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包裹的少女越发显得没什么身量, 她穿着灰色的t恤,露出来的一节手腕衬得极白。
很简单的一声询问,语调平平。
时卿注意到倪喃眼角的血丝, 明明累得要命,还要死撑着问上一句。
她从来不明说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话半是玩笑半是谎,尽管是到了现在, 倪喃却还是要顶着她那张面具硬抗。
目光一如既往的淡漠, 可是隐隐流出的慌乱, 终究是让时卿抛了离开这间屋子的想法。
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的不安全感, 时卿感受到了。
就在方才,时卿差点以为倪喃终于愿意和他说说真话了。
可不过只那寥寥几句, 她便又成了以往那副样子。
冷淡执拗, 什么都闭口不言。
一种强烈的无可奈何和束手无策瞬间席卷全身, 时卿根本无计可施, 对于眼下的境况困兽犹斗,挣扎再久也是败将。
怒火隐隐于心,却又无处发泄。
时卿弓着腰,微微垂下头,指节扣得很紧。
良久,他喉间突然轻哼了声, 听上去像是在笑, 却又连一分欢愉的意思都感受不到。
他缓缓抬起头, 凝睇着倪喃, 伸手按住她锁骨的地方。
虎口的位置卡在她脖子下, 时卿小心地不去碰到那处伤口。
掌心覆在上面, 指腹轻触又移开, 重复了好几次。
换做别人,时卿可能真的能掐死她。
可是她是倪喃,时卿不得不伏低。
黑夜漫长,光源也不显得明亮,倪喃目光平静,毫无生气。
时卿看着她,嗓音喑哑得没了尾音,倪喃,你什么时候能和我说句真话?话落,倪喃眉间蹙了下。
她能清晰看到时卿眼中的情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或许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也是她最习惯用的表达方式。
尽管知道她不会开口,时卿依旧那样死盯着她,忽而,他俯身下去,双唇相抵。
没什么暧昧可言,他的吻强制且专横,根本不给人反抗的机会。
时卿按着倪喃的肩,一分一寸,似是在啃噬。
下意识的,倪喃抵了下时卿的胸膛,没有什么力道。
她闭上眼睛,微微扬起下巴回吻,体温使得亲吻更加热烈。
模糊间,倪喃摸索着去牵时卿的手,然而刚碰到手背就反被人扣住。
掌心一寸寸贴合,十指交缠,指缝靠在一起,倪喃甚至感觉时卿能把自己的指骨捏碎。
本想去勾时卿的脖子,可是倪喃另一只手刚刚碰到他的肩膀,便被他扯下按到了枕头上。
双手被人拽着往上抬,倪喃感到自己的手腕紧贴着,时卿一手便能握住。
顺着枕头缓缓往上,最后桎梏在头顶。
倪喃想挣,挣不开。
吻一直没停,倪喃感觉自己的腰间有条手臂箍上来,力道骤然收紧。
时卿把倪喃抱起往怀里按,严丝合缝地贴在自己身上。
这时,倪喃突然闷哼了一声。
这一次时卿听得很清楚,和方才在楼下一样,似乎在忍着什么。
时卿立刻松开倪喃,气息不太稳,眸色紧张。
比起刚刚,倪喃的脸好像更红了。
她抿抿唇,什么也没说。
下一刻,时卿撩了被子,伸手把她抱起来就要去掀她衣角。
然而刚刚碰到t恤,就被倪喃按住。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时卿深长地喘了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倪喃。
或许是一晚上气狠了,眼睛都发红。
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松手,气氛紧张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拔刀相向。
终于,倪喃先放了力气,她无声叹了口,头偏到了一边去。
时卿缓缓卷起倪喃的衣角,露出一节细白纤细的腰肢,然而再往上看去,腰窝脊骨的部分红肿了一整片,有些地方甚至青紫。
难怪倪喃会哼出声,痛成这样还要忍着不说。
入目所及的伤处,被时卿扫了一遍又一遍。
明明身上的温度烫,倪喃却觉得被时卿看过的地方被冰浇灌过。
时卿。
倪喃侧过头看他,挺冷的,能不能放下来了。
故作轻松的语气,也不知道糊弄谁。
时卿沉默着没说话,气氛沉得吓人。
他放下那节衣角,陡然按了轮椅控制器出去,没多久,拿了个药箱回来。
里面的东西被时卿一样样拿出来,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自己掀。
时卿冷声道。
闻言,倪喃乖乖听了话,转过身去撩起了衣服下摆。
没穿内衣,只有短款的黑色小背心,到胸口以下的长度。
伤多在腰稍往上的位置,小背心之下只有一小处地方有淤肿。
好半晌,时卿没有反应。
要掀就掀。
倪喃扭头冲时卿挤挤眉毛,我又不占你便宜。
稍顿,倪喃笑了笑,但你占我便宜这事儿我得先记下。
这种时候还知道开玩笑的怕也只有倪喃了。
得了回答,时卿才小幅度地卷了个小背心的边上去。
白皙的脊背上红肿看着狰狞,擦药的时候有明显的刺痛,倪喃没忍住嘶了声。
时卿手上动作一停,看着倪喃的后颈,眉头拧了拧,看来没烧坏脑子,还知道疼。
语气冷冰冰的,责备中还带着嘲讽,但却莫名让人气不起来。
倪喃没像以前一样呛声,看起来安安分分的。
一晚上所有的暧昧和热烈在消毒水的味道里消散,时卿还顺便为她处理了脖子上的伤。
倪喃眼皮子打架,好容易上完了药,脑袋刚挨着枕头,别墅就迎来了别人。
时卿拿了件衣服丢给倪喃,高领,可以把脖子的伤处遮住。
睡得迷迷糊糊间,倪喃在想,没看出来,心挺细。
柏易带着医生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又是量体温又是挂吊瓶,一忙活就到了后半夜。
不愧是跟着时卿做事的人,柏易的职业素养高到就算是通宵达旦也能西装革履一丝不苟,而和他一起来的医生就没那么幸运了,明显连胡子都没来得及刮。
偏生时卿像个监工一般在一旁看着,很难不让人高度紧张。
见着时卿和倪喃共处一室,柏易也没显得有多惊讶,还关切地去问他们需不需要宵夜。
两个人干脆没走,想着观察一下倪喃的情况,便一直待到了早上。
要说最意外的还属吴俪蓉,早上过来平白多了两人,还以为是什么大日子,问过才知道原是倪喃生病了。
倪喃睡得昏昏沉沉,其余几人倒是一夜未眠。
用过早饭后,医生给倪喃重新量了体温,烧退下去了,只是身子还有点虚。
他还说如今倒春寒,气温变化大,倪喃免疫力太低,稍一受凉就容易病倒。
还真是个瓷人儿了,碰一下就碎。
睡了一夜,倪喃精神回来了大半,还打趣着医生让他赶快回去刮胡子。
反观时卿,从始至终黑着张脸,脸色好看不了多少。
医生边收东西边打了个哈欠,现在是没事儿了,这几天不要受凉,多休息休息就成。
闻言,时卿面色稍霁,顿了顿,他问了句,治淤青红肿用什么药好得最快?冷不丁一声,让倪喃心间猛然一愣。
淤青?柏易皱眉,忙问道:先生,您受伤了吗?严不严重?我没事,一点小——时卿的尾音卡在喉咙里,并没继续说下去,转而道:可能有点严重,颜色青紫,还有一些小擦伤,什么药可以止疼?这谎撒得一本正经,若不是自己背后的伤还有些疼,倪喃都要被他骗了过去。
脸不红心不跳,表演艺术家。
不自觉地,倪喃弯了弯唇。
可以,没看出来,还挺会照顾人。
这下轮到柏易手足无措了,绕着时卿的轮椅检查,轮椅出故障了?需不需要我去重新帮您换一辆。
摔着哪儿了?还是让医生帮您看看吧。
不用。
时卿一口回绝,你去按照医嘱把药买回来,越快越好。
先生——快去。
……好的。
话音刚刚落下,时卿突然感觉喉咙发痒,不受控地咳嗽了一声。
丝丝缕缕的痒意从喉管蔓延而下,胸腔都有些发闷,紧接着,又是两声咳嗽。
无人说话的房间内,这几声咳显得尤为清晰。
时卿右手虚拢成拳掩在唇边,肩膀因为咳嗽而颤动了两下。
先生,您也感冒了吗?柏易问了声,然后看向房间内的暖气,最近天气冷热变化得快,您和倪喃小姐都感冒了,是不是这栋别墅的暖气出了什么故障?一会儿需不需要我找人来看看?时卿没应声,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正当柏易考虑着要不要再问一遍时,旁边突然传出声轻轻的低笑。
循声看去,柏易发现倪喃抱着被子靠在床头,笑得没了声。
肩膀一抽一抽的,手背上输液的管子因为她的动作起伏而晃来晃去。
诶诶诶!小心你的手!见状,医生赶忙过去固定输液针头。
倪喃缓了好半天,笑得泪花都冒了出来。
柏易,别墅的暖气好着呢,不用找人来修。
至于先生为什么也感冒了…倪喃吸了吸鼻子,正襟危坐,装模作样的思考起来。
片刻,她嘶了声,把掌心掩在唇边,等着眼睛一脸惊讶,好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结论出来。
我得承认,是我传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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