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沈遇离去, 殿中又恢复了安静,宣帝喜静,整座宫殿偶尔能听见他偶尔转动手中那串念珠时, 珠子与珠子相撞的响动。
陆有良安静的在旁候着。
不知何时,珠子撞动的响声停下,陆有良便站得方才更笔挺了些。
宣帝苍老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陆有良。
奴才在。
陆有良连忙应声道。
方才你见沈卿伤的可重?宣帝问道, 声音中不喜不怒。
陆有良叹道:奴才见沈大人那伤口似是挣开了,衣裳上都浸了血, 想必伤的是极重。
幸而沈大人人还年轻, 皮肉伤将养着总是能痊愈的。
宣帝眯了眯眼,是啊, 他人还年轻, 休养些日子, 再重的伤都能痊愈。
不像裴成, 这一场冬, 到底没能熬过去。
裴成便是裴公的姓名。
他竟有几分怀念之意,谁又没个年少时呢?宣帝犹记得当年与裴成认识时, 还不过是十岁你,他点了裴成做他的伴读, 而后又成为了他的侍卫, 同他出生入死, 一过就是这么多年, 他们都老了, 相识四十五余载, 满头黑发尽化白。
他们是君臣一场, 也是年少友人终成故。
而今阴阳相隔, 总是让人伤感之事。
陆有良垂着头,陪着叹气,裴公这几年,一直在家中休养旧伤,前些日子还能入宫来同陛下您说两句话,还说等到入了春,陛下去狩猎,他必是能同去。
只是没想到这一个冬还未过完……宣帝闭上了双眼,陆有良便适时地止住了声响。
裴成那几处要命的旧伤如何来的,他明知,宣帝也知道。
每一处伤俱是为了宣帝。
有这样一份过往在,宣帝总不会亏待了裴家。
宣帝沉吟片刻,你以为,都指挥使一职,朕应该交给谁?裴成是个好的,他这辈子也只在临终前,求了朕一件事,只是他那儿子却略显平庸了些,让他接任都指挥使一职,稍显不足来。
他沉下眼,看着桌案上的一纸书信,信是裴成昨夜临终前让人送进宫的,这么多年,裴成没求过他什么事,只为了自个儿儿子向他讨了个封赏。
沈遇却是不错,人也年轻,性子沉稳,能力出众,朕当年点他入殿前司,这才多少年,经办了多少大案,朕也瞧在眼中。
心思虽深了些,主意拿的大了些,却无结党营私之心。
谁好谁坏,谁得帝心,谁又失了帝心,一听便知。
陆有良笑道:陛下,沈大人到底年轻了些,日子还长,您总有抬举他的时候。
宣帝抬眼看向他,目光淡然,朕见你一向与沈遇来往甚好,为何你不帮着他说话?陆有良连忙道:奴才不敢结交朝臣,同沈大人也不过偶尔在宫中碰上,并没什么私下交情。
宣帝并不在意,挥了挥手,朕又不曾责备你,你照实说便是了。
朕若提拔裴既斐,殿前司岂不是内里争斗不断,没个消停的时候。
陆有良松了一口气,道:若是因您提拔小裴大人,殿前司便起内斗,岂不恰好表示,您此番不提拔沈大人,是英明的决定。
陛下何不趁此机会,再看看,沈大人可能撑起您的厚望?说话要适时,话说到此处,陆有良住了声,为宣帝奉茶。
半晌之后,宣帝似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也罢,裴成这么多年只求了朕这一回。
取纸笔来,拟朕旨意……半个时辰后,御前大监领旨前往裴家。
西华门外,又有禁卫匆匆来过。
大人,陆大监领陛下旨意前去裴家,都指挥使一职将由小裴大人接任。
陛下还传旨,让大人您回府好生养伤。
是心中早就料到,听闻这等消息时,沈遇心中平静,淡然道:很该去祝贺裴兄高升。
展飞,你回府告诉夫人,请她准备一份贺礼,连同裴公的丧礼,待我回府后,我一并送往裴家。
展飞得了令自去。
沈遇垂眼,手指漫不经心地轻叩桌面,心情平静。
旁人却是不比他能接受都指挥使一职落在裴继斐身上。
白不悔上前一步,道:大人,都指挥使一职本该由您继任,裴继斐无德无能,心胸狭隘,他若继任都指挥使一职,必是会打压大人。
到时,大人在殿前司岂有容身之地?慎言。
沈遇淡然的看向他,陛下的决定,岂有你我置喙的余地?我们的职责,是守卫皇城,守卫陛下,至于谁来继任都指挥使一职,于你我而言,毫无关系。
白不悔神色仍是不忿,却被身旁人拍了拍肩膀,到底忍下了这口气。
沈遇目光扫过眼前众人。
尔等日后不许再提及此事。
若有违者,杖刑八十。
*看着眼前失声痛哭的牛二,还有接到消息,匆忙从庄子上赶来的牛二嫂,这夫妻二人哭的不能自已,看着是肝肠寸断。
温虞心生怜悯不忍来。
牛二家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她原是欢欢喜喜地随牛二入城来游玩一回,牛二一年到头来,都在庄子上忙着庄稼事,甚少来城里,这回来也是好不容易得了空,为了买些入春后就要播撒的种子才来的,想着自个儿闺女一年到头也难得进城,总要带她来看看热闹才是,这才将姑娘也给带来了。
哪里能想到,好好的闺女入一趟城,怎么就疯了呢?王昌瑞提醒道:牛二,你别只顾着哭,夫人在这,你且同夫人说说,昨日里到底怎么一回事?牛二这才磕磕巴巴地说起来,卖粮种的店铺一向是在城西,所以昨日,我带着宝儿从西城门入的城,街上热闹,到处都是人,宝儿停下看那街头耍棍卖艺的,我想着最多一刻钟我就能买好种子,所以就让她站在那里等着我。
我还叮嘱了她,莫跟着别人走,就站在原地等着我。
可我回去找她的时候……她就不认得我了……王昌瑞又问,你就没问问两旁,她可是遇着了什么事儿?牛二惊慌得很,当时我只顾着宝儿,忘了问。
王昌瑞叹息,这可是难办了。
牛二嫂挺着大肚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夫人,您救救宝儿,我便是做牛做马也报答夫人的恩情。
温虞吓了一跳,忙让思柳去扶,你快起来。
她看着牛二嫂的大肚子,就生怕她会因为心情激动而受伤,更不必提突然跪下,要是动了胎气,对牛家来说岂不是雪上加霜。
思柳连忙同婆子一起将牛二嫂扶着坐下,牛二也被问得六神无主,再是找不到话来说。
温虞沉思着,既然人家都求到她跟前来了,她自是不会不理会。
她吩咐下去,王叔,先挑几个机灵的人跟着牛二去那附近的铺子打听打听消息。
铺子里消息灵通,昨个儿的事,想必他们已经有所耳闻。
王昌瑞应声,是,夫人。
牛二嫂,你也不必急,暂时先在府上住着。
烟织,你领着咱们府上的帖子,去趟回春堂请胡老大夫来给宝儿看病。
太医自是请不来的,只是胡老大夫是这上京城里出了名的妙手回春,若他也看不好宝儿的病……温虞自是吩咐了一回,牛二嫂无不是感激地又要跪下谢恩,温虞连忙避过。
她也怕在这里,扰的牛二嫂心慌意乱,又看过一回躺在榻上的小姑娘,这就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外,又见婢女捧着一件桃红色的袄裙正要去浆洗,见着温虞,婢女便停下请安,见过夫人。
温虞多看了一眼那袄裙,婢女连忙道:这是宝儿丫头昨个儿穿的袄裙,奴婢见上头有些脏了,便打算拿去浆洗,总不好扔了,怪可惜的。
因着温虞吩咐了好生待牛家的小丫头,府上就寻了新衣裳给小丫头换上。
这条袄裙用的料子一看就不错,是过年才能穿的新衣,可见宝儿在牛家是受父母疼爱的。
温虞颔首,你去就是了。
婢女从她身侧经过。
温虞蹙起了眉头,婢女行走间,带起了些许风,风中裹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那味道很特别,不是常见的花草熏香,更像是被水浸泡过后的树脂制成的沉水香。
沉水香是香中珍品,难能可见,价值千金,寻常人定是不会买的,又是男子所用,姑娘家也是不会买的。
便是她自己也不过因着制香,从她二哥那儿要来一钱的榆木沉水香,用来辨别香气,这些年也从未用过,身旁的男子也无人用此香。
但是这股味道极其清淡,转瞬即逝。
温虞将人唤住,你等等。
婢女停下了脚步,夫人还有何吩咐?温虞略微上前一步,轻嗅着,那股香气却又消失在空气中。
活似她方才是嗅觉失灵,闻错了味道。
旁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却是过香不忘。
不免心下起了疑惑,方才她当真是嗅觉失灵了,却是浅笑道:没什么事了,你自去吧。
她自是回房,又听闻展飞求见,一怔然,展飞要见她,也只有沈遇有事。
便叫了展飞进来。
展飞一板一眼的传达着,夫人,大人让属下回来传话,裴副都指挥使荣升都指挥使,还要备一份贺礼。
还要备贺礼?温虞抿了抿唇,好,我记下了。
展飞要告退,她又将人喊住,心里是有十分的别扭,夫君他可还好?胡大夫明明就留下医嘱,要沈遇好生休养,可今日一早,宫中传见,沈遇不得不入宫面圣。
他带着那一身伤去了宫中……展飞是个实心子,他略想了一通,他家大人没有交待他伤口挣开的事情不能告诉夫人,便道:大人肩上的伤口挣开了一回,但已经重新包扎过。
温虞心一跳。
昨个儿夜里,沈遇右肩淌血的画面浮现在了她眼前。
展飞神色如常,继续说道:大人此刻还在司署处理公务,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温虞垂下眼眸,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展飞自去了。
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要给裴家备下贺礼,温虞便同陈嬷嬷商量起来,该准备些什么样的礼物才合适。
她为何不情愿,自个儿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就是因为沈遇受了伤。
凭什么她还要备下贺礼,去恭贺裴继斐升职加官?简直是浪费他们家的银钱。
偏生这件事也不能告诉陈嬷嬷,直憋得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这一切都是沈遇的错!他为何要将秘密告诉她,她若是不知裴家昨夜里到底都对沈遇做了什么,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生闷气。
待到沈遇回来,她正在清点着要送去裴家的贺礼单子。
听见脚步声走近,她不曾抬头,心下却认定是沈遇回来了,一时心乱如麻。
她仍旧低着头,盯着礼单看,余光却是不住地瞥向那走近之人的衣袍上。
她看着沈遇在她对面坐下,便将那礼单轻轻推过去,夫君,你且看看,我备下的贺礼有无不妥。
不想,沈遇连看也没看过一眼,便道:夫人备下的贺礼,自是无不妥之处。
温虞一时无话可说。
沈遇看着眼前人纤长的眼睫微垂着,轻颤着,像是翻飞的蝴蝶一般。
他从进屋开始,眼前人就不曾看过他一眼,心下不禁茫然,她还在生气吗?耳边忽而响起久违了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纠结,到底要不要问他?问他什么?转而那道声音又像是带着气,可我才不要心疼他。
沈大人多聪明,心下一转,便了然他家夫人在想些什么。
他抬起左手轻轻捂住了右肩。
他余光瞥见,果不其然,那原本没抬头看他的人,目光立刻就落在了他的右肩上。
他蹙着眉头,说道:我去一趟裴府为裴公上一炷香,夫人不必等我用晚膳。
说罢,他左手捡起那张礼单,起身就打算离开。
温虞抿了抿唇,终是将他给喊住,你先等等。
她刚刚可看见了,沈遇捂住了右肩,想必一定是很疼。
她理应去关心他的伤势的。
对,就是如此,她不想心疼沈遇的,可关心沈遇的伤势,是作为夫人的职责所在。
一这样想,她忽而就松了口气。
沈遇淡然问道:夫人还有事?温虞垂着眼走过去,终是抬眼看向沈遇,夫君,你的伤让我看看。
沈遇却是眉眼浮起了些许淡然的笑意来,夫人不必担心,我的肩伤已无大碍。
这人到底要怎么样啊?昨夜还在让她心疼他,今日她想要看看伤口,却又告诉她已经无大碍?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知不知道自个儿现在性子很是奇怪,让旁人都跟着一并变得奇怪。
温虞抿着唇,眉头紧蹙着,压着火气,尽量用着平静的语气问他,展飞同我说了,夫君今日在宫中伤口挣开过一回,还换了一次药。
夫君的伤口当真无碍?沈遇很是想问眼前人,不是不想心疼他吗?为何现在又要看他的伤口。
又下意识的想明白,若他真这般问了,眼前人已有两分的怒气,怕是会变成十分。
他家夫人的心思,从前不想猜时,偏又让他了解个彻底,而今想要猜上一猜,才觉着头疼。
那话到了嘴边,说出口便是一声轻叹,夫人当真要看?温虞点了头,嗯。
沈大人没再犹豫,蹙着眉头,松了腰间的玉革,将外衣脱到腰间,里层的素青色衣袍,右肩处的位置,已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干涸血迹,像是梅花散落一地。
温虞忍不住呼吸一屏。
沈遇轻声道:是我先前面圣请罪时,不小心挣开了伤口流出来的血,血是早已经干掉的。
温虞想不明白了。
被人设局陷害的是他,受伤的也是他,丢了都指挥使官职的是他,为何请罪的仍然是他呢?她看着那些血迹刺眼得很,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平复好了心情,夫君先换身干净衣裳,再出门也不迟的。
我同夫君一起去裴府祭拜裴公,可以吗?沈遇盯着她看了片刻,应了声,好。
既然要去裴府祭拜裴公,温虞也开了箱笼,找出了素净的月白色袄裙来换上,发髻上的珠钗也选了支素色的白玉簪子。
待到换好了衣裳,她又照过镜子,挑不出半点儿差错来以后,她眉宇才透着些许满意。
她自是要梳妆,沈遇便在一旁等着,看她照镜子的模样,沈遇不禁疑惑,他家夫人去裴府到底是祭拜裴公,还是去为他出气?这念头一起,他便自觉有些荒唐可笑。
他家夫人是有些爱为旁人打抱不平的侠义肝胆在身上的,可她去裴家又能做些什么呢?正想着,温虞已经收拾妥当,转身看向了他,又抿了抿唇,嘴角缀着的笑意温婉恬静,夫君,走吧。
顾及着沈遇的肩伤,温虞一路上都走的缓慢,还要时不时地往沈遇肩上看一眼。
他们二人都换上了月白色的衣袍,并肩行着,所过之处,再也没有人不知他们是一对夫妻的。
沈遇和温虞带着丧礼和贺礼,登门祭拜裴公,又同大少爷道贺升迁一事,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裴家。
裴家今日是悲喜交加,悲的是裴公去了,裴家上下是要守孝三年的,喜的是裴公临终前,向陛下求了恩赏,大少爷得以继承裴公衣钵,认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裴家在上京城依旧能站稳脚跟。
裴夫人心伤不已,裴家女眷和亲眷们,陪在她左右,同她一起落着泪。
奴仆来报,夫人,沈大人夫妇前来祭拜老爷。
还有恭贺大少爷升迁之喜。
裴夫人半点儿心思都没有,只抬了抬手,哑着嗓子说道:前头有你们大少夫人在招待外客,不必同我来报。
今日登门来祭拜裴公之人中,除了亲眷,不乏有裴公的朝中同僚和下属。
在裴夫人心中,沈遇也不过是裴公的下属之一罢了,来祭拜裴公也没什么意外的。
奴仆面露难色,是沈夫人她在老爷灵堂前哭了一场,说什么都要来同夫人见礼。
*裴公灵堂设在北院里,裴继斐同他媳妇,披麻戴孝领着家中弟妹们,痛哭流涕的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同前来祭拜裴公的客人见礼。
温虞刚走到院门处,便瞧见纸钱灰烬快要将北院的上空渲染成灰色,震耳欲聋的哭声好似要将裴公从棺中哭醒似的。
守门的奴仆按着规矩,朝内高喝一声,沈大人,沈夫人前来祭拜老爷了。
听见传话,裴继斐的哭声都顿了一瞬。
昨日他和他爹,还有肃王算计沈遇一场,他们就结下了仇怨,而今日沈遇怎敢来他爹灵前祭拜的?他抬眼看见两道月白色的身影缓缓走到灵前来,接过了他幼弟手中递去的两柱香,朝着灵位作揖鞠躬。
按着丧礼的议程,他作为丧主要同每一位前来吊丧的宾客见礼。
他如今看沈遇,是带着恨的。
此刻却不能发作。
沈遇却已经上完香,走向他,叹道:裴兄,节哀顺变。
裴继斐收拾好了心情,拱手作揖,多谢沈弟前来祭拜家父。
裴公在天有灵,见到裴兄能继承他的遗愿,想必甚感安慰。
愚弟在此,也恭贺裴兄高升。
裴继斐面色沉重,日后还要烦请沈弟为我分担才是。
温虞同裴大夫人见过礼,便目含伤感,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二人有来有回,宛若是关系甚好的对话。
心中却是嗤之以鼻,昨个儿还算计要人死,这会儿却又是一副好兄弟的模样,真是叫她开了眼界。
她用力地掐着手心。
裴继斐心中已经是有些不耐,正要送客之时,却又听得陌生女子的啼哭声。
他不由得看了过去,沈遇的夫人正在哭的伤心。
沈遇是没想到身旁人能在裴公的灵堂上毫无征兆的哭出来。
小声啜泣哭着,哭的一双眼通红,便连鼻尖儿也透着红了,豆子一般大的泪珠,一颗又一颗地不住从她的眼眶里滑落,从她瓷白的脸颊坠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是很伤心的哭。
比灵堂上那些个干嚎却半点儿泪意都没有的裴家后人,她倒是哭的更真情实感了些。
若非他知道,温家同裴家是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定是会误会他家夫人同裴家的关系。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温虞便自觉不好意思起来,原就哭红了脸,此刻脸更是红的不行。
她拿着手帕半掩了脸,垂着泪不住伤心道:我一时想起,裴公待我家夫君犹如半子,我家夫君也一向敬重裴公,昨个儿特意赶来府上同裴公见最后一面,竟有那贼人前来叨扰了裴公的清净,夫君连裴公最后一面都不得见,昨夜也是一夜未眠,滴水未进,我便替我家夫君觉着难过。
还请裴大人见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裴继斐咬碎了牙,才忍住怒气,他岂能同一妇人计较,弟妹言重了,家父在天有灵,也感念着沈弟的一片心意。
作者有话说:沈遇:第三次温虞:什么第三次?沈遇:老婆为我第三次哭。
温虞:你清醒一点,我是在假哭!我并没有为你哭!(哼)感谢在2022-07-01 23:32:49~2022-07-02 23:4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嘟噜double.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