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霆在门口处突然停下脚步, 目光冰冷地看向佩兰,似是在发泄不满一般。
佩兰低垂着眉眼,看见他手中提剑, 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吓得呼吸一滞,险些晕厥。
萧玉霆冷声道:抬起头来!佩兰缓缓抬头,却见萧玉霆冷面阎罗般瞪视着自己,吓得瑟瑟发抖。
萧玉霆冷声道:以后好好安守本分, 不要生出非分之想, 王府是不会亏待你的。
佩兰垂下头,声音颤颤地回:奴婢知晓。
萧玉霆气冲冲地回到了玉竹院, 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喊来赵秉, 吩咐道:备马。
赵秉不解地问:这么晚了, 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去军营。
赵秉急道:殿下这么晚离家, 王妃会担心的。
萧玉霆冷哼一声,道: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秉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和王妃闹别扭了。
不过,这次闹得也太大了些,把殿下气得都要连夜出走了。
赵秉无奈, 只得快速备好两匹马,准备护送萧玉霆去军营。
萧玉霆一跃翻身上马, 对赵秉说:不用你跟着。
殿下……我不在王府的时候,你好好保护王妃, 不得有失。
说着打马离去, 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军营。
杨叔宝洗漱完毕, 端着铜盆回到房间, 赫然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只见萧玉霆端坐在椅子上,神情肃穆,宛若雕像。
杨叔宝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下意识开口:殿下,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萧玉霆面无表情道:大晚上的,我当然是来这里睡觉。
杨叔宝惊讶道:可是,可是……可是什么?你能住在这里,我住不得?住得,住得。
杨叔宝见他面色阴沉,不敢多言。
心里却纳闷不已——明明是新婚之喜,放着家中温香软玉的小娇妻不理,和他睡在军营算是怎么回事啊。
*素玉一早给李蕊儿梳妆打扮,发现自家小姐面带忧色,在心中无奈地叹气,不明白为何天造地设的两个人婚后却一直摩擦不断。
自家小姐柔心弱骨,殿下何时才会懂得怜香惜玉呢?早膳时,李蕊儿迟迟等不来萧玉霆,还以为萧玉霆故意晾着自己,便问月英:问问王爷何时用早膳,待会儿该凉了。
月英恭敬回道:王爷去了军营,王妃早些用膳吧。
李蕊儿惊讶地问:何时去的军营?昨晚就去了。
李蕊儿得知萧玉霆去了军营,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样她就不必面对他的横眉冷目了。
思及此心中的郁结立刻烟消云散。
用完早膳李蕊儿便回到房间准备作画。
她备好了纸笔,却发现有几样颜料已经用光了,便喊来佩兰去采买。
佩兰对此已经轻车熟路,拿了银两和采买单准备出门。
路过中院的时候,刻意去找原来关系要好的小姐妹聊天。
佩兰远远地看见凝香和花露,冲二人招招手,笑着问:我出府给王妃采买东西,你们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不料凝香和花露一看见她便收敛了笑意,瞬间换了张面皮。
凝香冷嘲热讽道:哪敢劳烦您呢,您现在是王妃身边的红人,指不定哪天被王爷抬举了,摇身一变成了我们这些人的主子了。
花露道:是呀佩兰姐,你我身份有别,以后还是别来中院和我们闲聊了,咱们以后可吃不到一个碗里了。
佩兰听了,脸忽的一红,臊眉耷眼地逃离了院子。
前几日萧玉霆在门口训斥佩兰的事情不知不觉传到了其他院子中,这几日到处都在谣传佩兰想要爬床却被王爷训斥,王爷一怒之下连夜出走,宿在了军营中。
原本就嫉妒她的那些人仿佛瞬间有了好戏看。
此前她从来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奈何王妃把她送给王爷,王爷又把她推走,她被当成物件一般随意摆布。
她平白遭受了冷眼不说,还要被昔日同甘共苦的小姐妹取笑。
原本就孤独无依的她更加憋闷了。
佩兰来到墨宝轩,照着单子一一采买完颜料,付完了钱,刚一转身,发现脚下踩着一个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个绣纹精致的锦囊。
她俯身捡了起来,随即做贼心虚似的快速走出墨宝轩。
佩兰用袖子做遮掩,偷偷打开锦囊看了一眼,里头竟然是块通体碧透的玉佩!她加快了脚步,紧张得一颗心险些跳出了嗓子眼儿。
佩兰走到一条小路,忽然面前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拦住去路。
佩兰被吓得浑身瑟缩了一下,想要转身离开,又被两个女人挡住了去路。
眼前的是一名身着华服的贵女,身边跟着一个丫鬟。
那名贵女傲然看着她,不说话,她身旁的丫鬟说:我家小姐丢了一枚玉佩,我们怀疑被你偷了。
佩兰觉得自己被人下了套,狡辩无用,只好将玉佩拿了出来,道:不是我偷的,是我刚刚在墨宝轩门口捡到的,既然是你们丢的,我归还便是了。
丫鬟冷笑一声,道:你见被我们识破了才说是捡的吧?来人,送她见官!后面两名壮汉刚想上来制服佩兰,佩兰扑到贵女面前高声喊道:小姐开恩!你送我见了官,等于是断了我以后的生路,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那位贵女这才终于缓缓开口道:咱们借一步说话。
佩兰忧心忡忡道:有什么话您现在就说吧。
贵女讥诮一笑,道:你贱命一条,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再废话,现在就送你见官。
说着将佩兰带到一个茶楼的雅间。
丫鬟倒了两杯茶,贵女将其中一杯推到佩兰面前,自己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
佩兰急道:我出来给主子办事,不能耽搁太久。
有什么话您现在就说吧。
贵女笑着问:你知道我是谁吗?恕我眼拙,我认不出。
不过您一看就出身不俗,定是勋贵人家出身。
算你聪明。
贵女冷笑一声,道,我是相府家的二小姐潘宝珠。
佩兰一愣,紧张地问:您、您找我有什么事?不怕告诉你,我心悦你们王爷已久,可惜他娶了李蕊儿,我不甘心,想要重新夺回你们王爷。
我知道你现在是李蕊儿院里的侍女,只要你配合我,与我里应外合,这玉佩就当是订金,除此之外还有二百两银票。
这只是一半的价码,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另一半。
不行……我哪来的本事,我不过是个婢女。
潘宝珠冷笑道:你在燕王府闹出的丑事人尽皆知,你就不想替自己争口气?难道你想一辈子为奴为婢,侍奉李蕊儿?你以为李蕊儿真心想要让你服侍燕王?她表面上想要抬举你,实则是见不得你出挑,想要打压你。
现在结果你也看到了,你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吧?潘宝珠之前曾让身边的丫鬟买通了王府的婢女,时不时地透点口风给她,让她能够了解萧玉霆的近况。
本来她听说燕王夫妇感情不睦、燕王负气出走,心里一时高兴不已。
不料却得知,二人之所以感情不和,是因为有个叫佩兰的婢女兴风作浪想要爬床。
潘宝珠顿时恼羞成怒,脱口而出道:贱人。
待潘宝珠镇定下来,与丫鬟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绝妙计策,打算来个一石二鸟。
佩兰面容苦涩,酝酿许久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潘宝珠见佩兰眼神中流露出恨意,知道她活了心思,火上浇油道:我见你也是难得的人才,只不过运气不好,沦为王府的下人。
难道你真的甘心被她摆弄?佩兰愤然道:她是当家主母,我的生死都捏在她手上,不甘心又能怎样?我可以帮你。
你能怎么帮我?潘宝珠见她总算是上钩了,立刻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布袋,递给佩兰,道:这是马钱子粉末,你想办法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服下去。
佩兰忙不迭摇头,道:若是她中毒,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潘宝珠解释:你放心,我给你的这些剂量不会致死,只会让她身体慢慢变得虚弱。
那个病秧子,本来就弱不禁风的,她病了,没人会怀疑是中毒。
等她缠绵卧榻,无法服侍燕王,你不就有机会趁虚而入了吗?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何要平白无故帮我?帮你就等于是帮我自己。
若是李蕊儿一直缠绵病榻,燕王自然不会一直让她做王妃,到时候我自有后招。
以后,说不定咱们还能做姐妹呢。
佩兰自然不会对潘宝珠的话全听全信,只不过她现在在府上被人排挤,抬不起头,倒不如坐实了通房的身份。
到时候那些对她冷嘲热讽的人便可以闭嘴了。
不过,佩兰并没有打算让李蕊儿一直病着。
毕竟这个潘宝珠心思刻毒诡计多端,真让她嫁进了燕王府,自己才是活到头了。
等自己侍寝之后,便停止对李蕊儿用药,让她身体慢慢恢复,下毒的事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揭过去。
以后二人可以继续做主仆,共事一夫。
李蕊儿活着可比死了对她更有益处。
到时候潘宝珠也拿她没奈何,她还敢去燕王府自曝不成?就这样,二人各怀鬼胎,达成了合作关系。
佩兰回王府的路上一直在想如何能不知不觉地让李蕊儿中毒。
直至她回到李蕊儿房间为她研磨颜料,忽然灵机一动——何不将马钱子混入颜料中,李蕊儿终日伏案作画,难免会吸入一些粉末,年深日久,作用便显现了出来。
或许效用慢了点,但至少安全隐秘,不易察觉。
做大事者要耐得住寂寞。
于是佩兰便趁人不备将粉末混入了颜料之中,又晃了晃盒子,粉末很快便消失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