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妹妹很机灵嘛!宋格格捏着帕子捂嘴假笑, 福晋还没开口呢!妹妹就能替福晋解忧了!武格格也笑道:妹妹很会察言观色嘛!还是说,妹妹从别处打听到了福晋的心意。
淑婉从未跟钮祜禄氏提过接济王侧福晋的事,宋格格和武格格心中嫉妒, 故意提起钮祜禄氏行为中的破绽。
钮祜禄氏无辜又慌乱,没……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可怜王侧福晋,想帮帮她而已。
我不知道福晋也想接济王侧福晋。
宋格格揉了揉帕子, 原来是妹妹心善!福晋啊, 钮祜禄妹妹这点倒很像咱们家的人,心肠好。
淑婉假装听不懂宋格格和武格格的阴阳怪气。
她笑着夸奖钮祜禄氏, 你跟王侧福晋聊得来, 送点花样子和藕粉算不得什么, 这是你们私底下的交情,我不会插手。
钮祜禄氏连忙点头, 是, 是我同情王侧福晋,送东西的事情和福晋总有关系。
你们也累了一天了, 都回去歇着吧!淑婉笑着把她们都打发走了。
淑婉换了一件淡蓝色的竹布衣裳,这件衣裳没有半点花纹, 但穿起来很凉爽透气。
春儿帮她卸掉钗环, 乌油油的头发挽一个髻, 额前散落一些碎发, 看起来非常清爽。
宁嬷嬷站在一旁陪着淑婉说话,一边打着扇子。
福晋看钮祜禄氏如何?看着像憨厚, 仔细琢磨琢磨, 又觉得过于机敏。
淑婉问道, 钮祜禄氏家里如何?宁嬷嬷笑道:家中有好几个姐妹, 姿容都不错,据说她是最圆润的那一个。
算起来,她的姐妹里,数她选秀后,嫁得最好了。
淑婉笑了,圆润?那就是跟美貌不沾边喽!还没长开呢!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宁嬷嬷笑道,奴才觉得,钮祜禄格格应该是真机敏,假憨厚。
姊妹多的人家,难免要争父母的疼爱,争得多了,自然知道怎么讨人欢心了。
宁嬷嬷觉得钮祜禄氏不像误打误撞,倒像是琢磨出了什么,她故意接近王侧福晋,以此来讨福晋的欢心。
宋格格和武格格在府里除了没有夫君的宠爱,福晋在物质条件上从未有过亏待,她们的小日子过得堪比大户人家的小姐。
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人长进有限,做事也未必稳妥,没准就让钮祜禄氏察觉到了线索。
淑婉又问道:你觉得耿氏如何?宁嬷嬷想了想,精明外露,比不上钮祜禄格格。
春儿在淑婉发髻上簪了一朵芙蓉花,淑婉看着镜子点了点头。
耿氏也不是笨人,只是年纪还小,只知道外放,不知道收敛。
咱们新进府的两个格格啊,都不是省油的灯,先晾着她们,看将来如何吧!淑婉回头对宁嬷嬷说道:再过些日子,嬷嬷就要出府了,宅子我已经买好了,家具摆设也齐全,锅碗瓢盆都有。
这几日你抽时间去宅子里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跟我说,我命人去准备。
宁嬷嬷忙道:福晋,这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能有个安身的地方就很好了!我一把老骨头了,用不上那些好东西。
东西算不得顶好的,只不过胜在是全新的,用着干净。
等你出府的时候,我给你准备宴席送你,让秋香冰香她们去陪你住几天,给你暖暖房子。
宁嬷嬷感激地不知如何是好,这……福晋大恩,奴才这辈子都还不清,只能来世再报答了。
宁嬷嬷要跪下给淑婉行大礼,淑婉忙让春儿扶住她。
嬷嬷不要这样,这些年你尽心尽力做事,这是你应有的回报。
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自己人。
淑婉想了想又道:夏儿在南方,我暂时不管她。
春儿秋香冰香都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这两年我也在看,前院那些奴才少有能配得上她们的,嬷嬷离开以后,帮忙打听打听,有没有那一等一疼媳妇的好男儿,介绍给我的三个丫头。
春儿羞红了脸,福晋!我是一辈子不嫁人的,我就在府里伺候你!若是嫁人了,我还怎么进来服侍您呢?淑婉叹道:我又不是要发卖你,选人肯定要选你喜欢的。
宁嬷嬷笑道:春儿她们这样的品貌,配个做官的都使得,福晋放心,奴才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跟她们共事这么久,大概知道她们的喜好,奴才选人一定错不了!行,你先看着挑人吧!宁嬷嬷叹道:福晋,等奴才走了,三位姑娘也成家了,您身边岂不是无人可用了?小花还算不错,但她像闷葫芦似的,恐怕管不住别的小丫头小太监,还是得再提拔几个大丫鬟。
淑婉也跟着叹了口气,好丫头难找,之前秋香和冰香推荐的几个丫头,有的给了大阿哥,剩下的给了小阿哥。
别的丫头要么不合我意,要么做事不利索。
挑人也得靠缘分,再看看吧!平时伺候的人是够的,就是大事上帮不上忙。
宁嬷嬷叹了口气,福晋说得容易,皇室宗族最容易发生大事了。
淑婉这边在安排人员调动,隔壁八阿哥府里,王侧福晋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衣服都没心思换,累得躺在了床上。
留在府里的两个丫鬟一个倒水,一个捧着木头盒子。
侧福晋,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啊?王侧福晋叹道:花样子,隔壁郡王府新来的格格给的。
福晋看见了,让我照着花样子,给八阿哥做三双鞋,半个月后就要。
捧着木头盒子的丫鬟嘭地把盒子摔在桌上,半个月做三双鞋?这不是要您的命吗?给爷们做鞋,得绣花,得裁剪,针脚也得细密,这么费功夫,半个月能做一双鞋就很了不得了。
奉茶的丫鬟骂道:你这丫头,发了疯了!这可不是你撒气的地方!快看看桌子有没有砸坏,砸坏了你来赔吗?小丫鬟扁着嘴,轻轻把木盒挪开,还好,没有划出印子。
隔壁府里的格格真多事,闲着没事,她送什么花样子?我们侧福晋跟她有什么关系!王侧福晋疲惫地说道:行了,别嚷了,让福晋听见,又是一场是非。
隔壁府里的格格没有坏心,很可爱,很没心机的一个小姑娘而已,她喜欢我的针线,随便跟我聊了几句。
她心眼实,想送我几本花样子而已。
如果福晋待我好,别说一箱子花样子,送十箱她也不会让我做鞋。
她就是想磋磨我,这些年,我做的活计还少吗?王侧福晋说道:把箱子打开,我看看是什么花样子。
她挣扎着起身,往桌边挪去。
丫鬟扶着她走了过去,侧福晋,您还是在床上歇着吧!我把花样子拿过去。
王侧福晋笑道:我现在不比从前了,以前伺候那位的时候,别说站一天不吃饭,站三天三夜都没事的,现在身子养娇贵了,动一动就觉得累。
丫鬟眼睛有点酸,觉得侧福晋可怜。
她不是身子养的娇贵,她是落胎加上福晋折磨,硬生生熬坏了身体。
箱子打开,丫鬟取出花样,王侧福晋翻看起来。
王侧福晋失望地摇头,唉,跟家里的花样子也没什么不同,都是最近时兴的。
丫鬟惊叫了一下,呀!这下面有东西!是藕粉和油茶面!侧福晋,这两样东西好!有了这个,您就不用饿肚子了。
听说藕粉养肠胃,每天吃一碗,肠胃也舒服了!可是……隔壁府里的格格为什么送这个呢?丫鬟把藕粉和油茶面拿出来,王侧福晋看着这些东西发愣。
两个丫鬟猜了起来。
是不是丫鬟马虎,放错了箱子?不会吧!郡王府的丫鬟做事这样不经心吗?故意放的?她们怎么知道咱们侧福晋吃不饱。
王侧福晋赶紧打断她们,别乱猜了,是我狼吞虎咽吃点心,那格格自己看出来的。
她是好意,想接济我。
丫鬟们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她倒是好心,这样心善的人可不多。
王侧福晋吩咐她们把东西收起来,不许让别人知道,藏起来,以后实在顶不住了,偷偷吃一点。
下次还不一定有这样的东西呢!侧福晋现在要不要用一碗?不了!今天不饿,你们出去吧!我想睡一觉。
丫鬟们都出去了,王侧福晋坐在桌边发呆。
隔壁的格格送这个东西必定有缘由,今天宋格格和武格格对她也尤为热情,难道是……四福晋授意的?王侧福晋点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若是没有四福晋授意,格格们明哲保身,没有人会理她的。
一见如故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皇室里面,只有利用,没有感情。
就像八阿哥对自己似的,嘴上说得好听,但是每当八福晋磋磨她的时候,八阿哥就消失了。
王侧福晋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地把耳坠发钗等物摘下去。
她知道,四福晋跟八福晋有过节,承蒙四福晋看得起,她得向四福晋展示自己可利用的价值。
会不会被八阿哥发现,被发现后八阿哥会不会杀了她?这些她全都顾不上了,只要能给八阿哥和八福晋使绊子,她心里就畅快了!王侧福晋思考着能和隔壁沟通的方法,淑婉也在想办法往隔壁府里安插人手。
这种人最好家世干净,能待在后院,最好能经常和后院女眷搭上关系。
淑婉写了封信,传到江南,夏儿给她找了两个合适的人选。
第一个人是个寡妇,姿容秀丽,是个极好的绣娘,手艺好,做事利落痛快,很会讨大户人家夫人的欢心。
第二个人是个尼姑,长相慈眉善目,能把深奥的佛理讲得深入浅出,很会化缘。
夏儿打听到八阿哥在江南采买的管事,然后又转了好几个弯,那个采买主动把这二人请到了京城。
这二人在江南贵妇圈中有些名气,采买的人很放心,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好差事。
过了一个月,王侧福晋快熬瞎了双眼,才做好三双鞋,当然受到了八福晋的训斥。
眼看着要进八月份了,也该裁剪秋衣了,八福晋从不在裁衣服做首饰这种明面的事情上刻薄人。
正好府里有个新裁缝,八福晋让她去量尺寸,这就方便了裁缝和王侧福晋见面了。
量尺寸的时候,裁缝借着量衣裳的遮挡,往王侧福晋手里塞了一张银票,还小声告诉她,实在过得辛苦,可以求神拜佛。
很快,王侧福晋借口礼佛,又跟尼姑搭上了线。
淑婉靠裁缝和尼姑与王侧福晋通讯往来,目前王侧福晋提供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消息,并没有什么用处,淑婉也不知道将来王侧福晋会不会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些日子里,除了王侧福晋的事,淑婉还张罗着送宁嬷嬷离开。
当初答应宁嬷嬷让她退休,现在当然要履行承诺。
淑婉在宁嬷嬷的房间里安排了席面,府里大大小小的管事不管忙还是闲,都过来敬了杯酒。
淑婉也到场了,吃了一杯酒,给宁嬷嬷撑面子。
府里上下再次感慨福晋待人厚道,手头大方,从来不打人。
当然了,这些人还得在心里抱怨一句,跟着四阿哥就没这样好了。
福晋都去送行了,后院的格格们也去吃了杯酒。
回去的路上,宋格格和武格格小声嘀咕。
咱们俩在宫里住了几年,出宫住了几年,宫里宫外见过这么多人,就数咱们福晋最大方了。
一个老嬷嬷罢了,出府给买宅子,以后按月发银子,虽然无儿无女吧!但宁嬷嬷认了干女儿,将来也算有依靠了。
武格格叹道:唉!可不是嘛!说句上不得台面的话,有时候我都想做福晋的丫鬟了。
做丫鬟将来可以嫁人,不嫁人等熬到老了,有钱有房,这多好啊!她们做了格格,吃穿是不愁了,但是这辈子也望到头了,没什么变化了。
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听不太清楚,但是隐隐约约听到几个词,大概能猜到宋格格她们说的话。
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对视一眼,心思有些浮动。
宁嬷嬷欢送宴结束后,淑婉挑了一个好日子,送宁嬷嬷出府。
过了几日,淑婉觉得府里的格格们殷勤了许多。
以前初一十五来请安,现在这几位格格每天早上都来。
她们来的时间也巧妙,都是四阿哥刚出门的时候。
宋格格是带着大格格过来问安,让大格格给淑婉表演一下昨天学到的东西。
大格格浑身僵硬,像是过年时候被推出来表演的可怜小孩。
淑婉笑道:大格格过来,别听宋格格的,你读书骑射是为了明理健体,不是用来表演的。
你有了强健的体魄,有了饱读诗书的气质,这样就足够了。
大格格感激地点点头,是,女儿谨记额娘教诲。
宋格格知道自己做了蠢事,连忙替自己描补。
哎呀,我没见识,不懂这些,还是福晋明理,大格格在我这里,都耽误了。
都是福晋这些年辛勤教导,大格格才没让我养坏了。
呵呵……宋格格上前轻轻推了推大格格,以后跟着福晋好好学,你能学到福晋三分,就够你受用一辈子的了。
大格格觉得宋格格怪怪的,但她也不能拆亲娘的台。
她只能干巴巴地笑:是,我记住了!淑婉想了想说道:大格格也确实到了学管家的年纪,之前你的院子都是自己来管,我看你管的很不错,现在也该学着管更大的院子了。
宋格格更加激动,跟着福晋学,大格格肯定错不了!她又催大格格谢恩,快谢谢福晋,你说以后好好学,不辜负福晋的期望。
淑婉抿抿嘴,嫌弃宋格格肉麻。
行了,别说话了,去,坐那点心去!宋格格干笑着退下,武格格又上前了。
眼看着要入秋了,秋天干燥,奴才接了许多荷叶上的露水,又用了蜜糖,白梨,红枣,枸杞,桂圆等物,给福晋炖了一碗梨汤。
淑婉回想了一下学过的知识,心里在想露水到底干不干净。
我刚用过早膳,不是很饿,你先放着吧!武格格失落地冲淑婉眨眼睛,是,奴才下次换个时间给您煮汤。
说完哀怨地下去了。
耿格格笑道:武姐姐好细心,奴才不会做梨汤,但是会吹笛子。
福晋,今日天气不错,风和日朗,您要不要听一曲?淑婉挑眉,这……不听了,等中秋时候,你再吹吧!到时候阿哥也在,大家伙都在。
耿氏也哀怨起来,谁要吹给四阿哥听呢?四阿哥又不分宅子,不送口红……钮祜禄氏送上一双花盆底鞋,我不如宋姐姐,有生儿育女的功劳,也没有武姐姐的厨艺,更没有耿姐姐有才华。
奴才只会做一些针线活,这是奴才进府以后才开始做的鞋子,福晋要不要试一试?众人都看了过来,钮祜禄氏做的鞋精致极了。
侧面是玉兔捣药的图案,还有祥云环绕。
脚尖是一颗红宝石,旁边坠着短短的珍珠流苏。
想来穿上这双鞋,走路的时候红宝石闪耀,珍珠流苏跟着晃动,一定可爱极了。
淑婉见过了许多好东西,看见这双鞋也爱不释手。
好精巧的手艺,好细的心思。
宋格格笑道:钮祜禄妹妹真大方,红宝石的成色真不错,哪里来的红宝石?家里陪嫁的吗?宋格格心里把她骂得狗血喷头,又是这臭丫头,看着脸圆圆的,像个憨厚的人,怎么心机这样深?做鞋子?真是废了好大功夫!耿格格和武格格心里也不畅快,做鞋罢了,好像谁不会似的。
不就是手艺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钮祜禄氏连忙解释道:宋姐姐误会了,按照规矩,我是不能带嫁妆的。
出嫁的时候,额娘偷偷塞给我一百两银子,再没有别的了,这个我不敢瞒着福晋!这鞋子上的红宝石,是从福晋送我的头面上拆下来的。
我看这红宝石颜色好,想着我是不配用的,也只有福晋配用它。
说完钮祜禄氏展颜一笑,又露出可爱的小酒窝。
耿格格心中危机感很重,看来她一直小瞧了钮祜禄氏。
她想着一起进来的,大家互相照应,可以和宋格格武格格这种老资历能对抗一下,没想到钮祜禄氏自己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她帮忙。
她看着天真幼稚,但她很会说话。
说出红宝石的来历,也把自己私有的嫁妆过了明面,这样不藏私的样子,想来福晋是喜欢的。
对了,她还夸福晋一通,说只有福晋配用红宝石!耿格格想到自己首饰匣子里的红宝石发簪,心里有些难受。
她怎么就想不到这样的好主意呢?淑婉笑道:好了,首饰而已,没什么配不配的,给了你,你就用,我喜欢看你们打扮漂漂亮亮的。
淑婉吩咐道:来人啊!给钮祜禄格格拿一套首饰过来,把那个头面补上。
宋格格等人更恨了,钮祜禄氏她还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