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天,祁骏又累又倦。
自从回来美国后,他除了要应付总公司的工作外,还要参加各类酒会、宴会、慈善舞会,这是责任,也是义务,而且是工作的一部分。
最衰的是要抽时间陪那个尼森小姐吃饭逛街,真要命!说他是铁打的,其实不过分,但机器也是要休息,不休息,再硬的合金照样会自动分解。
他停安车,看看时间。
七点整在祁家大宅还有一个宴会,结束后他才能休息。
现在他上楼洗个澡,换个衣服,稍事休息一下,应该还来得及。
步上楼梯时,他心脏突然扑通狂跳了数下,然后微痛数秒,令他不期然却步,握住扶手,右手按上左胸。
怎么回事?他在心痛?他自嘲地微笑,摇头,再摇头。
少爷?管家在楼下尽职地询问停下步伐的主人。
我没事,你去忙吧!祁骏挥手。
管家点个头,便转身走开。
自从那天和镶敏分手后,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懂心痛的滋味了。
有时候在夜阑人静,终于可以放下手边的事时,他会想想她;怀念她时而笑逐颜开,时而又皱着眉头的可爱模样。
他就要和别人结婚,但心中的可人儿却是终生不能忘怀,这叫他该如何是好?祁骏心慵意懒地走到房外,看到自己敬仰的爷爷就站在门前,马上快步上前。
爷爷,找我吗?骏,你回来啦?老人看着比自己高大很多的孙儿,慈祥地微笑。
您身体不好,有事等坐下来再谈。
祁骏小心翼翼地扶老人入内。
祁裕不再多说,顺着贴心的祁骏的安排。
您不舒服吗?有准时吃药吗?祁骏有点担心地问。
骏,你别再操心了,我还吃得下走得动,知道怎样打理好自己,只是……祁裕黯然。
难为你为了我这把老骨头,牺牲自己。
他知道爷爷说的,是他回美国总公司,以及和尼森小姐结婚的事。
牺牲?一点都不会呀,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我只是要得到我想要的。
他潇酒地勾起浅笑。
当初我把你派到台湾分公司,就是想让你离开无意义的纷争,给你好好发展自己事业的空间,没想到你最终仍因为我而回来。
您是我最亲的爷爷,难道您身体不好,我还要在外面野吗?您就别多想了,养病为重。
那天他收到爷爷因心脏病发而送入急诊室,及总公司骤起内乱的消息时,他就决定要走回头路了。
他不可以辜负养育他成人的爷爷,更不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心而继续流浪。
只要他回到美国,祁氏亲族因爷爷病倒而起的内乱就会受控制,此外,他必须尽快代表祁氏掌权祁尼森,免受尼森家族进一步侵蚀他们的地位。
所以他日以继夜地工作,参加社交场合,甚至准备和尼森家族建立姻亲关系,为的就是要巩固自己地位。
他要告诉所有人,他祁骏才是祁裕惟一合法的继承人,是祁氏下一代的接班人,其他人别再痴心妄想了。
这样,他才能保住爷爷的心血!可是他们会继续找你麻烦的!祁裕知道有人想对孙子不利,就好像半年多前在日本的小风波一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有能力应付的,您别担心我。
他有必胜的自信。
那女孩怎么办?哪个?曲镶敏。
祁骏不禁睁眼,对爷爷的话感到意外。
您怎么知道她的?是利呜亨说的。
傻孩子,你怎能就这样放弃这段大好姻缘?他知道这个曲镶敏是个美丽能干的聪颖女子,放走她的话,未免可惜。
大嘴巴,看我怎样修理他!是我问他你在台湾有没有中意的女人,因为我很关心你的终生大事。
他暗示祁骏不该草率决定和尼森小姐结婚。
祁骏装作听不懂,顺势道:那您就快点养好身子,等着喝孙媳妇端给您的茶吧!你这小子,转移什么话题!我问你,你究竟要曲小姐怎么办?分手了。
他故作不在乎,免得老人家忧心。
难道要我养小老婆吗?你舍得让她当小老婆吗?祁裕一针见血。
我舍得,也不见得她肯。
她说过不做他情妇的。
思及此,他又笑了笑。
祁裕见状,知道祁骏又在嘴硬了。
明明还对人家牵肠挂肚,却一副吊儿郎当,毫不在乎的样子。
自从他收养六岁的祁骏,让他成为自己惟一的亲人时,便知道这孩子是多么的乖巧贴心,做任何事都是以他为前提,就算他已经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仍然留在他这老家伙身边,为他操心。
这该说好还是不好?我没什么好希望的,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开心心,我便没有遗憾了。
您身体健康的话,我便很开心。
祁骏轻拍老人的手臂,替他打气。
他个人的希望已经不再重要了,能保住公司和爷爷,才是重点。
祁骏穿着黑色礼服,拿了一杯由佣人递上的鸡尾酒,穿过人群,慢慢步出人声沸腾的大厅,走近室外泳池,透透气。
他忘了今晚设宴的目的,只知道自己整晚挂起笑脸,笑得面部肌肉都僵了,令他不得不离开一下,调整表情。
在美国的宴会,感觉好像比在台湾时更逼迫局促。
或者两者的分别就在,以前身边总有镶敏为他打点一切,替他交际陪笑,现在却只剩他一个独博大局。
镶敏,现在在做什么?在工作,还是在睡觉?他一直都在工作,快达睡觉也都是工作的一部分了。
他肌肉紧绷,整个人仿佛处在一种强烈的张力下,轻轻一触就会爆裂。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那声音又娇又柔,慵懒而妩媚。
被打扰的祁骏,眼底眉梢的阴霾比起云层还要幽暗,灰涩浓厚的眼中布满红色血丝,他极力压抑即将爆发的火气。
怎么连透个气都有人来骚扰?他回过头正想发难时,看到的竟是一双美丽而笑意盎然的眼睛。
你……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当场呆怔。
你是这屋子的主人吧?我想告诉你,刚才我不小心打破你家的古董花瓶,你能不能不要生气?曲镶敏展开笑颜,用纯真的表情看他。
四目相接,她看不透他的想法,只见他微微一笑,缓缓以淡然语气说:我该生气,还是感谢你?曲镶敏忍不住笑道:我想,应该是感谢我,你那个古董花瓶是个假货。
他皮笑肉不笑,只觉得一颗心纠结成一团。
他直勾勾地瞅了她半天,然后小心翼翼抱紧她,深怕一个冲动使力就会将她捏碎。
是她吗?真的是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吗?喂,你弄痛我了。
她娇喔骂道,双手却紧抱住他不放。
还不放开我?他迎上她的脸,坏坏一笑。
是你不放开我的。
她也格格地笑。
说得也是,我放不开你。
他不再对自己的行为多作辩解,大掌探入她柔密的秀发间,极其深情的轻吮着她的樱唇。
而你,也离不开我。
她骨溜溜的眼珠直盯着他看。
他的脸刹那间变得冷沉阴郁,他承认她说对了。
可是这又代表什么?我快要结婚了。
我知道呀!那你还来做什么?他不懂她在想什么。
想来见你呀!她理直气壮地说。
一股喜悦窜上心头,但他没有失去理智,淡然道:可是我不想见你。
口是心非的男人。
她对他冷漠的话不以为然,反而主动吻他的脸。
真的不想见我,就不要搂我搂得那么紧。
发觉自己会为怀中这个女人,感到无法自抑,他在她的耳边性感低喃:因为我很久没碰女人罢了。
真的吗?曲镶敏展颜而笑,不禁损他道:你要为我守身如玉吗?还是因为你的未婚妻比不上我漂亮?祁骏装作认真地考虑了半刻,才说:是后者吧?她笑得温柔,但掩不住笑容里的得意。
说话诚实点,别什么都藏一半。
我是好商呀,不是吗?他晶亮的眸间,也含着笑。
是呀,所以才配得上我。
他紧拥着她,深深地汲取她身上的馨香,轻托起她小脸,两人四目再度相接,黑眸凝重地传达他的认真。
镶敏,我爱你,可是我必须和其他人结婚。
这是他一生中感到最无可奈何的事。
我知道。
知道他这样做是在牺牲自己。
你还愿意跟着我吗?他抱着一丝希望。
我知道这样很委屈你,可是我会补偿你的,日后我会将我一半的财产过到你名下。
闭嘴,我才不稀罕这些东西,我自己又不是没钱。
她嗤之以鼻。
我爱你!他直言不讳,希望尽一切方法把她留在身边。
我知道,可是你知道的,我不做情妇。
她笑了笑。
除了名分,其他我都不会委屈你的,留在我身边好吗?我不觉得你委屈了我,倒是你委屈了自己。
她疼惜地揉着他的头发,知道他心中的难处。
他怔了一下。
你知道了什么吗?应该算是吧?刚才,我和利呜亨及祁老先生打过招呼。
刚才?难怪爷爷突然提起镶敏,原来因为已经见过她了!你为什么不马上来找我?我怕你不想见我!她可怜兮兮的,引人怜惜。
你根本就是想先调查我的底细,再来将我一军。
呵呵,被地揭穿啦0我是关心你,人家想知道你怎么会突然抛弃我这个可怜的女人嘛!可怜?你是被宠怀才对。
可怜的人是他吧?那也要有你来宠才行呀,对不对?她知道,他最疼她宠她了!然后呢?什么然后?她不解的问。
知道我的事又怎样?我还是要继续我的计划。
没关系,你尽管继续筹备婚礼,别管我,也不用担心我会受伤害。
这怎么行?本来她不出现,他还可以狠下心来娶别的女人,但现在她追来了,甚至表示要和他在一起,他怎能什么都不理?怎么不行?我都不介意,你还在扭扭捏捏什么?他有点难以置信地问:你肯做我情妇了?是背后的女人,OK?她受不了他紧迫盯人的追问,只好施展永垂不朽的美人计,让她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OK……喂,你在干嘛?他急急拉住她想把胸前的礼服拉低的小手。
你的房间在哪里?有冷气吗?这里好热耶!她又很不小心的抚上他的胸膛。
我能去透透气吗?三楼。
感受她久违的触碰,和挑逗性的低喃,他全身像被高压电扫过。
那么……你带我去参观好吗?祁骏笑了笑,知道她在引诱他,继而忘了刚才的话题。
既然她都主动了,他怎能拒受美人恩?好啊,参观房间。
整晚宴会歌舞升平,好不愉快,却没有人察觉到主人早就不在场了。
两星期后,祁骏突然发现,向来平稳的公司股价,突然有了些微波动,应该是有人在股市大量买入和卖出所致。
他不认为这样的情况,是因为祁氏和尼森家族快要联姻的关系,就算是,也不会出现这个异动。
他派员调查,发现事情真如他所料,祁尼森的股票突然被几个大公司所吸收,假如再这样下去,这些公司所持有的股权百分比,将会比祁氏或尼森家族所拥有的还来得多。
这情况非常的危险,假如这几家公司联合起来,绝对可以轻易吞并整个祁尼森企业!祁骏马上去找其中一家大量收购股票的公司,要求见他们的负责人,没想到原来这公司是日资企业。
夕木先生你好,我是祁骏,祁尼森的总经理。
祁总好,不知你前来拜访,有什么事?日本男人客套地问。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请问你为什么要大量收购我们公司的股票。
祁尼森是一间实力雄厚的跨国企业,我们信任贵公司能帮我们赚大钱。
男人避重就轻回答。
绝对不是这原因吧?祁骏怎会轻信这种答案。
对这件事,祁总就不要作无谓的行动。
夕木式明摆明不想多说什么。
你们果然要收购祁尼森!祁骏愤恨地吼。
如果祁尼森就这样被打垮了,他近来的行动不就白费了?正确来说,是想做大股东。
取得公司行政决定权。
为什么?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突然看上自己的公司。
没有为什么,不过我知道祁总是个人才,说不定可以独自出来发展。
这是我们准备请祁总过来帮忙的合约,请你考虑一下,因为条件……可说是很丰厚。
数日后在祁尼森总部突然召开的股东大会中,上演了风云变色的大风波。
一夜之间,几个集团所组成的收购联盟,凭着持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成了祁尼森企业的大股东,改动董事会的人事。
首先,解除了年届高龄的祁裕所有职务,然后就是把和祁氏没半点血缘关系的祁骏,以无法继承祁裕的理由,扫出祁尼森企业大门。
尼森家族的大家长见状,马上取消孙女和祁骏的婚约,撇清关系。
而祁氏一族也在公司中失势,变成末代的皇亲国戚,走的走,散的散,总之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钻石王老五的身份,一下子变石头了!好听的嗓音里带着笑意。
飒爽的微风扫过草地上,透过绿叶细缝中的阳光,温柔照射着地面。
在像个小公园般的庭院里,时间悠闲的流逝。
祁骏坐在庭院的一个小角落,舒服的微风轻拂他的脸颊,好不写意。
曲镶敏撒娇地腻在他的肩侧,眼睛却是直往庭院入口的方向瞄。
喂,你在看什么?他在跟她说话呀,她竟敢分心?我怕呜亨来抓你回公司。
实在有过好几次的经验,她不得不小心提防。
真惨,她好不容易使计,联合几家公司一起救他回来,现在却要和堆积如山的工作抢男人!放心,我今天真的休假,而且我派他出差去了,他不会来打扰我们。
祁骏嘴角有一丝笑,对她的在乎很是满意。
真的?嗯。
我知道近来忙着建立祁氏企业的事,忽略了你,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放假。
跟她回台湾后,他一直忙着工作,真的少了时间陪她。
他知道是她联合爷爷一起把祁氏逼回台湾的,并上演了一场令他们爷孙俩情义并存的落幕戏。
为了她,他一定要东山再起,告诉所有人,就算要他白手起家,亲手建起自己的王国,他也绰绰有余。
最重要的是,他要令所有人知道,只有他祁骏才是最配得上曲镶敏的男人!为什么你帮我,却不让我知道?报复你呀!她爽直地道:谁叫你什么原因都不告诉我就说分手,还让我伤心了一阵子!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千万别得罪了女人。
不过放心,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甜甜地说,免得他又要生气。
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了!他笑着吻她一记,感到无比幸福。
话说回来,呜亨究竟去哪出差?昨天看他还露出一副喜孜孜的色样!日本啊!日本吗?她回忆和他初遇时的片段,笑了起来。
利呜亨知道当日那个令你神魂颠倒的‘妓女’,就是我吗?应该不知道吧?那记忆是属于你我的秘密。
他抱紧她,亲了亲她的粉额。
假妓女和假流氓的记忆?!她格格直笑。
不,是人中之龙怎样遇上人中之凤的故事。
他和她相视而笑。
所以说,龙凤配不一定是灰姑娘遇上王子的故事,只要有爱,任何男女都是天作之合的一双龙凤配,一如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