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叫我去帮你偷――」男子的声音因这惊恐的提议而陡地拉了八度高。
不过,他的嘴巴立刻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捂住。
「嘘!你想被人听见啊?」娇滴滴的女声低斥着他。
「嗯、嗯、嗯!」男子努力地想要说话,拼命地指着她的小手要她放开。
下一刻,他的嘴唇得到了释放的空间。
惊恐的男人立刻哇啦哇啦叫了起来。
「你没搞错吧?良良,你竟然教我去……去……」她……她刚刚说什么来着……竟然教他去偷?名唤良良的姑娘闻言,愁眉苦脸地坐了下来,她捧着小脸蛋,很不高兴地侧头瞅了他一眼。
「是你自己说有任何困难都愿意帮我的。
」「没错。
可是,这可没有包括杀人放火在内。
「还说呢,你刚刚拍着胸膛保证,说什么没关系,有什么困难跟我说,任何事都包在我阿杰身上。
」良良唯妙唯肖地模仿着男子刚刚的语气和神态,可把他逗得尴尬死了,不知如何是好地拼命抚着额头,说不出话来。
谁教他把话说得那么快、那么满?傅杰懊悔地想。
一大早过来,他就看到良良愁着张俏脸,呆呆地坐在门槛上发呆。
他以为她有什么困难,所以才大大方方、拍着胸脯做保证。
哪里想到她竟会提出那样的要求,早知道他就不说了。
「哼!」看傅杰半天说不出话来,良良非常不高兴地重重哼了一声.脸色极为不悦。
见状,傅杰急忙开口辩解,「可是,我没想到会是……」话说到一半,他又词穷了。
唉!这可真的踩着他的尾巴了。
而造成如今这副窘状,得归功于一个月前的某一个夜晚。
刚应酬完回家的他在去帐房查帐前,先转去给两位老人家――一个是他奶奶,一个是他娘请安,却意外地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原来他还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一个名叫绔良良的姑娘。
但是因某些原因,两家从亲家变成了冤家。
他还记得娘是那样说的――「要不是那件事,杰儿也已经成亲了……」但奶奶却非常不高兴娘提起这件事,「唉,别说了。
」也因此,两家就「很有默契」地将这门亲事当作从没发生过。
至于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让两家变成了冤家,傅杰并不在意,毕竟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可是突然蹦出一个未婚妻来,而且还是「指腹为婚」,就让他觉得挺新鲜的。
根据娘的说法,如果不是「那件事」,他现在就和绮良良双宿双飞、俪影成双罗!这么一想,那个差一点成为他妻子的女人,长得是啥模样?住在何方?一连串对绮良良的疑问,充斥着脑海,严重地引起了他的关切。
好,去查一查吧!傅杰禁不住奔驰的好奇心,决定一探佳人。
结果,良良就这么被他找到了。
「良良,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要我帮的是这种忙!」令他吓了一大跳。
「要不然你还能帮我什么忙?」良良回嘴。
「同样是卖菜的小贩,你还有什么通天大本领啊?」她需要一个高壮的人帮她顶着,他不正是了吗?「我……」他才不是什么卖菜小贩。
他傅杰可是隔壁城镇上鼎鼎有名的同仁堂老字号的当家。
只是为了接近她,他改了装扮,成天穿着邋遢地陪她晒太阳,她还以为他真的是卖菜的小贩啊!也不想想他一个月前批的萝卜,到现在只卖出三根,若真靠这个吃饭他早饿死了,还能撑到现在吗?「我是没什么通天大本领,可是,起码我知道‘偷’……」说这字时他还特别压低声音,左右看看四下有没有人。
「是不对的。
」她也知道不对。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除了你以外,没人能帮得了我的忙。
」他摇头道:「除了‘偷’以外,我什么都能帮。
」当然杀人放火也除外。
「除了‘偷’以外,你什么忙都帮不了。
」良良不屑地说。
一个月下来才卖三根萝卜的人,能济得了啥事?「这你就错了。
」要是知道他的身份,包准她会吓一大跳。
其实,只要去打听打听,就可知道他傅杰是何许人也。
但他并没有跟她说他的全名,只说自己叫阿杰,而朋友也都是这么称呼他的。
良良不说话了,紧抿的小嘴显示出她的心烦和不悦,愤力地拿起石子在地上乱划一通。
奇了,良良在闹什么别扭?傅杰觉得奇怪。
老实说,初见她的那一刹那他是惊为天人,从此对她一见钟情。
每天他心甘情愿地起了个大早,一路从城的那一头直奔这一头,而且风雨无阻,就为了想见到良良。
可是,她刚刚跟他说什么来着?她……她竟然叫他去……去偷?不,他可不答应。
「良良,你那种‘想法’是不对的。
」他严正地摇着食指,「搭」起她的脑袋。
「遇到不平不满的事情,不能只想到用暴力解决。
当然,遇见任何困难的事情,也不能光用你那种‘想法’来解决事情。
明白吗?」幸好良良把他当成「心腹」看待,否则这么可怕的想法,她恐怕不会跟他说吧?一想到这儿,他就不由得眉开眼笑起来。
「我又何尝愿意有那种‘想法’,可是我……」她嗫嚅地低下了俏脸。
要不是那一户人家的墙那么高,她还用得着他吗?他难道以为在开口请他帮忙之前,她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她可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终于把话说出口的。
她真的需要他帮忙,真的需要。
「总而言之一句话,那种‘想法’不可以有就对了。
」他坚定地摇晃了下食指。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必再说了。
他不怪良良,真的不怪良良。
良良是诚实、善良、美丽、可爱的,不管良良的理由是什么。
他对良良的心意,不会因这可怕的提议而减损一分一毫,纵使她……她提议要「偷」时,害他的心脏当场痉挛了下也一样。
他不懂的是,良良为什么要偷呢?「良良,你可以说呀!」傅杰不愿见着良良一脸的苦恼。
跟他说有个屁用?良良嘟起了嘴。
不是她不肯跟他说,而是跟他说了根本就没用。
他能帮得上什么真正的大忙?要不是她实在看不过去,决定跟他「条件交换」,暗中帮衬着他,这一个月才卖三根萝卜的人现在恐怕早就已经饿死了。
所以说了有个屁用啊!见良良心情实在不好,傅杰决定转移话题。
「良良,肚子饿了,我们吃便当吧!」他高兴的拿起了饭包,笑得好开心。
这可是良良亲手为他做的。
他每天等的就是这一刻,这是他最满足的时刻。
而之所以会有这便当,是起因于两人的一段对话――一天,良良突然对他说:「既然你的生意那么不好,不如咱们来个条件交换。
」「什么条件交换?」他问。
「你每天那么早来帮我铺摊、扛货,那我来帮你打点午膳如何?反正我每一天都得准备饭包,不差你那一份。
」良良真是窝心。
想他每天一大早风雨无阻的,在良良出门前就已经在胡同口等她。
还为了能挤在良良摊位的旁边,他花了钱暗中将那摊位买下,好成天跟她在一起。
一切的一切,还不是怕她吃苦受累?纵使饭菜是用简单的荷叶包的,里头只有白饭、青菜,没啥鱼、肉,可他每天吃得开开心心的。
因为这是良良「为他做的」。
「你吃吧,把我的份也一起吃了。
」良良懊丧地支着头,没有胃口的样子。
「好,你说的哦。
」他高高兴兴地三口并作两口,想快点把两份午膳一起吃完。
今天良良心情不好,他就趁早收摊,带她去吃大餐。
「良良,我一整个早上都没生意耶!」哪像她,生意愈来愈好,几乎都卖光了。
「嗯,得等下雨。
」「啊?」「你卖的那三根萝卜,都是在下雨天卖出去的。
」一天一根,还真是可怜。
「啊?」良良记得这么清楚啊?他每天胡里胡涂的,看良良都来不及了,哪还会去注意雨不雨天的?虽然他卖菜没什么本领,替人治病把脉的功夫可是到家的。
就拿他爹来说吧,不但曾经亲自替皇上看过诊,还替皇太后把过脉呢!而这差事在爹死后,自然也落到他身上。
至今,他每个月仍需固定到皇官一次,去向皇上和皇太后「请安」。
可见他的医术有多么地棒。
良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怎么办?你今天又杠龟了。
」她婉惜地看着成堆的萝卜。
「嘿嘿……」他「傻笑」了起来。
「良良,等下午收摊了,我们……去逛一逛如何?」待会儿得要编个好理由,否则良良问起他哪里来的钱吃大餐,他该怎么回答?良良没注意到她的生意愈来愈好,其实是从认识他才开始的。
每天晌午一过,傅杰吩咐的人全都轮流地来她的摊子「报到」,一下子就把她的菜买光光,哪还会有剩?一毕竟只要他吩咐一声,城里有哪一家客栈、饭馆不买他的帐的?所以说,良良误会他了。
「生意不好你还有心情逛?」「就是因为生意不好,所以才得要逛呀!」傅杰赶紧编个谎。
「我没这个心情。
」她哪有这个心情?虽说生意愈来愈好是没错,可是这还不够。
她存的钱还不够!娘的病愈来愈糟了。
她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娘了,再没有其他人能给她依靠,只有靠她自己才行。
所以,她下定决心豁出去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挽回娘的性命。
「你到底帮不帮我?」等他吃完了,她鼓着腮帮子瞪着他,可她心里却紧张死了。
他会不会说出去?会不会瞧不起她?她不是看不出来他对她特别好,可是能帮她的也只有他了。
只不过,她实在很怕他就这样吓得从此对她退避三舍。
「什么忙?」他满足地拿起水袋吞了一大口水,才终于有办法说话。
粗茶淡饭的确不错,对吃惯了大鱼大肉、精致佳肴的他而言,不啻是一种新鲜的享受。
「帮忙……」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说着。
「偷!」「你…」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说不出的失望在他的眼底成形。
怎么他好说歹说了那么多,她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良良是他的最爱。
为了良良,他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就是这种事万万不可!人穷志不可以穷呀,良良。
傅杰在心中对她呐喊。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想偷呢?」他非要追问到原因。
「我……我缺钱。
说着,她涨红了俏脸。
为了不让他看见她的尴尬,也为了让自己有勇气能继续说,她干脆背过身去。
因为他眼底的失望深深刺着了她。
可是为了娘,她有什么好怕的?深深吸了口气,她努力撑过从心底涌起的一波波的怯懦。
「你可不可以帮我?」她眼里的坚决深深地骇着了他。
天哪!良良知不知道她有多可怕?这么坚持地要偷,她把他当成什么了?以为他是一个受她美色迷惑的小混蛋?还是以为他色迷心窍,什么都肯听她的指使?她难道就不怕他把这事说出去?他这么苦口婆心地劝她,她为什么不听?姑且不论她想偷的理由是什么,光听到她的念头就够骇人的了。
良良……他的良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已开始在想着该如何结束这一段时间的「试探」,想着该如何告诉她自己真实的身份,想着该如何化解两家的仇隙,想着该如何告诉她……他想娶她。
如今却……唉!良良回过身来,见他仍是用着失望的眼神瞧她,令她的心都碎了。
突生的一股冲动让她开了口。
「我是不得已的……」有哪一个偷儿是得已的?傅杰无力地抹了下俊脸,什么话都没说。
他的神态让她好伤心,终于她哭了出来。
「良良别哭!」他惊跳了起来,赶紧哄着她,「你到底是为什么偷?还有你想偷什么呢?」这一刻的傅杰有说不出的后悔,他应该一开始就把事情问清楚,怎么反而把良良弄哭了呢?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良良哭红的眼睛让他有说不出的心疼。
「别哭了,别哭了。
」他哄着她一起坐下,拿衣角拭着她滴落在两颊的泪水。
「我……我需要你帮忙……」她抽噎地说。
那一户人家的墙好高,而且她需要有人陪着一起壮胆。
良良是个聪慧贤淑的好姑娘,怎么会突然有这种傻念头呢?这事铁定有蹊跷。
「你想偷什么?」要金银财宝,他多的是。
「我……」她一脸的尴尬。
让他知道她想偷的是什么东西,他一定会大笑。
「你答应了,我才说。
」她戒备地嘟起了小嘴。
「这样啊……」那可伤脑筋了。
这种事怎么能答应呢?但他实在是很想知道她为什么偷?不如就答应她吧!「我帮你。
」用他的方法。
「真的啊?」她惊喜地漾开了笑靥。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吧?」看到她的笑容他该感到开心,但此刻他的心头却有说不出的沉重,唉!「你答应我千万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幄,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
」她严肃地竖起了食指警告他。
「我答应。
」他无力地点了下头。
「真的不可以说出去,说出去是会坐牢的哦。
」她愈想愈不放心。
「知道。
「好。
」见他一脸认真地允诺,她欢天喜地的笑开了脸。
「跟我去一个地方。
」她拉着他就走。
「暧暧暧!萝卜、萝卜……」他急忙指着摊子,他的摊还没收哪!「放心,不会有人要的。
」良良拉着他,头也不回地走。
嘿,她还真是兴奋到家了,连他的摊都不顾了。
他们两个走了好久好久,在傅杰的「哀号」之下,良良才终于拿出良心,肯雇车了。
「良良,你好狠!一直拐着我说‘快到了’‘快到了’,结果是到隔壁城去。
」当他听到她吩咐马车的目的地时,差一点没晕倒。
「省点钱嘛!」她不好意思地说。
花这种钱她会心疼的。
好歹走上一段路,也能省点儿车钱。
「好,要去哪儿都依你。
‘他闭上眼睛好好休息,真的是累坏了。
良良和他挤在小小的马车里,她的娇躯依偎着他,他的胸膛靠着她,而她的小手,一直握着他不放。
这令他喜欢不已。
等一等,他高兴什么劲儿?良良可是要带他去杀人放火,有什么好高兴的?穷开心!他暗暗斥责自己。
「到了!」马车停下的刹那,他也跟着「醒」了过来。
「到了?」「嗯。
」她心里有说不出的紧张。
良良拉着他一起下车,小心翼翼地带他走到这次的目标。
「就那儿。
」她站定,略微紧张地道。
「这儿?」他奇怪地看了眼四周,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没错,你看。
」她抬高了俏脸,示意他看向那块高高的匾额。
他抬眼一看――「啊!」他惊吼了出来。
这……这不是他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