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2025-03-22 07:34:19

苏培盛跪在地上想哭, 福晋先消消气,此事说来话长,您容奴才慢慢解释。

淑婉冷哼一声, 让春儿搬来凳子。

苏公公请坐,今天我很闲,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听你慢!慢!说!苏培盛苦着脸战战兢兢地坐下,只敢在凳子上搭边坐。

他咽了咽口水, 福晋,阿哥没有被骗,这三根簪子不值一千两,但仔细算算确实是这个价。

淑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这些发簪里包含着四阿哥的心意, 所以它价值更高是吗?值不值一千两银子只看我心里的想法是吗?我看它值, 他就值,我看不值就不值?淑婉冷笑, 你读书不多倒挺唯心呢!苏培盛连忙解释道:福晋误会了!这三根簪子用料并不贵, 不过是一些细小的珍珠, 一些碧玺, 一些金子。

真正贵的是工费, 您看这做工, 多精细啊!你以为我没打过首饰是吗?在京城,三百两银子就能打一个镶嵌珠玉的金项圈!材料工费都包进去了!金项圈多重?金簪子又有多重?你当我傻了好糊弄吗?苏培盛扑通一声又跪下了,福晋息怒, 奴才发誓,奴才真的没有骗您!这三根簪子是贝勒爷亲自设计,工艺难度比较大, 而且要得特别急, 几位工匠不分昼夜熬了好多天才做完。

做好以后, 贝勒爷看了不满意,又打回去让他们重做。

这样反反复复改了三次,最后贝勒爷总算满意了。

来来回回修改的工费,加上返工会产生一些材料的损耗,最后……最后算来算去,总共花了不到一千两。

剩下了一点银子,贝勒爷赏给跑腿的人了……淑婉:……宁嬷嬷看了淑婉一眼,她见淑婉不说话,于是替淑婉问道。

去年贝勒爷支了六千两银子,都拿去做什么了?苏培盛小声答道:给福晋订做瓷器了。

淑婉指了指桌上摆着的茶具,就是这个瓷器吗?正是!为了这一套瓷器,贝勒爷费了好多心思。

贝勒爷不敢用内务府的人,内务府人多眼杂,他怕内务府走漏了消息,对福晋的名声不好,所以派人寻了一个有名的烧窑师傅。

这烧窑也是很耗费钱财的,而且为了烧出贝勒爷想要的瓷器,免不了要反复试验。

为了这一套瓷器,只烧窑的木头就用去了几十车。

烧坏的瓷器砸碎了挖个深坑居然埋不下。

除此以外还有人力,运送的费用,所以这套瓷器花了不少银子。

淑婉揉了揉耳朵,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烧坏的瓷器是什么样的?裂口了吗?苏培盛:有的是烧裂了,有的是上面有瑕疵。

贝勒爷对您的事情很上心,拿到的每一件瓷器都细细检查,发现有瑕疵立刻拿出去砸碎埋了,再命人重新烧。

有瑕疵品是只砸一只有瑕疵的,还是一箱子都砸了?苏培盛说话越来越小声,当然是一箱子都砸了……不是同一窑出来的,烧出来的釉色会有细微的差异。

这套瓷器是给您用的,肯定不能落到外人手里,所以只要一只有瑕疵,一箱子都砸碎……苏培盛话里带了许多‘当然’‘所以’等词汇,但并不代表他认同贝勒爷的消费观。

说实话,当苏培盛看着钱财像流水一样流走,他的心也是就很痛的,虽然那些钱不是他的。

苏培盛非常理解福晋此刻的心情,但他希望福晋冤有头债有主,千万不要找自己的麻烦,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太监啊!淑婉深吸一口气,她顾不得仪态,两腿一蹬,脑袋后仰靠在椅子上。

除了‘服气’二字,她再说不出别的了。

前前后后七千两银子,加起来能买多大一片地!闹到最后,就剩下一箱子瓷器和三根簪子……淑婉腾地一下坐直了,指挥宁嬷嬷等人把瓷器和簪子都拿走。

快点收起来不要让我看见,不然我心里受不了!淑婉捂着眼睛,宁嬷嬷等人立刻把东西换掉。

苏培盛恭顺地跪着,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福晋迁怒于他。

等东西都撤下去了,淑婉把手放下,又恢复了端庄的坐姿。

辛苦苏公公跑一趟,你先回去吧!等晚上阿哥回来,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公公心里有数吧?苏培盛连连点头,奴才有数,奴才心里特别有数!福晋尽管放心!苏培盛得了允许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跑没影了。

淑婉翻了个白眼,骂了句脏话,跟他主子一个德性!宁嬷嬷劝道:福晋别生气了,贝勒爷是为了您才花了这么多银子啊!这些钱贝勒爷没拿出去吃喝嫖赌,您这样想,心里是不是好受多了?淑婉幽深的眼眸死死地瞪着宁嬷嬷,只有银子拿回来,我的心里才能好受,嬷嬷能替我把银子找回来吗?宁嬷嬷低下头不说话了。

淑婉冷笑,呵,嬷嬷!跟男人一样,平时嘴上说得好听,提到钱就变了个人!秋香冲宁嬷嬷和春儿夏儿使眼色,让她们找借口先出去,她和冰香劝劝福晋。

宁嬷嬷她们借口说要去看看两位阿哥,然后离开了房间。

秋香先给淑婉泡了一杯菊花茶,福晋喝点茶消消火气,宁嬷嬷古板,但有一句话她说对了。

这笔钱贝勒爷花在了您身上,总比他拿着银子出去胡乱挥霍要好吧?淑婉敲桌划重点,你要注意,那是七千两!七千两银子啊!四舍五入就是一万两!够咱们府上吃一年了!秋香无奈地说道:可是……钱已经花出去了,您生气也于事无补啊!冰香也劝道:您出去打听打听,谁家的爷们舍得花出去几千两银子,只为了哄福晋开心?摊上贝勒爷这样的丈夫,您就知足吧!淑婉怒道:嘿!你们是他的陪嫁丫头还是我的陪嫁丫头,怎么还向着他说话呢?都给我出去,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没了!秋香和冰香也被赶了出来,宁嬷嬷她们迎了上去。

怎么样啊?福晋还生气吗?秋香无奈点头,福晋还罚了我们俩的月例银子。

春儿咋舌,福晋轻易不会罚人,看来她是很生气了。

夏儿发愁,福晋最近本来就身体不好,现在又生气了,那不是更糟糕?我去请太医给福晋瞧瞧吧!宁嬷嬷拦住了她,解铃还须系铃人,福晋生贝勒爷的气,最后还是得贝勒爷去哄,咱们就别瞎掺和了。

如果贝勒爷哄不好,咱们再想办法也来得及。

秋香笑道:嬷嬷不愧是见过世面的老人,关键时候还是您稳得住,若是您不在,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早就慌了。

秋香马屁拍到了正地方,宁嬷嬷听了她的话心里熨帖。

她心道:我也不是总像昨天一样没眼色。

她笑着对秋香等人说道:你们呀,还有的学呢!晚上四阿哥回来了,淑婉得了消息,去正院门口迎他。

四阿哥看见淑婉连忙快走几步,过来拉住她的手。

你还没出月子呢!出来做什么?现在天气还冷,你身子虚,小心着凉。

淑婉笑道:一般坐月子只有一个月就够了,我是双月子,也不差这几天。

这些日子天天闷在屋里,我想出来走走。

再者阿哥昨天送了我那么好的礼物,我也有礼物,迫不及待地想送给阿哥。

四阿哥听了这话心中欢喜,再没有比自己的心意得到回应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四阿哥拉着淑婉的手回到屋里,进屋后他脱掉斗篷,搓着手,迫不及待地等着淑婉准备的礼物。

淑婉冲他笑了笑,把立在门口的木板扔在地上。

四阿哥仔细看了看木板,心中茫然,这是什么?淑婉捂嘴假笑,哦!阿哥应该是没见过这个,这个叫搓衣板!淑婉把搓衣板拿起来展示给四阿哥看,普通杨木制成,上面有一条一条地纹路,膝盖跪在上面,特!别!疼!四阿哥震惊,你好大的胆子,你敢让我跪这个!淑婉抱着搓衣板吼了回去,你也好大的胆子,你不跟我商量一下,从公中支出来七千两银子!四阿哥愣了一下,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淑婉说的七千两银子是怎么回事。

他是分批次支的钱,根本没把这些银子当回事。

我不是一次支的!四阿哥摆摆手,差点让淑婉把他带偏了。

那七千两银子最后还不是花在了你身上!你气什么!淑婉:那是公中的银子,是一大家子的花销。

你也不管账面上剩了多少钱,随随便便就拿走几千两,万一银子支没了,咱们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去吗?怎么会没有?去年刚出宫,账面上五万两银子,难道一年就花没了?四阿哥有点生气了,他好心好意送东西,结果淑婉为了几个钱跟他吵架,当真让人寒心。

现在账面上只有一万多的银子,剩下的钱都拿去买房置地了,产业虽然置办下了,但时间太短,暂时还看不到收益。

等您再支取个三五千两,咱们家今年不用过日子了!您别忘了,今年皇上可不会给咱们发吃的喝的了!四阿哥张口结舌,他没想到钱这么不经花。

这……我看你心情不好,只是想让你开心!淑婉心道:你说话蛮好听,但我觉得你不仅仅是想送我礼物,你就是想做甲方。

瞧瞧你改方案改的,要不是你有钱,那些匠人的唾沫星子都得淹没你。

淑婉叹了口气,冲四阿哥摊开手。

你想要什么?四阿哥问。

要钱啊!淑婉说道,阿哥的好意我心中感激,但分家银子你拿了大半做私房钱,你想送我礼物让我开心,就不能用公中的银子,得用你的私房钱才显得有诚意嘛!四阿哥无奈,好好好!一会儿我就让苏培盛给你送银票,这样行了吧!四福晋?淑婉笑了,这还差不多!四阿哥抱怨道:这就让你高兴了?才七千两银子就能哄你高兴,早知道我直接把银子给你,也省得我费一番周折。

淑婉歪头看他,送银子和送东西不冲突啊?为什么你不能把那套瓷器塞满银票送给我呢?四阿哥:……你可真是贪得无厌啊!淑婉把搓衣板塞进四阿哥怀里,然后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虽然你乱动公中银子让我生气,但我还是很感激你,谢谢你这些日子一直陪着我,关心我,现在我全好啦!我不难过了,浑身上下都是劲儿,感觉怎么都使不完!四阿哥在她脸上咬了一口,哼,算你还有点良心!总算没让他的心思白费。

四阿哥一手拎着搓衣板,一手搂着淑婉往里间走。

淑婉站在原地不动弹,你干什么?你拉着我去哪儿?回里间说话啊!淑婉用力把他往外推,对不起哦!我还没出月子呢!不能跟你同房,那样不合规矩!昨天咱们睡在一起,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抱着我不撒手!淑婉无辜地眨眼睛,昨天是昨天,今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决定痛改前非啦!淑婉把四阿哥往外推,还拍了拍他手里的搓衣板。

今天晚上委屈阿哥跟搓衣板一起睡吧!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看见它,你就想起我了,也算聊解相思之情吧!淑婉连推带搡把四阿哥撵了出去,四阿哥捧着搓衣板四处看了看。

院子里的奴才看见他赶紧移开视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四阿哥抱着搓衣板回了正房,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真是夫纲不振啊!说嘴打嘴,以前他瞧不起老八受福晋辖制,现在自己也受了福晋辖制,这都是笑话老八遭的报应啊!跟四阿哥吵了一通,淑婉竟然觉得自己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不再发呆,也不会突然之间就想哭了。

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又回来了,她恢复运动,像以前一样精心打扮,也有力气管孩子,料理家务。

出月子后,淑婉每天去演武场练武,四阿哥送给她的演武场终于有了用处。

看见淑婉情绪越来越好,四阿哥便跟她提起了岳母。

演武场里,淑婉在空地打拳,四阿哥背着手站在一旁聊天。

你在月子里的时候,我去探望岳母。

她看起来不是很好,跟你当时的情形差不多。

当时你身体不好,怕你知道了心里难受,所以没敢跟你说。

淑婉停下动作,怎么会?前几日我还派人回娘家看过,派去的下人说我额娘身体不错。

四阿哥说道:岳母估计是强打起精神,做个样子,她怕你跟着忧心。

我觉得你还是回去一趟亲眼看看,你和岳母是亲母女,是假装过得好还是真的过得好,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淑婉凑到四阿哥身边抱抱他,多谢你,你这个姑爷比我这个亲女儿还要贴心。

这话四阿哥很爱听,他矜持地笑了笑,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

得了四阿哥的提醒,淑婉派人去送帖子,第二天坐上马车回娘家去了。

淑婉的嫂子们热情地迎接,好像淑婉未嫁的时候她们关系很好似的。

看见嫂子们巴结的样子,淑婉心里就不耐烦。

这样殷勤,背后另有目的,有的是想给夫君儿子找个好差事,有的是想让女儿在选秀的时候受些关照。

选秀这个倒好说,为了孩子着想,这个要求并不是很过分。

最过分的是希望女儿或者亲戚家的姑娘能选进后宫的!这也太不拿淑婉当外人了!淑婉是皇子福晋,是皇上的晚辈,不是皇上的娘,她哪能干涉得了选秀的结果?这本书可不是太后画风与众不同!淑婉虚与委蛇,应付了几句就要去看母亲。

几个嫂子连忙送她过去,送到门口淑婉冷淡地说道:我知道嫂子们都有事忙,你们不必陪我了,我去跟母亲说几句私房话。

淑婉下了逐客令,她的嫂子们讪讪地笑了笑,纷纷行礼告退。

来到母亲的屋里,淑婉刚进门,她的额娘便要行礼。

给贝勒福晋请安。

淑婉连忙去扶她,她嗔怪地说道:我是您的亲生儿女,您跟我还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福晋,礼不可废!淑婉登时红了眼眶,行了!别行礼了!您这样我心里难受。

她的额娘笑道:成了人上人,有什么可难过的呢?她的额娘细细打量淑婉的神色,不错!气色还好!我是知道你的,表面叽叽喳喳看着心大,其实心眼像针尖似的,有什么事就闷在心里。

我总怕你心事太多,闷坏了自己。

淑婉揉揉眼睛,额娘不也是这样?我若不来,还以为万事大吉呢!没想到您瘦成了这样!您怎么不跟我说呢?淑婉的额娘轻轻摆手,我老了,瘦一点好,瘦一点精神!太胖了瞧着笨!淑婉摸了摸母亲的胳膊,绫罗绸缎下面像骷髅一样,这哪里精神了?淑婉扶着额娘坐下,她坐在额娘身边。

这次来,我得好好跟您算算账!您身上不舒服就该告诉我知道,我派人来问安,你居然还瞒我!若不是四阿哥跟我说你身体不好,我还被蒙在鼓里呢!她的额娘叹道:四阿哥真是个好丈夫,皇子们多么高贵,他还知道来看看我。

当然了,我也知道看我是顺便的,主要是想让我去贝勒府陪陪你。

可是我老了,挪不动了,麻烦四阿哥白跑一趟。

既然知道自己老了,就更该保养身体!淑婉的额娘连连点头,心里却是连连叹息。

好话谁都会说,做起来却难啊!淑婉的额娘每次回答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女儿的话题她不想接,只管谈女儿的近况就好了。

四阿哥虽然没有仔细同我说,但我也看得出来,你早产是受了刺激,坐月子的时候郁郁寡欢,身体肯定是出了问题。

现在看你精神不错,可见是走出来了。

淑婉看着屋里的摆设,突然计上心头。

唉,这多亏了四阿哥,他对我可好了,看我不高兴,每天都早早回家哄我,衙门里的事也不太上心。

我劝过两次,让他以公务为重,但他总是不听呢!淑婉的额娘:……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呢?淑婉接着笑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阿玛和皇上让我嫁入皇家,四阿哥好大方哦!为了哄我开心,他花了一千两银子定了几件首饰。

因为不是宫里的匠人,感觉手艺一般,不过也还算不错啦!一千两银子?额娘问道,哪家铺子啊?定了几件首饰?定了三根发簪,具体是哪个铺子我没问。

反正东西好看就行了,问铺子干什么?那样显得我好市侩,好俗气!额娘:市侩?俗气?我真想一嘴巴呼你脸上!淑婉摸着指甲继续说道:去年阿哥给我订了一套瓷器,因为阿哥要求比较高,今年才把瓷器做好。

这套湖水蓝的瓷器可漂亮了!四阿哥特别宠我,不允许瓷器上有一丁点瑕疵,但凡有一点点瑕疵,整套瓷器都要摔碎。

淑婉的额娘颤声问道:花了多少啊?不多!六七千两银子吧!这个价钱很合适啦!额娘,那可是烧了好多次的瓷器,特别的珍贵。

是官窑吗?不是哦!就是民间的一个窑,四阿哥派人请了个老道的师傅,请师傅花了不少银子呢!淑婉的额娘实在忍不住了,她一巴掌拍在淑婉的肩膀上。

淑婉肩头一麻,她额娘不是心情郁郁,瘦成了人干嘛?怎么手劲这么大?淑婉的额娘骂道:你在家的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做了皇子福晋,你就飘了,小一万两银子你都不当回事了!你这样,四贝勒爷府上早晚被你们败光了!淑婉的额娘捂住心口,不行,她还不能倒下,她得把闺女回炉重造,不然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