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一路北上, 沿途经过码头除了必要的补给,不做任何停留。
三日后一行人回到了上京城。
萧玉霆下船时又引得花船上一阵骚动。
然而片刻后姑娘们见萧玉霆一脸冷肃,热情很快便消退。
萧玉霆想起去时和谢修竹一同登船, 那些姑娘的热情能掀翻屋顶。
两相对比, 越发突显出此刻的寥落。
也不知谢修竹现在身在何处。
回王府的路上,萧玉霆一直担心父皇的身体,因此回去后稍作休整,便带着李蕊儿进宫请安。
萧玉霆刚来到皇上寝殿, 闻到屋内熏着浓郁而奇异的熏香, 不禁眉头微皱。
宣德帝在练字,得知燕王夫妇回来了, 和颜悦色地出来相见。
夫妇二人行礼,宣德帝道:自家人不必拘礼, 坐吧。
萧玉霆见父皇面色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红, 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又不敢直接开口询问, 以免有刺探之嫌。
只能捡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来说。
萧玉霆聊到了南下的吃喝玩乐,对刺客之事只字不提。
父子二人相谈甚欢。
渐渐地宣德帝面露疲态, 便下了逐客令:时间不早了,朕就不留你们了。
霆儿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起上朝, 不要耽误了朝政。
夫妇二人恭敬拜别。
二人离开皇宫,上了马车, 李蕊儿拉了拉萧玉霆的衣袖,问:王爷闻到福宁殿的味道没有?我似乎闻到了异域熏香。
还有呢?萧玉霆摇摇头, 困惑地看着李蕊儿。
李蕊儿道:父皇生病了。
萧玉霆眸色深沉地看着她, 问:你如何得知?李蕊儿道:殿内燃了一种叫做末药的异域熏香, 怕是为了掩盖药味。
寻常人闻不到, 但我嗅觉异常灵敏,还是闻出了药味。
看来父皇刚刚是强打着精神会见我们的。
萧玉霆一颗心骤然冷了下来。
谢修竹所料不差,父皇身体的确抱恙,所以萧玉鸣才会迫不及待地向他出手。
为了夺得大位,竟丝毫不顾多年来的手足之情。
自古天家无手足,帝王家的权力斗争向来都是这般残忍,叫他如何不心寒?萧玉霆心灰意冷之余,也为父皇感到凄然。
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却无可信之人。
就连生病了也要瞒着自己的儿子。
皇上代天牧民,统御寰宇,却是天底下最孤独的人。
萧玉霆声音里透着不安,他握住李蕊儿的手,道:我很担心父皇。
李蕊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萧玉霆无措的样子,连忙安慰道:父皇春秋正盛,不会有事的。
也许是因为春日将近,气候骤变,身体难以适应,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你不要过于忧虑。
萧玉霆轻叹一声,道:希望如此吧。
*次日早朝。
萧玉霆刚行至殿门口,萧玉鸣便一脸温煦地走过来。
他看向萧玉霆,问:三弟怎么提前回来了?萧玉霆心中复杂难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在扬州遇到了水匪,败坏了性质,干脆提早回来了。
萧玉鸣一脸惊讶道:怎会如此?人有没有事?萧玉霆不以为意道:没事,区区水匪,不足为惧。
萧玉霆说话的时候一直观察他这个二哥的表情。
然而萧玉鸣早就得知王彦臣任务失败的消息,因此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破绽。
萧玉鸣关心道:确定是水匪吗?有没有追查到什么?萧玉霆目光复杂地看着萧玉鸣,道:手下人莽撞,没留下活口。
那些都是漕帮的乌合之众,不足为道。
尸体已经交给当地官府,这事就算是结了。
如今稳定朝局平定边患才是头等大事,其他的无需计较。
萧玉霆有意无意地暗示,刺客之事到此为止,他不会深究,也希望萧玉鸣见好就收。
萧玉鸣自然是听懂了他的暗示,转换话头道:朝中诸事繁杂,三弟既然回来了,怕是免不了要操劳一番了。
说着故作亲密地揽着萧玉霆的肩膀迈入殿门。
宣德帝高坐大殿之上,自是一派帝王威仪。
他看向大殿,沉声问:西北灾情如何?户部尚书出列禀奏:回皇上。
西北抗灾卓有成效,秦凤路转运使周运采买了御寒物资救助灾民,确保灾民有炭火取暖,有棉衣御寒。
宣德帝点了点头。
兵部尚书孙哲出列道:皇上,因西戎国受灾严重,却没能有效的抗灾策略,故频繁侵扰我西北边境,丰州守将杨川请求出战。
宣德帝沉吟片刻,道:眼下天气恶劣,不利于作战。
让杨川继续守城,加强布防。
你调遣三万禁军驰援丰州。
言罢宣德帝忽然捂住胸口,他沉默片刻,压低声音道:退朝。
说着起身走出大殿。
刚走到空旷无人之处,宣德帝忽然俯下身猛地咳嗽起来,一旁的内侍孙德福立刻递上手帕,宣德帝用手帕擦拭着嘴唇,拿开来一看,上面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萧玉鸣面沉如铁地回到裕王府,王彦臣见他心情不悦,立刻迎了上去,问:殿下何事烦心?萧玉鸣幽幽地看着王彦臣,声音冷得能刮下一层霜:燕王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你这事办的,也太不利落了。
王彦臣立刻跪地,道:属下该死!萧玉鸣轻描淡写道:既然该死,那就自行了结吧。
王彦臣面露惊慌之色,道:属下死不足惜,可我若是现在死了,必定会引起燕王猜疑。
萧玉鸣目光凌厉地射向王彦臣:你以为现在他就不知道是我做的?王彦臣叩首道:求殿下给我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我能够继续为殿下分忧。
萧玉鸣不置可否,恰此时内院传来一阵嘈杂声扰乱了二人的谈话。
片刻后内院的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到萧玉鸣面前,声音急促道:王爷,王妃要生产了。
萧玉鸣神色一变,道:稳婆呢?稳婆已经在产房候着了。
萧玉鸣吩咐道:好好照顾王妃,不得有失。
若王妃顺利产子,少不了你们的赏。
自古女人生产便是过鬼门关,潘宝珠在经受两个时辰的折磨后终于诞下一子。
这男孩儿却十分奇异,不哭不闹。
接生的稳婆用力拍打着婴儿的后背,好让婴儿能够顺利哭出来。
奈何婴儿毫无反应。
产房里的人皆好奇地凑过来围观,却在看清婴儿的那张脸之后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潘宝珠耗尽了力气,汗出如浆,她气若游丝道: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丫鬟颤声道:小公子好着呢。
王妃身体虚弱,好好休息吧。
潘宝珠早就觉出古怪,这会儿才攒了点力气,高声呵斥道:快把孩子抱给我看看!丫鬟颤颤巍巍地将襁褓送到潘宝珠面前,潘宝珠见孩子闭上眼不哭不闹,下意识地探了探鼻息,确定还活着。
她仔细一看,差点吓晕过去——孩子哪里是闭着眼,他是根本没长眼睛!天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即使她有错,为什么要报复在一个孩子身上!这孩子天生残疾,以后在王府之中如何生存?保不准裕王还会怪罪到她头上,若让他活着,便是她一生的污点。
思及此,潘宝珠双手扼住婴儿的脖子,婴孩终于发出闷闷的啼哭声。
潘宝珠流着泪,用尽浑身力气,待啼哭声停止,她松开双手,泪流满面。
萧玉鸣闻讯不顾阻拦闯进了产房,见床上脸色惨白万念俱灰的潘宝珠,又见到旁边断了气的婴儿,先是被孩子的脸吓得后退了几步,随即冷静下来。
他缓缓靠近潘宝珠,一字一顿道:你杀了他?潘宝珠没有否认,无声无息地流着泪。
萧玉鸣怒道:你这毒妇!潘宝珠万念俱灰,沙哑着声音道:都是我的错,请王爷责罚。
待萧玉鸣冷静下来,目光冷冷地扫向屋内之人。
众人吓得齐齐跪地,低声哭泣着,身体抖如筛糠,料想自己性命不保。
萧玉鸣让王彦臣将屋内的所有人都秘密处置了。
又从外面买来当日诞下的女婴将其闷死,对外谎称出生便夭折。
宣德帝得知了这个噩耗,悲痛不已。
他想起早逝的先太子萧玉衍,还有未见面便夭折的孙女,不禁怀疑是否他这一生杀业太重才克子克孙。
思及此铁骨铮铮的帝王,竟当着皇后的面吐出了一口血。
皇后立刻扶住宣德帝,让宫人传御医。
她轻抚着宣德帝的胸口为他舒缓郁气。
宣德帝缓了缓心神,开口道:朕这一生杀戮太重,得罪了老天。
老天若要降罪,就惩罚在朕的身上吧,勿要伤及朕的子孙。
皇后连忙握住他的手,哭着安慰:皇上不要责怪自己,这只是个意外。
以后……以后臣妾会吃斋念佛,为皇上祈福,为子孙祈福。
宣德帝握着皇后的手,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皇后听闻潘宝珠诞下死胎之后抑郁成疾,亲自来到裕王府探望潘宝珠,以示对外甥女的关心之情。
皇后凤仪驾临燕王府,萧玉鸣率王府众人出门迎接。
皇后在侍卫们的前呼后拥下来到潘宝珠的卧房,她见潘宝珠一身白衣素服,头戴白花,面色惨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顿时心疼不已。
皇后将所有人都遣退,她要和潘宝珠说几句体己话。
房间内只剩下皇后和潘宝珠两人,皇后缓缓来到床边,潘宝珠一把抱住皇后的胳膊,伤心欲绝道:母后,宝珠心里好苦啊。
皇后心疼地摸着潘宝珠的头发,道:我的儿,别哭了,哭多了伤身。
母后要为宝珠做主,我的孩子,是李蕊儿害死的。
皇后面色一骇,道:李蕊儿?她的手怎能伸到裕王府后宅?潘宝珠哭诉道:王爷虽然娶了我,却对李蕊儿一直念念不忘,就连晚上说梦话喊的都是李蕊儿的名字。
年初二那天,李蕊儿更是在大相国寺禅房与王爷私会。
王爷回家之后便对她一直念念不忘,还将这一切画在了画中。
此事无意间被我知晓了,从此这件事便一直折磨着我,让我日夜难安。
若不是因为李蕊儿,我也不会诞下死胎……皇后面色一凛,立刻抓住了重点,问道:那幅画呢?已经被王爷毁掉了。
皇后面色稍霁。
潘宝珠继续抱着皇后的衣袖哭道:母后要为宝珠做主!皇后疾言厉色道:你现在已经是裕王妃了,却抓不住你夫君的心,你想要我如何做?你与裕王本是夫妻一体,应齐心协力,同心同德。
你却为了报复一个女人,公然将你夫君的把柄抖落出去。
你如此不识大体,难怪裕王不喜。
潘宝珠本想让姨母为自己撑腰的,听到这番话,立刻明白过来,是自己妄想了。
她立刻改了态度,道:母后教训得是,宝珠一时糊涂。
这件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要再和任何人说起。
若是传扬开了,你以为败的仅仅是李蕊儿的名声吗?就连你夫君也会受牵累。
你可是我的外甥女,不要做无谓的后宅之争。
从今日起,收起你的骄纵善妒任性妄为,做个合格的王妃,助他成就大业。
将来……他总有一天会念你的情。
潘宝珠抽噎着道:多谢……母后……教诲,宝珠……明白了……皇后见潘宝珠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觉心软起来,开口道:你不要想太多了,好好调养身体吧。
说罢转身离开房间。
刘皇后从裕王府出来,心中既恼怒又心酸。
燕王夫妇一个骄纵善妒,一个觊觎弟媳,简直烂泥扶不上墙。
若是她的衍儿还在,她何必寄希望于这两个蠢货身上?*宣德帝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旧疾复发,眼见着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不得不正视立储的问题。
至于人选,他之所以考虑了那么久,无非是萧玉鸣和萧玉霆,都无法和去世的太子比拟。
萧玉鸣性情温和,却缺乏主见难以御下。
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个明君之相。
若日后在朝廷大事上摇摆不定,只能任凭朝臣摆布。
而萧玉霆,恰恰是萧玉鸣的反面。
只要他做决定的事便一意孤行,一条路走到黑。
况且他没有妻族和母族的支持,在那个位置上也未必坐得稳。
他未来的路,在娶了李蕊儿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
宣德帝迟疑再三,终于向皇后提出了困扰已久的问题。
他看向皇后,道:皇后,你认为裕王和燕王,谁可立为储君?皇后直言道:妾认为,遵循祖制利于大周江山社稷。
这是一个安全又可靠的答案,一个宣德帝不会起疑心的答案,一个无人会反驳的答案。
宣德帝缓缓道出心中的忧虑:我怕裕王压不住那些骄兵悍将。
不是有燕王吗?宣德帝叹气:正是因为有燕王……他欲言又止,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皇后却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后宽慰道:皇上放心,二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燕王定会竭力襄助裕王。
宣德帝面色深沉,不置一词。
皇后沉吟片刻,继续道:燕王骁勇善战,若是他能够镇守边疆,必然保我大周千秋万载。
宣德帝神色微动,心中已有决断。
*这日早朝,宣德帝向百官宣布七日后在南郊举行祭天大典,向天告罪,为大周子民祈福。
届时宣德帝将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册立太子。
七日后,宣德帝率后宫家眷、文武百官、行驾仪仗、皇家亲卫等千余人,浩浩荡荡地行往南郊祭坛。
一路鼓乐喧天,箫笛长鸣,围观者人山人海此起彼伏。
一行人抵达祭坛,宣德帝率皇后、儿子儿媳、文武忠臣在祭坛前跪拜。
宣德帝头戴通天冠,身服衮冕,立于圜丘之上,尽显天子威严。
四方乐声停止,宣德帝手执玉圭,祈求大周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安乐,海晏河清。
宣德帝走下圜丘的刹那,忽然间猛地咳嗽起来。
他用手掩唇,低头一看,手中竟是鲜红一片。
为了不引起众人慌乱,宣德帝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血迹擦在黑色龙袍上。
祭天大典结束后,潘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册立太子的诏书——二皇子萧玉鸣人品贵重,仁德纯孝,天资逸群,可堪大任,天命之所归。
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
众臣当尽心辅佐,保我大周国运遐昌江山永固。
群臣听罢伏地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声音在平阔的祭坛中久久回响。
一行人返回城内,搅扰了群臣多年的立储之事终于尘埃落定,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气定神闲之态。
不知何时天空降起白雪,雪越下越大,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很快地上便铺了厚厚一层积雪,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声响。
忽有大臣大声呼喊:天降瑞雪,吉兆啊!于是便听群臣齐声高忽:天神显灵,皇上隆恩浩荡……*李蕊儿一早醒来,发现王府的院子里四处都是一片素白,窗前的寒梅傲然伫立枝头,上面挂着一簇簇白雪,梅花在雪中盛开意味着春日不久就会到来。
李蕊儿闲来无事,便想着采雪煮茶。
她披上披风,推门来到院子里,将瓷碟埋入雪中,镇凉了便从雪中取出来,来到梅树下,用云母片将那寒梅枝头雪一点一点地收入碟中。
刚下的雪洁白松软,李蕊儿忍不住伸出舌尖尝了尝。
这一幕却被萧玉霆看在了眼里。
李蕊儿低头吻雪的刹那,眉眼间的惊艳触动着萧玉霆的心弦。
她身披大红披风,点缀在白雪之中,红白交映间趁得她越发娇艳了。
萧玉霆眼中忽然浮现出一丝坏笑,轻身一跃便跃上了墙头。
李蕊儿拿着瓷碟继续采雪,萧玉霆使坏似的去摇晃墙边的梅树。
一时间雪花簌簌落下。
李蕊儿脸和脖子上感到星星点点的凉意,以为是风吹雪落,没有在意。
萧玉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雪越落越多,李蕊儿眼睫上和眉毛上都是雪末。
她以为又开始落雪了,欣喜地抬起头,却见墙头上坐着一个男子,先是吓得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是萧玉霆,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作弄了。
李蕊儿放下手中的瓷碟,蹲在地上抓起一把雪便扔向萧玉霆,还没扔过墙头雪便散开了,一时间雪末纷扬。
萧玉霆却笑着团起墙头上的积雪丢向李蕊儿,精准地砸到她的胸前。
李蕊儿很是不服气,憋着劲儿攒出一个大雪球,狠狠向萧玉霆砸去。
萧玉霆轻轻一躲,便轻松避开了她的袭击。
李蕊儿越发着恼了,打定了主意要把他打下墙头才甘心。
很快她团出一个更大的雪球向萧玉霆砸去。
这次萧玉霆不躲了,故意被她砸中。
李蕊儿的笑容还未来得及绽开,他的身体却猛地向后仰去,整个人栽到了墙那边去。
她吓得面色惨白,失声喊道:王爷!李蕊儿不见墙那边有所回应,立刻跑出大门,来到隔壁院子,看见仰倒在地一动不动的萧玉霆。
李蕊儿伏到他身边晃着他的胳膊,紧张地喊:王爷,你怎么样了?萧玉霆双眼紧闭,脸上是一副沉静模样。
李蕊儿声音里带着哭腔:王爷你醒醒啊。
她边喊边害怕地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萧玉霆却忽然睁开眼,一把将李蕊儿拉进怀里。
李蕊儿伸出胳膊去摸萧玉霆的脑袋,问:王爷摔疼了没?萧玉霆笑道:就凭你也想把我打倒?放心,我一个空翻落在了地上,没摔着。
王爷又捉弄我。
李蕊儿双眼晶亮亮地看着他,眼神里透着委屈。
李蕊儿的一张脸在雪地的映衬下愈发地白皙清透,唇瓣冻得红艳盈润,如雪中一点红梅。
萧玉霆想起她的唇刚刚吻过白雪,忍不住想要尝一口。
他揽着李蕊儿的脖颈,眼看着就要吻了上去,忽然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赵秉急促的声音:殿下!萧玉霆觉得赵秉真是煞风景,不情不愿地放开李蕊儿,站起身,伸手将她拉起,一本正经道:地上凉,别坐在地上。
赵秉见二人神态暧昧,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然而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回避了,高声道:殿下,宫里来人传信,皇上召请您即刻入宫。
萧玉霆面色微沉,道:我知道了,你去备马。
他将李蕊儿扶起,帮她拍去身上的雪,道:别着凉了,早点回屋吧。
李蕊儿神色担忧地看着萧玉霆:王爷早去早回。
萧玉霆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匆忙离去。
李蕊儿看着萧玉霆消失的背影,心里隐隐透着不安。
她猜测,皇上紧急召见萧玉霆,估计是什么地方起了战事,让他领兵出战的。
上次这样匆忙召他进宫,还是西南叛乱让他领兵平叛。
这战事一年到头没完没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