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狂风暴雨, 噼里啪啦的雨声暴虐地冲刷着地面,又打在翠绿的枝叶上。
凤头巷的窄道小巷里全是大大小小的水坑,顺着路边的坑地哗哗地水道里面流。
雨幕连绵不绝, 似编织了张绕不开的网,将整个凤头巷都包围其中。
相比外面的雷雨阵阵,屋内却旖旎绵长得多。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窗户把手坏了,风吹响动, 把窗子里里外外刮动着。
院子里本就堆满了杂物, 此刻风大, 水桶脸盆之类的动哗啦啦往下掉。
快被抹干净的皂盒被雨水浸泡, 倒在水池边的一角,白色的皂角液冲刷着往墙缝里钻。
衣架摇摇欲坠, 还好上面没晒着几件衣服, 仅有的几双袜子早就被刷刷的雨水浸湿。
此刻, 那零零星星的几根衣架歪七扭八地挂在上面, 地上还随意散乱着好几根。
那扇小屋里映出微弱的灯光,让人想到剥了皮的橘子。
和之前的几次不同,时卿的吻温柔细腻,贴着唇慢慢厮磨,像是在和人温存。
耳边雨声淅沥,空气里衣料的摩挲声清浅, 两人在狭窄的床上相拥。
倪喃不由自主地贴近时卿, 往他的胸膛上靠。
颈后的力道不重, 时卿若有若无地捏着, 指尖的凉意也让人觉得安稳。
呼吸相绕, 倪喃微微启唇, 空气、体温、心脏, 每一处都是烫的。
迷蒙间,时卿喉咙一紧,神色清醒半分。
时卿睁开眼睛,微微松了倪喃的身子,低头看她,双眸似覆了层薄雾,嗓音沉哑,乱碰什么。
倪喃看着时卿,满脸正色,我就是检查一下,看看你最近有没有好好锻炼。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把不怀好意说得冠冕堂皇。
嘴上功夫一点儿没退步。
时卿轻轻按了按她唇角,这么爱乱说胡话。
倪喃的唇莹润樱红,那双无辜的眼睛看过来,时卿深深喘了口气,手上虎口卡着倪喃的下巴,对你还是不适合这种吻法,容易让你得寸进尺。
话落,时卿再次吻下去,没了方才的温柔耐性。
倪喃忍俊不禁,在时卿怀里轻笑出声。
然而唇被人堵着,便只轻轻晃了两下肩膀。
她伸手揽着时卿的脖子,回应他的吻。
突然,倪喃不经意间的靠近动作顿了一下。
吻不约而同地停下,倪喃盯着时卿,眼睛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时卿——闭嘴。
时卿轻喘着气,原本眸子里的冷淡已经被此刻的情愫所打乱,他闭了闭眼,在倪喃说出更让他招架不住的话之前,时卿把她转了过来。
倪喃被人转了个圈,脸转而朝向墙壁,背后贴着时卿的胸膛。
腰被人揽着,倪喃躺在时卿怀里,颈上的气息很热。
闭眼睡觉。
时卿沉声道。
被身后的人紧紧抱着,倪喃也没拆穿他,只是很自觉的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倪喃。
时卿的音色又沉了几分,带着些警告意味,别动。
闻声,倪喃握着时卿的手,故意道:这不是想让你放松点吗。
也不知是她玩心大起,还是就爱干这让时卿手足无措的事儿,倪喃又低笑了声,就算是你刚才那几嗓子的谢礼,确实…很好听。
方才迷迷糊糊间,空气里确实是有些微微的有些响动,其实音量并不大,却还是被倪喃听了去。
言毕,倪喃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时卿的手臂,真的安分起来,开始酝酿睡意。
怀中的人倒是心安理得,白撂下那些让人心猿意马的话便倒头就睡。
倒是时卿,他看着倪喃玉白的后颈,无声叹了口,今天晚上睡着怕是难了。
-第二天一早,时卿是被倪喃弄醒的。
她趴在他的怀里,仰头碰了下他的脖子。
睡梦中,时卿感到酥酥麻麻的触碰,伴着温软贴上来。
很快,他便醒了过来。
时卿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倪喃双手垫着下巴,撑在他胸膛上抬眼看他。
终于醒了啊。
倪喃眨眨眼,伸出指尖蹭了蹭他下巴,看来时先生不仅晚上精力好,白天也不错啊。
话中有话,时卿听得出来。
他提着倪喃的衣领把她揪了下来,往怀里一压,有想帮我解决的意思?稍顿,倪喃扭着双肩挣了挣,抬脚踢着时卿的膝盖骨,借力往后退,眼巴巴地开始装可怜,我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时先生,注意素质。
真行,一大早就在这儿和他演,也不知道是谁先撩拨得谁。
花骨朵?时卿冷哼了声,迟早给你连根拔了。
……外面的天还很暗,只有远处露出了一点天光,估摸着时间还早。
时卿坐起身,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这么早起床?倪喃把被子搭在自己身上,也坐了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玩笑道:时先生微服私访该结束了,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昨晚上时卿来的时候比较晚,还下着雨,凤头巷肯定没什么人。
然而现在不一样,到时候人多了起来,看着时卿从这里出去,外头那些多事的人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儿。
倪喃可以不在乎那些人的口舌,但她不想让时卿也沦为那些人口中评头论足的对象。
这地方满打满算也就这么多人,就算不认识也能混个眼熟。
鱼龙混杂的巷道,不入流的小混混多的是,像时卿这样的人,实在打眼的很。
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就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所以趁着现在时间还早,他们得赶紧走。
时卿把注意里放到了这句话的后半句上,我早点回去?他眉毛一拧,显出几分不悦,你不跟我一起吗。
喔。
倪喃微微扬起下巴,佯装思考的模样,我怎么记得,昨天某些人让我走了就别再回去来着。
果然,听到这话后,时卿的脸色明显黑了下来。
他眉头紧锁,唇线紧抿,却又不讲话。
察觉到玩笑兴许是开过了头,倪喃一掀被子爬过去,连拉带拽地拖时卿下床,想让我一起回去你就快点洗漱,我可不确定我什么时候会变卦。
闻言,时卿面色总算稍霁,任由倪喃推着往洗手间走。
只是没走几步,倪喃突然停了下来,她开口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话问出口,她自己给了自己答案,啊,我之前的入职材料里写了联系地址,你知道我住哪儿倒也正常。
而后,倪喃又有了新的问题,那你昨天晚上是怎么过来的?倪喃看了眼时卿的腿,就算恢复得再好,也不至于现在就能开车吧。
沉默了几秒钟,时卿面不改色地应了声,柏易送我过来的。
柏易?倪喃惊了瞬,那他现在人呢?……巷子口。
???!!!所以他就在那儿等了一晚上?……嗯。
-在倪喃的催促下,两人很快出了门。
天色很早,巷子里什么人也没有。
倪喃突然有了种罪恶感,昨晚天气不好,竟还让柏易一个人在巷口等了一晚上。
而她和时卿呢,无可描述。
倪喃步子快,没多久就把时卿甩在了身后,经过一颗大槐树时,她碰上一人。
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运动短袖和短裤,脖子上搭着块白毛巾。
见到倪喃,男人也停了下来。
他应该是在晨跑,擦了擦汗,有些气喘吁吁的。
李叔叔,你怎么在这儿?倪喃面色一愣。
眼前的人叫李守鹏,是一名退休教师,当年倪喃报警后,他闻讯赶来,又是给她做心理开导又是处理伤口,直到王全兴被抓后还一直在关心着倪喃的状况。
他们两个从前的交集其实并不多,只偶然见面打个招呼,过年的时候还会给倪喃包个小红包。
知道倪喃的家庭状况,有的时候还会送给她一些书。
李守鹏算是凤头巷为数不多有点出息的人,本是个高中教师,因为教学成绩突出,被调到了更好的地方。
他当年也住在凤头巷,只不过因为工作调动搬走,所以倪喃几乎没再和他见过面。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儿碰上了。
是喃喃啊。
李守鹏明显带了喜色,长大了长大了,差点认不出来了。
李守鹏双手叉着腰,白毛巾往额头上揩了把,这不是家里的老人年纪大了,常常念叨着以前在凤头巷时候,所以我想着,这儿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隔段时间来这儿带老人回来住几天。
诶喃喃,这么多年不见,过得怎么样,听说考上栖坞大学了?可真有出息!倪喃笑了笑,还行吧。
似是想到了什么,李守鹏眉毛皱了皱,王全兴出来了这事儿你知道吗?听着李守鹏的话,倪喃面上没什么情绪,只淡淡应了声嗯。
哎。
想起陈年往事,李守鹏叹了口气,片刻,他舒了口气,别担心,他有他自己的报应了。
倪喃愣了下,报应?李守成喝了口水,然后摇了摇头,你那事儿过后,他就在这片儿混着,每天好的不学,破事儿闹了一大堆,后来还掺和上斗殴,目睹了别人杀人。
他本就是个狐假虎威的,胆子芝麻小,直接就疯了,现在智力和八九岁小孩儿差不多。
平平淡淡的两句往事让倪喃背后发寒,脑袋里浮现出昨天晚上看到他的模样,倪喃的心慌得厉害,既恐惧又庆幸。
是的,一切都是他的报应。
知道倪喃走得快是故意的,时卿也没拦,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直到老远看到倪喃在跟个人在说话,时卿才加快了步子。
走近时,他顿了下,把可以伸缩的拐杖收了起来,变成几十厘米的短仗,然后背过手去,往身后一藏。
倪喃。
时卿叫她的名字,很自然的站到她的身侧。
倪喃偏过头,见是时卿,舒了口气,方才的心慌慢慢安定下来,不自觉往他那边靠了靠。
一张陌生的脸出现,李守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眼前的男人气质不凡,一看就和这凤头巷格格不入,李守成笑道:喃喃,这是?下意识的,时卿看向倪喃的侧脸,目光平直,也等着她的回答。
有了年头的大槐树下,短暂的沉默也显得极为缓慢。
时卿看到倪喃笑着挽过他的手臂,然后对他们对面那人说,这是我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喃喃:姑且当个日抛男朋友叭=w=最近一直在熬夜,上午在忙别的事,想好好写保证质量,今天就只有二更了TAT准备先去睡一会儿,然后再起来码字,晚上零点还会更新,尽量准时!谢谢宝贝们支持~抱住吧唧一口=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