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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025-03-28 15:36:57

「为什么你没有把我交代你的银两拿给柔儿?」于邦彦咬牙切齿地将人拎了起来。

「说!」「我拿去了呀!」阿泰冤枉地哇哇叫。

「可是曲姑娘不收,不但不收,还把银子拿来还给老爷,说不希罕咱们家的银子,少爷,你可知道她把我害惨了呀……「他照着少爷的吩咐,将他交代的五百两银子亲自交给柔儿姑娘,没想到她根本不收,不得已他只好硬塞给她就赶紧走人,哪知道柔儿姑娘随后就赶到于家去,可把他害惨了!「少爷,你不知道老爷有多生气,害我也挨了一顿罚呢!」他真是倒霉透顶。

「啊……真的?」于邦彦愧疚的赶紧将人轻轻放下。

「还真是难为你了。

」依柔儿的脾气,她确实会这么做。

「这是我的错,当时我没料到这一点。

」他拍了拍好友也是忠仆的肩,向他道歉。

临行匆匆,他只担心她的生活成不成问题,倒没考虑她的硬脾气。

「那她这几年是怎么过日子的?」「我怎么知道?」阿泰怪叫。

「你……」于邦彦火大地立刻用肘心顶住他的脖子。

「好好好。

」阿泰投降。

「她都已经认识我了,我怎么可能再接近她?到时候她又再跑去找老爷,那我岂不死得更难看?」「闻话少说,我要知道重点。

」阿泰指了指他的手肘要他放开,他只好照做。

「我也只能拜托三、五个好友,多多光顾她的菜摊,而且要不落痕迹。

」「唉!」于邦彦一脸不悦。

「我教你照顾个人,你给我照顾成这样!」他这五年来完全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

「是她不让人照顾的呀!」阿泰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

「白花花的银子她不拿,偏偏要过苦日子。

」这能怪谁呢?换成是他,他早就收下了,哪还会顶着毒辣的太阳或吹着刺骨的寒风出来摆摊?「你……」这家伙,托他的事没办好,他还好意思说?「少爷,这不能怪我,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呢?」早一点回来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你……那你为什么不立刻捎信告诉我,她不收你的银子呢?」阿泰立刻一脸的畏缩。

「老爷说,如果我敢捎信告诉你,他就要把我撵出大门,从令以后不准再踏人于家半步,你说我怎么敢?」他上有双亲,全家只靠他过活,他可不能得罪老爷。

于邦彦气呼呼地坐下来。

阿泰说得没错,他总不能让爹把阿泰撵出门。

「既然银子的事没办好,人总有帮我看着吧?」他喝了口茶替自己顺顺气。

五年的时间不算短,他最怕他一离开,柔儿就被人追走了。

「这你放心,柔儿姑娘一直没有喜欢的对象。

」提起这件事,阿泰露出了笑容。

这事比要他把银子拿给她还好办。

于邦彦重重地放下茶碗。

「我是问你有没有人对她意图不轨或纠缠不清?」换句话说,他最在乎的是有没有人借机接近他的柔儿,要是柔儿偷偷爱上了对方怎么办?「纠缠不清的可多着呢!」阿泰叹气地直摇头。

「你说什么?」他吼了出来,人也跟着站起来。

阿泰得意的一笑。

「不过都被我暗中派人‘做’掉了。

」否则柔儿姑娘早被人娶走了。

「怎么‘做’?」「软硬兼施啊,必要的时候扛出‘御珍药’这块金宇招牌出来压人,谁敢招惹咱们啊?」于邦彦终于露出笑容。

「真有你的。

」他总算放心了些。

「可是少爷,柔儿姑娘想毁了这门亲事,你打算怎么做?」少爷从小就跟柔儿姑娘有了婚约,要不是她的父亲遽死,他们本来可以高高兴兴地拜堂完婚的。

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双方的父亲还是拜把兄弟,可惜重病拖垮了曲老爷的身体,也拖垮了曲家。

这还不打紧,一直将全部希望全寄托在于家的曲家母女,深信凭于家的医术一定能救她们的亲人,于家也一直向她们保证,可是……曲老爷突然死了!本来曲老爷的气色已愈来愈好,他突然吐血而死,令曲家母女如遭晴天霹雳,怀疑是因为她们付不出医药费,于家才草菅人命,不想老拖着这负担。

其实这真是冤枉,他家老爷是小气了点没错,可还不至于拿人命开玩笑,尤其对方又是他的拜把兄弟。

曲老爷真的是病死的,可没人动过手脚,绝不是柔儿姑娘想的那样。

「我人都已经回来了,还由得了她吗?」于邦彦一脸的笃定。

「可是人家不想嫁给你了。

」还把信物退回来。

「我回来就是要娶她进门的,不管她愿不愿意。

」误会可以解释,柔儿只能嫁给他。

「这……」瞧少爷说得多笃定,也不想想五年前他的准丈人去世,他连忙赶去,却被人家轰了出来。

「我想出一个接近她的方法了。

」于邦彦将他的计划说了一遍。

「啊?」阿泰的眼睛和嘴巴张得可圆了。

「真……真要这样?」「要不然还有什么法子?你说。

」除了易容接近她外,别无他法。

「她刚刚真的没认出你?」阿泰想想,也觉得这计划或许可行。

「是啊,我也吓了一跳,她还要我去清洗换件衣服,你想,她要不是认不出来,会对我这么好吗?」「嗯――不错哦!」阿泰愈想愈觉得这方法有趣。

「我以为你会来‘硬’的。

」他暧昧地眨了下眼睛。

毕竟凭少爷的家世,再加上理亏的是他们曲家,到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地把女儿嫁进于家门?「没有用,」于邦彦摆了下手。

「这样只会让她更恨我。

」他吁了口气,感叹自己的难为。

「都怪我,当初早知道就别依曲伯伯的话,骗他们母女说曲伯伯的病有救,让她们抱着这么大的希望,结果……」唉!「这不能怪你啊,少爷,曲老爷就是不希望她们担心,才要你骗她们说还有救,否则双方都难熬啊!」「唉!」除了深辣一叹,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你也自我放逐五年,愧疚了五年也该够了。

」阿泰一脸不忍地劝他。

死去的可是自己的丈人,少爷的心比谁都难过,虽说明明知道曲老爷的病已经没有希望,可是不能亲手把丈人的病医好是一大憾事,为此少爷跑去探山拜师习艺,希望能再多识点儿良药,好能再多帮助一些人。

「是啊。

」他无力地又叹了口气。

「老爷其实挺喜欢柔儿姑娘的,柔儿姑娘一嚷着要退婚,他就马上差人把你找回来了。

」可见老爷也不想失去柔儿姑娘这个儿媳妇。

「是呀!」他无力地说。

「由于曲伯伯的事,爹和我有相同的愧疚,所以过去说什么都不让你捎信给我,怕我因此赶回来了,不能好好地习业。

」爹的一番苦心他明白。

「老爷就是小气了点……呃……」阿泰摸了摸鼻子,不敢看向正瞪看他的于邦彦。

「说!」「老爷平常少一文的药残都得收足,难免会给人……呃,一些‘误解’。

」阿泰尽量婉转的说。

「曲老爷久病又没钱支付医药费,别人的误解再加上柔儿姑娘相信她爹是有救的,当然会误会你和老爷了。

」「别人误解是他们的事。

」于邦彦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御珍药货真价实,医术高明,这你是知道的。

如果真是比别人贵,为什么这么多穷人都来这儿看病,御珍药的生意一直都是最好的呢?「说得也是。

」阿泰露出笑容,与有荣焉。

因为价钱已经压得不能再低,便宜得不能再便宜了,自然得每一文钱都得收足,想不到这样会引来同行的中伤。

「那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到呢?」少爷急着想成亲,他希望能帮得上忙。

「我已经开始了。

」于邦彦一笑。

打从见到柔儿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开始蠢蠢欲动,只想永远待在她的身边。

阿泰了解地一笑。

「要我帮什么忙吗?」「你什么忙都别帮。

」「那如果老爷和夫人问起……」「就说我和朋友吃喝玩乐去了。

」「啊?」那不是找死吗?「放心,」他一脸笃定的笑道。

「我三个月之内就能把柔儿娶进门,爹再气也只不过气三个月,不碍事的。

」想想还是吃喝玩乐这个理由最正当,毕竟他离家也几个月了,再「放纵」几个月也不为过,爹一定会嘀咕,但哪个当爹的不是这样?如果他用别的理由,不但编得辛苦而且爹一定会去查,与其到时候穿帮,不如「实话实说」吧!「真的要这样跟老爷说?」一想到老爷那张气得发黑的脸,阿泰就忍不住拔高声音。

于邦彦了解的笑笑,按着他的望肩说:「我懂、我懂,我非常了解你即将面临的处境,不过你也别这么傻嘛,交给二毛去说不就得了?」阿泰和二毛称兄弟道弟,朋友是干什么用的?是用来挡祸用的,傻阿泰!「唉,对啊!」阿泰一听,眼睛都亮了,烦恼一扫而空。

「二毛是我的好兄弟,朋友是用来‘有难同当’的,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少爷聪明。

「哈哈哈……」于邦彦大笑。

「难怪我们会成为知己!」开玩笑归开玩笑,他总算把天天不在家的理由找妥,可以放心地接近柔儿了。

想要见柔儿,就不能以原来的身份接近她,可是该用什么身份接近她呢?卖莱的小贩?不要。

搬运砂石的工人?那多累。

成天在她的摊子前晃来晃去?她一定会笑他是疯子。

想着、想着,于邦彦已经不知不觉站在她家胡同外,愣在那儿发呆。

就在这时候柔儿走了出来。

糟了,是她。

于邦彦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昨天他一身脏是不得已,今天他刻意把自己弄脏,连他看了都觉得不舒服,不知道柔儿看了会怎么想?可是他一时之间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唉,你找人?」柔儿一看他的身影,就直觉认为他是昨天那位公子。

「是啊。

」他为难地只好回过头。

「我是来向姑娘道谢的。

」说着他低低地垂下脑袋,一脸的惭愧。

「是你。

」她一笑,早忘了他昨天把她气得半死的怪异行径。

「你怎么还是脏兮兮的?」她觉得奇怪。

「你没有别的衣服穿吗?」脸上和身上全是泥巴,他不觉得难过吗?「我就这一件衣服……」都怪他还没有决定好用什么身份接近她,就已经来到她家门口了,害他说不出话来。

「昨天要给你换你不换,后悔了吧?」她忍不住扬起下巴瞅着他道。

「不后悔,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她睁圆眼睛,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你喜欢穿脏衣服?」她不可思议的大叫。

「我是不得已的啊!」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她转身就走。

「哎哎哎,柔儿、柔儿!」情急之下他叫出她的名字。

她惊讶地止步,转过身。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这……」该怎么办?他这么快就穿帮了,戏还唱得下去吗?「你……」她怀疑地直瞅着他,愈看他愈觉这个人行径可疑。

「你再不说我可要报官了。

」柔儿生气的说。

这人哕哩吧唆的又一脸的畏缩,八成是脑筋有问题。

「好好好,我说、我说。

」他头疼地求饶,谁教自己出师不利。

「我当然认识你了,柔儿姑娘,因为你是我的……」他惊骇地赶紧将话止住,深觉不妙地转了转眼珠。

「什么?我是你的什么?」柔儿一脸防备地瞪着他,他的表情可没逃过她的眼。

「呃……呃……」他转着眼珠,心惊胆战地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呃……呃……谁教你是我好朋友的未婚妻呢?」他靖了缩脖子,知道这样说下场并不会好到哪儿去。

不过这是唯一较不会害他穿帮的身份了。

否则她直瞅着他看的眼光会害他舌头频频打结。

「是他!」柔儿有说不出的生气。

「我都已经要退婚了,他还不死心。

」竟然还派人来纠缠她。

「他怎么可能会死心?他深爱着你呀!」「胡说,他懂得什么叫爱?」柔儿怒斥道。

「不懂得什么叫爱?那怎么会急得回来找你呢?」他人不就正在她的面前吗?「他回来了?」她一脸惊讶。

「呃,没有。

」于邦彦赶紧摇头。

「不过快了。

」「哼!」她冷哼了声。

「把我爹医死了,人就一走了之,他怎么敢回来?」「你……」「我什么我?」柔儿火大了起来。

「你是来气我的,还是来帮他说话的?」「都不是……」「那你来做什么?」她生气地双手叉腰。

「我……我……」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说呀!」她已经一脸不耐烦。

「我是来看你的。

」他只好实话实说。

「哦,呵呵呵……」她故作惊奇地瞪圆了眼睛,显然因他的话「吃了一惊」。

「我认识你吗?这位公子。

」他欲言又止地又把话吞回去。

「不认识。

」「那你来看我做什么呢?」真是好笑。

「因为……」我想你。

「因为什么?」她侧着耳朵,要他说大声点。

「因为……因为……因为是……是……」他不断思索着措词。

「是他派你来的?」他用力点头,总算松了口气。

谎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但这时又不得不隐瞒,真教他痛苦。

原本他想将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接近她,以为之后一切会迎刃而解,没想到情况完全不在他控制之内,面对她的咄咄逼问,他还真不知如何招架。

「他派你来做什么?他自己不会来吗?」提起于邦彦她就一肚子火。

「他如果来,你会见他吗?」他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来了正好,我倒要问他为什么不同意退婚。

」提起他,她的声音就忍不住提高。

「你还这么恨他呀?」他有说不出的难过。

都已经五年了,五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娃不但会走路、说话,还可以习字了。

「我当然恨他。

」「你爹不是他害死的,他是病死的。

」「我爹本来有救的……」「哪有救?」他接着说。

「肝病一发起来会要人命,平常没发觉,等到出现了征兆,病情都已经恶化了,即使神仙也束手无策。

」他说的是实话。

「你胡说!」她气像地哭了起来,「大家都说是干家的老头儿不想再继续花钱医治我爹,药才愈用愈少的,要不然爹也不会这么快就……」说着她又哭了。

他一脸的头疼。

她简直是有理说不清!柔儿瞧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想,这干他什么事?她抽抽噎噎地吸着鼻子,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对一个陌生人发脾气,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骂于家的人。

「你误会了,所谓的‘大家’,指的是同行吧?」「当然啦,那些同行个个都懂药,他们说的会假吗?」要不是隔壁的王大夫、前村的李大夫、后街的姚大夫……他们都这么说,她怎么会恨死于家一家人呢?「唉――」他头疼地用力拍了下脑袋。

「你知道愈是病重,药吃到最后都是吐出来的?」不是舍不得给药,而是根本没有用。

如果要拿珍贵的药材去救一个回天乏术的人跟一个尚有生机的病人,他也会跟爹做一样的选择。

「胡说,你是替他们说话。

」她大喊。

「我说的全是实话。

」于邦彦头疼地也喊了回去。

都怪他家生意太好,收费又太低廉,声誉极佳,才会遭那些没钱赚的同行联手中伤。

「人家没事干嘛要中伤于家?」柔儿才不相信他的话。

「那为什么直到最后也不见他们伸出援手帮忙?」「呃,这……」他的话像一道灵光,突然划过柔儿的脑袋,让她突然愣住。

「他们出手帮助过你们没有?」「呃……」没有。

「关心过你们没有?」「呃……」也没有。

「直到人死了后,他们才过来看药方,想学一点去,难道你没发现?」「这……」她脑海里突然涌起片断记忆――当爹死的时候,她和娘跪在床边痛哭,她很清楚地听见一群人讨论着药方,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知道爹本来是有救的。

在此之前,没有人来看她爹。

那时也没有人要她们节哀顺变。

吸引住他们的是爹尚未吃的药包……她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吗?」于邦彦瞅着她的表情。

即使真的是这样,这也不干他的事。

「可是于家老头儿碓实很小气。

」这可是事实。

于老头儿有债必讨,即使差一文钱他也必定要到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她总没冤枉人吧!「什么于老头儿?」他疲惫地抹了下脸,「你当真不知道你爹是被我们救回来的啊?他本来撑不过三个月,到了我们的手中才又再撑了两年半,你明白吗?」「嗄?」她倒抽了口凉气。

他说的是真的?「否则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往御珍药跑?真要小气的话早就把你爹掐死了,还多负担这两年半的医药费做什么?这叫小气?」「你……也是于家的人?」柔儿不太敢相信。

有大夫这么邋遢的吗?「是啊,」他答得可大声了。

「呃,不不不!」差一点又穿帮,他赶紧摇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她直瞅着他看。

瞧他说得头头是道,还真有大夫的架子,可外表……不太像耶!「当然不是了。

」「可是你刚刚直说我们、我们,这不表示你也是大夫吗?」「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

「没有啊,我没有说什么呀!」「你刚刚明明有说。

」「我说了什么?」他满脸不解。

他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了?「听说,我爹是被‘我们’救回来的,你还说,我爹就是到了‘我们’手中才又撑了两年半的,记得吗?」「啊……」他一脸大事不妙。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他哪记得这么多?他一急就把想说的话统统说出来,糟了,她该不会是怀疑他的身份……「我不是于邦彦,我是他的好友。

」他赶紧澄清。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让她愈听愈可疑。

「我知道你不是邦彦,他才不会像你这么邋遢。

」他松了口气,不由得露出笑容。

好兆头!瞧,她改口称他邦彦了,不再是「他、他、他」的直叫。

「可是……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这一对眼睛好熟悉。

」她不由得又将俏脸凑近他。

他惊喘着立刻倒退两大步。

「不,我……我没见过你。

」他都不敢呼吸了,真怕这么用力地喘了一口气,会被她认出来。

「可是……」柔儿偏着脑袋想了好久,就是想不起来。

「事实上我长得很像他。

」老天保佑,可不能在他好不容易终于跨出了小小的一步,却被她认出来,否则他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哦?真的吗?」柔儿惊讶地道,「有点像又不太像。

」他赶紧补充了句,怕她怀疑。

「是吗?」她更好奇了。

「明天,明天我再来看你。

」他一说完赶紧开溜。

「喂喂――」她叫住他,「你还没说邦彦要你来做什么呢?」「他……他……」他转着眼珠不知怎么说。

她一脸没好气地瞪着他。

「他要我……」于邦彦深吸了口气。

「要我照顾你。

他最想念的是你,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柔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掉。

愣然的她,不知道是被他话语里的真诚感动,还是真的被于邦彦的贴心打开了心扉,一股暖流缓缓地滑向了她的心口……第三章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认不出来,又不必装得太辛苦?对着镜子,他无奈地打量自己的俊脸,想着该如让自己何长得像「于邦彦」,却又不太像,以符合他自己说过的话。

当时他会那么说,其实是对自己的易容术没把握。

他拿起假胡子贴在下巴上,看起来果然稳重了不少,又再拿起一些胡须贴在颊边。

他满意地直点头,觉得真的愈看愈来愈像自己了。

好,他就以这模样去试探二毛,如果连二毛都认不出来,那就没问题了。

于邦彦绕到二毛的居处,敲了敲门。

「谁呀?」二毛出来开门。

「你们家少爷在吗?」「我们家少爷不在这儿啊,这儿是下人居住的地方,你找错了吧?」「哦,谢了。

」于邦彦露出笑容,转身就走。

「哎,等一等。

」二毛叫住他。

「怎么?」于邦彦紧张地看着他。

「你是谁?怎么没经通报就进来这儿?」他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怀疑他是怎么混进来的?于邦彦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真有你的!」他火速地用扇子敲二毛一记。

「这时候才想到这个重点?刚刚一见到我就应该先把我抓起来的。

」「哎呀,你……」二毛捂着头痛呼。

「我什么?」他狠狠地又再敲了他一记。

「可恶――」二毛火大地嚷嚷了起来。

「来人呀――」于邦彦赶紧将他的嘴捂住。

「笨,你认不出我了?」二毛睁着眼睛转呀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只好将胡子撕下来。

二毛的嘴巴张得好大。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于邦彦又用扇子敲他一纪,再把胡子黏回去。

「少爷,你怎么会想到这招?」二毛万分佩服。

「没办法,装得脏兮兮太辛苦了,连我自己都受不了,虽然贴胡子撕下来的时候会疼,但起码好过点。

」更何况他如果继续一身脏,恐怕连柔儿都会唾弃他。

「少爷,这样柔儿姑娘认不出来吗,」二毛绕着他打转,直打量着。

「你都认不出来了,她怎么可能认出来?」他得意的一笑,张开扇子扇了扇。

「可你这身衣服太华丽了点。

」二毛皱眉。

「对呀。

」他赶紧收起扇子。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

」真亏二毛提醒他。

向二毛借了套衣服换上,于邦彦就像变戏法一样,摇身一变成为另一个人。

「真的耶,少爷,」二毛惊叹地打量着他。

「现在跟谁说你是于邦彦少爷,也没有人会相信。

」「那就好。

」他大乐。

「我现在要去找柔儿了。

」「等等。

」「又怎么了?」他回过头来。

「老爷说你回来了也没有向他请安,夫人也说盼了你五年终于把你盼回家,你却到现在连影儿都没见着。

」他将两人骂他的话一一说给他听。

「你就说我跟朋友吃喝玩乐去了。

」「啊?我昨天才说过而已,被骂惨了。

」「哈哈哈……」他大笑。

「谁教你说的?」「阿泰啊!」他笑得更大声。

「少爷,用别的借口行不行啊?」「不行,只能用这个,你就照着说,有事我负责。

」「哎呀,少爷――」问题是他挨骂的时候,少爷人在哪儿?于邦彦对他挥挥手,心情愉快地往柔儿的家走去,心想,不晓得柔儿见到他时会是何种反应?「柔儿姑娘。

」柔儿一见到他,微微一呆。

「娘,他来了。

」她回过身道。

「那就请他进来呀!」女儿昨天眉飞色舞的模样,令曲夫人很想瞧瞧这小子的长相,是什么人让她女儿形容得不时失笑出声?「进来吧。

」柔儿将门整个打开。

「谢姑娘。

」于邦彦踏进屋里,一见到曲夫人,立刻转过身子背对着她。

「我有话跟你说。

」他对着墙壁道。

「你在跟谁说话?」柔儿忍不住一笑。

「跟你呀!」他悄悄地瞄了瞄身后。

「这是我娘。

」柔儿向他介绍,转过他的身子面对她母亲。

曲夫人朝着他点了下头。

他一脸紧张,生恐被她认出来。

「柔儿,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在这儿说不就得了?我娘又不是外人。

」她倒了杯水给他。

他鼓起勇气说:「我想跟你到外头走走。

」在这儿他浑身不自在。

曲夫人对女儿笑道:「去吧,有人嫌我碍眼呢。

」「不,伯母,我不是……」「别解释了。

」曲夫人笑着说。

「不过我想听听邦彦那小子怎么说?我们退回的信物他派人送了回来,表明不想退亲,可是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呢?」「他之所以不亲自过来,是因为他怕你们还不能接纳他。

五年前曲老爷去世时他曾经来过,柔儿姑娘以死要胁把他轰出去,你想他还敢冒失的前来吗?」柔儿俏脸一阵红。

「那时不能怪我……」「他也没有怪你。

」他赶紧说。

「你回去告诉他,我们家好得很,不用他费心。

」曲夫人要他转告。

「这怎么成?」这样他就不能天天和柔儿见面了。

「他可是打定主意三个月之内就要把柔儿娶进门的。

」他想也没想地说。

「你说什么?」柔儿惊讶地站起来。

「我、我……」话一说完,他立刻惊觉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柔儿一脸的恼火。

说就说。

「他说他打定主意三个月之内一定要将你迎娶进门。

」他是吃了秤坨铁了心,非做到不可。

柔儿既惊讶又愤怒。

「他好大的胆子!」「他胆子本来就不小。

」于邦彦抬头挺胸地道。

「他回来了?」曲夫人早听出他话里的语病,于是问。

「快了。

」「已经回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答案却不一样。

柔儿眯起眼睛。

「你昨天不是说他快回来了?究竟是‘已经快回来’了,还是‘已经回来’了?嗯?」「啊?」他好像有这么说耶!真伤脑筋。

昨天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看来以后他得把自己说过的话一宇一句的背下来,免得又露出马脚。

「他昨天晚上才回来的。

」他一脸的窘相。

「你……」一看就知道他在说谎!教他一人分饰两角还真不是普通的累,既要替自己的本尊辩解,又得要时时提防她盯着他看的眼神,会不会被她看出了破绽。

都是她,那双漂亮的眼睛老教他分神,那张俏丽的脸蛋,动不动就害他想也没想地唉,都是她害的!真是糟糕。

他贪婪地注视着她的美颜,有些神魂颠倒。

不过他立刻收摄心神,努力地想,他昨天到底还说了些什么?「他真的是昨天晚上才回来的?」柔儿不高兴地瞪着他问。

「呃……前天傍晚就回来了。

」于邦彦小心翼翼地接招。

「你……」她真的会被气死。

「那一天他跟我一起回来的。

」他的马车还摔在她家「门口」呢!「你回去!」柔儿生气了,指着大门。

「看你一脸老实,却是一派胡言,连这种事也不敢说实话。

」「我……」看起来一脸老实?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禁失笑。

「你……」柔儿差一点拿起凳子砸过去。

他赶紧止住笑容。

「对不住,头一次有人说我老实。

」「什么?」「啊――」于邦彦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

「我的意思是……是……」他想不出贴切的形容词,怎么办?反正他不是那个意思就对了。

「滚!」她再度怒斥。

「柔儿,别这样。

」「滚!」「我真的是真心真意喜欢你的。

」「啊――」这下子不但柔儿僵住了,连曲夫人都呆了。

「你……你说什么?」她吓得眼睛睁得圆圆的。

「我说我喜欢你啊。

」他忘情地道。

现在他的眼里只有柔儿,所以忘了此时的身份。

然而对她而言,他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这会儿突然说喜欢她……「啊――」她尖叫了声,弹得远远的。

「你……你……你出去!出去!」她吓得都不知该躲哪儿了。

前天初识他时他一身的泥泞,虽然看不出长相但声音清朗有力,她还以为是个年轻公子。

昨天她将他看得仔细了些,那双眼睛透澈清亮,她心想他大概二十出头,只可惜了那一身脏。

今天听到他的声音去开门时,她吓了一大跳,原来是个老头儿!她已经很努力的不把惊讶写在脸上,尽量若无其事地招呼他,想不到他竟然……这真是教人惊慌!「你……你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了吧?」曲夫人气坏地站起来保护女儿。

「我……」他莫名其妙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摸到了假胡子,这才恍然大悟。

他忍不住大笑,笑声吓坏了母女俩。

「是啊,你们猜我几岁我就几岁。

」「那你还敢喜欢我?」柔儿惊慌地抱紧母亲。

「哈哈哈……」他笑着解释道:「我是真心真意的喜欢你――当我们家的媳妇,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可是你不是说你不是于家的人吗?」她把母亲抱得更紧了。

「是啊!」这他还记得。

「那你怎么又说‘我们家’了?」这分明表示他就是于家的人。

「呃,这……」糟糕,他怎么又犯这毛病了?该死的,她为什么要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这么清楚不可?「你懂我的意思。

」他向前跨一步,想安慰她。

「谁懂你的意思?」她哇哇大喊,被他的举动吓坏了。

「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只是想娶她进门而已。

才怪!「你……你退到一边儿去……退后一点,再退后一点……干脆停在门外好了。

」「柔儿!」他无奈地喊了声。

「柔儿不是你叫的。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他盯着她直看的眼神有点儿露骨,教她起鸡皮疙瘩。

「我是来照顾你……」「不用!」她尖叫一声,一脸敬谢不敏。

于邦彦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顺道问问,你打算挑哪一天完婚?」「完婚?」她惊叫了声。

谁……谁说要嫁能于邦彦了?「你们两家很早就已经指腹为婚了,上一代没能如愿,这一代刚好一男一女,白纸黑字可是赖不掉的喔!」他提醒她。

「可是……」他假装可惜地看了看毛子,仔细地打量一番。

「如果于家打算告官,说你们曲家不履行约定,你想想你们要给多少银子?这栋宅院够吗?「他故意这么说。

柔儿吓得俏脸刷白。

「这……他凭什么告我们?不嫁就是不嫁,大不了他去娶别人。

」「这怎么可以?」他蹙起眉头。

「连皇上都得尊重指腹为婚的约定,为人赐婚之前还得问问对方是否已有了婚约。

」「真的?」她蹙紧眉头。

「是啊!除非双方都同意退婚,否则你单方面毁婚是不行的哦!」「这……这么说我还是得嫁给他?」她一脸惊慌。

如果是多年以前她一定很高兴,可是于邦彦那个风流色鬼的败德行径早巳教她寒透了心,五年前在她得知事实真相的那一晚,她就已经对他死了心了。

「为什么一提到要嫁给他,你就满脸不愿?」她的表情让他非常不是滋味。

「因为他……」一想到他是于邦彦派来的人,她就不敢说。

「他什么?」他紧盯着她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之前她提起「于邦彦」这三个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完全是因为痛恨于家不肯救她父亲,后来经过他的说明,再提起「于邦彦」这个人时,她虽然不再拔高音量,语气表情也软化不少,但他的名字对她来说好像只是一个大哥哥的称谓,否则怎么一提起他要跟她成亲,她就脸色大变?他可是和她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恋人啊!该不会是她暗中有喜欢的人吧?他非得问清楚不可。

「说呀!」他的口气明显地强硬了起来。

她之前讨厌他、痛恨他,他可以理解,因为那全是她爹的关系,但见她如此排拒他们的亲事,他就受不了。

五年了,难道这五年只是让他加深对她的思念,却冲淡她对他的情感?不,他绝不接受这种结果。

「说呀!」他语气强硬,目光犀利,硬是逼她说出口。

「他……」她咬住下唇,欲言又止。

「你有喜欢的人了?」他小心翼翼地瞅着她。

「没有,我有婚约,大家都知道,谁敢娶我?」不知道的、想接近她的,也在得知她已有婚约之后就自动走人。

他松了一口气,一副谢天谢地的表情。

「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呢?」「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他这个风流、下流胚……子。

」她挑战他的目光,坚持把话骂完。

「他风流?」他惊吼。

「你是说‘于邦彦’风流?」是那个从小和她指腹为婚的于邦彦?是那个等了她五年也不变心的于邦彦?她没搞错吧?于邦彦的本尊就在这儿,他几时风流又下流了?「我什么时候风流过?」他吃惊地问。

「不是你,是他,他不但风流而且还下流!」他张大了嘴巴。

「你是说……」他用力想了想,但还是想不出他几时风流过,既未曾风流,又何来下流呢?「你得给我说清楚!」「你不会去问他?」「我……」他就是于邦彦,怎么问他自己?「他一定不会承认的,唉!」她坐了下来,摇头叹了一口气。

「你……」「当事人最清楚了。

」他就是当事人呀!真是把他气死了。

「他到底干了什么事,让你气得哇哇叫?」他火了,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

曲夫人满脸兴味地瞅着两个人,觉得他们吵架的情景十分有意思。

「你去问他呀!」「你……」他压抑住想捉住她的肩猛摇的冲动。

毕竟他现在不是于邦彦,此刻在她的眼中他只是个外人。

「你得给我个谱儿,好让我告诉他,他才知道你到底误解了他什么。

毕竟我是来促成你们两个完婚的。

」他赶紧又加了句。

「这……」她犹豫不决。

「他什么都告诉你了,却没告诉你他做过的亏心事?」他对她家的情况像是了若指掌,对她爹的病更是一清二楚,当年的情景他更是形容得历历在目,既然于邦彦什么都跟他说,那他就自己去问呀!「你……」他几时做过亏心事了?「你跟我说吧。

」他压低音量拜托她。

「是你拜托我的喔!」她提醒他。

到时候别听了什么不高兴,又对她吼叫。

她可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你……」他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有话就直说嘛!「他曾经喜欢过别人。

」「你说什么?」他吼了出声。

「你看看你,我不说了。

」她不悦地撇开头o「好好好、好好好。

」算他理亏,谁教他屈居劣势。

「拜托你继续说下去。

」他再也不敢大声了。

「我亲眼看见他经常接送一个姑娘,两人不但有说有笑的,而且还同乘一部马车。

」「这也不能代表就是‘喜欢’呀!」什么叫作真正的喜欢?连不见面的时候心也会因为想对方想得发疼,这才叫喜欢!他对她的喜欢正是如此。

「是呀,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还不断地安慰自己,那八成是他的病患或是亲戚,所以没有多问。

」「那后来呢?」他努力地想,到底哪个姑娘曾经经常和他同坐马车,还被柔儿撞见……「没多久我爹死了,就在我接到消息哭着要奔回家的时候,中途被她拦住。

」「哦?」他眼睛张得大大的。

「她说她已有了他的骨肉。

」于邦彦震惊地坐倒在椅子上。

「你……你说什么?」天哪!是谁这度缺德,竟用这种下流的招数陷害他?怪不得他一听到准丈人病逝时,立刻奔至曲家,却被柔儿哭吼着以死要胁,不准他再踏进曲家一步。

当时她的心有多么的痛啊!「唉――」于邦彦无力地一手撑住额头,闭起眼眸。

他终于知道是谁了。

「你就是因为这样……」一看见她眼里隐含泪光,他顿住话语。

「柔儿……」她别开脸不说话。

「你还是爱他的对不对?」他的心应该欢呼雀跃的,可是却沉痛无比,一想到她当时受的双重打击,他就无法原谅王兰芷!「谁说的?」她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那种男人就该痛下决心放手……」她有些哽咽,努力地扬起笑容。

「没什么好留恋的。

」说完立即别开视线。

「柔儿……」他闭上眼睛,将整张脸埋进掌心里,不这么做,他会情不自禁地拥住她。

「这事除了娘,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用力咬住唇,心痛得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爱邦彦,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爱着他,但……先是他的背叛伤透了她的心,后是他不尽力医治她父亲的病――后者虽然已经真相大白,但只要一思及他的背叛,她对他的情感就一点一滴地冻结。

过了这度多年,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退婚。

「我很清楚……」「什么?」他立刻抬起头。

「我知道……」她的视线飘得好远好远。

「他是为了躲避兰芷姑娘,才逃到深山去习艺。

」他根本不是为了她和她爹。

说什么为了赎罪、忏悔,想要再精进医技,其实全是骗人的,他是弄大了别人的肚子而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