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镜门七任门主, 每位门主赤袍都是麒麟暗纹,唯有一位不记名在册的主子是朱雀纹——褚雯。
金桃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身后的女人,一身赤炎朱雀锦袍, 脸上同样戴着只属于御镜门主的金色面具,烈焰红唇配上她白玉般的肌肤, 妖媚不可方物。
夫人?!虽然和她素日里见到的霍家主母气质不同,可金桃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霍阙的母亲,霍家的当家大夫人。
褚雯笑着走过去,纤细的手指挑起金桃的下巴,一双狭长浓颜的凤眸紧紧的盯着她。
几年未见, 小桃儿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胆子好像也比之前大了很多嘛。
夫,夫人,您把霍阙怎么了?虽然这人的确是霍阙的母亲, 但和她印象里的夫人却相差甚远,金桃一时心里慌乱的很。
褚雯一眼都没有去看趴在地上的儿子,笑的尤为得意妖媚,没事不过是些软骨散之类的,一会儿人想过来缓缓也就好了。
她抬手摩擦着金桃的脸颊, 眼里的笑意收敛,多出些厌恶和嫌弃,还是这样的没用,被人跟着都不知道, 真的不知御镜门这些年都成什么破落样子, 就他这样还能坐在这个位子上。
是吗?那换回你来坐如何?冰冷的声音, 从褚雯的身后响起。
金桃下意识看向褚雯的背后, 而褚雯却没有动,只是眼角一斜往地上扫了一眼,发现本应该趴在地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同样的金桃也惊讶的发现,霍阙不知什么时候,身着红色御镜门麒麟锦袍,面带金色面具已经站在了霍夫人的身后。
最关键的是,一柄银色的宝剑这会儿正架在褚雯的脖颈上,而霍阙眼神里的冷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丝毫没有和母亲久别重逢的欢喜。
而作为母亲,褚雯的眼里也没有多少温度,她嗤笑一声松开了嵌着金桃下巴的手,站直要望着前方的虚空。
还好,没有给你外祖丢脸,只是这就是你跟着他这些年学的礼数?你就是这样招待你的生身母亲?她不说还好,她如此一说霍阙闻言笑了起来,笑的疯癫又妖惑。
夫人远道而来,自然不能这样简陋的招待,本尊在这山里发现了一汪温泉,原本想带着娘子去看看,夫人来的正合适,不如一同却享受一下。
听他这样说褚雯眼皮一跳,脸上的神色也变化复杂,倒也不必如此,我也只是听闻自己要当奶奶了,所以过来看看我的儿媳妇和……小孙儿。
夫人客气,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这句话听着语气随意,可颈边那把利剑又加深了两分,万却不给她推拒的机会。
如此褚雯笑了一声,好啊,那咱们早去早回吧。
原本还以为身上出汗是因为走的急,可金桃跟在霍阙的身后,走了没几步就发现这林中的温度越来越高,而周围的植被也入夏日般葱绿。
心里对这个山头的温泉越发的期待,可看着被挟持的霍夫人,金桃说出不现在心里是个什么心情。
她还清楚的记得,在金陵的时候,霍夫人可是一位温和端庄的贵夫人,别说是习武了就是走两步可能都会微喘,怎么看都是一位长在后院深闺的女子。
不想她竟然就是御镜门的禁忌,是门人都不敢提起的人,是上一任被除名的门主。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腰间陡然一紧,接着身子被拥入一个结实宽阔的胸膛上,她下意识伸手环住了霍阙的脖颈,不解的看着他。
娘子有孕在身,不宜跋山涉水受累。
他一手像抱孩子似的抱着她,一手依旧稳稳的将利剑架在褚雯的脖颈上。
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霍夫人,欲言又止的扭回头看看霍阙,见他冲自己轻轻的摇摇头,金桃将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还记得当初霍阙冒雨跑出霍家的场景,她不知他们母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有心劝和但也只能闭嘴。
被抱着走了一段山路,霍阙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前面的一棵树笑了笑。
到地方了。
走在前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又多走了一步,比起金桃也看的更加清楚。
哟,还真有个温泉,这穷乡僻壤的还真挺难得。
好奇那个温泉什么样子,金桃扭动了一下身子,霍阙将人稳稳的放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节绳子,他上前将人褚雯捆了起来,一脚踹进那冒着热气的池子里。
霍阙!你疯了不成?!我今日过来好心想要提醒你,杨家在扬州不仅敛财还在山里养了死士,据探子来报怕是他们会有所行动,只怕陛下等不到那两个崽子长大了!闻言在场的人一怔,有些消息霍阙的确听人说了,可有些消息也不是想要探查就能探查的,对于杨家大批死士养在了南边,他也只是隐约猜到却没有准确证据。
似笑非笑的眸子没有泄露他心里的想法,他笑眯眯的看着被捆着站在温泉里的人。
装了本座十年的娘,你也算是命大,当年本座就和你说过看在你悉心照料的份上,霍家大夫人的位置会让你做到死为止,至于其他的你想都不要想。
褚雯不是霍阙的亲娘?!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金桃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永远都记得小时候霍阙是有多喜欢这个母亲,只是当时的夫人好像很忙,平时没有多少时间和儿子亲近。
原来这些都是假的,她根本就不是霍阙的娘,那他的娘亲是谁?御镜门上一任的门主是霍阙的娘亲还是眼前这个女人呢?太多的疑问在这里不适合询问,她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但那五年你不是也没有发现,我到底养了你五年,霍阙你可以不认我,但是霍家你父亲还有祖父,难道你都不认了吗?哼,父亲?在明知本座母亲惨死之后,他可以毫不伤心的接纳你一个替身,甚至后来还给本座生了弟弟妹妹,那他也不配本座称他一声父亲。
还有你,你有什么资格说养了本座五年,你原本就是母亲身边的狗,却妄想成为真正的主人,照顾我也是母亲临终前下达的命令,你若不想照做门中自会换人代替。
他嗤笑一声,将软剑收到了腰封中,至于霍廷那个老家伙,他错信奸人害死本座母亲,本座和外祖父已经饶了他一命,他应该知道忏悔才对,还有什么脸让本座原谅他。
霍家的事情金桃知道的不多,却不想霍老爷子竟然信了小人,害死了自己的儿媳妇,而霍阙的父亲竟然也坦然接受,好像丝毫都不受影响,的确让人心寒。
按着霍阙这疯魔的性子,能留着这二人的命的确算是看在了一个孝字上,到底老爷子不是主凶,只是一时被人挑拨,又是霍阙曾经敬爱的祖父。
杀父弑祖的事情霍阙做不了,但这份恨却从未消失。
留下水潭里泡着的女人,霍阙抱起站在一旁的金桃下了山,她时不时偷偷的看他一眼,又欲言又止的抿紧了唇。
看似在看着远方路的人,却也时时刻刻观察着抱在怀里的人。
娘子怎么了?累着了?金桃垂下眸子咬了咬唇,她哪里就那样娇气了,虽然她现在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可也没有娇气到走两步都受不了。
没有,就是那个……你别太伤心。
她想要安慰一下霍阙,但要开口的时候,她发现有时候语言真的苍白无力。
当初她的娘亲和爹爹走的时候,她也哭了好几天,当时周围也有人安慰她,可那些安慰除了让她不敢在人前伤心,也没有更多的帮助。
夜深人静的时候,泪水想开了闸似的,每每早上醒来枕头还都是湿的。
想到这里她伸手抱住了男人,所有的话都化作了此刻的温柔。
乍然听到她那句话,霍阙还有些不解,可很快他就想明白了,看着小娇妻眼中的温柔和心疼,他眼眸里的光也变得柔和含笑。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早就不伤心了,可能当时年纪小,过了这么久她的音容笑貌好像也模糊了。
刚才那个……她不是很像夫人吗?望着霍阙那双好笑的眸子,她不知怎么的愣是看出了他情绪有些低落,攀着他的肩膀慢慢靠近,安抚的吻落在了他的嘴角。
男人惊讶的看着怀里的人,她可不是个轻易会主动的人,之前圆房那次他已经被震惊的无法言说,这一次好像也不差。
随着山路越来越往下,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冷,呼吸一口肺都是凉的,可此刻的霍阙却像是肚子里着了一把火,烧的整个人都是热的。
到底还是不一样,不然也不会让十岁的我看出了端倪,揭发了她的身份。
两人再也没有说话,直到回到了县令府里,霍阙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久久没有出来。
晚饭的时候金桃终于见到了人,只是向来含笑的刺客却肃着脸。
怎么了?霍阙掀掀眼皮看向她,娘子,我想等孩子生下来后,开始下一轮的解毒。
什么?金桃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合着在书房闷了一下午,就整出个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