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谢府。
萧玉霆需留出时间去金陵, 扬州之行便来去匆匆。
这一日萧玉霆与李蕊儿收拾好东西准备辞别。
临行前谢凡取来笔墨纸砚拿到萧玉霆面前,道:不知可否请殿下为望月楼赐字,谢某请人将殿下的墨宝刻成匾额, 将来和府上后人说起来也算有了来历。
萧玉霆大方应下。
他拿来毛笔, 喝饱了墨汁,在宣纸上留下遒劲有力的三个字。
字迹刚毅俊朗,真真字如其人。
一行人来到码头已是暮色时分,大船缓缓驶离了岸边。
赵秉上船之前在岸边渔民手中买下新鲜打捞的河蚌河虾等河鲜。
晚上几人将河鲜洗干净, 用竹签串起来放在火上烤。
谢修竹用香料特配了调料, 撒上之后将河鲜的鲜味都催了出来。
谢修竹抱着从家中带出来的竹叶青,拍开泥封, 将酒倒入碗中,清雅之气久久不散。
四人齐齐碰杯, 仰头喝上一口竹叶青, 入口绵甜、余香悠长。
就这样四人围着热气烘烘的篝火, 吃着鲜嫩肥美的河鲜,喝着小酒, 不亦乐乎。
李蕊儿吃不惯河鲜,谢修竹便将荸荠、菱角、茨菇切片炙烤,吃起来香香脆脆的, 别有一番滋味。
四个人都喝多了,有些飘飘然, 干脆幕天席地。
漫天星斗宛若大海中点点碎金倒扣在天际,星河压面而来, 仿佛人已置身星海。
突然间船身一晃, 四人警觉地坐起身, 见旁边有条小船撞到了大船上。
赵秉迅速起身过去查看, 不料他看到旁边小船上有一群黑衣人正往大船上甩钉耙,试图登船。
赵秉警觉地拿出竹哨吹了起来,一长三短,证明情况危险。
随船而来的八名侍卫闻声立刻从房间出来,拔剑御敌。
萧玉霆明白这哨声的意思,面色一沉,对谢修竹道:有刺客,你带蕊儿去楼上躲起来!李蕊儿面露担心,道:王爷小心!说完不等萧玉霆出言安慰,便转身往房间跑去。
萧玉霆见她有这样的自保意识也就放心了。
他对谢修竹交代道:保护好她。
谢修竹道:殿下放心,你知道我的剑术的。
说罢提剑向李蕊儿追去。
李蕊儿一口气跑到楼上,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打开柜门刚要钻进去,谢修竹喊住了她。
李蕊儿回头看向谢修竹,只见他从长靴中取出一把匕首,塞到李蕊儿手中,道:拿着防身。
李蕊儿身体颤抖着,牙齿不停地打颤,道:表哥你要去哪里?我哪都不去,守在房间里,不会让你有事。
说着将李蕊儿推入柜中,将门关好。
谢修竹则躲在床下,一双眼直直盯着门口。
楼下传来打斗声和惨叫声,渐渐地血腥气息蔓延至房中,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
忽然间谢修竹听到凌乱的脚步声,随之传来门板被踢开的声音,只见两个蒙面黑衣人破门而入,直直往木柜方向寻去。
谢修竹从床底翻身出来,一跃而起,一剑划破其中一人的喉咙。
另一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拔剑反击。
二人在狭小的空间内打斗,两人都施展不开,一番缠斗下来,高下难分。
于是谢修竹故意露出破绽,引刺客进攻,他则抓住时机将长剑刺入刺客的胸腔,一招毙命。
长剑划破皮肉的声音传入柜中,一股血腥的气息随之涌入鼻腔,李蕊儿呼吸一滞。
李蕊儿浑身颤抖,手脚冰凉。
她用手捂住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这时候她听到柜外传来谢修竹低沉的声音:蕊儿,没事,不要怕。
李蕊儿再也撑不下去,打开柜门扑到谢修竹怀里,身体颤抖得厉害。
谢修竹一只手提着剑,一只手轻抚李蕊儿的头发,安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萧玉霆和赵秉将刺客全部制住后便急匆匆来到楼上找李蕊儿,进门便看到李蕊儿扑在谢修竹怀里大哭的场景。
萧玉霆踢开地上的尸体,快步走过去,将李蕊儿从谢修竹怀里拉了过来,按着她的肩膀,问:蕊儿,你有没有受伤?李蕊儿摇头道:没有,表哥为我挡下了刺客。
说话间看向谢修竹,却发现他的手臂被刺伤,白衣浸染了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李蕊儿紧张地抱着谢修竹的手臂,说:表哥你受伤了!你快坐下,我给你处理伤口。
李蕊儿打来清水,取出药箱,为谢修竹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萧玉霆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之意,为何她不问问自己受伤没有?萧玉霆走到李蕊儿面前,道:我和谢兄有要事讨论,你先回避一下。
李蕊儿紧张地问:表哥的伤口……萧玉霆冷声道:我帮他处理。
说着接过李蕊儿手中的金疮药和棉纱。
李蕊儿听话地离开房间。
谢修竹看向萧玉霆,道:殿下有何要事?萧玉霆:没什么要事,蕊儿胆小,还是不要让她见血光了。
谢修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多言,默默地将受伤的手臂伸到萧玉霆面前。
萧玉霆手中处理着谢修竹的伤口,脑海里却是李蕊儿为他痛哭流涕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苦闷,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只听谢修竹啊的惨叫一声,随即喊道:殿下,痛!萧玉霆回过神来,道:抱歉,我的确是糙了些。
谢修竹苦笑一下,心道,还真是无妄之灾。
谢修竹用手背轻轻擦拭额头上的细汗,问道:刺客可有活口?萧玉霆摇摇头:那些死士在任务失败后便都咬毒自尽了。
尸体上可有什么线索?还没来得及细看。
谢修竹处理好伤口,便起身走到地上的一个尸体旁边,用剑挑开他脸上的黑色面罩,在他耳根处发现一个锚纹样的刺青。
谢修竹蹲在地上仔细看了会儿,起身道:是漕帮入帮时刺下的刺青。
萧玉霆沉吟片刻,对身边的赵秉道:检查一下其他人有没有刺青。
三人检查了船上所有的尸体,均在他们的耳根处发现漕帮的刺青。
谢修竹问:殿下可是惹上了漕帮的人?萧玉霆面色忽的一暗,低声道:去年我行船途经扬州,顺手清剿了一批漕帮水匪。
不过今日这些人,各个训练有素,身手不下你我,不是漕帮那些乌合之众可以相比的。
谢修竹又仔细查验了一番,道:殿下,这些刺青显然刚刺上去不久,怕是有人假借漕帮寻仇的名义行刺殿下。
殿下此次出行都有谁知道?萧玉霆面色越发冰寒:出行前我进宫看望父皇和母后,并未刻意隐瞒行程。
怕是不少人都知道。
话说到这里,萧玉霆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那些刺客虽狠厉毒辣,却似乎对他有些顾忌,每每出招只针对他的手臂和大腿,并不想夺他性命。
萧玉霆明白,若是他身上落下残疾,便彻底与大位无缘了。
毕竟大周的储君是不能有残疾的。
他在心底苦笑,该感谢萧玉鸣的心慈手软吗?既然做了,又不做绝,倒是符合他优柔寡断的性子。
萧玉霆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萧玉鸣比他年长,太子之位迟早都是他的,他什么都不必做,只需慢慢等待就可以了。
萧玉霆不明白他为何那么着急。
谢修竹忽而面色一凝,看向萧玉霆,问:殿下临行前,圣上身体是否有恙?萧玉霆道:我临行前入宫,父皇并未有异,只是精神不似平日爽利,说是感染了风寒。
谢修竹思索片刻,面露担忧道:我担心圣上……病情加重了,殿下还是速速回京为圣上侍疾,以全孝心。
萧玉霆神情一凝,原来如此!怪不得萧玉鸣按捺不住对他动手,恐怕真的如谢修竹猜测,父皇身体不大好了。
萧玉霆面色一沉,对赵秉道:调转船头,马上回京。
赵秉领命而去。
谢修竹见萧玉霆听从了自己的意见,便打算近一步试探。
他附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随后谢修竹将萧玉霆带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谢修竹覆上萧玉霆的手臂,道:殿下是否想要再进一步?萧玉霆面色一凛,眸色幽深地看着谢修竹。
谢修竹表明心迹:若是殿下有心大位,在下未必不能为您筹谋。
他语气笃定,像是有十足的把握。
萧玉霆丝毫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
想那李涵排行老五,当初是怎么坐上那个位置的,怕也是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
其中必然少不了谢氏父子的谋划。
可是萧玉霆不屑。
他战场上杀人无数,身上沾染的都是敌人的血。
从未想过和骨肉至亲兵戈相向。
李涵得了大位又如何,国家内忧外困,上位者却只顾争权夺位,最后落了个亡国的下场。
他不要大周步吴国的后尘。
萧玉霆看着谢修竹,冷声道:没想到你想法如此大胆,你说的这件事,以前我从未想过,以后也不会去想。
谢修竹劝道:殿下威望太胜,裕王已经对您有所忌惮,若您不能掌握至高权柄,将来必定处处掣肘,又如何完成宏图伟业?萧玉霆双目微距,看着谢修竹的眼神渐渐凌厉起来。
难怪谢修竹不肯入朝为官,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谢修竹洒脱不羁不慕权势,却不料他是个野心家。
失望之余也感到庆幸,幸好当初没有保举他出仕,否则他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搅弄朝局,则大周危矣。
萧玉霆正色道:你想错了,我没有什么宏图伟业,只想做个忠君之臣。
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西戎、北狄、吐蕃虎视眈眈、威胁重重,大周经不起任何波澜。
我不能为了争权夺位,置大周于险境,为世人唾骂。
今日我言尽于此,以后你好自为之!谢修竹闻言立刻恭敬地拱手,道:殿下高义,谢某感佩不已,谢某愿生死追随殿下。
萧玉霆定定地看着谢修竹,此人向来多谋善断相机行事,眼下却孤注一掷,究竟是为了什么?忽然间萧玉霆心念一转,瞬间明白了什么……萧玉霆一步步逼近谢修竹,沉声问:你想让李蕊儿坐上皇后之位,是吗?谢修竹闻言,脸上风云变色。
萧玉霆见一向波澜不惊的谢修竹有这样大的反应,便知被自己言中了。
谢修竹居然算计到自己头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继续留在身边了。
萧玉霆沉声一叹,道:我原以为你有大才,可堪重用,不料你却想弄权,实在令我失望。
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谢修竹看着萧玉霆正义凛然的背影,眼中尽是悲哀之色。
平生第一次,他对自己这般失望。
*天光大亮,船上的尸体已经通知当地官府来处理了,侍卫们提着一桶桶河水将船上每个角落都清理了一遍,空气中却仍夹杂着血腥之气。
萧玉霆来到花厅,面色凝重地坐在赵秉对面。
赵秉问:殿下何事忧心?萧玉霆看向赵秉,问:你觉得,谢修竹是怎样的一个人?赵秉不假思索道:谢公子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我还以为他是个儒雅书生,没想到他剑术也了得,不动声色间便连取两人的性命。
我查看了那两人的剑伤,其中一人被一招毙命,谢公子剑招之快可见一斑。
若你与他比起来,有无胜算?赵秉自谦道:属下怕是不敌。
萧玉霆面色微沉。
这时他无意间在楼梯拐角处看到李蕊儿的裙摆。
李蕊儿听到他们正在讨论自己的表哥,便藏头露尾不肯露面,躲在楼梯后面听墙角。
萧玉霆沉吟片刻,心生一计。
他看向赵秉,幽幽地开口:谢修竹此人深不可测,我不能将他继续留在身边了。
赵秉用迟疑的语气问:殿下的意思是……?萧玉霆扬了扬下巴,眼神看向楼梯间。
赵秉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看到一女子蹲在楼梯后,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散落一地的裙摆却将她出卖了。
赵秉跟随萧玉霆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此时便体现了出来。
赵秉忍住笑意,看向萧玉霆,道:赵秉愿为殿下分忧,待我寻个机会就……赵秉故意欲言又止,留下空间给李蕊儿自行想象。
萧玉霆声音越发低沉,叮嘱道:一定不能让王妃知道了,否则她该怨恨我了。
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楼上的李蕊儿听到这里面色惨白,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害怕地捂住嘴,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待回到房间,失神地坐在椅子上。
她没想到萧玉霆会如此狠厉绝情,看来表哥再继续待下去就危险了。
李蕊儿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佯作无事地下楼,发现萧玉霆和赵秉已经不在花厅了。
李蕊儿快速来到谢修竹房间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她推门而入,看见谢修竹靠坐在床头,手里抱着一坛酒仰头喝了一口,他放下酒坛,脸上满是落寞之色。
李蕊儿快步走过去,急道:表哥,别喝酒了,你现在很危险!谢修竹道:什么事?王爷要除掉你!谢修竹面色微变,问:为何?我……我不知道,他和赵秉说一半含一半,我也只听个大概。
王爷觉得你深不可测难以掌控,便要除掉你。
你快点离开吧。
谢修竹苦笑不已。
他当然知道萧玉霆不是真的想杀他,不然哪有那般大声密谋的,还让第三人听到,还容得她偷偷告密。
燕王不过是借表妹的口让他离开而已。
萧玉霆宁愿枉做一回小人,也要给他留下一点体面。
他若不顺着台阶往下走,便是不识趣了。
谢修竹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拿起佩剑和随身包袱,道:我走了,表妹保重。
谢修竹走出房间,站在船头凭栏而望,看到对岸花船上的姑娘们频频向他招手,脸上挂着娇俏笑容。
谢修竹轻身一跃,翻过了围栏,脚踩水花飞身落到了花船上。
姑娘们乍一见如此俊秀出尘的男子飞身上船,宛如仙人从天而降,怔愣片刻之后发出阵阵欢愉之声。
谢修竹顺势坐到长椅上,一只手将身边的姑娘揽入怀中,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谢修竹脸上仍挂着一副淡然笑意,仿佛对任何事都浑不在意。
船越行越远,渐渐地谢修竹的面目变得模糊起来,最后消失在濛濛水雾之中。
李蕊儿擦去眼泪,失魂落魄地回到花厅。
已经到了晚膳时间,桌上饭菜齐备,上面摆了四副碗筷。
李蕊儿看着多余的碗筷,心中隐隐作痛。
萧玉霆道:请你表哥来用饭吧。
李蕊儿假意去谢修竹房间敲门,进屋后停留了片刻,再次来到花厅,对萧玉霆说:表哥离开了,他的随身之物也都一同带走了。
萧玉霆故作惊讶道:什么?他何时离开的?李蕊儿摇头道:不知道。
李蕊儿深怕萧玉霆对谢修竹赶尽杀绝,便解释:王爷,表哥是个浪子,胸无大志,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你就让他浪迹天涯吧。
萧玉霆轻笑一声,道:我知道了,快用饭吧,别放凉了。
李蕊儿见他一副胸有成算的表情,以为他准备了后招,心中越发不安了。
*晚上,萧玉霆和李蕊儿各怀心思地躺在床上,两人都难以入眠。
萧玉霆心里想着刺客,想着裕王,想着多年来的兄弟情义,想着父皇的身体……一时间心烦意乱。
他虽睡不着,却不动如山地躺在床上,李蕊儿并未察觉。
李蕊儿则担心谢修竹的安危,在床上辗转反侧。
就在她再一次翻转身体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因何睡不着?李蕊儿吓了一跳,她沉默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问:王爷,你是不是怀疑,刺客和表哥有关?萧玉霆一听,心道原来是担心她那个表哥,心中立刻不悦起来。
他冷声道:没有。
李蕊儿见萧玉霆语气不善,心想她的猜测果然不错。
她立刻坐起身,晃着萧玉霆的胳膊求道:王爷,你放过表哥好不好?萧玉霆也坐起身,目光深沉地和她对视,道:这话从何说起?下午我无意间听到你让赵侍卫除掉表哥……萧玉霆冷声打断她:所以你就让他下船了?我……李蕊儿低垂着眼眸,心虚道:是我让他离开的。
李蕊儿见萧玉霆久久不言,晃着他的胳膊,道:王爷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表哥这个人没有坏心的……萧玉霆语气微怒:够了。
你满心满眼都是你那表哥,可曾在意过我?难道我在你眼里是铜墙铁壁,永远不会受伤吗?李蕊儿担心地问:王爷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说着就要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萧玉霆心灰意冷道:不必,都结痂了!李蕊儿听出他在赌气,不顾反对,硬是扒开了他的寝衣。
他肩膀上有一处深褐色的伤口,果然有结痂的势头。
李蕊儿顿时松了口气,道:我为王爷处理伤口。
说着下床去翻找药箱。
萧玉霆冷眼看着她,他记得她看到谢修竹受伤时可是哭着扑过去的。
她对自己,顶多算是善意的关心,对谢修竹才是出于本能的心疼。
想到这里萧玉霆陡然怔住——他竟不自觉地要和谢修竹作比较,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意味着他落了下乘。
思及此萧玉霆心中越发地意难平。
李蕊儿坐到床边,为他上好了药,合上他的衣服,嗔怪道:王爷下次受伤了要及时处理才行,万一感染化脓了怎么办?萧玉霆没有应声,兀自生着闷气。
李蕊儿抬眼瞄他,见他面色冰寒,立刻放低姿态,道:王爷,蕊儿知错了。
你哪里有错?蕊儿没有发现王爷受伤,没有及时为王爷上药,是蕊儿不周。
萧玉霆一字一顿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李蕊儿语气焦灼:蕊儿愚钝,请王爷明示。
你的表哥,有不臣之心。
李蕊儿顿时如遭雷击,她不假思索道:不会的!表哥向来淡泊,否则当年他就不会在如日中天的时候辞去官职。
今时不同往日。
萧玉霆缓缓靠近他,高大的身躯在她头顶投下一片暗影。
他一字一顿道:如今你的好表哥,想让你当皇后!李蕊儿一惊,瞬间吓得面无血色。
很快她便回过神来,萧玉霆不是和她讲道理的,根本就是来讨伐她的,即便她有一百个辩解的理由也得吞进肚子里。
李蕊儿心念一转,道:想不到表哥是这样的人,枉我认识他那么多年,竟一点都不了解他。
王爷将他赶走是对的。
幸亏他离开了,若是让他留下,迟早得出乱子。
萧玉霆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李蕊儿,被她见风使舵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表演有多拙劣?萧玉霆感觉胸口像是堵着一块棉花,心中的怒意无处发泄,只想去外面透透气。
萧玉霆转身拂袖离去,不料刚走出两步,发现衣角被李蕊儿攥住了。
李蕊儿急道:外面更深露重,王爷还是不要出去了,当心着凉。
语气恳切,满是关心之意,偏让他越发地气闷。
她的话可有一句出自真心?萧玉霆冷声道:放开我。
李蕊儿却伸出胳膊环着他的腰,脸贴上他的脊背,她轻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王爷,别走,我害怕。
萧玉霆缓缓转过身,对上李蕊儿盈盈含水的目光,冷硬的一颗心瞬间融化了,心中的嗔怒也土崩瓦解。
这般像猫儿一样柔顺的女子,有什么错是不能原谅的?萧玉霆将李蕊儿抱进怀中,惩罚似的吻住她的唇。
今夜他要在她身上留下独属于他的印记,宣示她为他所有,任何人都不得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