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成云终于躲不过去, 被温虞给抓到跟前来问话,已经是温虞住在清水镇的第四日,沈遇来此的公事其中一桩便是练兵, 那夜说着晚归,一晚归竟是三日后的此刻,而温成云也跟着□□练了三日。
温虞总算是知道了温成云为何一来到清水镇,就跟在沈遇身后转。
她不免惊讶, 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不想念书, 想入刑狱司?这次来清水镇是想跟在你姐夫身边学本事?嗯。
温成云心虚的低下头, 时不时地偷瞄着他阿姐,生怕他阿姐会生气。
温虞倒也没有生气, 只是想通了许多事, 所以那日, 阿娘是被你气病的?难怪她阿爹会揍人, 便连上元节, 也不见温成云凑热闹。
她略一抬手,温成云连忙认错, 是我错了,我不该把阿娘给气病了, 姐你要打便打吧。
温虞被气笑, 我说了要打你吗?我才不会打你, 毕竟你已经被阿爹给揍了一顿。
温成云摸着脸上还没有痊愈的伤, 讪讪道:爹下了狠手, 我差一点儿就被爹给打死了。
温虞叹气, 阿娘身体原就不好, 你把她气病了, 阿爹将你打死了,也是你活该。
不过爹娘能让你来清水镇,想必是已经同意了?温成云有些垂头丧气,爹娘说,我要是能跟在姐夫身边学点儿真本事,他们就准我不参加春闱。
他于念书一事上,同同窗相比实在是天分平平,想要春闱高中,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而且要是像他大哥那般踏入仕途,修书撰文熬资历,他可没有那个耐心和才干。
姐,你不生气吧?温成云问的小心翼翼。
爹娘同意了,我生气做什么?你都上赶着吃苦受罪了,我还能拦得住你吗?温虞是真的没生气。
温成云才来清水镇三日,整个人都黑瘦了一大圈,想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如今心甘情愿来吃苦受罪,想想也知道他这回决心有多坚定。
温成云松了口气,姐,还有一件事。
二哥让我代他向你赔罪,说上元节那日,是他太过冲动……温虞路有些失神,那日的事很是有些阴差阳错,但究其起因,其实同她二哥关系不大,她同沈遇之间,原本就存在着许多问题。
之前只是她一直装作不在意那些问题。
就像沈遇问她,她那些说过要忘记的事,当真能忘掉吗?不过是一样的自欺欺人。
已经是入夜时分,温虞同温成云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沈遇回来用晚膳。
温成云目光不住地往温虞手腕上看去,那抹红若隐若现,他心里很是欲哭无泪,吞吞吐吐了好久,才问出来一句,上元节都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姐,你和姐夫怎么还戴着它啊。
他花了攒了两个月的月钱,买的一对红线绕,自个儿还没有捂热呢,就被迫给了他姐,想想就肉疼,五两银子,那可是五两银子!温虞垂眼看去,那条红线自打从初一戴上,一直戴到了如今,她都没有解下。
沈遇也没解下。
不等她回答,沈遇已经洗漱完毕,踏进了房门,替她回答了温成云那句话,怎么,我们不能一直戴着吗?温成云从前见他姐夫就发怵,而今更是听见他姐夫的声音,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背挺得笔直,看着他姐夫淡然从他身边经过,结结巴巴道:当,当然能戴。
温虞一乐,险些笑出声来,到底还顾及着她阿弟的脸面,拿着手帕掩了掩嘴角的笑意。
沈遇走到她身旁坐下,一眼瞥见她嘴角还未消散的笑意,他将带着红线的左手轻搭在桌上,那条红线在他手腕上是格外显眼。
他问温虞,我觉着戴着甚好,夫人以为呢?温虞笑眯眯的附和道:是呢,这可是阿云的一片心意,我觉着我们二人这一辈子都戴着它也挺好的。
她也将戴着红线的右手轻轻搭在桌上,两条红线并排着一处,两颗红豆轻轻挨着,二人又互相看着对方,倒很有几分夫妻情深的模样。
沈遇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夫人既想戴一辈子,那便一辈子就是。
温成云全都看在了眼里,又被他们一人一句话给臊得脸通红。
他自是心里发虚的很,那日是一时情急下,才想到的借口把红线给了他姐,没想到他姐和姐夫都当了真,现在还告诉他,这一辈子都要戴着,岂不是以后,他每回见他们二人都能看见那两条红线?然后想起来他做过的蠢事。
若是日后被他姐还有他姐夫知道,他是骗他们的……温成云欲哭无泪,终于是憋不住,姐,姐夫,其实我有一事瞒着你们。
我要是说了,你们能不能不生气?温虞嘴角笑意略深了一点儿,她阿弟这是终于憋不住话了,想要将实情告诉她了,她佯装惊讶,哦?阿弟有何事能瞒着我们?你先说说吧。
温成云深吸了一口气,终是老实开口,那对红线绕其实是……是我买来,买来打算送给的元五娘的。
他说完这话,满是羞涩地低下了头,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不说,连耳根都红的快要滴血似的。
元五娘?温虞是知道那对红线绕定是买来送给姑娘家的,可是送给哪位姑娘,她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元五娘。
沈遇略想了一回,你说的是怀远将军的女儿?嗯,就是她。
温成云结结巴巴应道。
怀远将军元振,常年领兵镇守边关,只有老少妻儿留守上京,元将军的女儿在元家行五,外头人都称她一句五姑娘。
这位怀远将军同温大人是旧相识,自打温家搬来上京后,温元两家一向有走动的,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断了来往。
那位元五娘,温虞当然认识。
她只是不解,你不是打小就同元五娘不对付?你们一见面总是吵闹,你怎么会喜欢上她?温成云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是去年元夫人开始给她相看人家,她说她日后再不和我往来时,我才知道我其实喜欢她。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所以我想要同她表明心意。
温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你可有告诉她?温成云憋了好些日子,这件事情他谁也没说过,如今一提起,忍不住的失落,她从前就说过她喜欢的是像她爹一样的大英雄,可她打小就一直讨厌我,而且我同大英雄是半点儿没关系,就算我告诉她,她肯定也会让我死了那条心,拒绝我。
这种少年情伤难解的很,温虞张了张嘴,也不知该从何安慰起他。
沈遇忽而问,你都不曾向她表明心迹,你怎么知道她会拒绝你?温成云眼中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温虞瞥了沈遇一眼,同他唱起了反调,既然元五娘不喜欢你,那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去表明心迹呢?不过让你徒增伤心。
火苗被这泼冷水浇透的彻底。
沈遇神色微变,意味深长看着温虞,可若是不说,那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元五娘嫁给他人,从此抱憾终身?好吧,火苗还没有被浇透,还有点儿火星子呢。
温虞不甘示弱,微微瞪了身旁人一眼,夫君的意思是,即使是表明心迹被拒绝,也比抱憾终身来的好?自然。
沈遇颔首。
若不开口问,又怎么会知道对方的真心话呢?沈遇这个闷嘴葫芦,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温虞呼吸一滞,转而笑眯眯道:看来夫君如今很懂嘛。
温成云摸不着头脑,他姐和姐夫这般关心他吗?不骂他也就罢了,还认真的讨论了起来,甚至意见相左,甚至隐隐快要起争执的样子。
他自是疑惑不解,连忙道:姐,姐夫,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咱吃饭吧,菜都凉了。
他动手盛了两碗汤,恭恭敬敬的端过去,喝汤,喝汤,今夜这道萝卜炖豆腐,闻着就很是不错,喝一碗,清热又降火。
温虞端着汤喝了一大口,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一顿晚膳,三人是各怀着心事,心不在焉的用后,温成云回了他自个儿的房间,温虞慢慢的走着,身旁是同样放缓了步伐同她并肩走着的沈遇。
这座宅院原本就不大,只是两进院子,如今有温成云跟着一起住着,倒不好在内院里用膳,便将一日三餐都摆在了前院堂屋里,但回内院的路不过几十来步,硬是被温虞走出了天荒地老都抵达不了的架势。
沈遇也不催她,陪着她慢慢磨磨蹭蹭走着。
陶桃打厨房里出来,远远的跟着,探头探脑的偷看,被满腹心事,在屋中待着也自觉煎熬的温成云给撞见了,你躲这儿看什么呢?陶桃忙对着他嘘了一声,三少爷,你小声些,别打扰姑娘和姑爷。
你不觉得姑娘同从前不一样了吗?温成云好奇,哪儿不一样?我怎么没瞧出来。
陶桃苦恼道: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只是姑娘从前在姑爷面前,可不会像今夜这般自在。
温成云一听,琢磨了下,好像是这样,他姐姐这些年在旁人面前一向好脾气,方才用晚膳的时候好像有了点儿小时候的模样。
*走回了内院,又在小院子里头绕着走,正好她用了晚膳,走走路就当作是消食了,温虞如是想,她才不要理沈遇呢。
作者有话说:明天,就是明天我一定写长!温虞:亲妈你最好是能写长一点!沈遇:呵呵,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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