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南宫秋卸去了他满身的傲气。
放下煞气的外套,他是如此温顺,就像跟我撒娇的加菲。
南宫秋低叹一声:飞,我们一直为得到舒儿而争斗,最后,我们只为抢夺而抢夺,却忽略了舒儿,我们都忘记了一个事实,就是舒儿不是东西,她是一个人,是我们要去爱的人……呃。
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奇怪?我不是东西?飞,我们只知道你争我夺,只知道要调教舒儿变得听话,让她成为自己的所有物,可是,我们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就是爱不需要任何回报。
轩辕逸飞怔然,竟是抢前一步:我几时要她回报了!他甩手指向我,朝南宫秋怒喝。
你还没有意识到?南宫秋深沉地皱起双眉,你让她学习琴棋书画,宫廷礼仪,这些便是你要求她做的。
你书信让千暮雪找回了后弦,你派人监视她和珊珊,她做得不好,不听话时,你便烧了她的书以示警告!南宫秋的话简直是我的一部辛酸史。
轩辕逸飞的目光朝我而来,我撇开脸,往事很傻,不想回首。
飞。
我们是彼此最大的敌人,但的确最了解彼此,如果我当初将舒儿当猫儿养,你就是将她当作了笼中鸟。
你只是因为自己过于寂寞,所以想要拉上舒儿与给你作伴!你给了她爱地同时。
却牺牲了她的天性和自由!轩辕逸飞神情微动。
他垂下眼眸,慢慢坐在了床沿。
南宫秋喘了口气。
眼角的视线滑落在床边的地上:飞,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
明明知晓自己妻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地,却依然期盼孩子地诞生……南宫秋的话似乎带出了轩辕逸飞地隐痛,他冷然道:怎么可能!你觉得不可能是因为你不爱风雪音!但是他,他却爱着舒轩辕逸飞的双手从袍袖中抽出,侧脸看向南宫秋。
南宫秋自嘲地笑:呵,我也不相信会有这样地男人存在,他是用毒高手,他在陪伴舒儿的每一刻都可以将这个孩子杀死。
但是他没有,他为这个孩子的降临准备了一切,用世上最好的补品养着我的孩子,呵……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地男人!酸楚从心底慢慢化开,离歌那时一定期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吧……惊讶和茫然在轩辕逸飞千古不变的神情里慢慢溢出,他那双琥珀的眸子闪耀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飞。
你又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
他可以隐忍自己的爱,去医治自己心爱的女人的丈夫。
而且为了治愈他甚至前往有去无回的乌落山。
他明知最后没有任何结果,他完全可以不用心去医治,那样,这个女人最后,说不定会属于他。
可是,他却倾尽全力地治愈那个男人,更是每时每刻都默默守护这一家三口,整整四年。
今天是我听南宫秋说话最多地一天,可是他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让我心酸。
临鹤,是我地迟钝,耗费了你四年光阴。
哼,他最后不是修成正果。
轩辕逸飞似乎明白这个故事的主角,他地脸上划过一丝理所应当的轻笑。
不,你不知道当中的过程。
南宫秋冷冷瞥了一眼轩辕逸飞,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的成全。
男人痊愈后,认为拖累了女人,他认为对女人完全付出的人,才配得上女人,于是他走了。
但他了解自己的妻子,她不会嫁给另一个男人,于是,他用了情殇……情殇?轩辕逸飞的神情骤变,他居然逼舒儿娶他。
因为他觉得只有他才配得上自己所爱的女人!南宫秋神情变得有些激动,这声大吼同时也带出了他的咳嗽,咳咳咳咳……他喘了喘气,握住了我的手:曾经,我以为我为舒儿做了一切,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命,舒儿就会感恩戴德地留在我的身边,可是,她最终还是离我而去。
我现在明白了,因为当时我只会想到我看上她,是她的荣幸,因为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我那么渴望。
所以,这份爱是凌驾在她之上的,我从来不会去想舒儿真正要什么,因为我自信地认为我知道女人要什么,华贵的衣服,精美的首饰,男人的恩宠,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们对舒儿所做的一切,我想,我这辈子还会认为那就是女人要的……咳咳咳咳……轩辕逸飞因为南宫秋的咳嗽而皱眉,眼中隐忍着一丝痛,他静静地聆听,抿唇不语。
飞……咳咳,我们,算是一起长大吧,咳咳咳咳……南宫秋越咳越厉害,我想起身取水,轩辕逸飞却站起身,取来水放到南宫秋的面前,神情未变,视线却是刻意回避:你今天话真多。
呵……南宫秋接过水,那是因为看到你。
舱室里因为南宫秋月的安静而变得寂静,轩辕逸飞坐在床沿,双手插入袍袖,垂眸不语。
良久,南宫秋缓了缓气想再次开口时,却传来轩辕逸飞低低的话语:月,我是不是很失败?透着一丝无力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甚至,几乎被窗外的海浪声,淹没。
轩辕逸飞双手从袍袖中抽出,撑在了身体的两侧,身体微微后仰,闭上了琥珀的眼睛:我的确,什么都给不了舒儿呐……逸飞……舒儿。
轩辕逸飞侧下脸,睁开了双眸,第一次没有掩藏他的哀伤,你不要说话,你的声音,会让我后悔现在的决定。
我张了张唇,最后还是将所有的声音吞回。
轩辕逸飞立时垂下眼睑,神情恢复如初,他站起身,掸了掸那件白色的龙袍,被坐的起了皱褶的下摆恢复了平整,然后他转过身,面朝舱门:风家当家从此不得入京!心中划过一丝惊讶,南宫秋唇角扬了扬:谢谢。
别以为两个男人互相成全的故事就能要回煤矿,他们与此事无关!这是朕的天下,不是风家的天下!轩辕逸飞说罢,拂袖而去,他在门口略作停顿,微微侧脸,但是那个幅度是永远无法看到我和秋。
忽然,他转身疾步朝我们而来,在南宫秋的面前扣住了我的下颚,就吻住了我的唇。
留恋和苦涩在唇中化开,沁入我的心底,进入我每一根血管。
我命令你不准忘记我!沙哑的命令,压抑着他心底的苦痛。
然后,他转身而去,一把拉开了舱门。
阳光就此而入,他在我的眼中,最后只留下了,那个纤细的,朦胧的侧影。
(很久以后,君临鹤说起当日他在门口看到轩辕逸飞的侧脸时,还会叹息不已,因为他看见了轩辕逸飞的眼里,含着泪水。
)这样……就结束了吗……让我……永远不能入京吗……原来轩辕逸飞,也会逃避……君临鹤从门外而入,眼中是复杂的深沉,他回头再次遥望轩辕逸飞离开的方向,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秋在那一刻,握住了我的双手,对着我轻轻地点头,唇角扬起让我安心的微笑。
他一下子变得乖顺,让我有些不适应。
君临鹤转身注视南宫秋,南宫秋侧首向上45,挑起一根眉:小鹤,你盯着我做什么?君临鹤撇开脸,从桌上拿来汤药,近乎命令一般的口吻:吃药。
哎……又要受苦了,舒儿,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南宫秋望药兴叹,尝了一口,就无法再次入咽,这药我喝不了。
他向君临鹤提出抗议。
是吗。
君临鹤淡淡地说,唇角勾出一抹笑,我一怔,这个笑容我何其熟悉,分明是他变身后的笑容。
你可以选择不喝。
君临鹤慢条斯理地说着,不过两个月后有一个好日子,错过那个好日子,就要再等上半年。
好日子!南宫秋挑挑眉,眸中掠过一丝惊喜,立刻,他闭着眼睛将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喝下,然后将碗扔还给君临鹤:你说的,两个月,如果两个月我还动不了,我每天拉你陪我睡觉。
君临鹤幽幽地笑了,我想,在南宫秋和轩辕逸飞对话时,君临鹤一定就在舱外,不然,他不会改变对南宫秋的看法。
他和南宫秋的罅隙,在两人的笑容中,如同冰山笑容,化作春水而去。
回到舒家后,大家就开始忙于整顿风家,风家的庞大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料。
生活因为忙碌,而变得充实,似乎一切,都开始平静了……。