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5-03-28 15:36:20

再次相逢简直是奇迹!作梦也没想到两人的重逢竟会是这样的情况。

丁宇伦正在修理屋顶。

随着叮叮咚咚的敲打,一块木板被震得从屋檐上掉了下来,砸在玉洁的脚边。

「喂!」她吓了一跳。

要是万一刚好砸在她的头上怎么办?他回过首来正要道歉,两人四目交接的剎那,都同时怔住。

「是……你!」她像见着了鬼一样。

作梦也没想到竟会在这个地方、这种情况遇见他,而她正要破口大骂呢!「嗨!」丁宇伦赶紧吐出咬在嘴里的铁钉,跟她打声招呼。

「有没有砸到妳?」「差一点点。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直看着地。

乍见他的惊喜立即被惊愕冲散。

一身破旧的他让她看得双眼发直。

难道……他具的是一名装潢工人?在PUB里为了保护自己,谁也不愿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职业,这点她能理解,可是在亲眼见到他一副工人的模样时,也呆了——黑色的T恤上全是斑驳的色彩,还沾满了灰尘,装乎变成灰色的了,而且还有了几处被勾破。

更别提他那条五颜六色的牛仔裤,像是被人泼上了油漆一样,简直惨不忍睹。

「我吓了妳一跳?」一见她的表情,他会心一笑。

要不是不小心打翻了油漆,他也不用这么狼狈。

玉洁转了转眼珠,深怕伤着了他。

「你……呃……你……」她小心翼翼地措辞。

「你的气质不象……」「不像什么?」他露齿一笑。

漂亮的牙齿再加上迷人的笑容,让她看得发呆,他不知道他英俊的外型、黝黑的肌肤、灿亮的笑容,是多么的具有杀伤力。

起码她全身的细胞就死了快一万个。

「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丁宇伦干脆坐在屋顶上,和她聊起天来。

玉洁深吸一口气,犹豫着该不该说!「嗯?」他一睑无辜。

「你……你……你不像装潢工人。

」她决定诚实。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

」他一睑无奈的表情。

好不容易租到了这间平房,离屋主有段距离却又保有自己的天地,他可以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乐得很。

只是当屋主听到他的「职业」时,也是吓了一大跳。

「你是工人?」「嗯哼。

」「我还以为你是老师呢……」他失声笑了出来。

「我看起来像什么?」他好玩的问玉洁。

「像富家子。

」「我?」他突然敛住了笑容。

因为她以为他是个富家子,所以才好心地归还皮夹?难道她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丁字伦怪异地看着她。

她的心里却一直不停地摆荡……才二十二岁,她目前的人生规画里,完全没有「男朋友」这三个字,可是当她遇见了他,他的身影便悄悄地占住她的心房,无时无刻不骚扰着她,于是她改变了想法。

只是他的职业太教她吃惊了,她根本无法将他的职业和形象联想在一起。

「妳也住北投?」他在找机会送客了。

「嗯哼,有空才回来。

」母女俩相依为命,为了工作上的便利,她只好赁屋而住,只要一放假,总会赶回来和母亲团聚。

「那我不打扰妳了。

」丁宇伦逮着了机会,继续叮叮咚咚地钉起来了。

幸好他今天一身的破旧,老实说他都快要对她起好感了,如果换作是平常,他根本没机会发现她的真面目。

「要不要我帮忙?」玉洁在底下喊。

他停住,转脸看她,讶异她还没走。

「不用。

」他回头继续敲敲打打。

「可是我有话跟你说。

」他停住,一脸好笑的转头看着她。

「妳到底是有话跟我说?还是真心想帮忙?」如果他听得没错的话,她所谓的「有话跟他说」,是想请他「帮忙」的意思。

「都有。

」她喊。

也许她可以帮忙油漆啊什么的,她可没说一定要爬上屋顶。

「你的工作什么时候结束?」幸好今天是阴天,否则顶着大太阳工作有得他受的了。

丁宇伦没好气的放下铁锤,改而又坐了下来。

「如果没有人打扰,也许会快一点。

」「如果有人帮忙,一定会快一点。

」她热心的说,根本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他无力地翻了下白限。

不顾她身上的俏丽洋装,她还当真沿着梯子爬了上去,只是爬到一半她就不敢再爬上去了,就这样拉近距离和他说话。

「我可以帮你油漆啊什么的。

」「妳?」他瞪着她那身漂亮的洋装。

「是啊。

」「妳会弄脏。

」啊……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这可不行。

「别的呢?比如说提提水桶什么的。

」那还用她帮忙吗?丁宇伦一脸好笑。

「妳很无聊。

」无聊到愿意帮陌生人的忙。

「我不是无聊,我是很想帮你赶快把工作做完,你的老板不在吗?」玉洁看了看四周。

「老板?」他失笑。

他钉自己的房子干嘛还需要老板?「嗯,你应该跟他抗议,一个人装修那么大的房子很辛苦的,工钱有没有加倍?」她替他打抱不平。

「没有。

」他眼睛亮闪闪的。

「你们老板一定很呕喔!」她一脸了解的说。

他简直快笑岔了气。

「那妳呢?」他边笑边说,想听听他在她眼中的评价。

「嗯,新来的老板不错,」她边说边点着脑袋。

「看得出有两把刷子。

」她字字句句发自内心。

「妳看过?」他屏息。

该不会她已经知道他的身分,所以才藉这个机会纠缠他?「鬼才见过。

」玉洁没好气的说。

丁宇伦差点从屋顶上滑了下去。

想不到这个淑女也会说粗话?「喔!」看她的表情确实没见过他本尊,既然如此,他哪里得罪她了?「大家吓得要死。

」他又差点从屋顶上滑了下去。

「妳说什么?」他不敢相信的吼。

他这个未来的董事长竟然被员工形容成这样?岂有此理!「你们见过他?」他再一次确认。

「没有。

」她刚刚不是说过了吗?「那他哪里得罪你们了?」他瞇起了眼睛。

「他哪有得罪我们啊?」玉洁一脸莫名其妙。

「他的方针很吓人而已。

」却也很诱人。

「妳说说。

」他立刻一睑的兴趣。

她才不说呢,顶着大太阳,晒得她头昏眼花。

太阳公公好象放意跟她作对似的,从她一爬上梯子,就开始露睑了。

「等你把工作做完,我就告诉你。

」太阳好大。

丁宇伦马上明白她的意思。

「妳等等,马上就好,妳先到树下那边等着。

」他开始用力地敲敲打打,这边修修、那边补补,终于好了。

收拾妥当后,他立刻爬了下来,将工具全丢到工具箱里,绽开笑容。

「好了。

」他拍拍手。

「可以说了吧?」「你不向屋主说一声?」这时候不是应该收了钱,然后说拜拜,看看屋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说什么?」丁宇伦也转身看着自己的房子。

未来的一年他就住在这儿,这儿就是他的家,他就是「屋主」。

「看看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呀,」「喔……呵呵呵……」他大笑。

他都差点忘了,这个叫唐玉洁的把他当成装潢工人了,要不是她公司的事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才懒得理她呢!「这是我的房子。

」她不相信的渐渐圆起了眼晴。

「真的是我的房子。

」丁宇伦认真的说。

玉洁的眼睛愈剩愈大,终于受不了地叫了出来,「你的房子?」她简直快晕倒了。

「是啊。

」他恶作剧的扬起笑容,里面才精采呢!「要不要进去看看?」她惊喘了一口气。

天哪……天哪……这房子旧得像栋鬼屋。

天哪……他竟然住在这里?对他崇拜的心突然擗哩啪啦地出现了好几道裂痕,愈裂愈大……愈裂愈大……好不容易接受他是个工人的事实,如今又……「噢——」她大受刺激,双脚无力地蹲了下来,捧住脑袋。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爱上一个工人——她可以接受,可是他竟然穷困到住这样的破房子。

她简直是……快疯了。

「妳怎么了?」丁宇伦无辜的看着她的头顶。

玉洁伤心地站了起来。

经济不竟气,尤其是建筑业,她应该多帮他一点的。

「我只是站得好累。

」「快进去坐啊。

」他拿起了工具箱推门而入。

里面的画面又再度眩晕了她的脑袋。

一大堆有的没的全放在地上。

有锅子、有脸盆,还有水桶跟油漆桶,几乎布满了整个地上。

丁字伦忍住笑声,非常不忍的别开睑去。

看着她一脸惊愕的表情,他真怕自己会破功大笑了出来。

「这……这……」未免太壮观了点?好不容易他忍住笑,这才回过头来。

「幸好今天出太阳,否则这边漏、那边漏,接得好辛苦。

」他踢开了几个油漆桶,搬了张椅子给她坐。

「你就住这里?」她是不是在作噩梦?「一个月三千块,算便宜了。

」他满意的打量自己辛苦修缮出来的房子。

门啦、窗啦,都被他漆上了温馨的色彩,最头痛的漏水也在今天终于不下雨的情况给修好了。

这还不是他的房子?。

玉洁受的刺激可真不小。

「为什么不租公寓呢?」她难过的垂下了双肩。

「公寓有三千块一个月的吗?」丁宇伦好笑的问她。

就算有,他也不要。

这儿的空气多新鲜,清晨还有啾啾叫的鸟儿在唱歌;傍晚时分凉爽的山风吹送,吹得人都醉了;夜半时分仰望着窗外的星斗……他只有一个念头,他来对了地方。

这种享受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玉洁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稳住心脏。

原来他还缺钱!「这儿真好!」他赞叹地看着火红的太阳慢慢地倾斜下山。

山风像在呼应他的话似的,徐徐吹来,远处有几只狗在那儿快乐地狂吠。

玉洁的小嘴张了又阖上,心想也许他是在苦中作乐。

他才不是在苦中作乐,他是真正的在享受。

二十七年来,他头一次尝到了真正放轻松的滋味,他爱死了这个地方。

「对了,妳还没说,为什么你们新的老板把大家都吓得要死?」丁宇伦突然想到似的,赶紧递了瓶矿泉水给她。

自己也打开了一瓶咕噜噜的猛灌,随着动作,手臂上的汗珠一滴滴地滑落。

于是她说出了缘由。

「每一张图都要给老板亲自过目,这对我们来说是多大的压力!」天晓得,每一张都改了又改,紧张兮兮的。

他一笑,「你们没有自信!」「当然是……没有。

」她摇头。

他滑了一跤,狠拍了下额头。

「老天——」他受的刺激可真不小。

「可是这也有好处,」她漂亮的笑容里全是兴奋。

「新老板说,我们设计师可以随着自己设计的东西畅销与否,来决定奖金的多寡。

」她说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丁宇伦看得发愣。

不知道他该为了她夸他而高兴?还是该为了她满心是钱的模样而——「对了,」玉洁忽而敛住笑容,差点又犯了严重的错误。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大笑。

老天,这时候才想到要问他的名字!他到底是请了什么样的员工?「我好后悔,那一天竟然忘了问你的名字。

」因为那一天他看起来像富家子嘛,她当然后悔了。

丁宇伦兀自下了结论。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打电话请我帮忙。

」她赶紧掏出纸笔,写下联络电话递给他。

「谢了。

」他接了过来。

就凭她刚刚说什么……要帮他提水桶之类的,他就知道这人不能太指望。

「你叫什么名字?」玉洁眼睛亮闪闪的。

似乎怕他不肯说似的,她一脸的期待。

「丁宇伦。

」可能是她的眼神,可能是她急切的表情,让他不忍心骗她。

不过无妨,反正大家都知道他的名字是丹尼尔。

丁,一般人不知道他的中文姓名。

「你……如果……」玉洁犹豫着,该怎么问才不会露出破绽?「想请我帮忙?」「是,不,是……」她是想请他帮忙,可是她要问的不是这个。

「到底是「是」,还是「不是」?」丁宇伦一睑好笑。

「如果……如果……」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调开视线。

「如果我经常来打扰你,你……女朋友……会不会误会?」他一愣,突然大笑。

原来是在试探他有没有女朋友啊?等等,他现在是个「穷光蛋」,她问这个干什么?「我是个穷光蛋……」他两手一摊。

「妳想我会有女朋友吗?」他试探的看着她。

她立即绽出快乐的笑容。

「我付你学费怎么样?」如果没有女朋友那就好办了,以后她可以天天来喔!「学费?」「嗯哼。

」反正他也需要帮忙。

「妳想请我教妳画设计图?」他立刻猜出了问题。

「是。

」她一睑的高兴。

「妳想要领到更多的奖金,所以请我帮忙?」他好聪明!「嗯哼。

」玉洁用力点头,满脸笑容。

一提到钱,她就这副德行,他看得很不是滋味。

「所以妳才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怕对方误会?」搞什么鬼,他还以为她良心发现,相中他这个穷光蛋了,原来是……「嗯。

」她好高兴。

「你都情对了。

」聪明又厉害。

什么猜对了,她的脸上即着「钱」、「钱」、「钱」……全是「钱」字,一看就知道。

「你愿意吗?」她期待的问。

「不愿意。

」丁宇伦拒绝得很干脆。

她明显的抽了口气,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会付你钱喔!」丁宇伦一笑,他最多的就是钱。

「教学生很累……」他在勒索。

「双倍怎么样?」她蹙起了漂亮的眉。

无妨,反正以后赚得回来。

看着她那张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漂亮睑蛋,他就想叹气。

老实说,以一个老板的立场来说,能有一个如此「上进」、肯为了奖金而努力的员工,实在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如果这样的人成为「朋友」,那就得小心了。

很遗憾的是,跟她聊天时,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撤除心防,忘了她曾经是多么「恶劣」的人,得一再地由她「见钱眼开」的笑容提醒自己。

「妳可不可以告诉我,妳那么爱……想赚钱是为了什么?」「愿望,」她眼睛发亮的说,「我有很多愿望需要实现。

」那副渴望……像是希望父母再多赏给她「零用钱,」好让她存进扑满里似的,竟让他看了发噱。

「愿望……」他也跟着双眼发亮。

为了愿望而努力,是再自然不过的理由了。

他竟然非常高兴她有这样的想法。

「妳的愿望是什么?」玉洁不安的动了下身子。

「现在不能告诉你。

」她怎么能告诉一个陌生人——虽说是对他一见钟情没错,她最大的愿望是买回那些被妈妈典当掉的珠宝?「等妳能告诉我之后,我再来考虑要不要收妳这个学生。

」「等你收了我这个学生之后,我再慢慢的告诉你我的愿望。

」他失笑,「妳反应梃快的嘛!」眼里却有着欣赏。

「如何?我一点一滴慢慢告诉你。

」他大笑,她竟然用这种方式在诱拐他?也不想想平常都是他把女人玩弄在手心里的。

「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答应。

「可是我不收钱的。

」「那你收什么?」「妳——」玉洁瞪大了眼睛。

「就顺便替我做一顿晚餐,如何?」他失笑出声。

她松了口气,立刻漾开笑容。

「吓了我一跳!」她瞪了他一眼。

玉洁自言自语的模样,让他又再度开怀大笑。

「真的只要一顿饭就好了吗?」「还是妳想要倒贴其它?」「才不呢!」她白了他一眼。

「八点吃饭会太晚吗?」「不,我指的是周休二日,妳只要周休时来就可以——」他知道她的工作时间和性质,设计这门行业在全心投入时,经常会忘了时间。

「噢,我本来打算搬回来住的。

」她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高兴?搬回来住,她每天通勤会很累;但不能天天见到他,她就觉得……好象少了什么。

「我可以。

」「妳可以,我也没空。

」丁宇伦打消了她的念头。

二到五是我的上班时间,除了周休,我没有多余的空档。

「他说的是真的。

每天晚上八点,他会搭出租车到他另外承租的办公室,开始处理「丽的」的业务,至少要忙到凌晨三、四点工作才能告一段落,他哪来的时间?不过她挺可爱的,就帮帮她吧!「你另外有工作?」「没有。

」他赶紧否认。

「要不怎么会……」有钱吃饭?还好她识相的咽回肚子里,怕他生气。

「装潢的工作……很辛苦?」她改用另一种方式试探,想多了解他一些。

「嗯。

」他不置可否。

「对了,」她又差点忘了。

「你的设计图还有设计理念……都非常非常的好,你是在哪里学的?」「大学里学的。

」玉洁瞪大了眼睛。

他一脸好笑,笑得十分无力。

「我不能读大学吗?」这是什么表情?「可是……你……」不是说过你是个……工人吗?「工人就不能读大学?」这是什么理论?「在……哪一所?」「纽约的……」那是一所世界顶尖的学校。

玉洁张圆了小口。

「怎么?」丁宇伦失笑出声,无力地摇着头。

如果她知道他在伦敦有一排公寓,专门是用来出租的,她是不是会昏倒?「我……我……作梦都没想到。

」她被震得脑袋一片空白。

「我看起来不像?」他用她的话问她。

「不,太像了!」她叫了出声,「我以为……」「妳以为什么?」「我以为你是乡下来的。

」多伦多是乡下?他差点怪叫。

他还住过巴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