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十章

2025-03-22 07:34:01

宁萝被推了那两步还没有站稳脚跟, 肩膀又被人接二连三地撞了去,纵然未睁开眼,宁萝也知道是有人挤开她径自往她屋里去了。

她忙用袖子擦去黏在眼皮上的鸡蛋液, 睁眼一瞧,就见三四个男人已经不打一声入了屋, 开始翻箱倒柜起来了, 宁萝刚要喝止他们, 先前那妇人忽然又用头锥撞她,继而双手一摊,双脚一蹬,坐在地上哭喊了起来。

我那可怜的当家, 平日我便说他做事太过勤勉不好, 他不听, 现在可好了,给黑心的雇主干活, 倒是把命都直接干没了,你这一走, 让我们孤儿寡母的该如何活下去?她一阵哭一阵骂的,倒是吸引了许多人过来瞧热闹,宁萝瞧着那些围过来的人群,忽然有了些怯意。

她并非是心虚,只是此时此景,很容易叫她想起上一世是被叶唐揪着在巷子里的时候的模样,彼时周围也是围了一圈这样一群看热闹的人,他们用最不负责任的语言造谣她, 也用最苛刻的要求责骂她, 都说人言可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宁萝感受过那样的滋味,她当真觉得千夫所指之下她何止是百口莫辩,那挺直的脊梁骨都快要被说断了。

因此当一双双眼睛流露出好奇兴奋的目光向她望过来时,那巨大的阴影又再次向宁萝笼罩了过来,慢慢的,在她的眼里,向她靠近的不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张张浮在黑暗中的血盆大口。

她的心脏瑟缩了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倒是让那妇人哭得更起劲了:当家的,你看看你跟了个什么样的雇主,你为她做事因此丢了命,她还不愿负责,想要脚底抹油开溜掉,这世界上怎么有这等黑心肝的人啊!我没有,宁萝给自己解释,但她的声音比之于妇人高亢的声响,是显得那般无力,我若是不愿负责,也不至于昨晚整整寻了一夜,今日也去报了官了,你们且耐心等等,或许马上就可以寻到了人。

若是寻不到呢?妇人两眼一睁,我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过活?何况那可是一条人命!你要负责,你该如何负责,说句难听的话,此时就是你死在我面前,我当家的也回不来了,你这句‘会负责’说得也未免过于轻飘飘了吧?宁萝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只能道:你提个章程,若是我能办到的,我自然会办。

妇人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听好了,我当家的是因你而死的,这个内疚你可得背一辈子,得为他守孝三年,以后的祭日、清明、中元、冬至都得去祭拜他,你还得供养我们孤儿寡母的下半辈子。

这时有人斜插一句话来:这就是你找了三个帮手,打上门来搬林娘子家的东西的理由?那妇人实在也是理直气壮:那可是我当家的一条人命!人死不能复生,我拿她的银两算什么?何况也是为了风光大葬当家的,这是她应该做的事。

你问问她心虚不心虚,若是不心虚,她此事应当已经发疯了似的护着她的宝贝东西,而不是在这里低声下气地求我原谅。

那些眼睛又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宁萝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方道:这位嫂子,我问一句话,官府都还没寻到你夫君,你为何口口声声就咬定了他已经死了?妇人也是理直气壮:他好生生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若是还活着,怎么会不归家?至今未归,必然是已经没了命的。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宁萝略感失望地垂下了眼。

那里头的男人已经搜了一圈,正在把值钱的物件装箱预备带走,宁萝知道自己敌不过他们,因此她索性往外踏出一步,亏那妇人还以为她恼羞成怒要动手打人,于是也警觉地后退了一步。

这反而给了宁萝时间,她快速解下挂在腰侧的钥匙,然后转身把院门锁上,彻底把人连带东西的都关在了里面。

那妇人欸了声,上来就要和宁萝抢钥匙,又骂她虚伪:口口声声说负责,却是连我们拿你点东西都不肯,又不是去享ꀭꌗꁅ乐的,是为你的冤孽下葬,你这般小气,就不怕夜里头睡不着,遭报应吗?那妇人干惯粗活,手劲大,还专挑痛楚拧,宁萝被她掐捏得疼痛,只能四处躲着。

就听一道喝声:你在干什么?一片薄薄的刀刃削断妇人的发丝,横在了她眼前,阳光下刀刃泛着刺眼的冷光,唬得她立刻松了手。

宁萝回头,见到的是昨晚明明说了没有办法直接给她提供帮助的岑妄,他腰侧的刀鞘空空荡荡的,那把佩刀正握在手里,指向了妇人,宁萝的嘴唇微动,慢慢把眼睛低了下去。

岑妄的目光快速地在宁萝露着的手腕上扫过,也就这会功夫,上面已经起了青紫了,可见妇人下手有多重,何况那院门内还无端传出来几个男人愤怒的骂声,极其之污秽,配着仿佛要撞开的砰砰拍门声,特别骇人。

岑妄的目光沉了下去:怎么回事?青天白日,你们还要聚众闹事?妇人不认识岑妄,但认得军营的制式刀,因此忙跪下来先告起恶状来,岑妄勉强听了几句,但其实注意力都在宁萝的身上。

那一刻,他也有几分时光倒转的感觉,仿佛他们又在了上京的那条巷子里,眼前的妇人也变成了叶唐……不能想下去了。

岑妄闭了闭眼睛:人还找到,是死是活还没有个定数,你就上门来讨债了?妇人被那严厉的喝声吓得一缩脖子。

岑妄又道:再则,是她动手或者指示他人动手害了你夫君的?你要人为你夫君负责,该去找元凶去,而不是找她,按照你的意思,我现在叫你滚蛋,你滚蛋的过程中不小心崴了脚,也要我负责了?妇人道:可是我要她负责时,她也未曾拒绝,她分明是心虚。

岑妄被这话气到了,道:你夫君是她的伙计,如今她的伙计不幸出事,她愿意为伙计料理葬礼,还肯拿银子贴补家眷,是她的心善,但心善不是你讹诈她的理由,若在你眼里心善就是心虚,这个世界上可不敢再有心善的人。

我劝你还是收点力,把真正的愤怒发泄给害你丈夫的元凶吧。

那妇人便没话说了,那刀还明晃晃地在她眼前晃着,料是她还有再多的话都不敢说了。

岑妄对宁萝道:把院门打开。

宁萝点点头,打开了锁,里头的三个男人不知道外头究竟是什么光景,只听见出现了一个多管闲事的男人,他们自觉当下是以三对一,完全可以狠狠地教训人一顿,让他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因此宁萝将门打开时,三人非但不收力,那砸门的拳头还直挺挺地冲宁萝砸了过去。

宁萝直觉当脑门一阵拳风,然后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腰上就收紧,身体被人旋抱到了一侧,紧接着就听到了三声惨叫声。

岑妄面色发寒:我就在这儿等官府来了,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王法了。

*官府。

县令擦了擦汗,谁都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那三个男人在外头蛮横得很,但进了官府一个比一个怂得快,把所有的事都像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原来他们觉得那伙计已经死了,并不是如妇人那般胡乱猜测,而是昨晚妇人在找人的时候,遇到了个老乞丐,那老乞丐靠着墙,支着根竹竿,看他们焦急地经过时,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就问:找人?妇人想到乞丐在锦端神出鬼没的,那伙计又是在乞丐的地盘上没了人影,或许这乞丐当真知道些什么,因此停下步子,问道:你见过吗?还没等她把人的外貌穿着形容出来,那乞丐便道:不要找了,找不到的,就当死了。

妇人一惊,再要问,那乞丐便暴躁地用竹竿打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的,就两竿子,瞬间让妇人没了劲,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等她缓过神来,那老乞丐早就无影无踪了。

妇人越想此事越觉得蹊跷,回去与大伯小叔子们合计了一下,都觉得伙计这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这事不会好办。

他们当然希望杀人偿命以慰死者在天之灵,可更残酷的生存的问题还摆在前面。

妇人哭道:家里实在没有银子了,我男人死了后,我也没法继续在祖屋住着,得搬出去,可是赁屋也要银子。

要是让官府查,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给我个结果,而现在我又急需用银两,因此后来我想到,我男人做工回家后总是夸掌柜的厚道,从不苛待他们,我就想着你也年轻,还是个女人,女人心善面皮子软就想着可不可以多要点银子出来。

宁萝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但此时让她更为复杂的还是她的大伯交代出来的事,因此她也不想和妇人再攀扯下去了,道:我身上只有五两的银子,你先拿去,我说了要接济你们自然会说到做到,现在更要紧的是相信官府会替你的夫君报仇。

县令在旁擦了擦汗。

那妇人一家子就这样暂时被打发走了,宁萝也佯装走了后很快又借机折返了回来,刚巧岑妄在问县令:抓起来的乞丐中可有这样一个人?人是县令盯着去抓的,有没有他自然清楚,因此很快摇了摇头。

岑妄倒也不是很意外,那老乞丐明显是会些功夫的,若还会易容换装,要躲开官府抓捕实在太简单不过了。

只是难道他之前的判断有误?那大阿的探子杀了伙计后又折返回锦端了,可若是如此,好端端的又为何要透露这个底细,就不怕被找出来吗?还是说,那老乞丐其实巴不得被找出来?正这样想着,就听足音渐近,岑妄转身看见宁萝回来,他把已经在手里握暖了化瘀药膏递给宁萝,就听宁萝严肃道:岑妄,我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

县令见状,忙退了下去。

宁萝便把前世的那些事说给了岑妄,岑妄听到燕王战死时几乎骇到原地踱步起来,等宁萝说完,岑妄已经可以肯定了:一定是林深。

尽管宁萝先前也在疑心林深,可是听到岑妄这样说,她还是觉得心里空了一下,整个人都呆滞了会儿。

她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在圈椅上坐了下来,有些受不住似地弯了弯腰。

岑妄道:我原先就在奇怪前世的事,阿萝……他转身看到宁萝的模样,忙收了激动的心绪,关切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宁萝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说,岑妄却犹豫了,道:我方才有些没有顾忌你的情绪。

昨夜宁萝轻轻松松就在大义和小爱中做出了选择,倒是让岑妄以为她对从林深并没有太深刻的感情,他不禁回想起了宁萝那些话。

她是因为林深对她好,能理解她,才喜欢上林深的,这样的喜欢本就是有前提条件的,并不是真正的纯粹的爱,所以当前提条件崩盘的时候,喜欢自然也不复存在了。

不然,后来宁萝也不会对他说,岑妄,你太迟了。

那瞬间,岑妄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真的太迟了,林深不过是误打误撞——不,当得知了林深的真实身份,这个误打误撞可能就该变成了可以伪装——恰巧补足了宁萝的缺口罢了,当这个补件不够合缝、彻底没了价值时,宁萝自然会把它毫不犹豫的丢弃。

而岑妄也自信他可以做宁萝需要的补件,毕竟他并非伪装,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欢宁萝,也欣赏她。

因此那时他对林深的嫉妒当真到达了顶峰,可是现在看着宁萝伤心的模样,他又有些怀疑了起来,宁萝对林深当真没有一点感情吗?但宁萝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顾忌自己的情绪,可以继续说完未尽的言语。

岑妄犹豫了下,毕竟大事要紧还是选择继续说了下去,他道:我还没有把前世梦完整,因此我很难真的拍胸脯与你保证我前世是如何想的,只是今生我都能放你离开,眼睁睁看着你与林深成亲,也未曾阻拦过你们,我想你当对我的人品有些信心,上辈子我不会无缘无故放任叶唐回来欺辱你,害得你无法和离与林深在一起。

宁萝没吭声,过了会儿,才发出声长叹。

岑妄盯着她小心翼翼道:据你所说,林深能问出‘怎么会赢’这样的话,想来他有锦端必输的理由,以我的经验看去,必然是因为他设法给大阿通了气,设下埋伏要将剩余锦端精锐一网打尽,而我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打了胜仗,只有一种可能,我查出来他的底细了,并且我选择了将计就计。

这是最完美的解释,宁萝根本无法反驳。

岑妄又道:当然,我知道这不是我没有让你和叶唐和离,还放任他回来欺负你的理由,这我要与你道歉。

宁萝五味杂陈道:这你无需与我道歉,我能理解ꀭꌗꁅ你的做法。

你当时已经查明了林深的身份,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嫁给他,只是当时我们之间的感情甚笃,你我之间偏又水火不容,你没法给我一个不嫁给他的理由,你也不觉得有自信你可以说服我。

宁萝也能猜到岑妄当时很艰难,锦端士气锐减,而大阿又想乘胜追击,岑妄已经到了非胜不可的地步了。

他难道不恨林深吗?林深杀了岑妄的亲生父亲,戕害了将士,是大阿的走狗,依着岑妄的性子,恐怕恨不得亲手活剐了林深。

可是恨成那样,岑妄都没有动林深,是因为他还需要利用林深,所以他忍耐了下来。

在那样的时候,岑妄还能想到搭宁萝一把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尽管他在男女之事上向来水平稳定,可以说是烂到能把一切都搞砸的地步。

但宁萝都能理解,今生也是她先开了口,岑妄才犹犹豫豫把林深的事告诉她,按照上辈子的情况,他恐怕更不敢,也赌不起,因此选择了沉默。

但其实说起来,不能和叶唐和离这件事,至少对当时的宁萝来说,除了无法和林深在一起以及偶尔会被叶唐的姘头阴阳怪气外,也算不得痛苦。

当然,这样的前提是在她得知道真相,否则光是林深一件,就能让她记恨着岑妄。

因此宁萝苦笑道:若我当时知道了就好了。

若她当时知道了这背后的一切缘由,她自然就不会觉得她这辈子都无法逃脱出叶唐这个牢笼,进而痛苦与苦闷堆积起来,让她觉得人生彻底无望。

其实若非被逼到绝境,那根最后的稻草真的压了下来,她又怎会杀人呢?后来她被押到菜市去时,还听到人在议论她,说不相信这样清秀的姑娘真的会动手杀人——为了稳定军心,等着新将领接管锦端,直到宁萝死了,岑妄被杀的消息都没有传出去,因此大家讨论的都只是一桩杀夫案——还有人说,夫妻之间再有不是,也过了几年了,之前忍得,为何后来就忍不得了?宁萝当时就想,正是因为先前忍了下去,后来才会忍不下去的。

杀人并非轻松的事,可是总有些时候会让人觉得杀人没有那么可怕了,她能杀了叶唐和岑妄,不过凑巧是她拿起刀时正在那一刻。

岑妄听了她的话,也不自觉喃喃道:造化弄人。

但想起上京巷子里的事,岑妄忆起宁萝对他的指责,他又觉得他和宁萝的事其实也谈不上造化弄人,一切源头还在他那张嘴,宁萝又恰是在饱受非议,被人苛责的时候,他当时的话于她来说无异于心上扎刀,否则宁萝也不至于后来拒绝他的帮助,哪怕小产了还要撑着口气把他推开了。

为什么宁萝愿意接受林深的好意,却要视他的帮助为嗟来之食呢?岑妄懊悔不已。

宁萝却不想与岑妄深谈下去了,她现在的情绪过于复杂,导致她现在非常得疲惫,明明心中有很多的时堵塞着,可是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只对岑妄道: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是林深了,你大可换个思路,往他身边的人查起,他的朋友实在太多了。

岑妄胡乱应道:我知道的。

宁萝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起身。

岑妄道:阿萝,你有想过你该怎么办吗?宁萝道:你放心,我会把事情遮掩好,不会叫林深发现一点端倪的。

岑妄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宁萝默了默,惨惨一笑:其实你方才面对那妇人时不该那般理直气壮的。

岑妄急劝道:那又与你有何相干?林深骗过的不只你一人,那些商人,他的同僚,各个经事都比你多,也是老练人了,他们都被林深蒙骗了过去,又何必唯独苛责你一定要发现呢?再说就是我父亲,他在军营里抓探子抓了那么多次,也没有怀疑到林深身上去,实在是一个小小主簿,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主簿?宁萝突然道,我听林深说起过主簿是负责整理文书的,他是什么样的文书都可以接触到吗?岑妄道:倒也不是,机密的文书他是一定碰不到的,但若是一些寻常的涉及到军营日常的文书,他都是可以接触的。

宁萝的心脏跳得太快了:那他可以接触到你们的账本吗?我在成亲时见过他的朋友,有几个米行的商人。

岑妄神色一凛,走到书案前,拿起笔来舔了舔墨水道:你说,我记。

宁萝紧张地舔了舔唇。

她知道一旦她开了口,她将完成第二次杀夫的壮举,那瞬间,她是有犹豫,也有后悔,可是看着岑妄期待的眼神,她仿佛看到了万家灯火正飘浮在岑妄的眼眸中。

因此宁萝眼睛一闭,心一横,把那几家米行的铺名报了出来,岑妄边记边道:这些铺子都和军营有来往。

锦端位置特殊,粮草需求大,就算士兵也种田,但仍无法满足粮草需求,因此很多需要的米面都是买的,一家米行供应不了,需要好几家一起,可巧了,林深都认识。

宁萝听他那般说,也意识到她这灵光一现是真的被她逮住猫腻了,因此正色道:婚礼的请柬还是我和他亲手写的,因此我都记得人,还有几家面粉行的铺子我也报给你听。

作者有话说:阿萝一直都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因此她再缺爱,也不会忍受自己去接纳有瑕疵的爱,相反,当她发现那份爱不够纯粹有裂缝,她会毫不犹豫地丢掉。

何况,她是渴望有份爱,毕竟她真的太孤独了,但就算没有,她也可以一直走下去,毕竟她一直所求的只是认同与理解而已,在林深的认同出现前,她也始终未被击溃屈服。

从始至终,对于任何人,徐氏、桑至、岑妄、林深都是同样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