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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2025-03-28 15:38:38

姻缘就是这么订下来的。

十二岁那一年,蔚心还是懵懂的年纪,她爱诗书却更爱玩耍,只要一到了放课的时间,她总是走到厨房的坑边抱起了小猫,唱着歌儿走来走去。

不知道是谁提议要出去玩的?也不知道是谁领的头说要爬树,反正她都跟。

丁家来往的都是些颇有地位的生意人,当然敢来到她家将她拉出去的,也都是那些家世很好的孩子。

于是在孩子们的吆喝之下,她也跟着学会的打起了陀螺,爬起了树,而且还玩得不亦乐乎。

那一天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爬上了树,接着她就不肯下来了。

她爱极了远眺青山绿水,爱极了清风抚面的滋味,底下的孩子们玩得喘呼呼的,她则轻轻松松地坐在树干上,表情比那些孩子还快乐。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亦如她永远难忘接下来发生的事。

那时,突然她的身子震颤了下。

原来坚固的树干发出了轻微的碎裂声响,开始往下倾斜。

「啊――」她当场没了血色,惊慌地想要爬回去抱住母干。

可是她不叫还好,这一叫好像更用力了,顺着她惊慌的动作,树干啪地应声折断。

「啊――」她尖叫了起来。

她整个人晃呀晃,就悬在对折成两半的枝干上,随着她的体重正一点一点的往下掉。

见状,底下的孩子们全慌了,纷纷围过来观看。

其中有人陪着她一起大喊救命,有人嚷着要她跳下来,总比摔死得好,还有人赶紧跑去讨救命,更有人哭了出来。

场面顿时混乱成一团。

不久,必必剥剥的碎裂声响起,树干似乎再也承受不了她的重量似的就要折断,让她整个身子震了下。

她抬眼一看,「啊――」孩子们也陪她一同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瞬间一道人影从半空中掠过。

等那道黑影再度落回地面时,手里已牢牢的抱住一具身躯。

「蔚心,吓死我了!」同伴们拍着胸口。

一听见声音,蔚心紧闭的眼眸这才张开。

「我没死?」她欢呼一声,漾开了笑脸。

「要不是我,你早就完蛋了。

」一道男声没好气的说道。

蔚心听了抬起脸,一对黑亮的星眸正盯着她,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躺在这个人的怀里。

「谢谢你。

」她嗫嚅地说。

「不客气,你的家人呢?」她还没回答,同伴们便争相地替她说出问题,连她几岁,家住哪儿都说得一清二楚。

「放任你们这么玩耍,却没有人在旁边看顾,真不应该。

我去告诉你们的爹。

」他这一说,孩子们全叫了出来。

「我们是偷跑出来玩的!」大家拉着他的衣角求饶。

「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爬树了。

」她也紧张地赶紧对天发誓。

「真的?」「真的。

」小脑袋纷纷肯定的点着。

「好,相信你们一次。

下一次再被我抓着了,我可是会押着你们回家的。

」「谢谢大哥哥……」那日大家欢呼的声音依然响在她耳畔,他讲话的声调也深深烙进她的心,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事后她一直回想不起他的脸,只有当时记忆的情景仍抹不去。

当然,她以后也不敢再爬树了。

而那模糊的人影就此刻划在她的心中。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两人再次相逢的场景,竟然是她差点赔掉小命,甚至连他的性命也差点一起赔进去。

那一年再差三个月她就及笄十五,趁着爹娘不在的时候,她拉着小梅一块儿到街上逛逛。

逛着逛着,她忽然嚷着要去看龙母,原来江都城每一年的重头戏就是赛龙母,而争奇斗妍的龙母就成了比赛前最热门的话题。

也许她今生注定与水无缘,才会这么倒霉。

别人看龙母看得兴高采烈,乐而忘返的,她呢,则是看得乐极生悲,差点与世长辞。

她没想到接连几天的大雨,江边的泥土又湿又滑,一个不小心,她整个人就滑落到江里。

她从来不知道水那么急、那么快。

落水的刹那间她看见江边的人乱成了一团,而才一眨眼的时间她已经被水冲得老远。

她永远记得当时的绝望跟寒冷,以为自己从此回不来了。

结果冒出水面,把她从水里托起来的是那个她记忆中模糊的人影。

她是怎么上岸的?至今回想起来她脑袋里依然一片空白。

她只知道她吃了不少水,只记得她睁眼时,一张满是血的脸就凑在她眼前瞧着她。

「没事了,没事了。

」她记得他这么说。

他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反而关心起她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她哭得都哑了,好不容易才报出自己的名字。

「呀,原来是你,小丁香,你可真会惹麻烦。

」他笑着说。

小丁香这小名挺不错的,她当时这么觉得。

「你还记得我吗?小丁香,当年你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也是我抱着你的。

」原来是他!「我是成哥……」接下来他说了许多,而她根本就没听进去,只是很担心的看着他的脸。

后来……后来怎么了……她全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张脸占据了她整个心思,怵目惊心到现在,而他说笑的脸孔变得愈来愈模糊。

倒是后来他提议要她嫁给他,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的事情让她印象深刻,因为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报他的救命之恩。

「唉!」拉回了现实,她又头疼了起来。

「我该怎么办?」愈回想就愈觉得对不起成哥,愈回想就愈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

她的良心愈来愈不安了。

难怪小梅会骂她,难怪小梅一听说她要退婚比她还热心。

小梅虽然嘴里什么都没说,是不是也觉得她很不应该呢?或许她该跟杜力臣谈谈。

不,她应该先把成哥找回来。

如果找回了成哥,她就告诉他,她……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欠成哥的大恩大德,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奉还。

于是,蔚心开始认真的托人找成哥。

好好的大姑娘竟然托人找个男人,当然引起了注意……「少爷,又有消息了。

」「说。

」「丁姑娘托人找的成哥,竟然是大家连听都没听过的,咱们要不要帮忙?」杜力臣眉一皱,自己的未婚妻竟然公开打听别的男人的下落,他当然关心了。

「她可有说,她为什么要打听那个叫成哥的?」「丁姑娘不肯说,只说她找人有事,有几件事想跟成哥说。

」管家将他得来的消息据实禀报。

杜力臣的眉敛得更紧了。

能跟成哥说的事,为什么不能跟他说?他可是她的未婚夫。

「还没有查出那个叫成哥的底钿?」「丁姑娘连对方的长相都说不清楚了,教人怎么找?」「啊?」他讶异的转过脸来。

「丁姑娘只记得对方叫成哥,剩下的一问三不知,这教人怎么查呢?」听到这人对蔚心好像很重要,杜力臣心中起了肝火。

「连对方姓啥名什么都不知道,她找什么找?」该不会他们有过一段情?这念头让他一惊,随即又否定了这想法。

如果蔚心跟对方有过一段情,不会连对方的长相都不清楚,不会连对方姓啥名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相信蔚心的为人。

「对呀,这叫咱们怎么帮?」管家附和道。

这几天他暗暗派人跟着丁姑娘的委托人;结果是白忙一场。

「天下那么大,到哪儿去找?她有没有说是哪里人?」「丁姑娘不知道对方是哪里人。

」管家也觉得好笑。

杜力臣的表情更是惊讶不已,惹得管家笑了出来。

少爷的表情好像是……怎么有这么糊涂的姑娘咧?他也是觉得丁姑娘太糊涂了。

「除此之外呢?」「丁姑娘什么都没说。

」管家忍住笑声。

杜力臣只好头疼的闭上眼睛。

「那她找他做什么?」那委托人竟然连这样的案子也吃得下,真是令人佩服。

「丁姑娘没……」「我知道她什么都没说。

」杜力臣一摆手,替管家接下了话。

她可还真行,想教人直接从江都城找起。

她知不知道单一个江都城就多少户人家?「少爷,咱们要不要表示一下‘关切’?」管家趋前暗示道。

现在全城的人都在谈「谁是成哥」这个热门的话题,听说还有悬赏呢!不过杜家关切的不是这个悬赏,而是这样对杜家的声誉不太好,毕竟这有关男人的颜面。

「不必。

」杜力臣深吸了口气,似乎在乎复情绪。

蔚心并没有错,至少她是光明正大的在找人,又不是偷偷摸摸的怕人知道,他不必在乎别人怎么说。

「或许你可以暗示一下那个委托人,人并不在江都城也说不定。

」单单一个江都城的范围太小了,老在这边瞎摸也不是办法。

经他这么一提醒,管家这才想了起来。

「丁姑娘说对方是江都人的口音,这一点她十分肯定。

」「真的?」杜力臣十分惊讶。

想不到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竟然还能记得对方的口音,这点真教人惊讶。

管家也笑了出来。

少爷想的和他的一样,跟了少爷这么多年,少爷的表情他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少爷,你当真以后都要住在这儿?」「嗯。

我也是江都人,不住这儿住哪儿?」「那京城里的大院呢?」放着不是很可惜?杜力臣微微一笑,「房子人家又扛不走,有空就回去看看。

」他是江都人,还是住江都好。

「说得也是。

」管家一脸的婉惜。

少爷说什么他不敢反驳,不过放着舒服的宅子不住,不是挺可惜的吗?要不,这地方也得打点得舒适点,更像样点,全是竹子做的东西看起来多教人心酸,又不是买不起。

「托你的事都办好了吗?」「全都办好了,整理庭园的园丁一个,厨子两个,帮手两个,全照您的吩咐请到了,下个月初就来。

」这么多人手全是少爷疼惜未来的女主人,凡事不让她操劳,特别请来供她支使的。

「至于丫鬟就照您的吩咐,到时只要夫人说一声,要几个随她挑。

」「嗯。

」他点首。

「辛苦你了。

」这个家渐渐有了规模,目前虽然只有一宅一院,但是未来孩子的厅房,该有的别门分院,全都在建设的计画之中,只是得一样一样来。

杜力臣一个人沉思着走,慢慢转出了庭院。

是什么样的男人,让蔚心急着找他?他的心里呛起了一股酸味。

别看他表面平静,其实他的心里正波涛汹涌着,拿在手里的抄本一个字也看不下去,满脑子全是蔚心的影子,让他哀声叹气的又合上了书本。

他打算去找蔚心,不意蔚心正好来了。

「哇!」蔚心瞠大了眼。

怎么每次她一来,这竹屋看起来就变得愈来愈雅致,愈来愈怡人,像这庭院中就多了好几株的梅树,让她高兴的笑开了脸。

「喜欢吗?」他含笑的问。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悄悄的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喜欢。

」她讶异地回过首来,他的出现总会把她吓一跳。

「难得你今天有空来。

我去找了你好多趟,却每次都摸空,在忙什么?」他状似轻松地随便问问。

她马上扭怩了起来。

「我……我有话要说。

」待会儿说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火?「正好,我也有话要说。

」他要问她,为什么丁家一点都没有打算办喜事的样子?「那你先说。

」她正好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听他也有话说,真是让她求之不得。

他带着她进屋。

「你们家怎么没有办喜事的样子?」她的脚步被门槛绊了下。

这……这……正是她要说的。

怎么也没想到他提出的问题正是她想说的,她的脑袋突然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又想退婚了?」他突然敛紧了眉,这是他发火的前兆。

「不,不。

」幸好她已经习惯他「凶煞」的表情,否则还真会被他吓住。

「我不是要来退婚的,我是有话要告诉你。

」「说!」他下令似的语气让她畏得吞着口水。

他察觉到自己的口气,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

「请说。

」在军中威喝惯了,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他赶紧将声音放软。

「我……」她想了想,改了口。

「如……如果……我不能嫁给你,该怎么办?」她的意思是说她喜欢他,却不能跟他共结连理,真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时,他能接受吗?他霍地站了起来。

「你还是想退婚?」「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话还没说完呢!「不是想退婚,那为什么不能嫁给我?」说这什么屁话。

「你不懂!」她急了。

「那就说到我懂为止。

」他气坏地坐了下来。

一听到她又要退婚,他差点失去了理智,虽说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半个字要退婚,但那意义就等同此。

见他紧绷着俊脸,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可是如果她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只怕成哥到时一出现会更复杂,她可是狠了心才来的。

只是,该怎么跟他说呢?说她有喜欢的人了,成哥也是她喜欢的人之一,呃……不不不,她直觉不妙地赶紧否定心里的想法。

真说出来,那成哥还能活吗?她偷瞅了眼那张怒气暗生的冷脸,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口。

「你的十指长出来了没有?」「我的十指本来就……」她赫然抬头,发现他早就盯得她不耐烦了。

「为什么不能嫁给我?」「因为……」「因为什么?」「那只是假设,如果……我、我说的是如果……」她表情忽而转为小心翼翼。

「如果我不能嫁给你,你能接受吗?」「不能!」他难以忍耐的站了起来。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为什么你又要退婚?」他火大了起来。

直觉这事一定跟成哥有关,而她一定要给他说出个理由来。

「我没有要退婚。

」她气得直跺脚,她有哪一个字说要退婚的?「要不然你为什么不能嫁给我呢?」「因为有很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除非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会陷入两难,打她第一次进门时就嚷着要退婚?她一副被击中心事的表情,令他的心立刻荡到了谷底。

天哪,真的是那个成哥!他的指关节握得喀喀作响,听了教人心惊。

她讷讷地低下脸,开始招认。

「成哥对我很好的,他对我……」恩重如山。

冷硬的背影教她硬生生的不敢把那四个字说出来。

原本想要告诉他他们两人认识的经过,可是这僵硬的气氛教她发不出声来。

「认识多久了?」他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她瑟缩了下。

「很久很久了……」虽说才见过两次面,但都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爱他?」他痛楚的问。

她一怔。

爱?这怎么会是爱呢?他扯到哪儿去了?可惜他没回头,没看到她一副不赞同的表情。

「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他?」他坚持要问出一个答案。

「我以前是……」很喜欢他没错。

正皱着眉的她还未将话说完,就见他冷怒的转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既然以前是很爱那个成哥,那么现在也是哕。

杜力臣的拳头狠狠地握紧,又别过脸去。

「所以为了他,你要跟我退婚?」他的声音又冷又厉。

「不是退婚,而是……」「为了他,你可能不能嫁给我?」他要听她亲口说清楚。

她突然像只泄了气的布娃娃,整个人萎顿了下来。

「可能。

」她也不希望如此,所以才来找他商量。

「你!」突然射过来的恼怒眼光,简直可以把她燃烧殆尽。

她缩了下脖子,不知如何是好。

老实说,见他如此的反应,她心里是十分高兴的,这表示他在吃醋,这表示他会介意,这表示他很在乎她,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如果我不答应呢?」他瞅着她无辜的表情。

「啊?」他怎么反而问起她来了?「告诉你,不管你曾经喜欢过几个?爱过几个?那都是以前的事。

从今天起统统忘掉,你只属于我一个。

」他霸道的宣布。

「啊?」那这样事情没办法解决啊I他突然走近她,咬牙的说:「忘了你的成哥吧!」「啊?」她的小口张圆了。

他认识成哥?「你不忘掉你那些个旧情人也没办法,」他突然冷冷一笑,抚着她的俏脸说。

「我会教你把他们统统忘掉。

」「我没有很多个旧情人,我只有成哥一个。

」她发觉他把话说得太严重了,赶紧解释道。

只是她愈解释愈糟,他突然绷紧了牙关。

「就算是只有成哥一个,也得忘掉,听到了没有?」他突然吼了起来。

她为难的垮下了俏脸,算是回答。

「我走了。

」她难过的转过身,早知道他会这么生气,她就不来了。

「我不会退婚的!」他的声音让她止住步伐。

「不但不会退婚,还会准时把你娶进门,你最好早做准备。

」蔚心的眉头更加深锁,无言以对的她只有低着头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突然他懊丧了起来。

他不该凶她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