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人, 便有欲望。
肃王从来都不信,有人会真的没有贪欲之心。
他有,他想要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想让世人都臣服于他,跪拜在他脚边。
眼前人定也有。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沈遇,你到底想要什么?要权势?如今在父皇面前,年轻一代朝臣里, 你最受他信任,他没将整个殿前司交给你, 转头却又将北望山的督山之职交给你, 你为何不要?他唇边浮起了些许嘲意,便是这般, 父皇如今却是更信任你, 以为你是纯臣。
可你既不要督山一职, 要做你的纯臣, 你为何又要借口捉拿妖道而长留北望山?沈遇垂下眼, 淡然反问。
,臣却不知王爷此话是何意?捉拿妖道本就是臣职责所在, 何来是借口?难不成是臣阻碍了采矿?王爷放心,待臣捉人归案, 臣立时就会带人回上京复命, 不会耽误王爷的公事。
这便是症结所在。
肃王冷眼看着他, 转而却笑了笑, 显着几分亲近之意, 道:沈大人, 你我都是聪明人。
此处也只有你我二人, 说话何必又这般遮遮掩掩。
沈大人想做纯臣, 本王不会拦着你。
可我父皇年事已高,沈大人以为,这朝堂之上,你又能依靠着这纯臣二字立足多少年?朝堂之上,最紧要之事,要分清局势,不拘于小结。
沈大人以为呢?沈遇轻叹一回气,王爷此话,臣听不明白。
若是无事了,臣这就告退。
不识好歹,若非是如今还动不了沈遇,他定是要将沈遇给杀千百次也不足惜,肃王垂下眼,掩过眼中怒气,沈大人,矿洞中出现的那两具白骨,还有两名矿工失踪一事,你可知晓?沈遇神色无波,淡然道:有所听闻,有所耳闻?装的倒是够像。
肃王又道:沈大人以为,这世上当真有冤魂作怪?还是有别有用心者,故意为之?王爷,矿洞中埋有白骨并非罕见,矿工心生惧意,暗中逃跑也寻常。
王爷身居上京,养尊处优,恐是没听过这等事,便以为是有人为之。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句句都有理,肃王终是按捺不住心中怒气,沈大人的意思,这只是意外?本王知道,你父亲当年丧命于此,旁人或多或少都轮了罪,你父亲却落了个贤名,独善其身,自是死的冤屈。
沈大人想要替父报仇,此事本王也能帮忙,沈大人又何必多此一举?沈遇听得竟是一笑,他的眉宇生的浓郁,藏于阴影之中,一笑却沾染了冷意,看来王爷是一定要将这装神弄鬼的罪名按在臣的头上?王爷大可以让人查,若有证据,臣定当俯首认罪。
他抬手作揖,淡然道:告辞。
待到沈遇一走,肃王放下手中一直握住的茶盏,方可见茶盏外有裂缝,他微阖了眼,眼中戾色是压也压不住。
沈遇竟然这般嚣张,难道是认定了他不敢再一次动手?有异心者,定要诛之,以绝后患。
*白虞侯早就等在门前,见沈遇出来便跟在他身旁走了片刻,方低声道:大人,咱们的人都被裴大人给拦下了,说是失踪矿工未找到以前,咱们的人都不能再入山搜寻。
大人,他们这是要将咱们赶回上京,还是?身后好似有人影鬼鬼祟祟跟踪,白虞侯不禁回头看去,只见树影晃动,出两旁巡逻的队伍外,没发现可疑之人。
后头那句话,白虞侯却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不止可以赶他们走,还可以将他们扣留于此,甚至于动手除了他们……沈遇闻言,轻瞥他一眼,我等是奉旨查案,是裴继斐他想拦就能拦住的吗?你等听令于他,还是听令于我?白虞侯神色一振,是,大人,属下这就是去传令。
一刻钟后,树林中便有打斗的动静。
裴既斐冷脸踹开拦路的骁卫,走到沈遇跟前,腰刀出鞘,直指于沈遇鼻尖。
刀光寒冽,刀锋尖锐带着杀气,沈遇伸手点着刀尖,不过一瞬,便多了颗血珠子滑过他的指尖,指挥使这是何意?裴既斐面若寒霜,我即下令,你不可再搜山,你何故违抗?沈遇,是你逼我动手的。
违抗军令,可先斩后奏。
沈遇,你怪不得旁人。
*上京城里,这两日最是紧要之事,便是春闱科考一事,春闱不过三日,可考生们可是花了十余年的时间寒窗苦读,家眷也跟着耗了十来年的心血,陪着三年又三年,每三年的上京城的春天,格外的热闹。
客栈人满为患,城西的大小寺庙,道观也都是人山人海,上香祈福,叩拜魁星者多之又多,就连后宫也在凑热闹,无怪于其它,魏国公世子魏明远此回要参加考试,而等到一考完,金榜题名,便要与娉婷郡主完婚。
宣帝也时常打趣外甥女,明远此回若能高中状元,你与他就更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朕便也算没辜负你母亲的托付了。
他那妹妹与他一母同胞,天家情分少,同胞兄妹到底比旁的多了一二分。
宣帝不免又想起了他那妹妹,一时感慨,过几日是你母亲寿辰,既然不日你便要随魏家回鲁州,你也再去为你母亲点一回长明灯吧。
娉婷郡主满心苦涩全化作一声,舅父多年养育之恩,娉婷铭记于心,从不敢忘。
温虞这几日只觉着有些犯懒,也不知道是犯春困,还是收服了熊孩子而放下了心来,她总是睡不醒似的,清晨总是想着要赖床不起,沈遇不在,她就是府上最大的主子,想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可行的。
姑娘,姑娘醒醒吧。
陈嬷嬷叹气,姑爷不在家,姑娘倒是开始日日懒惫了。
可今日也不能放纵了温虞,今日是温虞要入宫去给六公主授课的日子。
可到入宫的时辰了。
温虞费劲的睁开了眼睛,揉着眼睛,春日果真是好眠,我日日都只想着睡觉似的。
她起了身,边穿着衣裳边与陈嬷嬷说着话,今日可是春闱第三日了,晌午便要歇考了,街上肯定人多热闹。
陈嬷嬷随口一提,可不是呢,听说留香楼晌午的席面都被订满了,全是参加春闱的举子。
温虞却是听得馋了,她可有许久不曾去过留香楼。
缘故自是因为沈遇,害她好久都不曾往留香楼去。
她心中一动,拿着梳子的手也不自觉地放缓。
算算日子,还有几日,她可就要过生辰了。
作者有话说:我真的每次一本文要结尾了,我就开始由慢变得更慢……这章短小,明天白天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