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 自从陈因意回了老家,李文娇就跟放飞的野马一样,每天除了去两个店里巡查, 就是到街上去逛,时不时的买点华而不实的东西回家。
不过该是店里的钱,她却原封不动的放着。
李文娇每天在她娘的店里拿十两的工资, 然后看着自己店里的收入,给自己规定好了每天花的钱。
出门的次数多了, 但隔三差五的就能在布料、绣坊这样的地方碰到老熟人。
再一次看到沈孟月的时候,李文娇是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了,看着对方身上和自己同一匹布料出来的衣裳问道, 这位公子,你是女人吗?好美程度真是前所未见。
每次都能在这些看见你就算了, 就连这样衣服都是不成样的,实在是小女子都自愧不如啊。
话里是单纯的好奇, 沈孟月听得出来,这样的话他也听多了, 所以回答着很自然,爱美是人之天性。
难道取悦自己,装扮自己还要分男女?你说得对, 肯定是长得好看的人受欢迎,你长得也不错, 还会打扮自己,比我哥强多了。
李文娇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宋的男子已经是很注重仪态了,尤其是读书人, 基本没有不修边幅的。
但是能和沈孟月这样连衣服和手帕都得配套来使用的人, 确实是不多见。
李文娇越看越觉得对方顺眼, 要是这人之前没有和她起争执就好了。
肯定得上前去问问他是怎么想的,这个帕子和衣服选得那么好,还有那个宫涤,要是她哥也能穿成这样就好了,看着都能舒服点。
不知道已经对方已经准备和他学习穿搭,沈孟月只觉得她眼神越来越奇怪。
不过好在不是起什么争执,看着也不像有什么坏心思,挑了下眉便不再去关注。
李文娇仔细看着他挑选帕子和布料,发现这人讲究得很,不管是从颜色、质地、产地还是图案、做工,全都说得头头是道,把店家都说得无可奈何。
李文娇想要偷师的眼神太明显了,沈孟月叹了口气道,你我男女不同,我选的东西未不适合你用,你还是别看了吧。
说着,打量了一下她道,你整个人皮肤有些黑,还是不要穿颜色太淡的衣服,或者是太艳丽的衣服了,还有你身材不错,应该穿短衫才对。
李文娇随着他的话,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的穿着,淡蓝色的衣服,最受欢迎的广袖裙。
穿起来确实是好看,不过并不能把她的优势凸显出来。
来府城的时间还很短,李文娇穿衣风格其实还是有点村里的感觉,只是在衣服收拾上,她舍得花钱买好一点的,传出去倒和普通的府城女孩差不多。
只不过要是和那些娇小姐们站在一起,就看出了她的土气了。
这些曾经都是沈孟月身上也有过的,他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有钱,穿多贵的衣服就能够不一样。
想要让自己没有这股子自卑内向的土气,还得靠后天的慢慢调养。
他站得远远的,用手给李文娇比划了一下道,你叫店家给你试试旋裙吧,然后把头发都盘起来,不要放那么多首饰,只要一个简单的绣球缠花就好了。
李文娇头上不但有簪子还有步摇,有簪花,看着花团锦簇的,实际却是一股子暴发户的味道。
听着他的这一番指点,再看对方身上精简但显得莫名贵气的穿搭,李文娇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店家这里正好就有一套蓝色的旋裙,让她到里边试衣梳妆后出来,拿过铜镜一看。
李文娇便被镜子里的人迷住了。
这脸看着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整个人身上的就显得苗条贵气了许多,就像她之前见过的那些小姐们一样。
沈孟月也满眼得意地看着她,这人长相都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装扮,白瞎了这副好样貌了。
谢谢你呀,我觉得确实是好多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啊,为什么一看就能知道什么样的衣服合适我?你自己挑的也很好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文娇美得也对他展开了笑容,甜甜地问着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沈孟月道,这个倒是简单,多看看人家怎么穿然后多学学就行了。
像你身上的这套石蟹色衣服,就该配上一个雪松样式的荷包或者帕子,头上的发饰最好不要太多,凡是要讲究一个合适。
或者是绸缎的衣服就不要和细纱一起穿,江南的布料其实比不上岭南的,每个纹样适合的颜色和料子也不同……原来穿衣服也有那么多讲究?听着沈孟月如数家珍的告诉她该怎么穿搭,听着各个地方的料子特点,李文娇觉得这人真是厉害。
再一看自己身上的穿着,李文娇飘着转了个圈。
这一次的购物体验可谓是相处愉快,李文娇记着从沈孟月那学来的一大堆穿搭知识,哼着小曲欢欢乐乐的往桂花巷赶去。
城南的衣服首饰店,离城北的桂花巷是有一点距离的。
李文娇听课听得入迷了,回去的时间晚了一些,经过小巷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的下来。
唉?李姑娘,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看见昏暗的巷子,李文娇心里发毛,正加快着脚步往前走,忽然就听到了旁边传来的一道男声。
她顿时吓得心脏骤停,几乎在同时一瞬间尖叫了起来。
啊!!!你是什么人!边说着便贴紧了墙壁走,手不自觉的颤抖着,从袖兜里拿出刚刚拆下的簪子。
吴良从巷子的拐角处出来,看着如临大敌的李文娇,微微笑了笑,挑着担子站在哪里,李姑娘,是我啊,你怎么了?在仅剩的一点亮光中辨认出了来人,李文娇心底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不敢让自己过去,而是站在原地问道,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吴良放下了担子,看着前后左右都没有的巷子,忽然笑了一声道,听说李姑娘没有看上我?不知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竟然没有让李姑娘瞧上?也好让我改过。
李文娇一懵,他们两个见面的事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她娘当时就差了媒人去回话了,怎么这人现在还来问她这些?吴良看着楞在原地的李文娇,一步步的走近,一边倾身问道,难道是看不上我们吴家吗?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算是殷实吧?还是说李姑娘看上了姓沈哪个小白脸了?李文娇很陷在对方为什么会忽然这样问的情绪里,忽然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看着吴良脸上诡异的笑容,心里忽然发紧,你干什么!你不要过来。
有什么话等我娘再说吧,我的婚事是我娘做主,我娘说我一会是要村里的,不在府城说亲!那哪个小白脸呢?吴良在看着她且说且退的警惕,停在了三米开外,眯着眼睛问道。
什么小白脸?李明珠更加懵了。
见李文娇还是一副不承认的样子,吴良瞬间怒从心起,蹭蹭蹭的走近了质问,你还在装傻?每天到街上和你厮混的沈孟月!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臭书篓子,你竟然也看得上?这张脸就是比其他的要好是吧?你走开!你要是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李文娇捏着簪子,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不断的往后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我们两个也没有定亲,不过是见了一面,我和谁好也与你没有关系!你赶紧给我走开,不然我要报官了!李文娇声色厉茬道,但眼底慌张却骗不了人,吴良嗤笑一声,快步就冲了上去。
吓得李文娇一个尖叫转身就跑,然而还没有几步,便被人按在了墙上。
小□□,就知道你不老实,要不是你哪个侄女躲到乡下去了,老子还不用跟家里说找你。
没想到竟然还敢看不起老子?吴良撕破了之前的憨厚模样,狰狞着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被人禁锢着的李文娇感到了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还有对方不安分的手,在耳边粗重的呼吸,都让李文娇汗毛倒立。
李文娇的心底有惶恐有害怕,更多的还有愤怒。
她握紧了手里的簪子,看着暴露在眼前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上去。
啊!你这个臭□□!竟然敢咬我!吴良嚎叫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殷红的血迹把他的眼睛都染红了,顿时又是一巴掌甩到了李文娇脸上,并且还粗暴的扯开了她的衣服。
李文娇挣扎着,连吐掉嘴里的血肉都没有来得及,便拿着手里的簪子拼命的往吴良身上扎去。
一边扎一边骂,一样是杀疯了的模样。
畜生!流氓!不得好死的玩意!呸臭**,烂**对方下手有多重,李文娇下手便有多重,她发了疯一样的挣扎着,骂着村里人最恶毒的诅咒。
两人竟然就这样在巷子里撕打了起来。
女子的力气终究是比不上男的,在自己簪子把拧掉的时候,李文娇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她看着眼前这张脸,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下去。
沈孟月稍迟一些离开,他家也在城北,不过位置比桂花巷要偏僻许多。
走过自己常走的那条路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里面传来尖叫和咒骂声,记得这附近经常有夫妻打架,正想要面不改色的抬脚离开,忽然又听到了那一道女声。
救命啊!你这个混蛋,滚啊!沈孟月脸色一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瞬间丢下手里的东西往巷子跑出。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过了,幽深的巷子里只能看见两个人影。
但被压在墙上的那人,头上晃荡的缠花,正是自己今天刚刚见过的。
沈孟月说不出什么想法,瞬间就冲了上去,把人从身后拉开,然后就是不停歇的拳头落到他身上。
吴良猛地被人拉开,一个不稳,狠狠的摔倒了地上。
刚刚和李文娇厮打的时候也没有讨到多大的好处,再被一个差不多的男性殴打,多少有些狼狈。
透着些微的光,隐约间看到了对方的宽袍大袖,还有那张让女人都嫉妒的脸。
呵,奸夫□□!吴良找了机会脱了身,看着他们两个阴深深的笑了一声,盯着李文娇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才一瘸一拐的跑掉。
李文娇看着人走远了,才恍惚地顺着墙往下滑。
此时的李文娇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凌乱的衣服,散乱的头发,肿得比馒头还高的脸颊,还有一丝血迹从嘴角留下。
沈孟月看着她一副失神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拿出了怀里的帕子递给她,你自己擦擦,收拾一下回家吧。
说着背过身去。
不幸中的万幸,沈孟月来得及时,吴良这个畜生并没有得逞。
只是看着自己身上的狼狈,李文娇还是恨得不行。
这样的畜生,就该去报官,让官府把他抓起来阉掉!李文娇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忽然间看着手里的帕子,才后怕地哭出声来了。
要是这人不及时到,自己是不是就要交代在这么恶心的人手里了。
自己不过是和他见了一面,凭什么就要这样对她!从小声的抽泣,到嚎啕大哭。
听到身后的动静,沈孟月一僵,实在是束手无策。
天色晚了,你要是再不收拾回去,家里该担心了。
今天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吧。
沈孟月艰难地说出最后一句。
怎么会没事呢,这样的事情对于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可是除了这样说,沈孟月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人会知道?李文娇拽紧了手里的帕子不甘道,难道就让这个畜生逍遥法外?我不会同意的,绝对不同意!歇斯底里的一句话,让沈孟月不顾礼仪的惊讶回头,那你想要怎么样?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除了自认倒霉还要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