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2025-03-22 07:33:53

晚上, 萧玉霆照例宿在御书房,让宫人传话给李蕊儿不必等他用膳。

萧玉霆沉心政事时常忘记用膳,有时候宫人摆好了饭菜, 直至放凉了他才想起来。

这会儿萧玉霆不知伏案多久, 耳边忽然想起了一道轻柔的声音:皇上,用晚膳了。

萧玉霆抬头一看,李蕊儿竟亲自提着食盒来看他。

萧玉霆冲她温和一笑,道:你怎么来了?才一日不见你就想我了?李蕊儿哭笑着摇头:我若不来, 又怎么会发现皇上没有好好用膳呢。

李蕊儿一样一样地将食盒摆上桌案, 道:皇上都生病了就不要那么操劳了,要多休息身体才恢复得快。

萧玉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用衣袖掩住口鼻,道:你快回去吧, 我感染了风寒, 别传染给你。

蕊儿也还没用晚膳呢, 皇上可否陪我一起?萧玉霆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笑道:好。

随后便让宫人搬来一套桌椅, 两人就这样隔着两丈远的距离用完了晚膳。

饭后,萧玉霆立刻遣李蕊儿回宫,以免继续留在这里沾了晦气。

李蕊儿叮嘱他不要太过操劳, 方才离开。

待李蕊儿走远,萧玉霆对徐成道:宣御医张桓。

张桓到了御书房, 萧玉霆道:我喝了药不见好转,头也有些痛, 有什么方法能立竿见影的?张桓道:不如微臣给皇上用针灸之法, 可迅速祛风解表, 清热利窍。

萧玉霆思索片刻, 点头道:好。

萧玉霆让张桓施针本是想快点好起来,早日回坤宁殿陪李蕊儿的,结果却适得其反。

刚施针之后萧玉霆的确感觉到头目清利了不少。

不料次日一整天他的头都隐隐作痛。

晚膳时,萧玉霆忽然头痛欲裂,抱头怒吼,片刻后竟将桌上的碗盘扫到地上。

到了第三日,萧玉霆变得狂躁易怒,见人动辄要打要杀。

终于在一次怒斥宫人之后,萧玉霆怒火攻心,双眼一合竟晕了过去。

李蕊儿见状立刻请来御医院的几位御医为萧玉霆诊治,结果所有御医寻不到具体病因。

只能将之归结为肝火旺盛导致心郁气结,为他开了疏肝解郁的方子温养着。

萧玉霆却陷入昏迷,接连几日水米不进,李蕊儿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照顾。

这日,太后来到了御书房看望萧玉霆。

太后见床上面色灰败的皇帝,脸上流露出悲痛之色,哀声道:我的儿啊,自你登基之后便夙兴夜寐日理万机,直至累垮了身体。

你是一国之君,可不能有事啊。

李蕊儿立刻上前安慰太后:母后请不要过度哀伤,皇上春秋鼎盛,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看向李蕊儿,一脸担忧道:皇帝忽然病倒,皇后这几日衣不解带地照顾皇帝,辛苦了。

若是皇帝能早日好起来,你便是第一功臣。

李蕊儿俯首道:这都是儿媳应该做的,儿媳不敢领功。

李蕊儿送走了太后,让人打来热水,她用帕子为萧玉霆擦拭身体。

李蕊儿觉得,萧玉霆这次病得十分蹊跷。

李蕊儿明白,萧玉霆兴利除弊、革旧维新,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他突然病重,一定是被奸人所害。

背后之人势力强大,甚至可以操控前朝和后宫,有这样能力的人李蕊儿只能想到太后,或者说以太后为首的官僚集团。

待萧玉霆驾崩,自己也将悄无声息地死去。

太后就可以另立新君,届时临朝称制,继续把控朝局。

思及此李蕊儿不禁脊背发凉。

她看着萧玉霆苍白的脸,握着他的手,颤声道:你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回应她的只有静寂无声。

又过了一日,李蕊儿为萧玉霆擦手的时候,他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李蕊儿心中燃起了希望,轻声唤道:皇上,皇上……萧玉霆缓缓睁开眼,声音虚弱无力:蕊儿。

李蕊儿喜极而泣:皇上你终于醒了,我这就叫御医来为你把脉。

话音刚落,萧玉霆猛咳了两声,随即侧身吐出一大口鲜血。

李蕊儿惊慌地大喊:皇上!李蕊儿哭着朝素玉喊道:快传御医!李蕊儿见萧玉霆又陷入了昏迷,方才醒来的一瞬仿佛是回光返照,她的一颗心一点一点陷入绝望。

很快张桓便带着药箱匆匆赶来,和他一起到的还有太后及宝慈殿的宫人。

张桓立刻来到床边为萧玉霆把脉,他面色一沉,紧接着又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即伏地跪拜,道:皇上龙御归天。

太后睁大眼睛道:什么!随即悲声哀泣道:霆儿,霆儿啊!张桓道:皇上归天,请太后、皇后节哀!御书房里齐刷刷跪了一地,一时间哀泣声此起彼伏。

李蕊儿身形一晃,缓缓地跪在地上,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

这几日朝夕相伴,她心里早有预感,此刻反而显得比所有人都平静。

太后忽然看向李蕊儿,眼神阴鸷,厉声道:来人,皇后祸国媚主,谋害皇帝,赐白绫!只见孙嬷嬷带着几个宫人气势汹汹地向李蕊儿走来。

李蕊儿怒喝一声:放肆!我是皇后,谁敢碰我?宫人们被李蕊儿的气势所震慑住,止步不前,心虚地看着她。

李蕊儿带着素玉和几个宫女大步向屋外走去,打开门才发现,屋外站着的是手持银枪的殿前司禁军。

原来太后已在不知不觉间将御书房包围。

李蕊儿试图闯出去,把手门口的殿前都虞候孙鹤将银枪一横,拦住她的出路。

李蕊儿的心猛地一坠。

看来今日她要丧命于此了。

李蕊儿不做无谓的挣扎,重新回到屋内,看着太后,强作镇定道:我与皇上少年夫妻,鹣鲽情深。

想最后一次为他更衣,请母后成全。

太后点头默许。

李蕊儿拿来湿帕子,为萧玉霆擦拭脸上的肌肤。

她看到萧玉霆这几日鬓边添了几许白发,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想到她以前害怕他年纪轻轻便满头银发,以后她便无须担心了,他永远都不会变老了。

李蕊儿的眼泪滴在了他的脸上,她轻轻为他擦去眼泪。

李蕊儿倏的一惊!他的皮肤柔软温热,他……还活着!李蕊儿从悲戚中回过神来,泪水开闸泄洪般汹涌而出。

此刻殿外传来嘈杂的打斗声,很快便有一群身着甲胄的侍卫破门而入,是赵秉率领的侍卫亲军。

此刻太后带来的殿前司禁军已经全部被赵秉的人控制住了。

赵秉向萧玉霆的方向跪地叩首,道:臣护驾来迟,请皇上赎罪。

不料殡天的萧玉霆忽地从床上坐起身,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笑道:不早不晚,来得正好。

太后吓得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震惊道:皇帝,你……萧玉霆冷笑一声,道:让母后失望了。

太后看向床边跪着的张桓,道:张桓,你竟然背叛我!难道你就不顾妻儿的死活?赵秉看向张桓,道:张御医放心,我手下已经将你妻儿接回家中了,你现在便回去和家人团聚吧。

张桓拱手以示谢意,缓缓退出了殿外。

太后眼见着大势已去,不必做无谓的挣扎,愿赌服输。

她昂着头,面上仍是一副傲然姿态,道:我会是怎么个死法?母后身体抱恙,即日起离开宝慈殿,去南苑静养。

太后表情有片刻的讶异,似乎没想到他会留她姓命。

太后道:你不杀我?萧玉霆道:您到底是大哥的生母,我尊重大哥,也不会伤您性命。

以后您就留在南苑颐养天年吧。

太后沉声问:刘家其他人你会如何处置?萧玉霆道:水至清则无鱼。

只要刘家子弟不惹是生非,儿子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的。

太后闭上眼,似是松了一口气。

萧玉霆喊道:赵秉,护送太后去南苑。

随后萧玉霆遣退了所有宫人,屋内只余他与李蕊儿二人。

李蕊儿脸上泪痕未干,她扑到萧玉霆怀里,捶着他的胸口,道:你装病引母后入局,为什么连我都要瞒着,你是在要我的命!李蕊儿啜泣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萧玉霆轻抚她的后背,低声道歉:我错了,别哭,我真的错了。

李蕊儿呜咽着:你骗得我好苦……萧玉霆边为她擦去眼泪,边笑道:傻瓜,你啊,所有事情都写在了脸上,从来都不会骗人,顶多骗骗你自己。

我若告诉了你,这场戏就没法演下去了。

李蕊儿声音嘶哑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每次都是这样,一个人做了所有决定,我总是最后关头才知道。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妻子?说罢伏在萧玉霆的胸口,哭得泣不成声。

萧玉霆愧疚不已,他抚摸着李蕊儿的头发,道: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瞒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