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025-03-22 07:33:04

那晚, 傅州在雨里跪了好久,身上的衣服湿了又湿,连城的初冬很冷, 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像是裹了有层冰。

傅州的膝盖之前拍戏的时候受过伤,每到阴雨的天气总会针扎似的疼, 这会儿直接跪在沁着水的大理石地面上, 痛意加重,刀戳般的痛感袭上。

风吹来,带着冬日肃冷的气息, 拂到身上时冻的人打颤。

傅州断断续续病了好长时间,算起来才刚好,这一跪估计又要生病了。

周媚在他跪下的那刹转身进了门, 外面雷电交加,她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 透过窗户直勾勾看向庭院里。

树影摇曳,灯光也跟着晃了晃, 跪在院子里的身影却丝毫未动,像是定格在了那处,任风吹雨淋,宛若一尊石像。

闪电落下,映得落地窗玻璃一片绽亮,外面的人影也更亮堂了些, 周媚看清了傅州的脸,苍白若纸。

雨水太大,他费力睁着眼, 瞳仁都是红的, 眼尾那抹红最为惹眼, 像是血游走到了那处,不经意间对视上,惹的人无端心颤。

垂在身侧的手指和他的脸色一样苍白,就连指尖都是白的。

可能跪的时间太久,有些坚持不住,身体无意识晃了下,随后他背脊又挺了挺,继续跪着。

周媚视线从窗外路到前方的落地钟上,分钟已经从一到了六,也就是说,傅州已经跪了三十分钟。

而张海已经劝了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里张海说尽了好话,仍是不能把人劝起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州哥,起来吧,再淋下去,你又会生病的。

你已经跪了三十分钟了,可以了。

州哥,起来吧,你身体真吃不消。

闯哥知道你这样会骂死我的。

说着,再次弯腰去扶,被傅州一把推开,连带张海手里的伞也掉到了地上,雨水顺着傅州的头顶再次流淌下来,越过他的眼眸到了脸颊再到下巴。

其实他已经冻僵了,眼皮很重,眼睫都不会颤了,眼睛又酸又疼,眼四周也是痛的,不能眨眼,每次眨眼都像是有刀子在剜。

难受的还不只这些,之前的腰伤也隐隐作痛,吊威亚后遗症再次显现出来,左侧那里一抽一抽的疼,右侧那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捶。

肌肉痛骨骼也痛,腰椎像是拧在了一起。

可即便这样,他依然没起身,一瞬不瞬睨着前方。

落地窗玻璃很亮,他看到了周媚,看到她坐在沙发上,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她的眼睛很红,一看便是哭了许久。

想到这里,傅州的心也痛了起来,不是为自己,是为周媚,都是他的错,是他忽略了她,让她每次都那么难过。

如果跪着能让她消气,那他可以跪一晚两晚,多久都可以。

只要她能不那么难过,能消气便好。

他心说。

张海在一旁急得跳脚,抓了把湿湿的头发大步走到了门前,隔着门对着客厅里的周媚说:媚姐,州哥身体刚好,真不能再跪下去了,你叫他起来好不好?……屋里很静,没人开口说话。

张海又道:再跪下去,他腿会废的。

……屋里依旧没人开口。

周媚动了动发麻的腿,蜷缩到沙发上,已经沙发椅背继续盯着外面看,听到傅州吼了一声:张海,你出去。

然后。

张海不情不愿出了大门。

再然后,风袭来时,周媚恍惚间看到傅州的身体朝□□去,风比方才大了很多,傅州手按在大理石地面上,等风力小了后,缓缓直起身。

今晚的风格外大,刚吹过一阵,又吹来,傅州的身体再次倾倒,这次是朝左倒的,左边有块大理石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个角,剩下的这处有些尖锐,傅州没看见,手正好按到了上面,掌心直直插了上去。

鲜红的血液顺势流淌而出,夹杂在雨水中流向不知名的方向。

雨大,水流速大,几乎眨眼间消失不见。

周媚眸光落在他手上,许是盯得时间太长,眼睛有些酸涩,眼睫颤着很轻地眨了下眼,记忆的闸门在这个瞬间打开。

那年雨夜,她举着伞在雨里等了傅州两个小时,风太大,卷走了伞,四周没有避雨的地方,她出来得急忘了带手机,除了继续等着,没有其他的办法。

那夜的雨和今夜的一样大,那夜的风和今夜的一样冷,吹在身上冻得人牙齿打颤,她腥红着眸子在路边站着,他在人群簇拥中走出,那晚的荧光棒是红色的,灯光映得男人的脸一片绽红色,眼睛又亮又有神。

他和粉丝们拍照,让工作人员给粉丝们送上了御寒的衣服,却没时间接她的电话,看她的微信。

明明那晚,他说好要陪她一起看电影的,是他主动提的。

为了看电影她从早上开始准备。

做SPA,做头发,还和宋芸聊了好久,说她太开心了。

宋芸提醒她:确认好了吗?他今晚真能陪你去?她高兴地说:嗯,确定好了,他说陪我去。

她准备了整整一天,等来的是雨淋,站在寒风中,身上都是雨水,那刻凉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

她看着远处的人,心像是沉没在海里,僵着身子慢慢转过身,后方,映出一道落寞的影,在风雨中飘摇。

……周媚活动了下脚,手指不经意间碰触到了小腿内侧,那里有道浅浅的伤疤,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

她指尖落到上面,记起,这道疤痕便是那晚淋着雨回家时不小心摔倒所致,离婚后宋芸曾劝她把伤疤给除了,她没有去,她想用这道伤疤警示自己,当初的自己有多么傻。

哗哗哗……雨更大了,枝叶摇摆的更肆意,风胡乱卷着什么,飞到空中又缓缓落下。

前方钟表传来声音,响了九声,时间到了晚上九点,傅州跪在那里一个小时。

周媚扔下抱枕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白皙指尖掀开窗帘又看了看,雨里的男人脸色比刚才还白,眼睛是红的,鼻尖是红的,唇是紫的,凸起的下巴也泛着红,脖颈也是红的,细看下还能看到凸起的青筋。

垂在身侧手下意识攥紧,他在强行用力撑着,看得出,已经很累了。

傅州感受到有人在看他,眸光缓缓移过来,唇动着无声说了什么。

灯光拂到他脸上,周媚看着他唇一张一合,读懂了他的话。

他说:对不起,我错了。

他说:只要你能消气我跪多久都没关系。

他说:外面风大,不要站在窗前,容易生病。

他说: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吗?最后悔那些年没有好好待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加倍对你好。

他说:求你。

周媚矗立了多久,他说了多久,他还提到了周韵,说:我和周韵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误以为当年救我的是她,所以想着报答她,没有掺杂任何的感情。

他说:对不起,我这么久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害你伤心难过,以后真的不会了。

他说: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起初确实是无声,后来傅州出了声,声音夹杂在风声中,这是他说话最多的一次,说到动情的地方,眼底氤氲蒙蒙的,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混合着雨水一起滴落。

落在他胸前,熨烫在心里。

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这晚,傅州跪到十一点才站起,起身的那刹膝盖咯吱作响,骨头像是黏在了一起又生生掰开。

那种锥心的疼,没经历过的根本体会不到。

张海见状去扶他,他没让,而是手撑着膝盖一点点起来,撕裂般的疼痛从膝盖处蔓延到全身,心脏也是一抽一抽的疼。

尝试了好久才直起身,扬唇看着眼前的女人,声音温润道:媚媚,你真原谅我了?傅州向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很少有求而不得的时候,周媚算是一个,追在她身后一年多,总算等来她的转身驻足,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唇有些颤,声音也有些抖。

他伸手去拉她,指尖捏上她手指,跟我回去好不好?这里虽然一直有人打扫,但毕竟没住人,她在这里,他不放心,顾不得身上湿透,继续轻哄:我买了你喜欢吃的甜点,回去一起吃,嗯?说着,不轻不重捏了下她掌心,好像在撒娇般。

傅州这副神情,这副语气,要是给他的粉丝看到估计会失声尖叫,一把抱住他,但周媚不会,心被伤了,情冷了,做什么都多了几分理智。

就像眼下,不管傅州怎么哄,她脸上还是那么淡漠的样子,抽出手,淡声说:你是不是以为跪了三个小时我就原谅你了。

傅州:……周媚手移到身后,两人的距离无形中拉开了些,仰头说:我只答应你不生你的气,但还没原谅你。

那你怎么才能原谅我?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是。

那好,你现在离开。

……傅州抿了下唇,喉结滚动,夜色中他脸上的笑意隐退了些许,我现在离开你就能原谅我?看你表现吧。

周媚扯了下唇角,手指在身后交握到一起,思量片刻,道,你让我满意了,我会考虑原谅你。

这句话解释过来是:想让我原谅你就得按我说的来,做的好了,我才会原谅。

虽然没有立刻得到原谅,但在傅州眼里已经算是进步了,至少她愿意尝试着原谅他。

傅州不想把人逼太急,软声说:好,我听你的,一定做到你满意。

和他脸上的笑容相比,周媚表现的太冷静,眉梢都没动一下,神情也是淡淡的,慢条斯理道:这次按我的规矩来,嗯?好,傅州附和,你说了算。

她说什么他都会听。

外面的雨已经小很多了,周媚扯了把身上皱到一起的毛衣下摆,掀起眼皮朝外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你走吧。

那你呢?傅州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退下,脱口而出道,不一起吗?我今晚要住在这。

周媚一副不容置喙的样子,定定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都听我的。

……好。

傅州很担心,但还是不得不妥协,叮嘱她,睡觉的时候关好门窗,有人敲门不要开,我手机开着,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对了,你这东西全吗?有没有需要买的,用不用我现在去——够了傅州。

周媚打断他说话,眼眸里的光渐渐敛去,你现在马上离开。

哦…好,傅州走的时候有些不舍得,边走边朝回看,眼睛里都是周媚的影子,直到走出大门,他才收回视线。

所有的伪装一下子没了,体力不支地朝身后的墙倒去,张海走上前一把扶住他,州哥,你怎么样?傅州一点都不好。

腰痛,膝盖痛,腿痛,甚至头也是痛的,身体发软,腿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扶着墙强行站起来,鼻尖上冒着汗,摆摆手,我没事。

去他的没事。

脸和纸一样白,眼睛充着血,瞳仁都是红的,头发、身上都是水,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一样。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张海动动唇想说什么,但迎上傅州疲惫的眼神到底没说出来,州哥,我扶你去车上。

好。

傅州轻点了下头,倚着张海上了车。

车里开车暖风,温度很高,冷热交替下他来着打了好几声喷嚏,没多久,惨白的脸渐渐变红,是那种不太正常的红。

张海对他这副样子很熟悉,估计又发烧了,拿出体温计一试,还真发烧了,三十九度。

一边给赵愠发了微信,一边说:州哥,我现在送你回去。

傅州擦拭头发的手顿住,后背倚上座椅,疲惫说:再等等。

等?等什么?张海皱眉道,你发着烧要赶快去治疗。

傅州降下车窗,眸光落在紧闭的大门上,盯着那处瞧了好久,他想起了周媚,想起了她红肿的眼睛和疲惫的神情,交代:去附近的超市。

去超市做什么?现在不应该先回家吗?买东西。

傅州不可能这么走,他不放心,刚在客厅里的时候他瞄了一眼,暖气没开着,屋里很冷,要是这么睡了,估计会感冒。

周媚了不能感冒。

快点。

傅州督促。

……原本傅州是打算亲自去买的,但喷嚏不断,加上他的知名度确实不适合大晚上出现在超市,把采买的任务交给了张海,怕他忘记,给他发了清单,一共二十多种,大到电热毯,小到周媚爱吃的糖果,一应俱全。

傅州以前没怎么照顾过人,都是别人再照顾他,现在他想学着照顾人周媚了。

-周媚这晚睡得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她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台下观众齐声鼓掌叫好,她高兴的扬起唇,跳最后一个舞步时不知谁推了她一下,她从台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腿。

会场里一下子乱了起来,有人推搡有人奔跑,她刚要起身,又被人推倒,膝盖摔破了,流了好多的血。

刘兰站在人群中,抱胸对着她讥笑,边笑边骂:你怎么不去死,你赶快去死!她跑过来疯狂摇晃她的双肩,是你,是你害阿韵有家不能回的,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胸口传来痛感,一剜一剜的疼。

恍惚间又有一个人影出现,那人裹挟着日光款款而至,穿过人群站到她面前,他浅笑着对她伸出手,来,我扶你。

周媚仰头,把手放到他掌心,轻唤了一声:傅州。

傅州笑笑,弯腰来拉她。

她顺势而起,刚刚离地,傅州的手骤然松开,冷着眸子说:要我拉你,你也配。

周媚无助摇头,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挣扎着伸手拉住他的衣摆,泪眼婆娑说:傅州,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傅州冷笑一声,毫不留情转身离开。

纷乱的人群朝她奔来淹没了她的呼叫声:傅州,救我——周媚倏地睁开眼,手搭在额头上平复了好久,须臾,眼睑垂下又掀起,看着头顶晃动的吊灯,才清醒过来,她在老宅,刚是个梦。

她此时正躺在客厅沙发上,身上的毛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她还穿着昨天穿的毛衣和牛仔裤,眼睛酸涩,眼角有泪痕,她大抵又在梦中哭了好长时间。

周媚有段时间每晚都会做梦,而且不是什么好梦,醒来后枕巾都是湿的,那段日子长达三个月之久,她白天看着和常人无异,晚上便会陷入到无止境的梦境中。

严重的时候还会梦游,是宋芸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的,问她额头上为什么有伤,明明前一晚她们分开时是没有的。

她也不知道,不甚在意道:许是在哪里砰的吧。

后来,某天晚上宋芸邀请她去她家睡觉,当晚起夜去厕所的时候发现了正在梦游的她。

她蹲在墙角,头抵着墙,一下一下撞击。

再后来她看了心理医生才恢复正常。

周媚手又在额头搭了好一会儿才移开,手机铃声响起,是小芳的电话,问她早餐想吃什么。

她没什么胃口,说了句:你看着买,都行。

小芳买的包子油条豆浆小米粥,拎着餐盒进来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到,瞪眼惊呼一声:媚姐。

周媚从洗手间走出,甩甩手上的水珠,问:怎么了?小芳挑眉:你快过来看。

周媚狐疑走出去,跨过门槛,站在廊下,偌大的长廊上摆满了东西,大大小小二十多件,有吃的有用的有喝的。

每件上面都贴着一张便利贴,看字迹,是傅州的。

第一张:这是电热毯,本想给你送进去的,可是没办法打开门,你手机没接,只能放这了。

第二张:这是毛巾,是你经常用的那个牌子。

第三张:衣服都是限量款的,喜欢哪件穿哪件。

第四张:知道你喜欢花,我买了些。

第五张:你喜欢吃的糖果,吃一颗心情会好。

第六张:今天是你生日,媚媚,祝你生日快乐。

……周媚没一一看完,只是拿起最近的几张看了看,旁边有个垃圾桶,看完后,她把便利贴扔进了垃圾桶里。

小芳嘴巴大张,话都不会说了,媚姐,这这都是傅影帝给的?嗯。

周媚转身,淡淡应了声。

你原谅他了?小芳跟在周媚身后,探头问。

不算。

与其说是原谅不如说是考验,他尚在她考验中,至于结果是什么,谁都不知。

呃?小芳有些听不太懂,还想问什么,周媚先开了口,机票订了吗?嗯,订了。

小芳说,丞哥让我问你,真不再连城过完生日再走吗?不了。

周媚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示意小芳把早餐放下,边打开餐盒盖子边说,还有戏要拍。

反正她从来都没有过过生日,也不差这次。

-周媚离开的很突然,傅州知道的时候,她人已经到了B城,车子刚停在片场,周媚手机响了,那端传来傅州低沉动听的声音。

在哪?傅州精心准备了生日宴,想给周媚一个惊喜。

B城。

周媚说。

B城?傅州蹙眉,你什么时候回去的?今早。

车门打开,周媚弯腰下来,衣服不小心挂车门上,小芳过来帮她弄开。

B城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拂在脸上很暖,周媚的心情也好了几分,说话的语气有些许的轻快,你有事?……傅州看着房间里的鲜花,神情有些黯然,强颜欢笑道,没事。

哦,那先挂了。

从前周媚和傅州通电话每次都是傅州先挂,这次周媚要先挂。

等等。

傅州唤住她,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看着一室的花,说,生日快乐。

周媚扬起的眉倏然放下,眼神变冷,声音也带着几分疏离,哦,知道了。

昨晚的噩梦浮现出来,让她对生日这两个字无端产生厌烦,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有。

傅州从来没有紧张过,即便面粉丝也没有,但他今天竟然生出些许紧张,冷白指尖掐上掌心,试探问,我今天能去…探班吗?所有的小心翼翼都源于心底的在乎,越在乎越不敢踏出,生怕走错,会惹她不高兴。

傅州。

周媚慢慢扬起头,眸光迎上了阳光,眼睛微眯,我说过,一切按照我说的来。

……我不允许。

时间流逝,许久后,傅州说:好,我不去,我听你的。

-那天通话结束后,傅州时不时会发些短信给周媚,其实他是想发微信的,但没有办法,他还在黑名单没里,不能发。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周媚虽然不回短信,但是会接他电话了,打三次总有一次接,这与傅州来说,又是很大的进步。

赵愠见不得他这种上赶着凑的样子,怼人说: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傅州吗?傅州端起酒杯低头轻抿一口,完美没被他的话影响,单身狗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赵愠翘起腿,指尖叩击桌面,她都多久没接你电话了?……傅州想了想,其实也没多久,五天而已。

人家都不接你电话,你还在这傻乐。

赵愠给了他个白眼,真没出息。

傅州放下酒杯,冷哼一声:爷乐意。

赵愠刚要再怼人,傅州手机响了,他看着来电显示一下子愣住,眼睛大睁,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面,眼睫乱颤,嘴角扯起,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颤。

错了,不是有些,是很颤。

赵愠见状以为发生了什么,出什么事了?傅州笑得有些讨打,手指竖在唇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吗,拿着手机进了另一个房间。

接通的时候,声音都是颤的,媚媚。

周媚刚拍完一场戏,正在等着拍下一场,她坐在保姆车里,边喝水边道:傅州,你可以了。

嗯,什么可以?不要再往剧组送东西了。

自从周媚回来,剧组每天都会收到以周媚名义送出的东西,不单限于奶茶、甜点,还有些贵重的礼物,例如香水什么的。

这些都是傅州送的。

周媚说:我说过按我说的来,你要是不愿意,咱们的约定取消,我和你之间——愿意。

傅州说,都听你的,我以后不送了。

老话长谈,他试探问:我…能去探班吗?不能。

周媚态度很坚决,你来了,我们彻底完。

……傅州急忙说,好,我不去,我等着你。

傅大少爷从来没有这样卑微过,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周媚看,我不去打扰你,你…你别生气。

导演助理再催,周媚说完,挂了电话。

傅州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脸上的笑容渐渐退下去,透过玻璃窗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心里想的是,曾经的周媚也这样站在窗前眺望过吧。

那时她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呢?应该和他此时一样,伤心难过,还有…失落。

-周媚最近很忙,《蜜恋》下月初杀青,她正忙着赶拍,夜戏和凌晨的戏交替着来,人都瘦了一圈,回到酒店后也不能休息,她要看剧本被台词,忙的来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偏偏有人还来捣乱,借着她的名义胡来,她怎么能不生气。

周媚打电话的时候小芳也在,挂断电话后,小芳偏头看着她,抿抿唇:媚姐,你就这么和傅影帝说话吗?他不生气吗?傅州是几千万粉丝的影帝,这样的人在外人眼里是繁星是太阳是世间高不可攀的存在,看一眼都能让人心醉。

可就是这样的他,面对周媚时像是换了一个人,什么架子也没有,温温柔柔的。

小芳不能想傅州委委屈屈的画面,太有代入感了,她也会忍不住心疼一下下。

生气?周媚挑眉,灯光勾勒的她脸部线条越发清晰,隐约能看到上面的细小绒毛,眼睫根根分明,落下的影也很笔挺,她捞过抱枕抱怀里,语气淡然道,那就气着吧。

她生气的时候,他关心过么,没有。

那他生气,她为什么要管。

……宋芸也知道了周媚和傅州协议的事,特意给周媚打来了电话,你真同意给傅州一次机会了?周媚取下脸上的面膜,看着镜子中清秀的面容,轻抬唇角说:嗯。

怎么就同意了呢?宋芸有些好奇,之前周媚信誓旦旦说了,绝对不会原谅傅州的。

周媚手指蜷缩了一下,想起了那夜跪在雨里的他,雨水打在身上,他连动都没动,整整跪了三个小时。

心在那个瞬间陡然颤了一下。

试试。

周媚说。

宋芸怕她受欺负,提醒:男人犯错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你小心他再次犯错。

还有,不能原谅的太快,要抻着,要让他知道你是不可求的那个。

周媚只说试试,没说立马原谅,再说了,规则是她定的,他听,他们才有继续下去的可能,轻声回:好,我知道了。

周媚明天一早有戏要拍,没聊太久。

早起的戏份很重,周媚是被小芳叫醒的,群里已经在催了。

她简单梳洗一番去了片场,车上没来得及吃东西,趁化妆期间吃了些,小芳看着清瘦的脸,抿抿唇,一脸担忧道:媚姐,中午我去给你订点药粥,你最近太累了,需要调理一下。

周媚吃什么都没胃口,摇了摇头:不用麻烦。

今天上午的戏拍的不算顺利,搭戏的女三总是出状况,一场推搡的戏拍了几次都没过,马川亲身指导后,才勉强过。

周媚看着回放,有些不满意,要求重新拍摄,女人有些不太乐意,冷嘲热讽道:至于吗,也就是几分钟的戏。

至于。

周媚注视着她,定定说,在我眼里,不管是几分钟的戏也好还是几秒钟的戏,只要拍,就要把它拍到最好。

哼,女三也算是带资进组的,多少了解些什么,凑近低声说,你这么大底气,是不是仗着傅州?……周媚迎上她的视线,冷声说,我的底气源自我对工作的热爱,和任何人没有关系。

两人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到有人偷偷拍了照片,然后那张照片发给了另一个人。

傅州看着照片眼睛渐渐眯起来,随后拨打了一通电话,当天晚上,肖悦敲响了周媚的房间门,手里拎着水果篮,点头哈腰道歉:媚姐,白天是我不对,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那样了,我会好好配合拍戏,都听你的。

这套说辞格外的熟悉,人走后,小芳狐疑道:媚姐,肖悦怎么主动承认错误了?周媚摇头:不知道。

她们不知道,马川是知道的,他给傅州打去电话,噙笑说:傅老师都按你说的做了。

傅州客气道:马导你的下部戏我还投,数额多少,你尽管开口。

马川:谢谢傅总了。

马川有些激动,也不管称呼合不合适,给钱的就是爷,拍了几句马屁挂了电话。

之后的拍摄进展的很顺利,《离炀》带来的热度依旧在发酵,周媚粉丝突破了一千六百万。

星粉们的家庭成员有壮大了。

粉丝基数增多,周媚名气增大,代言的护肤品销量达到了最高,微博上关于周媚的话题很多。

她算是新晋艺人里道德规范最好的那个,对粉丝的规范也很好,很少见星粉有任何拉踩事件。

这段时间,赵丞又给她接了几个轻奢的代言,等她拍摄完《蜜恋》后录制,另外两档综艺也在等着她,还有时尚杂志等等。

周媚忙碌的时候,傅州也在忙,接了知名导演洛山的电影《月亮》,故事讲述的是平静的山庄突遭山洪,面对强大的自然灾害,村民自救的故事,其中傅州扮演的是刚到那里的年轻村干部,故事结尾,他为了营救落水村民牺牲。

贴近生活的电影,傅州第一次挑战这种题材,当年他成名之作是《飞仙》一部仙侠剧。

粥粉们对傅州的喜爱深入到了骨子里,不管他演什么,他们都支持。

微博上的话题,被傅州和周媚包了,每天都能看到和他们有关的话题。

演员话题度高是好事。

傅州进组前,去了趟B市,飞机在云层里穿梭,他似乎看到了周媚的脸,浅笑嫣然,轻唤他的名字。

他喉咙蓦地有些痒,心里念了句:媚媚,等我。

傅州来的突然,周媚不知道,彼时她正在拍夜戏,和宋逞的对手戏,氤氲的灯光下两人含情脉脉注视着彼此。

眼神痴缠。

他手抚上她的脸,柔声说:你真美。

周媚羞涩地低下头,咬着唇没说话,光影落到身上,纤细的身影透着一抹迤逦感,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宋逞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做我女朋友好吗?目光灼灼,眼睛里都是女人的影子。

头顶上方传来烟花声,周媚点头,好。

宋逞一把抱起她,转起了圈圈,我有女朋友了,我有女朋友了。

笑声传遍四周,马导说:卡。

一回头看到了傅州,马导擦擦眼,又看了一次,傅……,你什么时候来的?刚刚。

傅州穿的很正式,黑色风衣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衣,领带是他最喜欢的带条纹的那条。

领带夹在灯光映衬下闪闪发亮。

张海一副没眼看的样子,戳着额头想,要是他们知道傅州来之前在酒店磨蹭了两个小时,衣服换了十件,领带换了二十条,会不会疯。

当然,更让人疯的是,领带夹,那个领带夹是让公司里的其他人开车送来的,明明行李箱里有好几个就是不带。

原因是,那些不是周媚送的,就这个是。

马川还在客气说着什么,傅州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先是用眼神射杀宋逞。

然后。

转头给了周媚一个温柔的迷人的笑,还主动走了过去,勾唇说:真美。

这话除了周媚外,只有宋逞听到了,咚刺激过度,他摔了。

张海远远看着,捂脸,没眼看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