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经理吗?为甚么你不能自己来签?明夏懊恼地边翻著文件,边对著电话埋怨。
可是我们连会也没开,四少爷也说过会亲自签约,我不能代劳。
神田武也头大地跟她对话。
伹你们已经看了我们的建议书,也说过没太大问题呀!但还是要再开会商谈吧?他开始怀疑五小姐的心是铁造的,否则怎么可能在四少爷生重病的时候,还像没事一样跟他谈公事。
电话静默数秒後,传来她黯下来的声调:他还好吗?为甚么五小姐不亲自来看看?有你们照顾他就行了。
她待在他身边又如何,醒来一定又会被他当作出气筒,更何况她还是他病倒的元凶呢!我们十几个人都不及你一个。
我们还是谈公事吧!她不愿与别人谈论太多关於他的问题。
对於这案子,我实在不敢擅作主张。
怎么他手下的人,还是那么唯命是从?我再说一次,如果下星期前你们不派人过来签约,我们有权终止一切的合作。
现在她只想快快完成这案子,然後再和日本的人事划清界线。
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有过口头协议的。
没签同意书前,一切不能作准。
你们考虑清楚後,再打电话给我吧!神田武无奈放下电话,慨叹中间人难做。
他以为外表柔顺优雅的五小姐会有话好说,但事实证明她可以有很强硬的作风。
我下星期就去台湾。
夕木式明突然走进客厅,明显听到电话的内容。
爷!神田快步走向他,把他扶好。
你应该多休息的。
两个月了,已经好得差不多。
想不到除了外伤,还有其他病能让他躺在床上这么久。
我可以去签约。
别勉强自己好吗?明夏小姐逃不了的,你迟早也能找到她。
看他这样子,连他这个大男人都有点心痛。
我要找她算帐!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还虚弱,他早就连一天也不想等。
这……我说了就算!他强硬地表明立场後,就迳自回房休息。
他必须尽快养好身体,才可以有心有力地报仇。
到现在他才知道,他对她五年来的生活,几乎是一无所知。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她,或者如何联络她。
出了桃园中正机场,坐上有卫星导航的全新跑车,一切准备就绪时,他才猛然想起这个事实。
明夏她太聪明,自始至终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让他仿佛被排拒在另一个世界中,只有她可以在他的世界自由进出,而他在她的世界却寸步难行。
夕木式明想到此,一股愤怒就燃烧起来。
他用力踏上油门,向前驶去。
台北那么小,他就不信找不到她!他甫来到千秋企业大楼,接待小姐便一副有口难言的无奈样。
夕木先生……我……我懂中文。
夕木式明爱理不理地瞄她一眼,就问:明夏回来了吗?这个……快说。
他毫不客气,简直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下属,尽露他的冷酷性格。
接待小姐的声音有点抖动。
我已经留言了,乔小姐应该很快会听到的……留言?她在干甚么?她又在避不见面?不会的,他比原定会议的日子早来了三天,她不会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不敢乱猜,怕自己说错话。
不知道?这是在敷衍他吗?该死!接待小姐冒著会被黑著脸的夕木式明炮轰的危险,说:抱歉……乔小姐真的不在公司。
夕木式明二话不说,调头就走!他受够了这些人,他就不信他自己找不著人。
只是三天过後,他仍旧找不到她,甚至连在会议上也没看到她。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千秋企业存心要和他对上?还是她存心要避而不见?好累!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忙著准备资料,一直到今天中午才终於忙完。
在回公司路上的她,不知为甚么突然有一股呕心的感觉,她竟然就当街呕吐起来。
怎么回事?吃错东西吗?怎么她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差?是因为最近太忙、有太多烦心的事吗?她抹下额上的冷汗,正想去拦计程车时,突然感觉有点晕眩,晃了一下,终於不支倒下,掉进昏沉的黑暗中。
明夏整个人倒在夕木式明宽厚的怀中,安全地被他接祝他立即抱起她,奔向附近的医院。
天啊!她究竟怎么回事?为甚么在路上突然昏倒?如果不是他刚好驾车经过,看到她的出现而急急下车,她岂不是就这样倒在地上而受伤吗?医生,医生,她昏倒了,快救她!心急如焚的他口气不善,简直就像在凶医师一样。
他第一次次感到自己手忙脚乱,那提心吊胆的慌乱感觉,更足有生以来最强烈的一次。
你先出去,让我好好替她检查。
医师推他出去。
一会儿,医师二话不说就叫护士们把明夏送到病房。
她怎样了?见她的床被推出来,夕木式明急忙上前探视。
她疲劳过度,要好好休息;有身孕的人了,还那么拚!医师苦笑摇首。
甚么?夕木式明以为自己听错了,谨慎地再问:你说她……怀孕了?你不知道吗?这俊朗的男人不是她的男朋友吗?看他刚才满紧张的啊!明夏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他的脑袋突然有点难以思考,只能摇首。
好好照顾她吧,现在才两个月,胎儿还不太稳定。
他回过神来,微笑点头,马上跟著病床到了一问病房。
明夏……她怎么了?为甚么好像听到他的声音?她太想念他了吗?你还好吗?柔情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睁眼看清四周,发现这里是病房。
式明?她眼花了吗?为甚么她看到他坐在她的身边,神色有点担忧,又有点神秘的喜悦?夕木式明看她大致无碍,就再也按捺不住,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想她,很想她!才两个月不见,他对她就无比眷恋,无时无刻都希望她待在自己身边。
他怀疑自己在过去没有她的五年是怎样过的?他爱她,不管她如何的拒绝他、伤害他,他还是爱她。
找回你,真好……无论她心里怎样看他,他也要留她在身边。
绝不容许她再离开他,就算她再怎样残忍对待那不能割舍的感情,再怎样伤害他,他也不在乎!只要她乖乖留下来,他甚么都愿意。
不知道为甚么,再度偎入他那温暖的胸膛时,明夏竟然不自觉地流泪。
她分不清那些泪是喜悦还是伤痛,但她让它尽情流得痛快,抒发她内心那澎湃的感觉。
他真的来了,还让她靠在他怀中,温柔地吻著她的发丝,紧紧地把她圈在臂弯中。
为甚么他不恨她?她大胆地对他下药,就是要他狠狠地讨厌她,要他别再来找她了,难道这样明显的暗示,他也不懂吗?式明,你怎么……来了?她难以相信现在的感觉,但那种真实感和热情,她不得不相信!为何你每次见到我,都问同一个问题?不想见我?还是因为心虚?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我,以後就乖一点。
他话中充满宠溺,一点都没有生气之意。
你来找我,我可以当作你还喜欢我吗?他微微一笑,亲吻她的鼻尖和红唇。
可以。
他亲昵的小动作让她面红耳赤,带著难耐的低喘。
不要……他一愕,顿时放慢动作,改为更轻柔的拥抱。
虽然他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把怀中的软香温五揉人体内,可是他必须顾虑到她的状况。
如果不是医师说你身体状况还未稳定,我真想马上好好报仇!他坐到病床上,让她舒服地靠著。
我很好,你不必担心太多。
她只是累过头才会昏倒的。
明夏,你就那么恨我?连怀了我孩子的事,也想瞒?他突然板起脸说。
孩子?她的好心情戛然而止,他说甚么?她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她不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那他可不能怪她不说了。
谁告诉你的?怪不得她身体好像有点不对劲,原来是怀孕了。
急诊室的医师。
有甚么不对吗?看她脸色很差的样子,他有点担心地问:又不舒服吗?她忧虑地攒眉摇首,令他不禁开始愤怒。
你很不愿意怀我的孩子?她咬著唇,眼中氤氲著一汪水气,她眨眨眼,倔强地擦去即将落下的泪珠。
原来他只是为了负责任,为了孩子才对她温柔,才爱她吗?对,他本来是该恨她的,现在却不得不为了孩子而爱她。
现在是甚么时代了?你不用为了孩子对我负责任,我不要你这样对我!这样的爱很廉价,她不想要。
他勾起她的下颚,紧紧看住她的神情。
负责任?我会因为有了孩子就负责任吗?我绝对不是来者不拒的男人!只要他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强逼他做任何事。
我也不是自动送上门的女人!我不会让人要我时,有买一送一的感觉。
她红了眼,倔强地说。
该死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安心回去准备和宫本小姐的婚事吧!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那好,你立即跟我回日本结婚!他拉她起来,走向门口。
我不要!不要?那去把这个孩子打掉,这样你没话可说了吧?甚么买一送一?她怎么说得自己那么低贱?他是爱她,不是爱孩子!她到底在闹甚么别扭?她甚么都不知道,就只会一直否定他。
她看著夕木式明怒吼,以为他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不禁泪如雨下,呜啊地挥开他的手。
我现在就去,不用你管!她迅速跑向楼梯,想到楼下的妇产科去,他马上追出。
不要跑!她不理会他的叫唤,急急跑下楼梯,看得夕木式明心惊胆颤,生怕她有甚么意外。
果不其然,她突然绊倒,眼看就快要掉下去时,他迅捷地拉回她的身子,把她紧紧抱祝你疯了吗?竟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万一摔倒了,怎么办?他责备的咆哮虽然很凶,但紧张的语气却泄漏了他所有的情意。
我死了也不用你管。
她伤心地埋在他的肩窝,抽抽噎噎的说。
死?你竟想死?宁死也不想留在我身边?他悍然的神情让她差点晕眩。
不是!我……她决定对自己的心诚实。
我很想留在你身边。
天啊!她最眷恋的就是他的怀抱,一处让她最爱恋的港口。
那就不要再跟我呕气了!我要的是你,你是最重要的。
那是我和你的孩子,我才要他,如果你不要生,就把他打掉,我不希望你心不甘、情不愿地生下我们的孩子!他心疼地搂紧她,感觉到自己胸口的湿意。
呜……式明……她只是哭著,说不出她内心有多感动。
他真的爱她,她知道的!他包容她的好与坏,过了这些年,这份浓烈的爱,她还可以拒绝和忽视吗?她怎能还要自私地用谎言,去欺骗自己早就给了他的心呢?说她变软弱也好,不再坚持所谓的理念也好,她真的完完全全被他征服了!别哭。
我来了,不是想见到你哭!他不懂说甚么安慰的话,但他知道自己的肩膀会是最佳的安慰。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她哭得更厉害!他爱她、在乎她,一直都是。
她很想很想告诉他,她也是爱他啊!爱得愿意不顾一切难关,愿意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他。
为何她现在才肯真正面对,自己一直都爱著他的事实呢?他仍埋首在她颈上,灼热的唇顺著颈项吻上她娇软的耳垂。
她推推他的厚重身躯,可是怎么推也动不了他。
不可以,对孩子不好……他在她身上粗喘,咕噜低闷一会,改为温柔地亲吻她汗湿的小脸。
这样……总可以吧?嗯。
她甜笑,感到他些微的转变。
他学会尊重她的意思,学会怜香借玉。
为甚么要怀胎十月才可以生孩子?还要在爱她时诸多顾忌。
呵呵呵!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抱怨。
她笑不可遏。
这是因为你第一次怀孕!他跟著面露微笑。
他悍然伏贴著她,却很有技巧地不将重量加在她身上。
我还未惩罚你毒害我的事呢!你是如何得知是我下的药?趁著他的心情还不坏,她可要把握机会问出心里的疑问。
想不到你还有脸问?他看了她一眼,继续又说道:要不是和你们千秋企业有合作关系,知道你们也有医疗眼务,打死我也不相信会是你的杰作。
你经常欺负我,好不容易让我逮到机会,你当然也需要吃一点苦头啊!面对他似怒非怒的质问,她毫不畏怯,反而更大胆地挑衅他。
欺负你?那我可要欺负到底,让你没机会报复我。
他又要开始他的攻击,侵略她已被吻得红肿的樱唇。
啊!不要!她幸福含笑,推开他要起床,却被还躺在床上的他一手拉祝你乾脆陪我住在这里,等我和千秋企业签完约,你就和我一起回日本。
回日本?这还言之过早,我现在要回的是公司才对。
她有点抗拒。
公司?你工作得不够累吗?还想回去卖命?他沉声一问,不满地看向她。
公司只是这阵子比较忙,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
再说,因为现在刚怀孕,身体才有点虚弱,和工作无关。
她平静解释,想让他对她昏倒的事释怀。
不准!公司对你真的这样重要吗?他紧紧搂住她,吃醋地问。
她知道他又吃醋了,而今这次的对象是一间公司。
公司是我的家,也是我们这几个朋友的梦想。
那我呢?他不懂,为甚么到现在她的心还不能完全专注在他身上。
式明,那不同的,你跟其他东西是不能比较的;对我来说,两样都很重要,就好像你不能在我和家族企业当中做抉择一样。
她一矢中的,让他哑口无言。
他皱眉叹气:答应我,不可以累坏自己,否则我要向千秋企业讨回公道。
式明最好了。
她高兴地抱住他,贴上他强壮的胸肌上。
当然!他被她的撒娇逗得开怀,还不忙自我吹捧一番。
最近公司没甚么问题吧?夕木式明瞄了瞄还在熟睡中的她。
你放心,公司的一切正常,运作也很顺利。
对了!听说有很多人都已经知道明夏小姐曾回日本的事。
当年盛传夕木家四少爷迷恋新任五小姐的逸事,到现在还有不少人记得,社交界的人又开始把这些旧事拿出来,做为茶余饭後的话题,家族内亦开始谈起消失已久的明夏小姐。
不论是四少爷对她的在乎,或是老爷和其他主子对她的宠爱,甚至是夕木家赐与她的权力,都令她的存在不再受忽视。
是吗?那爸爸也知道了吗?真好,多了这些八卦的人,让他省下时间去通知爸爸。
知道了,老爷打过电话来这边问过我,我也照实回报。
那他怎样说?他漫不经心,似是毫不担心事情的结果。
他说很想念明夏小姐,问你为什么不把她留在日本。
神田武神秘兮兮地暗笑。
我认为,老爷已经猜到你们的关系。
我从来没对任何人隐藏过我和她的事,是蔚紫那个蠢女人一直在欲盖弥彰,以为爸爸是傻瓜。
下次回去,我会去跟爸爸提退婚的事,并且替明夏改户籍。
他必须马上去把她原来在夕木家的户籍除去,让她没有藉口用兄妹的问题去拒绝他。
明夏,很快又会变回夕木明夏,而这个她,将会是他的妻子。
明夏小姐肯吗?还有夫人,她不会赞同这件事吧?我没有直接把这女人赶出家族,已经很留面子给爸爸和明夏了,她还敢对我怎样吗?他自信且狂傲地继续道:有爸爸挺我就够了。
他就不信这可恶的女人,连爸爸的意思也敢反对。
五年前,你没拦住明夏小姐走,大约也是想她离开一阵子,保护她不受闲言闲语的伤害吧?特别是夫人那精神的虐待。
其实明夏小姐在大宅时的动静,四少爷都了若指掌,怎会不知道亲戚对她这个拖油瓶的态度?夕木式明沉默。
原来跟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的苦心?可惜,明夏小姐不了解你的心。
所以她没有回来,让她和四少爷浪费了五年,受了不少相思之苦。
我不会再有五年前的顾忌,我不会因为怕她受伤害而放她走。
反而要把她留在身边,让他亲手去保护她。
神田武安心地笑。
知道四少爷决定不再放手,他就放心了!在饭店对面,有一辆车停泊著,车内的人更是虎视眈眈地盯住步出来的明夏和夕木式明。
那个就是明夏?当年的黄毛丫头已经变成清秀姿容的女人,脸上那份聪颖的气质,比当年更有过之而无下及。
是的,她现在是一问小企业的股东兼主管。
平凡不过的女人!却是一个能打击夕木式明的好诱饵。
男人阴冷地奸笑。
他仔细抹去武士刀上的灰尘,再慢慢套上刀套。
男人敌视著跟在她身後的男人。
他不能忘记,自己在公司辛苦建立的地位,是给他毁掉的。
夕木式明在这个月,独自来台湾和明夏会合。
这个异常的现象已经传遍日本商界中,而且引起不少猜测。
夕木式明的婚期已经订好,他不好好筹备婚礼,却跑来台湾见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究竟所为何事?夕木式明已经是当今商界中能呼风唤雨的中坚分子,在他和兄姊的领导下,几乎没有任何企业能跟夕木企业对抗,可是他突然找上消失了五年,最近盛传大有可能回来一起接掌公司的妹妹,莫非传闻是真的?夕木式明未免太自信嚣张了,他以为台湾也是自己的地盘吗?有很多人想杀他,难道他不清楚吗?那接下来我们要怎样做?伺机而动。
男人冶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