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个洗手间回来, 倪喃路过香槟塔的时候被人碰了下。
那人扭过头,笑着和她说了声抱歉,很拙劣的搭讪方式。
其实倪喃早就注意到了余光里那道冷厉的视线, 奈何玩心作祟,倪喃便只当作没看见。
直到视野里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倪喃才回了头。
她笑着看向时卿,道了句, 你私事都办完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步子缓缓停在她身侧, 时卿沉声道:没办完, 也得回来抓你。
时、时、时先生。
同倪喃搭讪的男人一连磕巴了好几声, 总算说出句完整的话来,你、你们聊着, 我还有事。
话落, 溜之大吉。
时卿始终紧盯着倪喃, 眸光下掠, 这么不老实,我才离开几分钟,就和别人说上话了?哦。
倪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就勾了勾唇。
她往时卿身前走了两步,抬眼看他,你怎么啦, 这么不高兴, 吃醋了?直白又突兀的一句问话, 时卿知道倪喃是有意逗自己, 却还是心钝了下。
片刻, 他冷哼了声, 语气轻蔑, 吃醋?我吃什么醋。
得了回答,倪喃的反应并不大,她轻笑道:也是,挺好。
这时,身后一道温和的嗓音打破了两人的剑拔弩张,时卿。
倪喃闻声回头,见唐凝朝他们过来,隔了没几步,停在了原地。
还挺凑巧,什么都赶到一块儿去了,倪喃并不想掺和他们这档子事儿,没来由的就有些心烦。
她很自觉地给唐凝让了位,站到了时卿的身后去。
唐凝见状,目光在倪喃的身上轻轻掠过,最终落在时卿身上。
好久不见。
唐凝唇上挂着清浅的笑容,和别的那些打量的目的不一样,她并没对时卿的腿伤有所过问,我也是刚回国不久,没想到你今天也来了。
两人相视着,隔着些距离,光从身型外貌看确实是登对得很,也难怪会有那些传言了。
时卿淡淡应了声嗯,便不再答话。
然而唐凝倒也不觉得尴尬,对于前段日子送给时卿东西却被退回一事也只字不提,腰背始终自然挺直,仪态万方。
倒显得同时卿的气势相合,不怵分毫。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有人朝他们看了过来。
然而和众人的想象大相径庭,二人并没有久别重逢情人相见的脸红眼热,也没有不欢而散分道扬镳的憎恨狰狞,反而过于平淡了,像是过去这三年只是过眼云烟。
唐凝朝时卿虚着举了举香槟,有空聚聚。
话落,唐凝点了点头,与他擦身而过。
女人气质出尘,大方款款,连离开都是干脆利索的,毫不拖泥带水。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平淡自然,最能让人察觉出暧昧和故事。
谁人都知,时卿矜贵自持不好女色,这么多年和他唯一有过交集的女人就是唐凝。
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在外人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或许更大。
时卿车祸之后,有关他们的传言层出不穷,不过都是些一拍两散之类的话。
然而看今天这样子,倒也没有那么僵持,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讲两句。
估计也就只有唐凝了,可以自然地靠近时卿,用一种平视并非谄媚的态度同他对话。
倪喃低着头,高跟鞋踩着地毯边角来回搓动,卷起再铺开压平。
耳边的交谈声不入耳,随了风消散在酒气和音符里,倪喃并没怎么在意。
直到头顶传来道清沉的嗓音,还走不走了。
倪喃这才抬起头来,可以回去了?见她一脸期待的模样,时卿差点就遂了她的愿。
理智回拢,时卿只道:里面有点闷,去外面待一会儿,你和我一起。
……资本家的强迫主义。
不过正好,倪喃也懒得待在这地方,便随了他一起往天台走。
二楼有一个被双开玻璃门隔断的半圆形露台,倪喃和时卿一前一后,走得很慢。
两个人都没说话,走廊里只传出沉闷的脚步声,一轻一重,步调倒是一致。
只是快要走近时,倪喃突然敏感地抬了头,下一刻,她忽而冲了几步上前拽了时卿的胳膊就往隔壁的房间里推。
身后一股力道覆上来,时卿险些没站稳,踉跄了两步被人推进个狭小黑暗的房间里。
倪喃用脚踢上了门,推着时卿就往墙上按。
后背抵着硬物,时卿的拐杖摔落在地上,他看着扑上来的人,眉毛深深皱起,你——嘘!倪喃捂着他的嘴唇,示意他别出声。
门外传出玻璃门开启的声音,紧接着还有阵脚步声。
这一层没人,所以每一声响动都显得分外明显。
外面的人边走边说话,似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停下争论。
爸!你就允许他们对咱蹬鼻子上脸吗?他们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你给我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到是不是!你以为我愿意让他们颐指气使?还不是为了拿那笔资金!我就是不明白了,爷爷怎么就偏心成这样,我也是他孙子!怎么连那个死残废都不如!哼,他那是偏心惯了,和以前一样,心早就往时回峰那边拐了。
行了,操心这个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把心思多放在公司上!爸,你又不是没看到,时卿的腿居然好了!万一他回了公司,逼咱们让权怎么办!他敢!稍显苍老的男声语气明显加重,Sense是我创立的,要不是他手里还有点股份,这公司哪儿有他说话的份儿!上回的股权转让一直没音儿,是不是他不答应啊?给了他脸了!我能给他在公司留个虚位已经够留情面了,还想吞了整个公司?跟他那个妈一样永远不知足!……后面的话时卿没听到了,只因耳边覆上来一双手。
温软的触感,挡了一切嘈杂。
他撩起眼皮,对上倪喃的眼睛。
身前的少女几乎贴在他的身上,她双手摊开捂着时卿的耳朵,皱着眉毛凑到他脸侧,掌心松开一条小缝,我们也太晦气了点,来阳台吹个风还能听到人讲酸话,我都怀疑他们嘴巴里是不是塞了卡掉的英语磁带,说话难听的要命。
倪喃露出个嫌弃的表情,气哼哼地做了个鬼脸。
亲爸和亲兄弟背地里侮骂自己这事儿,可不就是有够晦气的吗,倪喃都听不下去,更何况是时卿。
在那两个人刚刚开口的瞬间,时卿便分辨出了他们的嗓音。
他们的算盘打得这样好,竟妄想让他把所有股份都交出来,这样他就能被彻底踢出公司。
被这些所谓至亲的人合谋算计,还真是闻所未闻。
时卿很难描述自己那一刻的感觉,心脏没什么波澜,有些意外的平静。
这么多年,他永远都是被抛下的那一个,到现在都没变过。
可偏偏,有人挡住了那些对他的恶意。
眼前的少女捂着他的耳朵,用最直接的方式减缓可能会对他造成的伤害。
他知道,倪喃不可能不知道门外的人是谁,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只不过这就是倪喃的处理方式,不点破不到明,给足了人体面。
耳边的声音隐隐约约,能辨得清粗嗓。
狭小的房间里,时卿的注意力却只在倪喃身上了,移不开挪不动。
倪喃抬着脑袋看他,五官小巧精致,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脸色黑着,像是随时都会冲出去挥拳揍人。
心脏一阵收缩,敲着胸腔轰鸣。
时卿双手攥紧,手臂上青筋崩得近乎爆裂。
他沉默了良久,突然低笑了声,声音喑哑,倪喃,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尾音落下,倪喃愣了瞬,还没来得及思考,时卿突然捏着她的下巴俯下身吻了过来。
狂躁的啃咬吮吻,按着她的后颈不许后退。
唇上一阵痛痒,倪喃下意识抵住时卿的肩膀想退开。
然而时卿却箍上了她的腰,发了狠地把她往怀里按。
时卿直接攻入她的唇齿,在她口中掠夺空气,亲吻热烈滚烫。
耳边的一切似是自动消了音,时卿听不到,倪喃也听不到。
唯有唇上的痛感和吸吮是真实的,倪喃挣了两下,不反抗了。
她可能知道时卿在生气,也知道他在气什么。
只是她不愿意深想,当下做就做了,后果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她没精力去考虑。
时卿怎么能不恨,他气得牙痒痒,好几次恨不得能掐死倪喃。
在他的世界里,倪喃像个漂浮不定的浮物,随时都会离开,时卿抓不住她。
她比时卿要潇洒得多,可以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最终沉沦下来的,也就只有时卿一个,他不甘心。
方才在宴会厅内还对他的一切漠不关心,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明明不愿意负责,还总装模作样出这副对人好的样子做什么。
是不是换个人来她也同样会这般,虚情假意也能表演得这么真实,时卿真不知该夸她演技好还是笑自己蠢。
更可悲的是,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逢场作戏,甚至还想把这些温柔当真。
作者有话说:大吼!三更完毕!喃喃长心计划还在进行中[doge]她也在一点点软化,会逐渐感受到时卿的。
等喃喃明白这一点就好啦~宝贝们的追更评论是我努力码字的动力!(暗示偷笑.jpg)我在狠狠写了,争取晚上零点继续更新,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