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跟我念一次:夕、木、式、明。
夕木式明。
很好,你很聪明呢!她满意地点点头。
我学了那么久的中文,怎会连自己的名字也说不好?这次他还刻意用中文说,显示他的实力。
虽然现在你的日文已经很好,还反过来教我中文,可是你少在我面前自以为是。
蓝衣少女似乎已经非常习惯这男人的傲慢,得意地扬起秀眉道:我没有啊,可是你不能否认我的中文比你好。
他没有反驳她,默默承认自己确未学成。
他不是一个野蛮的无赖,只要真的有道理,他不会不承认。
看他不作声,明夏便欢喜地开始收拾她由台湾带来日本,她一直珍惜著的国小国语课本。
和他经过快三年的相处後,她已经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她学会尽量不挑起他的禁忌,学会习惯他的冷峻,不惹他生气;而他也变得正视她的存在、尊重她,甚至可以说说笑笑了。
她很高兴他们之间终於可以和平共处,虽然这些年来,她跟随这个家的脚步跟得有点辛苦,可是有这样的成绩她已经心满意足,她知道只要她继续努力,她必定能真正成为这个大家族的一份子!看向夕木式明刚毅的侧面,她泛起微笑。
他是一个伟岸的男子,有驾驭群雄的气势,这样一个被万人景仰的出色人物竟是她的兄长,她还真的不能完全习惯。
可是每次当她静静看他时,她都会猜想在他坚强不屈的外表下,有一颗残破凋零的内心。
他成长的复杂环境孕育了一个强悍的他,同时也摧毁了他本来完整和单纯的心。
她猜得对吗?每当想起这点,她心中难免有些许的戚戚然,无论怎样,她都觉得自己得为此负起部分责任。
她在夕木家学到的,是认命和凡事接受,这是唯一能坦荡荡地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不二法门。
凡事太执著,只会伤了自己的内心。
而他,太执著,所以不断让自己的心被刺痛。
四少爷,门外有一位工藤小姐求见。
小林太太走入起居室,恭敬地报告。
我说过多少次,在这段时间不见任何人!夕木式明的话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有责难之意。
他不容许有闲人打扰了这段学习时间,一段他和她独处的时间。
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习惯了有她作伴的日子,在这屋子内有了她,就变得有生气起来。
可是两人虽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但她要上学,空档时要学日本传统的茶道和剑道:他要兼顾学业和家族企业的事务,经常早出晚归,所以真正见面的时间不多。
也因此,他格外珍惜和这个有趣的小女人相处的时间。
小林太太,就请她进来吧!明夏轻轻说完,转头对微怒的他道:难得有女人登门找你,你就见见人家吧;再说,今天的练习也该结束了。
她对那位工藤小姐好奇极了,究竟是甚么样的女人有勇气来大宅找四哥呢?我还没下命令,你就先替我决定了?他皱眉看著小林太太离开的身影,不满身旁的女人依然漠视他的权威。
只是一个女人,你生甚么气?突然,她好像发现了甚么重大秘密似的,大声叫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对她怎么了,又不负责,她才找上门来?他脸色变得铁青,差一点就想吼出来。
这时,起居室的门再度开启,走进了一位装扮冶艳,浓妆艳抹的女人。
明夏擦了擦眼睛,想再看清楚眼前这位跟想像中完全不同的女人。
你的眼光……好特别。
想不到他会喜欢这类型的女人,有够呕心……你给我安静一点!别以为改用中文我就听不懂。
她在乱想甚么?夕木式明实在有点头大。
我不是要批评甚么,我……她低下头,略沉下声音。
我哪有资格去批评你的女人。
明夏,我只说一次,她不是我的女人,我的品味没有那么差劲!他气疯了!先前被看成不负责任的无赖就算了,还敢将这种老妖怪看作他的女人?她是不是脑筋有问题?我先回房间!明夏才刚站起来,就被夕木式明抓紧手臂,硬给压下去。
不准走!他精锐的眼光死盯住她,透过眼神和手上的力道,表示他的不容抗拒。
她一脸无奈,只好乖乖坐回位子上,不再反抗。
她早知道他在外头有一堆女人,也从来没在意,可是当那些女人活生生走到她面前时,她内心就好像有点不舒服。
她实在不想听到他和他那票女人的任何消息,可是想拒绝也不行,她现在是连逃避的权利也没有。
你来这里干甚么?我不记得我准许过你来大宅找我。
夕木式明回复冷酷,毫不客气地质问眼前这个女人。
四少爷,我……女人在式明和明夏身上来回看了几遍,不敢直言。
别罗罗唆唆,有话快说,无话快滚,别浪费我的时间!他重重命令,根本不想看到这个碍眼的家伙。
这位小姐是?看来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虽没有倾国倾城的姿色,但清秀婉约的气质,透露出她是位教养不错的名门闺秀。
我是夕木明夏,你好。
看出对方的疑惑,她马上揭晓她真正的身分,免得有人暧昧地想歪了。
原来是五小姐,失敬了!敝姓工藤。
没想到传闻和四少爷对立的五小姐,会在四少爷身旁,两兄妹还表现得挺亲昵,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四少爷看上了发育未完全的小丫头呢!夕木式明不悦的视线扫向工藤,却没有出言责骂,毕竟除了五小姐外,她没有其他能显示她是夕木家一份子的身分。
四少爷,我也不想来打扰你的,只是舞厅的艺妓们天天来吵我,说无论如何也要我来请你多去看看她们:还有,最近来了一班新人,就看四少爷甚么时候有空去欣赏一下!工藤卖力地推销,也不怕让青涩的五小姐听到。
她听到四少爷跟五小姐一直用中文交谈,料想五小姐不谙日语。
混帐!夕木式明怒气冲冲地暍: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等废话?不只浪费他的时间,还让明夏听到如此荒唐的事情。
工藤被他发怒的样子吓坏了,整个人颤抖起来,结巴地道歉:我我……四少爷,对不……起!每次到她舞厅的四少爷都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从不发怒的。
她这么为艺妓们著想,也情有可原啊,你别乱骂人!明夏起身,轻拍工藤的肩,口中为她抱不平。
谢谢五小姐!工藤感激地看向她,发现她的日文流利得很,为刚才说了轻佻无礼的话而後悔。
夕木式明压下无名火,臭著脸瞪著工藤这多事的妈妈桑,又瞄向明夏。
她没事干嘛要维护这种人0给我走,我去不去那里用不著你管!是是是,那我先走了!工藤马上滚蛋,无勇气再面对冷傲暴躁的四少爷。
工藤走後,明夏抚平皱了的蓝色裙子,开始唠叨起来。
你发甚么脾气?她只是来跟你说句话罢了,你又不是忙著办公。
她不喜欢他无故生气,乱责备别人。
你自个儿发脾气吧,我懒得理你。
坐下来!他没有起身阻止他,只清楚地命令。
她停下脚步,没有依言坐下,只站著沉默望他。
你这是在发脾气?她愕视他一会,随即说:没有!她只是不喜欢他这样。
和室内又回复沉默。
明夏望向窗外,只见外面细雨纷飞,由於时值秋末,大片的红叶掩去了古都的幽静。
过了这个冬天,你就要离开京都吧?她突然提起。
他眼中带著一丝复杂,但那神色只一闪而过,随即隐没不见。
大宅又要空荡荡了……一阵风吹得窗子呀呀作响,已是秋天了,风这么灌进来,让屋内更添几分苍凉。
东京大学是最好的选择。
他必须到那儿去,因为优秀的人才皆聚集於此。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和公司铺路,只是……对,那对你是一条很好的路。
她微笑。
只是你不能常看艺妓表演了!他深深望著她清明的眼珠。
我会回来这里的。
她对他的话感到奇怪,这里是他的家,他最终当然也要回到这里。
我知道。
她轻轻回答。
我回来的时候,记得在门口迎接我回来,就跟往常一样。
看她一副疑惑的模样,式明以为她不愿意,顿时面露不悦,口气深沉地问道:你不要?不是,可是为甚么?假如我不在家那怎么办?既然知道我会回来,就好好待在家里等我,还是……他逼近她的身边,用危险的眼光盯著她。
你要刻意避开我?明夏猛摇螓首。
怎么会呢?我没理由要避开你吧?他眉头的结放松下来,露出满意的笑容,让原来就俊朗的面孔添了一分暖意,而他这个样子是明夏最喜欢的。
她心情也轻松起来,不自觉地凑近他。
如果你常常这样对我,那有多好?他习惯性地伸手,把她娇小的身子拉向他健硕的身躯,享受著被她需要,被她撒娇的虚荣感和……实在感。
如果你乖,顺著我,我就不会对你凶。
究竟在甚么时候,他已经习惯了和她有这种亲昵的举动?那你也要顺著我,我才能安分下来,不惹你生气。
她乘机向他勒索条件。
我看著办,说不得准。
这小丫头的把戏对他早就不管用了。
那我也不知道自己甚么时候会乖啊!她开始发现自己其实有从商的本钱,她也很会讨价还价嘛!夕木式明只笑不语,只管继续这段难得的和平时间。
四哥!她惊吓地看著满手是血的夕木式明由手下扶进大门。
闭嘴!我说过多少次,不准你叫我四哥!她为甚么偏要跟他作对,整天四哥四哥的叫个不停,叫得他心烦死了。
好多血,你还好吗?她走过来扶住他,转头问身旁的手下:叫医生来了吗?已经叫了,请让我扶四少爷回房换衣服吧!好,记得小心一点,别扯到他的伤口!我自己会走。
他只是手臂伤了,还可以走路的。
你别那么大动作,伤口又裂开了。
明夏知道他有自己的尊严,却顾不得他正在发难,要走近扶住他。
我没事,只是擦伤罢了,又不是中枪,别把我看成重伤患者。
因失血而面容略为苍白的夕木式明任由明夏扶著,虽然说没事,但任何人都知道那是谎话。
你为甚么会变成这样?四少爷刚从百货公司走出来时,有一个醉酒的司机驾著车子突然冲过来,是我们疏忽了,才让四少爷受伤,请小姐处罚我们吧!算了,尽快处理伤口才要紧,你快去看看医生来了没有。
她打发了自责的手下,马上把他扶进他房里。
你为甚么不去医院呢?只不过受了一点伤,回来包扎一下就行了。
慢慢躺下,别乱动!安置好他後,她手忙脚乱地在房间东翻西找,却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你这里没有急救药品吗?没有。
他闲闲地看著她,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模样。
明夏恨死了他这副不在乎的样子。
我去向小林太太要!不必麻烦,你静静待在这边就好了!我不能眼睁睁看著你的伤口流血……她又想跑出房外去。
你懂甚么,你又不是医生,知道怎样医治我吗?你这样跑来跑去,会阻碍了忙著替我清理伤口的人!他懊恼著受伤的事,更不要她为了这等事心慌。
可是你……我的事不用你担心。
明夏怔住了!对,她又不是医生,她忙个甚么劲?就算她看到他的伤口深得快见骨,除了慌张,她又能做甚么?她所做的一切对他、对整个夕木家也毫无价值,因为她在这里本来就毫无价值……她为甚么忘了这一点?她不应该因为过了几年的和谐日子,就忘了不能抹灭的事实,更加不能认为四哥对她比以前好,是因为承认了她的存在。
对了,这些年来,他对她好,对她温柔,一定是因为寂寞。
在这个空荡荡的宅子很寂寞,他是,她也是,所以他们就做了同伴,互相利用对方去忽略寂寞。
既然这样,我不妨碍你歇息,我出去看看医生来了没有。
她表情如常,快步走了出去,可是心里的温度突然跟外面的天气一样,是下著雪的零度。
伤了手的夕木式明,在大宅休养了差不多一个月,仆人侍候周全,友人们也赶来嘘寒问暖,可是他就是觉得欠缺了甚么似的。
本来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在友人们多次探问他妹妹的状况後,他才留意到他那个所谓的妹妹不常出现在宅子中。
她不是一早出门上学去了,就是放学後有活动晚归。
每天吃早饭和睡觉前,她会到他房中问候一下,可是就像例行公事一样,没有了那份让他在意的真情。
现在好不容易伤口全好了,又开始放寒假,一早起来想找她聊一聊,谁知道小林太太告诉他,五小姐昨晚就由司机送到东京的老爷夫人那儿度寒假。
该死,她在避开他吗?他犯著她了吗?正当他心烦意乱时,小林太太不经意地说:四少爷有重要事跟小姐商量?还是小姐突然离开京都,四少爷不舍得?笑话!他板著脸,愤然直斥小林太太:她有那个份量吗?我只是奇怪为甚么大宅清静了那么多!以前的大宅一向清静,少爷在这里住了快二十年,应该知晓,不足为奇。
他缄默不语,只看向窗外一片白蒙蒙的皓雪。
小林太太离开後,他拿起一杯清酒一饮而尽,发现到他原来一直都是一个人……蔚紫亲手为女儿穿上正式的名贵和服,满意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已经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可人少女。
去年新年妈妈没跟你过,今年我可要好好的补偿一番。
你喜欢这件和服吗?是我跟你爸爸特地订做来送你的。
明夏看著在镜中变得娇艳的自己,不禁有点著迷。
原来她打扮起来也可以这样美,而且有十足十的日本娃娃味道。
明夏这样美丽,日後可要迷死很多日本男人了。
夕木一之助走了进来,忍不住赞叹一声。
他这个女儿不单有头脑,还有一份潜藏的女性魅力。
谢谢你们送我和服,可是那么名贵的衣服,难有机会穿上。
喜欢甚么时间穿就穿上啊,街上一年四季都有穿和服的人走来走去!蔚紫顺便把一只搭配的小手袋递给明夏。
明夏苦笑不言,妈妈大约不知道她在京都过著朴素平凡的生活,不会太招遥新的一年要继续努力读书啊!说完,夕木一之助给了她一个红包。
谢谢爸爸。
明夏欢喜地笑,强烈的感觉冲击著她。
她很久没在新年当天,亲手接过父母那带著祝福的红包了。
自从亲生爸爸过世後,妈妈鲜少亲手给她红包,不是放在桌上,就是直接转帐到她户头。
而在日本这几年的新年,她都是和四哥一起在大宅中,接过由小林太太代交的红包……对了,今年四哥岂不是自己在京都过年了吗?不知为甚么,她的心好像沉甸甸的……如果式明不是有伤在身,又要准备考大学的事,他或许能来东京跟我们一起过年。
无论夕木一之助在商界是怎样叱吒风云,也只不过是一个父亲而已。
原来爸爸是这样惦记我这个儿子。
明夏怔仲片刻,马上又绽出原来的微笑。
她知道是谁来了,也只有他喜欢用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现。
夕木式明潇洒的身形闪进室内,满面堆笑地对父母挥挥手。
新年快乐。
你怎么来了?夕木一之助惊喜之余,不忘探视他的伤势。
伤好了吗?早就好了,爸爸,这又不是我?回受伤,别太担心。
他虽是在回应爸爸的问话,眼光却瞄向已由背对著他改为面向他的少女。
四少爷,虽然你还年轻,受伤也康复得快,但千万别弄坏身子,你的身体还要陪你好几十年呢!蔚紫亦上前劝言。
我知道!他不耐烦地打断蔚紫。
怎么?要去哪?穿得那么隆重!明夏知道是在问她,却没有回答。
虽然她对四哥突然的出现感到一丝欣喜,但仍然不忘他俩间的嫌隙。
要去替明夏相亲。
你看,她今天漂不漂亮?夕木一之助玩笑地问,却看到儿子一下子变了脸色。
怎么了?不好看?夕木式明一阵冰也似的眼神扫过她的全身,叫明夏不禁心寒。
一会儿,他冷笑。
小丫头学人去相亲吗?不可以吗?夕木一之助顺口回道。
不是不可以,只是太急。
爸爸,大姊也还没出嫁,就那么想把她嫁掉?爸爸,别再开玩笑了,我会不好意思的。
明夏终於开口,停止这场无意义的对话。
好好,不说了,小姑娘不好意思了!式明你还没说为甚么来这里。
来看看大学的环境。
他随意丢了句话,接著说:爸爸和蔚姨今天是要去公司的新年宴会吧?蔚紫笑了笑。
是啊,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带明夏去,但你既然来了,我就把她交给你照料吧!可是妈……明夏不自在的神色被夕木式明捕捉得一清二楚,他马上截话:好的,我一定好好照料她,你们放心去吧!蔚紫看他们兄妹俩相处得挺好,才放下心来,跟上已步出门外的丈夫时,她听到了一句中文——你今天很美。
她吓得掉了手上的名贵皮包,愣怔片刻,蹲下来拾起皮包时,看到她所避讳的四少爷用著奇异的眼神看著明夏,他的手更已经拉起粉蓝和服的大袖子。
他俩……怎么了?夕木式明淡漠地询问瞧他的蔚紫。
四少爷学会中文了?她心慌意乱,只能这样回话。
是我教他的,就当作是……报答他这么照顾我。
明夏从妈妈的眼神中读到暧昧不清的讯息,可是她能怎样?挥开他的手,还是说些话遮遮掩掩?这长期不在京都老宅的妈妈,知道甚么?她和他之间,又是谁能说得清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蔚紫无话可说,默默注视了两人数秒,就静静地步出房外去了。
放开我。
明夏轻轻挣脱夕木式明的手。
你是怎么回事?非要在爸妈面前闹笑话?妈妈看到了会怎样想?我磊落轶荡,她要怎么想就怎么想。
他目光如电,冷不防地再捉住她的衣袖。
逃避退缩的人,没资格跟我谈检点的问题。
她局促不安,心头忒忒的东张西望,装著不懂,避开他凌厉的目光。
她一身娇艳的打扮,非常耀眼,甚至是……刺眼,他不喜欢这样的夺目,彷佛她是一只破茧而出的小蝴蝶,快要飞离他的掌握。
看著我!他霍地伸手把她的头定住,惩戒似的重重吻向她被妆点得桃色娇艳的唇瓣。
明夏吓得目瞪口呆,不复言语,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的面部大特写,和感受唇上传来的微痛。
他放开她,满意於她所领受的小小责罚。
我讨厌逃避的人,这是你应得的教训。
他傲睨自若的态度让她猛然回神,怒目兴师问罪:你凭甚么吻我?我又何罪之有?你一声不响自己跑来东京,还是趁我有伤在身的时候,你说你没有不对?这小女人还不认错?这样就有错?她气呼呼地怒视他。
我要到哪里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就算你有伤,我留下来也没用,何必说得我那么重要?他甚么事不管,管她干甚么!我就是要你待在那儿!他大吼,被这个倔强的小女人惹出了脾气。
你有责任照料受伤的我,有责任陪我在大宅好好休养!为甚么我有?她不能理解他在发甚么脾气,仍旧翘嘴,不肯认输。
你是我的……他冲口而出,又急急煞住自己的话。
她的心突然扑通扑通的乱跳,对他想说的话有著矛盾的心思:既有期待,又想抗拒。
她知道无论他说甚么,她也无法心平如镜地接受,更怕他打乱了现在所拥有的平静生活。
不要说!她不想听下去,听了就不能回头了。
连我为甚么吻你也不要说吗?他不自觉把眉头皱紧。
那是惩罚不是吗?惩罚我为甚么来了东京,惩罚我当了你最不该有的妹妹,惩罚我的一切……她好像又懂了甚么似的。
她兀自喃喃低语,同时震动了他的心。
他破坏了他俩的平衡点,亲手撕破看似相安无事的两人关系。
他懊恼眼前的一切,他讨厌那团不能控制的感觉在他的胸腔中波涛汹涌著。
他错了!他根本不应该一时冲昏头脑,循著那一道挥之不去的系念来到这里;不应该为了这么愚昧的感觉,令自己失去平日的冷酷、无情和铁石心肠。
可他却不能忽略她的存在,已经不可能回到最初的漠视和不在乎了。
明夏。
她抬起头来,眼神迷乱地看著他。
他拿起她掉落在地上的小手袋,递给她。
她接过时,被一把拉到他身边。
刚才的事就忘了吧!难得我们都在东京,这个假期我会好好照料你的。
他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