感,与白天那个风度翩翩天之骄子的他比起来,判若两人。
是不同的两个极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狼狈的让人人不忍直视。
也就幸好今晚风大雨大,狗仔没办法蹲守,不然被拍到的话,又得上热搜。
小芳眨眨眼,迟疑道:傅老师您……傅州偏头看了眼屋内,周老师呢?小芳说:哦,媚姐在洗漱,你有事?傅州听到洗漱提着的心总算放下,还好,还好来得及,他抬高胳膊,把袋子递到小芳面前,给。
这是?给周老师买的,让她趁热吃。
……小芳看了眼包装袋,上面注明的是祁县小吃,她犹豫片刻,伸出手接过袋子,轻轻一触,这才发现,袋子里的食物是温的,他人都淋成了落汤鸡,可食物却是温的,这是在哪放着来呢?打量一眼,最后看到他敞开的西装顿时明白过来,他这是放怀里了????这个认知让让小芳顿住,等反应过来时,傅州已经走了,她拎着袋子进门,把东西放茶几上,找到在卫生间洗漱的周媚,把刚才所见又讲了一遍。
最后感慨道:祁县到B市一百多里,他是疯了吧。
周媚正在擦拭脸,听到小芳的话顿了下,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说:嗯,是疯了。
-傅州,你真是疯了。
高闯从张海那得知傅州为了哄周媚高兴开车去了趟祁县,气得脸都黑了,今晚B市和祁县都有暴雨,你出门之前什么都不看吗,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张海没提半路其他车子追尾险些撞到他们的事,要是说了,高闯会更气。
咳咳,我我没事,傅州裹在被子里,连着打来好几声喷嚏。
都感冒了,还逞能。
高闯拧眉,张海你给我看好他,这几天他哪也不能去。
张海抿抿唇,嘀咕:州哥那么大的人了,我哪看得住啊。
之前劝了好半天都没用,还是去了祁县。
劝不住?劝不住别干了!高闯说,我让劝得住的来!我劝,张海一听要辞了他,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守着州哥,哪也不让他去。
好说歹说,总算把高闯哄好,这才挂了电话。
这晚,张海还真哪也没去,一直守着傅州来,没办法某人作死非要冒雨下车,把自己淋病了,直到天亮,烧才退下去。
-次日,雨停,正常拍戏。
第一场结束后,有人问了句:马导,傅老师呢?怎么没看到傅老师?马川翻着剧本头也没抬地说:傅老师生病了,人在酒店呢。
提到这事他就猝心,人昨天才来的剧组今天就生病了,明摆着是他们招待不周,一早,他便让助理拎着水果去问候了。
这么严重?高烧四十度,你说严不严重?那确实挺严重的。
不对啊,傅老师怎么会突然高烧的,他做啥了?大家七嘴八舌说起来,马川哪知道傅州做什么了,明明昨晚分开时还好好的呢。
周媚听着大家的议论声陷入到沉思中,连有人唤她也没听到。
周老师,你觉得这段戏这样演行不行?男人拿着剧本说,我们换个位置,你站在背光的地方,这样看过去……他说了好久没等到回音,抬起头,周老师,周老师。
周媚回过神,眨眨眼,嗯,什么,方老师。
方畅是和她搭戏的男主角,方畅打量着她问:你没事吧?没事。
周媚说,方老师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方畅拿着剧本凑近,指着其中一段说:这里是站在平地上,我觉得站在台阶上才更有层次感,还有这里,他们的对话可以这么改一下……马川这人有一点好,为了把剧拍的更加精细,不介意艺人提出自己的意见,可行的话也会做出改动。
周媚点了点头:嗯,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确实可以改一下,要不你和马导商量商量。
方畅说:行,我去问问马导。
这边刚离开,前方那里传来骚动,某个个本该正在卧床养病的人出现在了片场。
马导助理先发现的,叫了声马导,马川回眸一看,放下剧本急急走了过去,傅老师你身体不舒服就在酒店休息,干嘛还过来呀。
接着脖子一梗,吩咐道:快,给傅老师准备椅子,温水。
许是烧了一夜的原因,傅州脸色很差,唇上还有一道口子,眼睛里的红血丝还在,眼尾那抹红很惹眼。
身上的风衣被风吹得鼓起,背光站着,神色有几许的暗,偶尔还会咳嗽两声,咳完,脸被憋的涨红。
他摆摆手,我没事。
见鬼的没事,一看就很有事。
张海想到两人之前的对话,他问傅州为什么要坚持来片场?傅州凝视着远方悠悠道:一夜没见,想看看她了。
这个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能让傅州顾不上休息要见的人,除了周媚,没有第二个。
张海是真心疼了,不间断追了一年,就块石头也该捂化了,为什么周媚心这样硬呢。
他拦住:不去不行吗?傅州收回视线,腥红的眸里漾着光,很坚定道:不行,要去。
张海没办法只能陪着来了。
马川啧啧两声:傅老师,你真应该在酒店休息。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傅州弯腰坐在椅子上,又接过水杯,双手抱着,不用担心我,你们继续。
那行,你在这坐着,我们继续。
马川让助理招呼了一声,所有人做好准备。
傅州抱着水杯凝视着前方,眸光在人群中穿梭,随后找到了要见的人,她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比赛服,发型不是现实中的长发飘飘而是齐肩发,妆容有些重,口红色号是最亮的那款。
灯光一打,整个人亮了起来,星光从她眸子里跑出,一颦一笑都很迷人。
这幕是场比赛的戏,四周都是嘈杂的欢呼声,气氛很紧张。
随着主持人那句:开始。
比赛拉开了帷幕,解说紧随其上。
越精彩的瞬间越锻炼演员的演技,周媚之前连游戏是什么都不懂,为了拍这部剧,她专门找老师恶补了好长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进步很大。
画面切换过来,女人目光熠熠地盯着面前的电脑,手指灵活跳跃着。
马川嘴角淡扯,咔。
这幕一遍过。
小芳跑过去给周媚递上水杯,顺便告诉她,傅州过来了,还用手指了下。
周媚仰头喝水的时候,眼角余光瞟了眼,椅子上没人,旁边也没人,她把水杯递给小芳,抬脚朝前走过来,边走边看,似乎在找什么。
你在找我?突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媚吓了一跳,眉梢蹙起又松开,转身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没人告诉你,这样突然出现很不礼貌吗?我以为你在找我。
说话间,傅州给周媚送上一杯奶茶,天冷,喝些热的暖暖胃。
不了。
周媚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理了理肩上的发丝,喝不惯。
傅州拿过来,端详看了一眼,盯着配料那仔细默读了一遍,抬眸,是你喜欢喝得那个口味。
我说过了,周媚胳膊放到身后,后退一步,两人的距离又拉开了些,人的口味都会变得,我也是。
没关系。
风把他的发丝吹散,有几缕挡在了额前,往日深邃的眸光今天多了几丝柔和,凸起的喉结就着光滚动了一下,一脸不介意道,总有喜欢的,这个不口味不行,换另一个。
说着,变戏法似的又从身后拿出一杯,这杯是原位的奶茶,这个呢?周媚刚要拒绝,马川走过来,大惊小怪道:傅老师你怎么起来了,来,快去坐下。
然后给周媚使了个眼色,周老师,别和傅老师站着聊天了,他还病着呢。
我们——周媚想说,我们已经聊完了,但嘴不够快,让傅州抢了先,没事马导,我和周老师在聊下面的剧情。
聊剧情啊,好,咱一起聊。
马川身子转过一半,背对着傅州朝周媚挤了下眼,示意她赶快把人送到椅子那处。
周媚可以怼傅州,但不能驳马川的面子,毕竟他是导演,点点头,勾唇说:傅老师,你还是坐着去吧。
傅老师能走吗?要不要人扶?马川胳膊刚抬起来,手机响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边接电话边给周媚使眼色,无声说,你扶,你快扶。
周媚没办法拒绝,头扭都一边,不情不愿扶上傅州的胳膊,咬牙说:走吧,傅老师。
傅州本来只是想看看她就好,一眼也行,哪成想还有额外收获,突然觉得头也不痛了,身体也不酸了,来之前吃了药,嘴里很苦,这会儿也不苦了,像是灌了蜜。
本想借机靠近周媚些,但迎上她冷淡的眸光后,乖乖没凑近,算了,不能惹她烦。
傅州不太喜欢潮湿的气候,尤其是不喜欢粘稠感,B市昨晚刚下过雨,空气湿度较大,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但因为身侧有周媚在,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原来爱的人在身边是这种感觉…周媚把他扶到椅子前,没等他坐下便松开了手,躲他像躲瘟疫似的,还后退了两步。
躲避的太明显,有些莫名的尴尬。
当然,周媚不会觉得尴尬,尴尬的是傅州,他手按在扶手上好久没动,眼睛盯着一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眼睑缓缓垂下,挡住了那抹异样,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浅浅描绘了下他的眼形。
他眼睛很好看,狭长深邃,瞳仁很黑,像是黑宝石。
眼睑垂下再抬起,眼底异样消失不见。
他腿敞着,坐的很随意,日光向下游走,落到了他凸起的喉结上,有人曾在网上放下豪言壮志,要在傅州喉结上跳跃,因为他喉结太性/感太勾人。
大家把这当成玩笑话,但不得不说,他凸起的喉结是外表另一个闪光点,真的太性/感。
周媚转头间眸光不经意间扫过他喉结,在那处停留一秒,随后慢动作转头移开视线。
手里有杯奶茶,奶茶原本是傅州的,只是方才因为要扶他,她才拿了过来,喉咙有些痒,她没意识到什么不对,低头就着吸管嘬了一口。
咽下后迎上傅州的视线才发现了不对劲。
傅州刚刚收起的笑意再度浮现,冷白指尖轻轻叩击扶手,很有节奏的叩击,一共叩击了三下,三下后停止,指尖展平,身体朝一侧歪,腰腹那里正好倚上扶手,就着涌过来的风声说:原来你喜欢原位的奶茶。
……周媚低头一看,手里这杯正是原味的。
刚要说什么,傅州手肘抵着扶手,指尖戳了下耳后根,原味挺好。
周媚:……好个屁。
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更浓了些,马川在周媚怼人前出现,不好意思,刚接了个电话,你们说到哪了,咱们继续。
说到原味奶茶了,继续说奶茶吗?周媚心说。
傅州轻咳一声:马导,还没开始,想等你来了再谈。
那行,那现在开始。
马川找来剧本,人手一份,针对某些需要修正的地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说完,静等傅州说话。
傅州昨晚带病通读了剧本,又熬夜做了人物小传,对于人设上来说有一些自己的见解,针对某些剧情提出了意见。
十页第二段,我觉得这里需要改动一下,台词太生硬了。
十二页第一幕需要改改,这里女主不应该直接出现……他说的很认真,期间还用手掩唇咳嗽了几声。
这是周媚第一次见他谈工作,感觉有些不一样,和她见到的不一样,和网上说的那些也不一样。
原本她还有些不认同,但经过他慢条斯理的分析后,改变了看法,傅州这个人,只要不谈情,其实还是一个不错的人,至少对待工作认真负责。
比网上那些靠着营销人设走红的男艺人强太多了。
这十五分钟,是两个人离婚一一年后,相处最和谐的一次。
结束的时候,周媚还沉浸在剧本里,想着怎么样才能更好把剧中人物演活,许是想的太认真,没注意到手里的奶茶冷掉了,低头去喝的时候,被人拦住。
傅州指尖划过她的手背,若有似无的碰触,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她手里的奶茶被他抽走。
冷掉了,不能再喝了。
你管我。
这似乎成了周媚的口头禅,她伸手去够,给我。
傅州没给,指尖捏着杯壁,回头唤了声:张海。
张海正在给人发奶茶,傅州想表现,但又怕表现的太过惹来周媚反感,交代张海给剧组每人准备一份奶茶和甜点。
周媚那份是他亲自去买的,可能是身体太虚,来回出了一身汗。
别人的奶茶堆一起放着,周媚的,傅州亲自拿着,生怕凉了,一直用手暖着。
张海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当初是谁说,最看不起男人为了爱情低三下四,这下好了,他这是低四下五了,真是恨不得低到尘埃里。
张海听到傅州叫他,拎着奶茶跑过来,媚姐,给。
一共好几杯,不怕没有周媚爱喝的口味。
周媚抿抿唇,没想去接,张海人精,眉梢一蹙,胳膊一伸,手一摊,媚姐,我手都被勒红了,你行行好,帮我减轻一份负担。
周媚气傅州,但没理由气张海,见张海手勒出了红印子,随手拿了一杯。
傅州提醒:那杯不是原味的。
张海手一转,这杯,这杯是原味的。
周媚没心情站着和傅州大眼瞪小眼,拿过那杯原味的,说了声谢谢,转身便走。
她没看到,在她离开后,男人脸上渐渐扬起的笑,原味?嗯,还是原配的好。
-之后的拍摄都很顺利,周媚换了好几套衣服,最后这幕穿的是一件粉色的裙子,及膝裙,露出她纤细白皙的小腿。
可能是上场戏那个跑跳的情节让她不小心蹭到了墙,小腿外侧有指甲盖大小的红印,还破了皮。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脸上时,傅州一直在看着她腿,眼睛渐渐眯起,随后对着身侧的张海勾了下手指。
张海凑近,傅州对着他耳语一番,张海点点头,离开片场,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只药膏,悄悄塞进了傅州手里。
傅州指尖捏着药膏,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几分钟后,这幕戏结束,白天的拍摄任务完成,周媚没夜戏,可以收工回酒店。
越过傅州时,被他扯了下衣摆,周媚睨着他,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一秒后,掌心多了东西,她低头去看,再抬眸时,身侧的男人已经走远。
落日余晖里,男人的背影颀长挺拔,风衣鼓起,衣摆时不时拍打出声,步子迈得不急不慢,像极了镜头刻意拉长的镜头。
-小芳看着药膏眨眨眼,媚姐,这是?药膏盒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傅州的手温,周媚捏了捏,沉默半晌后,扔给了小芳,到酒店后给张海送回去。
张海送的?随后小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傅影帝…给的?周媚没说话,但沉默代表了认可,小芳抿抿唇,送回去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周媚穿上外套,手捏着衣领处,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不愿送就扔了。
小芳:……那还是送回去吧。
今天拍了一天的戏,有些累,周媚靠着靠着睡着了,中途手机响起,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看也没看直接接通。
又是刘兰。
你什么时候回连城?刘兰每次同她讲话就没有温柔的时候,说话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阴阳怪气,今天听着还算正常。
我在拍戏。
周媚捏了下眉心,抬眸时,眼底的疲惫消失不见,声音很淡,有事?嗯,有事。
刘兰说,你王阿姨的儿子从美国回来了,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有空你们见一面。
你也老大不小了,趁着年轻赶快再找一个。
他条件很好,是个律师,不比傅州差。
你喜欢?废话,不喜欢我能给你介绍吗。
既然你喜欢,你自己留着吧。
周媚怼人道,我不需要。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屁话,什么叫我给自己留着,刘兰怒了,我可是为你好才给你张罗的,人家阿伟要学历有学历要样貌有样貌,没准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既然这样,那更不用见了,周媚耐性殆尽,没事我挂了。
不行,必须见。
刘兰脱口而出,阿伟说了,只要你们能成,他就想办法把阿韵带回来,我不管,你和他必须成。
又是周韵。
周媚早就知道刘兰不会单纯为了她好去做什么,原来还是为了周韵,心情就像外面的天色一样,暗沉暗沉的。
不见。
话落,电话挂断。
周媚每次和刘兰通话后心情都会不好,这次也不例外,小芳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轻声唤了句:媚姐。
周媚偏头看向车窗外,语气很淡道: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周媚心情极坏,回到酒店后也没好转,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还没坐下,门铃响了。
周媚以为是小芳,边打开门边说:没带房卡?房门外站着一人,身形颀长挺拔,五官清隽,眉目如画,脸部轮廓立体分明,那双眸子比星辰还绽亮。
他身上带着独属于自己的清爽薄荷香气,很淡的那种。
眼睛直勾勾睨着,星光溜了出来,只剩暗沉。
也就是一秒的时间,或许更短,轻叹声伴随着暗沉一起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缀着光的视线。
光点在瞳仁深处,似乎还簇拥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周媚住进了傅州眼睛里,点亮了他眸。
其实她何止住进了他的眼睛里,她还住进了他的心里。
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都是因为她。
傅州手肘抵上门框,胳膊顺势垂下来,周媚一下子看到了他指尖捏着的药膏,是她让小芳还回去的那支。
有事?她明知故问。
嗯,有事。
傅州回。
说吧。
周媚没请他进去的意思。
傅州视线从她脸上向下游走,越过她敞开的浴袍领子还有傲人的事业线,定格在她腿上,连寻找都不用寻找,一眼看到那块破皮的印记。
所有的克制疏离,似乎一瞬间没了,傅州眸子微眯,捏着药膏的手指加重了力道,药盒上现出和重的痕迹。
他下颌线紧绷,唇紧抿,像是思考又像是刻意压制什么。
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在周媚征愣中,弯腰打横抱起她,跨步走进,用脚踢上门。
关门声伴着说话声一起传来:打我骂我都可以,但,先让我给你抹药。
作者有话说:两人的感情不能一直绷着,他们需要拉扯,进而慢慢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